第六章 我也要有貓了

“本來打算在新環境直播一個月時抽一位粉絲朋友送上我親手定製的禮物,可當時給忘了,所以今天抽,隻要迄今為止連續簽到三十天以上的粉絲都能參與抽獎,采用最傳統的抓鬮方式,我手寫了所有簽到三十天以上的粉絲昵稱,今天白天寫了一天。”

莫晴空今晚直播抽獎,絕對透明的塑料罐子盛滿了大小相同、紙團成的鬮,她在鏡頭前搖晃著塑料罐子,伸手從中抓了五個出來,然後讓觀眾粉絲從其中挑選一個,最後在觀眾粉絲的爭執下,選擇了呼聲最高的左邊第二個。

“恭喜這位名為【一落千丈】的朋友,獲得了我親手定製的禮物,具體是什麽禮物,暫且保密,等收到後就知道了。”

結束了抽獎環節,莫晴空繼續直播遊戲,落千枝在不在家,直接影響她直播時的狀態,家裏有人時的心安,無懼夜裏魑魅魍魎。

第二天上午,莫晴空悠閑地躺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風雨欲來的天;昨晚的抽獎環節,因為粉絲觀眾爭執不下,而她又無故意左右搖擺不定,來拖延時長,所以這一環節持續了很久,遊戲進度自然也就沒進行多少,故而今天白天可以不用做攻略了。

“落落!”莫晴空優哉遊哉地張嘴喊了一聲,而後落千枝從書房裏探出了腦袋。莫晴空所視方向剛好與書房向背,看不到探出腦袋的落千枝,但卻能聽到書房開門的聲響,“我可不可以養隻小動物?”

落千枝款款走到沙發前,坐下來倒杯水說道:“你想養什麽?”

“嗯……還沒想好。”莫晴空躺在沙發上沉吟道,“小貓咪吧,最喜歡小貓咪了,喵~”她側過身子,看向旁邊的落千枝,兩手縮到胸前,朝著落千枝賣了個萌,折起的領口泄一抹春光。

“什麽貓?”

落千枝既然問了,那就是有希望,莫晴空激動坐起,可又立馬沒了底氣,“中……中華田園貓……”去到相貓經後,莫晴空越發感受到中華田園貓的魅力,可在大眾人眼裏,中華田園貓土裏土氣,一點都沒牌麵,更會聯想到流浪貓,都不屑養作寵物。

“行,等著。”令莫晴空詫異的結果,沒有拒絕,沒有猶豫,沒有討價還價,就這麽答應了。斬釘截鐵的三個字決斷幹脆,倒上的水,落千枝還沒來得及喝,便起身出門了。

莫晴空還在尋思遊說的話,以及撒嬌賣萌的方法,等她反應過來時隻餘一聲關門聲;她隻是在試探著跟落千枝商量,畢竟房東也就隻養了幾條魚,而房客想要養吃魚的小動物,著實有些不太合適,可沒想到竟然這麽順利,她馬上就要有貓了。

莫晴空頓時激動到手舞足蹈,無聲呐喊著,沒一會兒就口幹舌燥,連想都沒想就將落千枝還沒來得及喝的水給喝了。

很快落千枝歸來,手裏提溜著一隻三花貓,莫晴空連忙上前迎接,欣喜地接過三花貓,一邊謝著落千枝,一邊讚美著姐姐,可高興不過三秒,這隻三花貓是越看越眼熟。

“四畫?”相貓經有一對三花貓姐妹,其中一隻就叫三花,另一隻叫四畫。莫晴空根據花色認出了四畫,這是相貓經的貓,“你你你……你去相貓經偷貓了?”

“怎麽能叫偷呢?不告而拿是偷,我打過招呼的,這叫借,這叫共享貓,你都不用喂它,隻管買個貓砂盆放家裏,等飯點就給它送回去,吃飽了再抱回來。”落千枝坐回沙發上,端起水杯,可水杯已空,之前雖然走得著急,但記得有倒上水。

“這麽做不太好……”莫晴空沒等說完,便被落千枝出聲打斷,“手機尾款還完了嗎?房租交了嗎?”落千枝拿過水壺繼續倒水,聲音輕柔不緊不慢,卻給予了莫晴空暴擊傷害。

窮啊。貧窮讓莫晴空窒息,HP狂掉,還好有小貓咪,她埋頭在四畫身上,猛地一吸,瞬間滿血複活。“是我想多了,我連自己都養不起了,那還有能力養貓?”靠別人收留才免於露宿街頭的流浪貓,溫柔鄉中忘了自己曾經流浪,又差點流浪。

“你不喜歡貓嗎?”莫晴空突然問道落千枝。

落千枝端起杯子,回答道:“喜歡呀。”

“可是我從沒見你去過相貓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貓呢。”

“那裏的消費太高了。”

“那裏的飲料甜點是貴了點,可都貨真價實呀,每天都是最新鮮的水果,成本高得離譜,單是成本就比別家奶茶貴;關鍵是它免費吸貓,別家貓咖都是按時長收費,相貓經就是家打著貓咖旗號的……肯德基?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都沒有最低消費的,現世道,但凡能坐下屁股的就有最低消費,與它們相比,相貓經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不少人慕名而來,雖然是在市區邊緣,但每天都有不少人橫跨整個市區來吸貓。”來自相貓經打工人的發言,無論是身為客人還是員工,莫晴空都很喜歡相貓經,那是她來到這座城市時看到的第一縷光,在那個差點流落街頭的夜晚,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相貓經給予了她最大的安慰。

“擼貓去吧。”莫晴空高舉起四畫,“我請。”

杯壁觸唇即停,杯中水微漾,落千枝聞言一愣,將剛到嘴邊的杯子放了回去,一口未喝,直接拍腿而起,“走!”莫晴空應聲爬起身,二人興高采烈出門去。

下了電梯,二人一人向左,一人向右,背道相馳的二人回頭看著對方,皆是一臉的不解,莫晴空一手摟著四畫,另一手示意詢問地指向前方,而落千枝則一指電梯旁邊的安全通道,“一個多月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相貓經的後門。”

是的,她不知道。

莫晴空瞬間紅了臉,她找不到任何借口去狡辯,隻能使勁兒低著頭與落千枝錯身而過,疾步走入安全通道,安全通道裏格外悶熱,而在安全通道盡頭的拐角處就是相貓經;身後落千枝的憋笑聲讓莫晴空的麵頰愈加發燙,她連忙進到相貓經,讓相貓經內的冷氣來給臉頰降溫。

一個多月了,她一直都是繞一大圈,從沒人告訴她相貓經還有個後門,而在她眼裏,那也隻是個安全通道,完全不知道通往哪裏。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個人原因,算是一種職業病,不止會害怕醫院裏的黑,還會害怕靜謐空**的安全通道,在有高樓主題的恐怖遊戲中,安全通道是特別容易鬧鬼和出事的地方,所以在她的意識中,安全通道不等於通道,她完全不怎麽上心,會在大腦處理信息時被自動過濾掉;第二個原因就是距離不遠,就算繞一大圈,也用不了五分鍾,所以不會尋思走捷徑,也就不會注意到電梯旁的安全通道。

當人沒了好奇心,也就沒了新發現。

莫晴空進到相貓經直奔二樓,順手又綁架了隻正在睡覺的貓,一手一隻,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落千枝緊隨其後,也隨手抱了隻貓,當他坐下後,莫晴空將懷裏的貓塞給他,而後便起身離開了。

不一會兒,莫晴空端著兩杯飲料回來,是她去親手做的,木瓜奶茶,特意來調侃落千枝。落千枝接過奶茶道了聲謝,不是他不懂莫晴空的意思,而是他根本不以為意。

“它叫玄明夜。”莫晴空抱著一隻黑色的貓,毛發柔順有光澤,肉眼可見的絲滑,“鎮店級,黑裏帶紅,是書上說的玄貓,頭圓耳小,須硬腰短,金色的眼睛又叫金眼夜明燈,極品品相。”說著她掰開了貓嘴,“上顎生九坎,周年斷鼠聲,擱村兒裏絕對一霸……”

莫晴空給落千枝介紹著店裏的貓,抬頭尋貓間不經意一瞥,瞥見對坐的落千枝歪著腦袋,單手托腮,正微笑著,目不斜視地看著自己,桌上的海棠踮起前腳,用腦袋蹭著落千枝的下巴。莫晴空見當下和諧一幕,心中不禁歡喜,繼續介紹道:“海棠雖然顏值高,但顏值高的布偶貓一抓一大把,反而稀鬆平常……”莫晴空張口無聲,戛然而止,言語談吐間忽然回過神,不由尷尬一笑,“我忘了,這是在你家樓下。”

過度專注於小貓咪,忘了主次,又因天天來相貓經打工,忘記自己才是剛來一個多月的外人,而落千枝的家就在這。

落千枝正起腦袋,依舊單手托著腮,並抬起另一手,撓著海棠的腦袋,他直視著因窘迫而無措的莫晴空,接其前話說道:“若是玄明夜跟海棠同時穿越到古代,玄明夜能上《相貓經》,而海棠則上《山海經》。”

“《山海經》?什麽意思?”莫晴空不懂。

落千枝解釋道:“除了好看,就是能吃,還不一定好吃。”說著他捏住海棠的後脖頸輕輕一提溜,並再次歪下了頭,看著海棠湛藍的雙眸,笑著對海棠說道:“除了美貌,你一無所有;除了撒嬌,你一無是處。”

海棠瞪著大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它還有人氣,它還會幹飯。”莫晴空嘴裏叼著飲料吸管,進行補充道。

“不管是黑貓還是白貓,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貓。”落千枝放開了海棠的後脖頸,可海棠繼續抻著腦袋,去蹭落千枝的手;落千枝隨手一揉,海棠直接翻倒,肚皮朝天。落千枝將躺倒的海棠推到了莫晴空麵前,換來了莫晴空懷著的玄明夜,“這麽好的貓,不逮耗子可惜了。”

落千枝懷抱玄明夜,蹺腿後仰,縮起身子的黑貓瞪著一雙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莫晴空,滿滿的壓迫感,好似電影裏的反派大佬;落千枝撓著玄明夜的後腦勺,玄明夜再配合著叫兩聲,有那味兒;而且不止有玄明夜,在落千枝的肩膀上、身旁以依靠的卡座背上,都有貓,妥妥的最終BOSS範兒;若是光線再暗點,落千枝再披個什麽東西遮住身形,昏暗的光線下隻見輪廓與一雙雙發著光的眼睛,簡直絕了!

要抱走大聰明,星辰閃爍中的一雙鬥雞眼,太煞畫風了,令逼格驟降。

“這麽可愛的小貓咪,怎麽能逮耗子呢?”莫晴空起身打破腦補的畫麵,身傾上前搶過落千枝懷中的玄明夜;月滿長明,引司夜狸奴窺月中白兔,金眼玄貓探爪攬月擒白兔,撕缺明月。

在莫晴空從落千枝懷中抱來玄明夜的刹那,玄明夜有些抗拒地揮爪,指甲勾住莫晴空的領口,讓原本的圓領,變成了V領。膛前霎時無比清涼,臉上卻異常火熱,莫晴空連忙將玄明夜抱在胸前,捂住領口,驚慌失措地坐回卡座,好在落千枝期間一直低著頭,在剛剛她驚慌反常時才驀然抬頭,應該什麽都沒看到。

“你看什麽?”莫晴空先發製人。

“我……”落千枝被問到了,有認真尋思其中邏輯,“不能看?”正常的看、視、觀,眼睛長在臉上自當抬頭目視前方,與人交談更該直視對方,而且剛剛還好好的,突然被這麽一問,心中更是納悶兒。

聞言莫晴空殷紅著臉,嗔怒一句,“當然不能看!”她顯然會錯意,落千枝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可惜兩人跨服務器聊天,根本不在一個頻道,隻有旁觀者清的小貓咪洞悉真理。

“喵嗷!”玄明夜被莫晴空抱在懷裏極為抗拒,一邊掙紮一邊朝落千枝喵叫,似乎是在說,“蠢貨!浪費了爺給你爭取的機會!”

大爺不高興。大爺要反抗。

玄明夜掙紮不斷,落千枝趕忙站了起來。

“玄明夜!”莫晴空極力安撫著玄明夜,可玄明夜卻掙脫了莫晴空,奔向落千枝。

然後尷尬的一幕發生了,玄明夜的指甲勾在莫晴空的領口沒有取下來,莫晴空將它抱在懷裏令它極不舒服,所以才抗拒掙脫,可依舊沒有將指甲從莫晴空的領口上掙脫下來,反將莫晴空的領口狠狠拽了下來,它繼續朝落千枝喵叫著,仿佛又是在說:“給爺看!”

站起的落千枝剛好居高臨下,一覽無遺。

事發二人正視之下,躲無可躲,避無可避,落千枝秒懂莫晴空前言的意思,原來是這麽個不能看。

而莫晴空頓時慌亂無措,下意識扯回領口,而她這一扯將還勾著指甲且試圖掙脫的玄明夜拽了回來,定是弄疼了玄明夜,玄明夜發出攻擊時的聲音,回身就是一爪,朝著莫晴空的臉抓去。

“喵嗚!”

莫晴空心驚間都來不及出聲,急忙鬆開領口,雙手抱頭捂臉,縮身後撤。

玄明夜毫不留情的一爪,可以輕而易舉地撓破皮;得虧落千枝提前站了起來,不然就反應不及了。

長與貓接觸的人都了解貓的肢體語言與情緒變化,而玄明夜身為貓咖裏的貓,比一般寵物貓更加不怕生,所以落千枝見玄明夜在莫晴空懷裏掙紮不斷,便知莫晴空可能是踩了雷區。

落千枝手疾眼快,抓住了玄明夜的雙爪,卻因玄明夜的指甲還勾著莫晴空的領口,又將莫晴空的領口揪了起來,這次落千枝身體前傾著,看得更清楚了。玄明夜被落千枝抓住雙爪後掙紮愈烈,後腿蹬個不停,還動口咬了落千枝。

這回莫晴空不敢動了,任領口被揪起,任人看光,她緊捂著臉,透過指縫窺視著落千枝,而落千枝低著頭目不斜視,緊緊盯著不該看的地方,這會兒冷氣也降不了她臉上的溫。

落千枝強忍著玄明夜的蹬咬,將玄明夜勾在莫晴空領口的指甲取了下來,可玄明夜依舊掙紮不斷,他直接將玄明夜丟到了隔壁卡座,“還喜歡貓嗎?”

CPU運載過熱,反應遲鈍,冷卻中……

“其實我一直都不怎麽喜歡玄明夜。”莫晴空放下了捂在臉上的手,並且別過頭去,神情漸而落寞,“因為品相好,是鎮店級,所有人都誇它;你不在家那些天,我來這上夜班,玄明夜就喜歡藏在角落的陰影裏,時不時蹦出來嚇我一跳,黑暗裏根本看不到它,偶爾會看到一雙閃著光的眼睛,更嚇人。”

“它並沒有惡意,它隻是喜歡你,想跟你玩。”落千枝看著自己的左手,拇指關節處被玄明夜咬出血,手側小魚際也被蹬破了皮,“貓是自由且高傲的動物,尤其是土貓,非貓舍繁育,骨子裏刻著桀驁不馴;可以摸它肚皮,但不能按它肚皮,被限製或束縛會令它們感到不安,它們便會反抗;貓的爪子尤為敏感,貓爪必上,它們要確保自己掌握主權,而勾住指甲便會令它們感到恐慌。”

落千枝左手小魚際的一側被蹬出很長一條傷口,起初隻是冒點血珠,隨手抹去後並沒太在意,可僅僅是將手放下的工夫,傷口便開始血流如注,血液順著小指指尖滴落。

血液殷紅奪目,立馬吸引了莫晴空的注意,剛剛發生的一切全然拋之腦後,她一邊指著落千枝的手,一邊著急忙慌起身跑開,“捂著!捂著!快捂著!”

相貓經門口貼著免責聲明,在店裏發生的一切抓傷、咬傷、過敏等等,店裏是不負責的:當然,店裏備著殺毒止血的藥,於情於理都該處理傷口,可是後續要打狂犬疫苗的話,相貓經不管。

都喜歡擼貓,但不一定都會擼貓;莫晴空打工一個多月,沒少處理各種抓傷,不過從沒處理過咬傷,小貓咪基本都是張口嚇唬一下,更何況客人不會將手放那讓貓咪咬,見貓咪反應過激,都是會縮手的,隻是這次情況特殊,落千枝不能縮手。

莫晴空以非常專業的狀態拿來醫藥箱,擱裏麵快長毛的紗布終於有了用武之地;還是如上所述,客人都會躲,不會任由小貓咪抓,所以不會有太大的傷口,消消毒貼個創可貼就行了,像落千枝這種被抓到血流不止的,甭說莫晴空的臨時工生涯,就是相貓經開業至今,落千枝也是第一人。

莫晴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她非常熟練地消毒殺菌,撒上止血藥,用紗布將手掌包紮了起來,因為是第一次的緣故,包紮手法十分笨拙,好在係了個好看的蝴蝶結,“疼嗎?”

“非打卡上班期間,見客人受傷便第一時間去拿醫藥箱,老板應給該你漲工資。”落千枝動了動左手五指,還能動,不過有些緊。

“要不是你,我才不管呢。”莫晴空沒好氣一句,她拉起落千枝的手腕,牽著落千枝去往洗手間,幫落千枝洗去的右手以及左手五指上的血跡,她小心翼翼,一根一根地清洗著落千枝左手五指;睫毛彎彎,美眸低垂,認真的表情上又有些小幽怨。

落千枝的手掌很大,手指很纖細。那一夜,在漆黑的診所走廊,莫晴空曾暗中專注於落千枝的手,此刻將那雙手摩挲於指尖,手指單根而論更加纖細,掌心也更加厚實,相比之下,她的雙手格外纖小。

“中午我請你吃飯吧。”莫晴空一邊為落千枝洗著手,一邊認真說道,“之前就想要請你吃飯了,來謝謝你長期以來對我的照顧,隻是後來發生了那些事情,就一直耽擱著,今天是個不錯的機會,連以前帶今天一起請了,省得再破費,不是我摳,是我窮,等我有錢了肯定請你吃頓好的。”

莫晴空直言不諱,讓人省去了尋思與琢磨,倒使人無比神暢。落千枝看了看不便的左手,覺得倒也可以,他會心一笑,耐人尋味道:“你連房租都付不起了,哪還有錢請我吃飯呀?”

“天時地利人和。”莫晴空憋著笑,“相貓經給員工報銷餐費,而剛剛我去拿醫藥箱的時候,沈秋玉臨時有事要回家一趟,吃了午飯再回來,所以,我跟她商量了下,問她要來了一人份的……嘿嘿嘿嘿!”沒等說完,莫晴空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請人吃店裏給報銷的外賣,不花自己一分錢,比當年在學校請人吃食堂還狠。等到了中午飯點,二人點了外賣。

相貓經是不允許客人點外賣、自帶吃的,不是為了強製消費,畢竟進門沒有最低消費,單純為了防止胡亂投喂,相比別的貓咖、奶茶店、休閑吧,相貓經真的很近人情了;莫晴空是員工,可以在店裏吃飯,不過吃完了要打掃幹淨,不能留有任何異味;據說試營業的時候,有人聞著味兒跟前台點了份蛋炒飯,硬是把坐台小姐姐給整懵了。

為了不影響到店裏的客人,莫晴空拉著落千枝去到了沒有人的犄角旮旯。莫晴空飛速吃著外賣,就像三天沒吃飯的流浪貓,還生怕有人會跟她搶似的,更是毫無形象可言。

“你慢點吃,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超個一刻鍾半小時的也沒關係的。”落千枝勸道。

外賣來得有點慢,等待的工夫莫晴空念叨了好幾次了。打卡前後半小時給報銷,而莫晴空又不好意思工作時間用餐,便堅持不去打卡;本來就是臨時工,更何況今天又卡了老板的BUG,沈秋玉回家肯定是與老板打過招呼的,她的在這卡BUG的事情就算被老板識破,老板大概率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前提是不要太過。正式員工連續工作時間八小時,在工作時間用餐理所應當,而她才六小時,時間上剛好是兩餐之間,如若將其中一餐安排到工作時間裏,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所以莫晴空有些著急,等待外賣的工夫她提前去到更衣室換好的工作服,掐著時間等外賣,外賣到了趕緊吃,一通狼吞虎咽,不愧是當代年輕人,幹啥啥不行,幹飯第一名。

“我吃好了,打卡去了。”莫晴空擦嘴起身,身著女仆裝,舉止卻似梁山好漢,“你吃好了喊我,我來收拾。”說完她便火急火燎地下了樓,打卡後立馬投入工作。

隻剩落千枝自己,他便更是不緊不慢,遠遠瞅了瞅外麵飄起雨點的天,又看了看包成粽子的左手,倒不至於生活無法自理,至少很長一段時間碰不了水;他本優哉遊哉,可忽然記起家裏的窗戶還沒關,於是風卷殘羹,趕緊收拾了一番,拎著外賣垃圾回家去。

落千枝在下樓的時候剛好碰到急匆匆跑來的莫晴空,莫晴空房間裏的窗戶也沒關,見外麵開始下雨,便來與落千枝說聲,讓落千枝回家後去她房間把窗戶關上。

台風來臨之前,這雨斷斷續續,好不容易停了半天,打開了窗通通風,卻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落千枝將家裏窗戶緊閉,去到莫晴空房間關窗時,不禁被桌上的罐子吸引了注意力,那是莫晴空昨晚抽獎用的,裏麵盛滿了紙條團成的鬮。

雖說亂動別人的東西不對,但壓不住似貓的好奇心,落千枝伸手到了罐子中,抓了一個紙鬮,打開一看,上麵寫著一落千丈;見此他又抓了幾個紙鬮,一一打開,一落千丈……一落千丈……一落千丈……全部都是一落千丈。

看著一張張的一落千丈,落千枝輕輕笑起,他將打開的紙鬮重新團起,放回了罐子裏。

確認關緊了所有窗戶,落千枝抱上筆記本電腦,並且帶上了充電器,拎上追劇的小零食,又去了相貓經。還是那個角落,落千枝點了杯木瓜奶茶,少時莫晴空端著木瓜奶茶走來。

莫晴空見到這架勢的落千枝,微微顰眉,顯得有些詫異,她看了看落千枝,又看了看自己端著的木瓜奶茶。木瓜豐胸,奶茶長肉;木瓜奶茶,則是讓肉長到該長的地方。小姑娘們有意思喝,卻不好意思點,一般都用於調侃朋友,等到了在意的年紀,就不指望這一杯木瓜奶茶了。

“你咋又回來了。”莫晴空將木瓜奶茶放桌上,問道落千枝。

而落千枝依舊不緊不慢,找好劇,插上充電器,拿起一包薯片,卻因左手被緊緊包住不方便,打不開,剛要下嘴咬,莫晴空伸過手來捏住薯片的一邊,幫落千枝將薯片撕了開來。

“吃嗎?”剛撕開的薯片懟到莫晴空麵前,莫晴空稍加猶豫,四下掃視見無人關注這邊,便向薯片內伸了手,“我來看一下工作中的莫莫。”落千枝說道。

莫晴空白眼一翻,“有事喊我。”旋即眸光明媚,朝著落千枝拋了個媚眼,並壓低了音量,“想喝什麽直接跟我說,我給你加雙倍料。”說完莫晴空就雀躍著離開了。

一包薯片吃完,視頻劇情也有些無味,落千枝幹脆去到了一樓樓梯口處,四下尋找著莫晴空的身影,找到了來回忙碌的莫晴空。他抱胸倚靠著樓梯扶手,看著笑顏忙碌的莫晴空。很快莫晴空就注意到了杵在樓梯口看她的落千枝,落千枝朝她一笑,她沒有去理會落千枝,繼續忙著自己的,可是落千枝就跟電線杆子似的杵在那一動也不動,一直看著她,時間一長就覺得心裏怪怪的。

莫晴空趁著休息的丁點兒空閑,走向落千枝,不曾想落千枝竟在自己朝他走來時動了,隻不過是朝著與自己相反的方向。莫晴空加快腳步,落千枝也加快了腳步,二人在相貓經內追趕了起來,莫晴空不便喊叫,繞了兩圈又追不上落千枝,隻能朝著落千枝一鼓香腮嘟起嘴,旋即作罷。

落千枝也不再逗莫晴空,回了樓上,不過卻不是獨自一人,他身後跟了一群貓,剛剛與莫晴空你追我趕時,一路所過吸引的貓。

沒一會兒莫晴空便怒氣衝衝找來了,“貓呢?咋都來你這了?你是被選中的孩子嗎?”

落千枝身邊圍滿了貓,少說也四五十隻,頭上、肩上、腿上、腳上都有貓,筆記本鍵盤上也趴著貓,桌上卡座上更是鋪滿了貓,莫晴空羨慕呀,能同時得四五隻貓垂青已經足以自傲,像落千枝這麽大陣仗,羨煞貓奴。

“還記得陽台上那些特別難聞的薄荷嗎?”落千枝擼著貓,目不斜視追著劇,得意的語氣就像惡魔的低語,“那不是驅蚊薄荷,是貓薄荷,鮮薄荷,勁兒大。”

莫晴空也想享受被貓咪包圍的感覺,可是還在工作時間中,不能撲到那讓人羨慕的貓堆中,隻能幹巴巴看著眼饞。而接下來可苦了莫晴空,樓下的客人們找不到貓了,她要把那些被落千枝獨占的貓咪抱回樓下;她一眼就從貓堆中找到了黑到紮眼的玄明夜,之前玄明夜過激在臉前咫尺,倒是讓她至今心有餘悸。

“你小心點,可別再被撓著了,再撓著我可就不管了。”莫晴空也就這麽一說,畢竟身為員工,那是她的職責所在;她輕悄悄抱起玄明夜,先把這位爺給抱下去,以免再傷到落千枝。

來回了七八趟,莫晴空的臉色逐漸難看了起來,她捂著小腹,眼神渙散,紊亂的呼吸外加行動遲緩,四肢也開始無力,說不出的難受。

因為中午吃太急的緣故,飯後又是劇烈運動沒有歇息,使他腸胃有些不舒服。

“你沒事吧。”落千枝問道。

“沒……事。”莫晴空靠在桌前,一手撐著桌沿,一手捂著小腹。

“休息會兒吧。”落千枝撣去身上的貓,起身離座扶住莫晴空的肩膀,將莫晴空擁到卡座裏麵的位置。而莫晴空卻抗拒著,“不……不可以。”任她抗拒掙紮,虛弱的她還不如蹬腿的玄明夜,被拎住“脖頸”便毫無招架之力。

“放心,這個位置剛好在角落裏,沒人會看到。況且不舒服就該休息,被看到了也不怕。”

敬業的責任心抵不過落千枝的溫柔低語與成群的小貓咪,莫晴空放棄堅持,似是木偶任落千枝擺布,被落千枝按到了卡座靠裏的位置。落千枝隨手抱來一隻貓咪放到了莫晴空的腿上,就好似給手機充上了電,莫晴空開始一點點恢複著HP 。

漸漸,被落千枝撣去的貓又重新湊了上來,莫晴空享受著被貓咪包圍的感覺,不過她好像隻是塊墊腳石,小貓咪都踩著她去蹭落千枝,其中一隻名叫金絲球的胖橘貓,踩著她的肩膀,去蹭落千枝的臉,她承受了金絲球一半的重量,卻享受不到金絲球丁點兒的愛,關鍵是金絲球用屁股懟著她的臉。

莫晴空推了推金絲球,金絲球紋絲不動,還發出非常低沉且異於普通貓咪的抱怨聲,並直接坐在了她的肩膀上。莫晴空氣不過,用頭去頂了頂金絲球,這哪還是貓呀,這分明是隻小虎崽。金絲球舔舐著落千枝的耳朵,將藍牙耳機都給舔歪了;落千枝將金絲球抱了下來,而不知情的莫晴空直接頂在了落千枝的臉上。

驚慌中莫晴空趕忙繃直身體,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餘光中見落千枝抬起了手。

周圍氣氛開始升溫,落千枝抬手從莫晴空腦後伸過,搭在了莫晴空的肩膀上。莫晴空頓時神迷意亂、不知所措,雙手擼禿了腿上的貓,似有兩個聲音在心底爭辯著,然後鬼使神差下,她順勢歪下了頭,靠在了落千枝的肩膀上;她雙目失焦,無比呆滯,直勾勾盯著桌上筆記本電腦正在播著的劇,卻早已神飛九霄雲外,沒有聲音的劇根本不知道在演些什麽。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店中廣播預警著台風;魚缸玻璃窗起到很好的隔音作用,無懼世間喧鬧,任窗外狂風驟雨,窗內安詳溫馨;在刹那心慌之後是無比的心安,木已成舟順流而遊,泛過江河水波不興,直到……

“看屍體脖子上的那倆眼兒瘮得慌,還是從墓裏撈上來的,就說是僵屍咬的也有人信。我說封相,你們寫書的膽子都這麽大嗎?發現古墓就敢往裏鑽?”

無聲的劇突然間有了聲音。落千枝搭在莫晴空肩膀上的手,將一隻藍牙耳機塞到了莫晴空的耳朵裏,然後就收回了手。

這一刻萬籟俱寂,不聞身邊貓叫,更不聞藍牙耳機中的聲音;莫晴空心髒驟停,大腦宕機,比之前數次都要嚴重,遠勝當初知道落千枝性別時。

‘我是誰?我在哪?我都幹了些什麽?’

吹著冷氣卻已大汗淋漓,正在播著的劇無時無刻不在告訴看著它的人,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莫晴空放棄掙紮不作為,此時坐直身體隻會更尷尬,隻能將錯就錯,佯裝睡意來襲。可以,這很合理,先是睡意襲來倒在其肩上,之後勉強戰勝了睡意,坐正了身體,這次睡意襲來擋也擋不住,就“睡”過去了。

不管落千枝信不信,反正莫晴空成功說服了自己,真就閉上了眼睛裝睡起來。

正值午睡時間,加上身體不太舒服,莫晴空伴著尷尬入眠,待她醒來後,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她靠在落千枝的肩膀上睡了兩個小時,脖子有點酸,心有些慌。她揉著眼睛緩緩坐正身體,慵懶的語氣帶著囈味問了一句,“我睡了多久?”

“兩個小時。”落千枝看了下時間。

聞言莫晴空驚坐起,頓時沒了睡意,也顧不得之前的尷尬與身體上的不適,莽莽撞撞地跑開。她沒想到自己真的會睡著,本打算小憩個十分鍾來緩解尷尬,結果一閉眼就是兩個小時;一共才工作六個小時,一覺睡去三分之一,加上今天中午卡了BUG,若是被老板知道,鐵定沒好果子吃。

莫晴空去洗了把臉,調整下狀態,已沒有時間去補妝了,戰戰兢兢回到一樓重新投入工作;結果一樓卻是一副不同於平常這個時間的景象,寥寥的客人加上外麵不見天日,仿佛是在上夜班,熟悉的人們換下了女仆裝,兩三圍坐玩著桌遊,或刷手機,或睡覺,沒人在意消失了兩個小時的莫晴空。

細問之下,是台風的緣故,台風登陸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相貓經也不得不暫停營業,什麽時候營業另行通知,今天也沒有再換班,還是早上那班人,離家遠的已經回去的,離家近的稍微加會兒班,本來打掃下衛生就可以回去的,可是風雨實在有些大,便等風小點再回去,等到六點還走不了人,老板會找人把大家都送回去。

莫晴空臨危受命,負責歇業期間的喂貓鏟屎,因為她住得最近,來回更是不經風雨;承諾她歇業期間的喂貓鏟屎雙倍工資,並且重新營業後不再降薪。薪水翻了一番,莫晴空立馬就答應了,然後她便獲得了相貓經的後門鑰匙。

“藍牙連接已斷開。”

莫晴空去到更衣室換衣服之餘,耳中響起藍牙斷開連接的提示音,被忽略的藍牙耳機從未因被遺忘而不存在,它一直連接著落千枝的筆記本電腦,隻是那邊開啟著靜音模式;沒有感情的機械化女音,讓戴上這隻藍牙耳機的過程及前後回現莫晴空的腦海,如一把榔頭狠狠敲碎了加薪的喜悅。

木已成舟已過三川,時間回不到從前,無論前方是激流還是瀑布,都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必須直麵正視它,當以快刀斬亂麻。莫晴空告訴自己,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以為落千枝是女生的那段時間,什麽樣的親密舉動沒有過?

自我安慰一番,莫晴空打定主意,匆忙換好衣服,離開更衣室,去找落千枝;卻見落千枝提著筆記本電腦剛好從後門離開,她趕忙追出相貓經,“落……”

一個“落”字在狹深的安全通道內回響,相對封閉的通道異常悶熱,令人格外神迷意亂;回響不斷、不絕於耳的“落”讓莫晴空沒有喊出後麵的兩個字,落千枝聞聲駐足,回眸看著小跑追上來的莫晴空。

“這就要回去了嗎?”莫晴空將藍牙耳機還給了落千枝;唯有先發製人,才能掌控話語權,“耳機還你。”

“嗯。”落千枝應了一聲,提著筆記本電腦的右手拇指與食指捏過藍牙耳機,“該回家做飯了,不然晚上你吃什麽呀?”

“時間還早。”莫晴空鼓足勇氣去直視落千枝,卻隻堅持了三秒;不怪自己沒勇氣,都怪落千枝太高了,抬著頭仰視實在太累了。

“不早了。”落千枝抬起了纏著紗布的左手。

“那個……再玩會兒吧。”莫晴空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在中午提議點外賣的時候就有了,“等我下了班,回去跟你……一起做。”

聞言落千枝愣了會兒神,被紗布纏緊的左手撓著前額,旋即笑了起來,“好。”

落千枝又回到了相貓經,正準備翻開筆記本電腦再追會兒劇,卻被莫晴空一掌按了下來。“我想了下,覺得還是算了。”莫晴空幫落千枝把剛拿出的筆記本電腦又裝回了提包裏;落千枝情緒無漪,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卻聞莫晴空繼續說道:“就不等到下班了,卡了老板BUG還偷懶了兩個小時,沒臉卡點結工資。我已經打完卡了,我們這就回家吧。”

莫晴空替落千枝拎起提包,拉起屁股還沒坐熱乎的落千枝,而落千枝也在猝不及防後再次笑了起來。

撒嬌的貓也留不住要回家的二人,兩個人一起做飯的話就不急了,莫晴空先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曾因落千枝在家而不敢泡澡,後因落千枝不在家而不敢泡澡,現在憋住一口氣將自己沒入水中,憋到大腦缺氧就什麽都不會想了。

莫晴空比較在意落千枝的左手,她泡完澡後,落千枝也要衝洗一下,她問落千枝要不要幫忙,落千枝當然是不要,不過在她的強烈要求下,落千枝不再堅持,同意在洗完澡後,讓她幫自己洗頭。

落千枝坐在浴室的地上,背靠浴缸仰著頭,恬靜地閉著眼,頭發散落缸中;莫晴空則坐在缸沿,用花灑淋濕落千枝的頭發,她朝落千枝凸起的喉結投去目光,心底不禁自怨,哀歎這麽明顯的男性特征,之前居然一直沒有發現。

幫落千枝洗好了頭發,再幫他將吹幹頭發。之前以為落千枝是女生的時候,莫晴空沒少纏著落千枝,幫他吹頭發;禮尚往來,落千枝也會給莫晴空吹頭發,那段時間二人就沒怎麽自己吹過頭發。

落千枝閉著眼睛盤坐沙發上,耳邊吹風機的聲音戛然而止。“好了。”莫晴空收起吹風機,去放回衛生間,而她前腳剛走,落千枝後腳就仰身向後倒去,躺在了沙發上。

將吹風機收納好回來的莫晴空,罕見落千枝這副慵懶姿態,於是便忍不住蹲身沙發前,戳了戳落千枝的臉。“好安逸呀。”落千枝懶洋洋的聲音無往常朝氣,哪怕大夢初醒時的囈語都沒不曾有過,“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做,聽著雨打在玻璃上的聲音。雨越大,越安逸。”

“你也喜歡下雨天嗎?”莫晴空趴在沙發沿上,手指繞著落千枝的頭發。

“下雨天。”落千枝睜開眼睛,歪下了腦袋,“睡覺天。”

太近了,二人鼻尖咫尺之距,可聞彼此呼吸聲,默數的清對方的眼睫。晴空連忙後閃,拉開距離。

“既喧鬧又安靜,大自然的聲音,不同於人聲狗叫、車笛喇叭的噪音汙染,即便雨聲再大、雷聲再大,也能恬然入睡,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落千枝坐起身,“雨聲中不聞世間嘈雜,更能令心靜下來。台風登陸,手機一關,網線一拔,與世隔絕;誰也別想打擾我。”

“我也喜歡下雨天,喜歡隔著玻璃看雨,看雨打濕這個世界,僅一玻璃之隔,卻咫尺天涯,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莫晴空從地上起身,坐到了落千枝旁邊,“不過我有點害怕打雷,小時候被打雷嚇到過。”

二人看著彼此,相視一笑。

相同性格的人又同樣喜歡著下雨天,也定然對雨天有著差不多的安排,尤其是眼下這種台風登陸時不能出門的雨天,不能外出,就隻有老老實實呆在家裏。

“看電影吧。明天有空嗎?陪我看電影吧。”莫晴空一百八十度狠狠扭過頭,看向陽台被雨水打成高斯模糊外加水痕紋理的玻璃,“以前雨天沒事的時候,經常一個人趴在玻璃上朝外麵發呆,當時我就在想……今後不再一個人時,就一起看電影,為此我特意珍藏了很多電影,有些是我很想看卻沒看過的。”

“好,就看電影。”

二人約定好了好電影,至於看什麽電影,落千枝沒問,莫晴空也沒提前透露;二人又在沙發上享受了會兒安逸的時光,之後便開始做晚飯了,莫晴空洗菜切墩,也終於有機會吐槽一下這別扭的廚房,將落千枝剛走那會兒自己在廚房被嚇到疑神疑鬼的事一並吐槽給了落千枝。

廚房是很合理的,畢竟落千枝的身高擺在那,一個人住首先要考慮的當然是方便自己,灶台矮了才不正常。說到廚房的高矮,落千枝對矮廚房充滿了怨氣,表示以前在老家的時候,灶台之類的都特別矮,他媽用著剛好,可對他來說,就是種折磨,切菜都要半彎著腰,若隻切個菜還好,擀餃子皮最要命,包一次餃子得沒半條命;而且腦袋還總是磕油煙機跟吊櫃上,為此他在裝修的時候,按照自己身高專門定製了廚房。

“你都不為未來的女主人著想嗎?抬著胳膊或踮著腳也很累的。”

落千枝將一瓶醋遞給莫晴空,莫晴空將瓶蓋擰開,頓時酸意直衝天靈。

“想了呀,我想未來的女主人是不用下廚的。”

莫晴空遞還的醋瓶停在半途,得意的笑容也隨之僵在了臉上。這一口檸檬味的狗糧當真猝不及防,居然被一個人給秀到了,這口狗糧實在難以下咽,得用醋衝。她就想不明白,怎麽會被一個人塞了狗糧。

“你很喜歡吃花蛤嗎?”莫晴空扭頭去清洗花蛤,台風登陸前都囤些蔬菜肉類,據說超市裏都搶瘋了,可從沒見有人會囤鮮花蛤的,“幾乎每周都要吃個兩三次,台風都攔不住。”

“還行吧,仔細一想都快二十年了。”回想二十年前,仿佛就在昨天,落千枝苦笑起來,“小時候吃席,跟弟弟比誰吃的花蛤多,在勝負欲的作祟下,我隻挑空殼,將空殼在自己麵前堆成小山,以殼論多少,最後我贏了,可後來我越想越虧,然後就生悶氣,自此之後,我一直對花蛤耿耿於懷。”

落千枝對花蛤的“熱愛”讓莫晴空有些無語,二十年前的一盤花蛤,造就了二十年來花蛤家族的花式吃法,可不隻是簡單炒一盤而已。

花蛤在這個家裏的地位相當高,平常就是炒,可燒烤、火鍋、鐵板燒的時候都少不了花蛤,落千枝總有辦法去吃它們;莫晴空喜歡吃的海鮮疙瘩頭中,花蛤更是跟不要錢似的;隻要有花蛤,清湯麵當即變海鮮麵,炸個雞米花的工夫,都能把花蛤肉摳出來,與雞胸肉一起剁碎,然後團成丸子,沾上麵包糠,下油炸嘍。

說話間落千枝湊到了莫晴空脖子邊嗅了嗅,逐漸靠近的聲音與呼在耳朵上的熱息嚇得莫晴空連連躲閃。“我說呢,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是你身上的味道變了。”

被發現了。不過落千枝的後一句話很耐人尋味,讓人不禁發問,他很熟悉自己身上的味道嗎?真的很讓人浮想聯翩。還有,身上的味道變了有什麽不對勁的?

“我的沐浴露用光了。”莫晴空紅著臉,低著頭,使勁刷著花蛤。

落千枝莞爾一笑,沒再說話。

到了晚上,莫晴空失眠了,閉上眼睛全是落千枝的味道,仿佛落千枝就枕在旁邊。

……

快遞小姐姐很敬業,這麽惡劣的天氣還要到處送快遞。莫晴空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接到了快遞小姐姐的電話,如此惡劣的天氣也沒人會抱怨快遞小姐姐擾人清夢,畢竟也是為了客戶好,想趁著風小雨小趕緊將快遞送到。再者這天能收到快遞就不錯了,有的快遞在送的途中就被台風吹跑了。

收件地址填了相貓經,沒睡醒的莫晴空穿好衣服就迷迷糊糊下了樓,推不動的相貓經後門上著鎖,她忽然記起相貓經後門的鑰匙在她手裏,不過她忘記帶出來了;於是她急匆匆回去取鑰匙,打開了相貓經後門,去到前門,前門依舊上著鎖,推不開。相貓經前門的鑰匙呢?她沒有前門鑰匙!

看著門外縮成一團在角落避雨的快遞小姐姐,莫晴空瞬間清醒,頓時尷尬到極點,人家能來送就不錯了,她也不好意思讓人家繞個圈來後門,於是便鎖了後門,自己繞了一圈到前門,從快遞小姐姐手中取過了快遞,都沒來得及回家拿傘,淋著雨跑過去的。

取了快遞後莫晴空沒著急回去,既然都下來了,幹脆就喂了貓再回去。喂貓並不輕鬆,尤其是一百多隻貓,個別胃還特別嬌氣,由莫晴空一人喂,比洗貓還辛苦;不過還好,特殊時期特殊對待,莫晴空一個人確實太辛苦了,所以不用像平時那樣營養齊全,隻喂貓糧跟小魚幹就行。

喂完貓,鏟完屎,時間還早,於是莫晴空就在相貓經坐了會兒。一個人的相貓經,坐在窗邊,看著外麵冒雨奔波的人們,又有多少人為了生計在台風天騎行在馬路上;很少見女生送快遞,除了作秀了,莫晴空也是第一次見,著實辛苦,這麽惡劣的天氣都不休息,換作是她肯定堅持不了。

莫晴空由衷慶幸,跟外麵的人比起來,自己不知要幸福多少倍。慶幸遇到了落千枝,看著外麵人行道上被風吹斜的樹,以及被吹跑的隔壁店鋪的招牌,更是忍不住想喊他一聲神仙姐姐。

越來越不敢去想沒有認識落千枝的如果,以當地房租價格,日常拮據的生活是一定的,最容易的零工是站在太陽底下發傳單,哪有在相貓經擼貓幸福?為了生活,自己也會在台風天去送快遞吧?

可現實卻是,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吃穿不愁,到飯點有人喊吃飯,髒衣服換下來往髒衣籃一丟甚至都不用自己洗,相貓經的臨時員工,想去就去,不想去都不用打招呼,晚上到點直播,一點壓力都沒有。而從今天開始,作為服務行業工作者,她更是完全碾壓這座城市內的所有同行;薪資是一方麵,小城市的服務行業薪資不高,月薪平均兩千出頭;最難得的是自由,她工作時間先比別人少,一天才六小時,而且工資日結,超彈性的工作時間更是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對付服務行業來說,這根本就是做夢都不夢不到的待遇。

追根究底,多虧當初走進了相貓經,所以說,喜歡小貓咪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莫晴空歡喜地打開快遞,裏麵是兩個馬克杯,一個藍色,一個粉色,粉色的那個杯子上印有她自己的Q版人設圖繪,杯底則印著“萬裏晴空”。而另一個藍色的杯子上,也印著一個Q版小人,特征明顯的長發低馬尾與修仙短衫,是落千枝的Q版人設,是莫晴空親手畫的,杯底則是不願透露真實姓名的某人ID“一落千丈”。

不過畫得有些早,所以在設定上,是女的,也是女生的妝容,不過沒胸,相信落千枝應該不會介意。

“天天在我直播間裏潛水,還這麽明顯的ID,真當我不知道是你嗎?”莫晴空得意笑起,將手中兩個杯子輕輕一碰,發出了一聲脆響。

時間差不多莫晴空將相貓經的後門鎖好就回家了,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將親手定製的“獎品”交給落千枝。

落千枝正在做早飯,左手的紗布已經拆去,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除了不能碰水,並不影響正常行動。莫晴空回來後直奔廚房,雀躍著向落千枝展示著她特意的作品,“恭喜這位名叫‘一落千丈’的朋友,您的專屬定製獎品已送到,請簽收!”

落千枝不緊不慢關了火,解著圍裙回過身,“你怎麽確定那就是我的?”

“本來是不太確定的。”莫晴空一吐丁香小舌,“可我沒問收貨地址,你也不說,我就不信當時那麽多人@你,你沒看到。”她重點向落千枝展示著杯上的兩個小人,並將藍色那個遞給落千枝,“我親手畫的,好看嗎?”

“這是我嗎?看著像我。”落千枝伸手接過藍色的杯子,同時奪過了另一個粉色的杯子。莫晴空有些不舍,生怕落千枝搶她杯子似的,“這個……是我的……”

“可我比較喜歡這個,咱們換換吧。”其實落千枝隻是想給兩個新杯子消消毒。

“先吃飯吧。”落千枝將兩個杯子拿去消毒,莫晴空愣在原地踮腳背手又鼓腮,還在尋思換杯子的事。“今天可以看一整天電影嗎?”莫晴空追問道。

“你要是不直播,可以看‘一整天’電影。”二十四小時的一整天。

“耶!”不分晝夜看個痛快,是長期以來最期待的,從很小就期待著,可惜今天周六,晚上還要直播,不過明天周日休息,可以看“一整天”。

莫晴空先去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剛剛從相貓經後門繞到前門,直接就被雨淋透了。在家最自在,也不用化妝,不過還是要為接下來的看電影準備下所謂的儀式感,畢竟期待了很久,都快成執念了,怠慢了的話說不定會留下遺憾。

新杯子消完毒就用上了,看電影當然是喝碳酸飲料,各種零食堆在茶幾上,莫晴空抱來枕頭與毯子,拉上客廳窗簾,手機開啟靜音模式,然後往沙發上一縮,將珍藏多年的U盤交給落千枝。還沒等落千枝去將U盤插上,莫晴空就摸起遙控器等著了。

專門收藏電影的U盤,分了很多個文件夾,國產、日韓、歐美……在最後麵還有個限製級禁片。莫晴空打開了國產的文件夾,裏麵又有很多分類,其中最矚目的當屬林加了星號的正英全集。

“內地沒有鬼片,恐怖片也著實拉跨,他們抓不住恐怖的精髓,無論什麽元素題材,都是掛羊頭賣狗肉。九叔的離去直接結束了一個時代,之後再無僵屍片。”

有一種遺憾叫作我生在了已經沒有你的世界。

“你膽子那麽小,卻又那麽喜歡恐怖題材,一整個U盤不會全是恐怖片吧?”

莫晴空點了點頭,“我有精神上的自虐傾向,算是一種精神病吧,會在害怕的同時感到快感,僅限於各類藝術形式的作品,包括不限於影視、遊戲;因為知道很嚇人,所以會警惕防備,要是冷不丁兒地來一下,多半會被嚇哭。”說著莫晴空往落千枝身邊挪了挪,“想看卻又不敢一個人看,都攢著呢,好不容易有人陪,我要一次性看個夠。”

“簡單來說就是找刺激嘛,這並不算是一種精神病,人在緊張害怕時會分泌腎上腺激素,就會感到快感。反正有台風哪也去不了,就在家陪你看個夠吧。”落千枝盤起腿,隨手從旁邊抓來一個抱枕;嘴上雖然說得風輕雲淡,但肢體上已然防禦戒備。

莫晴空看向落千枝時不由一笑,又往落千枝身邊挪了挪的同時,將遙控器遞給了落千枝,把第一部影片的選擇權利交給了落千枝。落千枝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林正英的《僵屍先生》,因為這部是知名度最高,膾炙人口,且他看過次數最多的,熟知劇情,恐怖值大大降低,不至於被嚇到,不然會很沒麵子的。

“你不是說手機一關,網線一拔,與世隔絕嗎!嚇死我了!”

任憑枕頭掄在頭上,落千枝不為所動,他摸過手機關了鬧鍾鈴聲,“我倒是想,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做逍遙仙。可外麵這麽大的台風,萬一老家歪麵牆,倒棵樹,丟隻貓啥的,我不能也失聯了呀。”

“你老家有貓?”莫晴空隻聽到了貓,“丟隻貓,而不是丟了貓,意思是你老家有不少貓?”女生細心起來堪比福爾摩斯,莫晴空迅速轉過頭,看著落千枝,匆忙一瞥間,瞥到了落千枝的手機壁紙,竟然是她的照片。

“是有幾隻貓。”落千枝隨意附和一句。

“你的手機壁紙……是我?”莫晴空靠了上去,抻著腦袋去瞅落千枝的手機。

“哦?是你嗎?我一直以為是我。”落千枝是說過要拿莫晴空給他照的那張照片當壁紙,“看起來都差不多,可能是弄錯了。”落千枝撒起謊來不打草稿,且麵不改色。

莫晴空自然是不信的,她歪下腦袋,自下而上地看著落千枝,然後落千枝就在她的凝視下,臉色開始一點點變紅。落千枝變色了,雖神情一副風輕雲淡,但肉眼可辨的變色過程,是撒不了謊的。落千枝終是憋不住扭過了頭。莫晴空抬起頭忍著笑,拿來自己的手機,將手機伸到落千枝麵前,在落千枝眼前解鎖手機,亮起的手機屏幕竟然是落千枝的照片。

“兩張照片確實差不多,我好像也弄錯了呢。”落千枝扯謊,莫晴空便陪他一起扯謊,誰讓他願意陪自己看電影看個夠呢?

“咳咳。”見狀落千枝為之動容,他一聲輕咳緩解著尷尬,回過頭,端起粉色的馬克杯喝了口飲料;看恐怖片不像看狗血言情,基本沒什麽食欲,準備好的零食一動沒動,一上午也就口渴喝了幾口飲料。落千枝將手機交給莫晴空,讓莫晴空去辨別,“弄錯了麽?我眼神不好,三千度近視加散光白內障,你再仔細看看。”看一上午電影沒事,現在成了三千度近視加散光白內障。

莫晴空佯裝一副鑒寶達人姿態,一手一部手機,遠看看,近看看,再對比著看看;牌子型號以及顏色都一樣的手機,她有認真考慮下次“抽獎”的時候抽對手機殼。最後她無比確信,打著包票說道:“沒弄錯!”她將落千枝的手機遞還回去,並且指鹿為馬,“麵容姣好,氣質溫婉,這就是你。”然後她擺弄著自己的手機,看著落千枝照片的壁紙,還故意拿到落千枝麵前晃了晃,“那這就是我嘍?我眼神兒也不太好,你看看,這是我嗎?”

落千枝的手機鬧鍾是提醒莫晴空喂貓的,在喂貓之前人得先吃飯,不過二人食欲都不高,因為上午的電影有些血腥以及惡心,於是隨便湊合了一下。吃過午飯後落千枝陪莫晴空去喂貓,看了恐怖電影,看得出莫晴空的膽子更小了,上午看的一部電影叫《猛鬼大廈》,電梯跟樓道內雖燈火通明,可安全通道內卻昏暗一片,十足應景,無人的相貓經更是有一雙雙眼睛在陰影中忽閃著光,好在有落千枝陪著。

“喵嗚~”大爺們已經在催了。

二人喂完貓、鏟完屎後就回去繼續看恐怖片,外麵大雨連綿、陰風呼嘯,時不時吹得窗戶玻璃震動,莫晴空即便用毯子將自己裹得隻剩一雙眼,身邊沒有倚靠還是會害怕,她靠得落千枝越來越近,直到一點點把落千枝擠到沙發邊緣後,終於靠了上去;後有沙發靠背,兩邊有落千枝跟枕頭,前麵雙手死死拽著毯子,這個姿勢讓她安全感爆棚。

演到**部分,落千枝尿遁,莫晴空手忙腳亂地從毯子中鑽出來,一手去抓落千枝,一手去摸遙控器,在揪住了落千枝的衣角的同時將電影暫停住,然後她縮在沙發上,也不說話,就那麽眼巴巴地看著落千枝,讓落千枝好不尷尬。落千枝幹笑兩聲,去上了個廁所就趕緊回來,終是沒有躲過猛鬼撲臉的鏡頭。

很快到了晚飯時間,這回有些難辦,莫晴空死活不吃。國產的恐怖電影尺度不大,也就以前的港澳老電影瘮人點,下午看了兩部外國的,內髒滿天飛,在地上拖著根腸子,那血跟噴泉似的,就別說國產抗日劇不真實了,真實起來會引起不適的。

莫晴空不吃飯,落千枝也不強求,任她所在沙發上發呆。落千枝拉開客廳的窗簾,都一天了,外麵雷電加交,雨勢絲毫未減,他將折疊方桌搬到陽台,然後接上插排,抱來電磁爐,從廚房到客廳,一趟趟從莫晴空的麵前走過。

這回沒等落千枝催喊,莫晴空見其架勢,便拿著碗,拎著板凳,嘴裏叼著筷子,去到陽台坐了下來。“你不是不吃嘛?”落千枝故意打趣一句。莫晴空乖巧做好,憋著笑,“不吃不吃,就嚐嚐。”

喜歡下雨天的人無法抗拒下雨時的美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吃的不是美食,是意境。尤其是對於喜歡趴在玻璃上看雨的莫晴空,在陽台的位置吃火鍋簡直絕佳。

火鍋清湯寡水,落千枝也沒什麽胃口,對葷腥明顯地抗拒,就涮些蔬菜,以這滌世景煮雨前茶,茶香也醉人。

“小時候不比現在,那時候一打雷就得拉閘。”透過雨幕眺望燈火闌珊的城市,莫晴空忽有感慨,她問落千枝有沒有酒。落千枝還真就拿出了兩罐啤酒,因為從來不見他喝,莫晴空也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隨便一問。裝滿滿一杯的冰塊,再倒滿啤酒,喝一口透心涼,“下雨天,睡覺天。那時候除了睡覺沒別的事幹嗎。現在的小孩子都沒法真正理解‘下雨天不能在樹下避雨’,現在到處是避雷針,雷很少落在地上,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眼睜睜看著一道閃電把院子裏的樹劈成了兩半,我就是那會兒被嚇到的,閃電與雷聲一起落下,防不勝防,轟隆一聲就在耳邊炸開了。”

“是吧?”話題聊到共鳴處,莫晴空越來越激動,趕忙飲盡杯中酒,又倒上滿滿一大杯,“小時候還能在樹上見到貓頭鷹,也已經好久沒見過了。”

“貓頭鷹?”落千枝一愣,露出嫌棄的表情,“貓頭鷹就算了,我討厭貓頭鷹。”

“記得小時候有一種綠蜘蛛,黑紋,長腿,熒光綠,到處都是,感覺好像滅絕了,這些年一隻都沒見過,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

“絡新婦。”

曾經嫌惡心、煩人且所處可見的綠色蜘蛛,今後再想見,恐怕隻能在網上了。

“那一年,他們都曾變成了光。”莫晴空舉起杯,笑得耐人尋味。

少時落千枝反應過來,隨之舉杯碰杯,說道:“而我們,變成了奧比克。”

“以前動不動就停電,家家戶戶備著蠟燭,點著蠟燭寫作業真的很累眼睛。現在連手機都帶著手電筒,蠟燭都成工藝品了,好懷念以前點蠟燭的夜晚。”說著莫晴空看向落千枝,“你家有蠟燭嗎?”

“這個……咱家還真沒有。”時代變了,除了過生日會插根小蠟燭外,日常生活中根本用不到蠟燭,“超市裏的蠟燭都是帶造型的工藝品,傳統的蠟燭也不是沒有,不過找起來有些麻煩,可以從網上買。”落千枝拿起手機,立馬就從網上下單了蠟燭,“賣家地址不遠,可就是因為不遠,要等到台風停了才發……”

不等落千枝說完,一個電話播了進來,他接通了電話,喊了一聲爸,莫晴空借著酒勁兒明目張膽地湊上去聽,然而抻著腦袋也沒聽到什麽。一句“不行”後落千枝掛斷了電話,他苦笑著說道:“風把電線杆子吹斷了,老家斷電斷網,我爸我媽想來我這住幾天,我給拒絕了。”

奶錯地方了,前一句還在聊以前停電蠟燭之類的,後一句還沒說完,老家電線杆子就歪了。

“欸?那可是你爸媽呀,你怎麽能拒絕你爸媽來家裏住幾天呢?”莫晴空雖然義憤填膺,但也就小奶貓炸個毛,趁機賣個萌,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

“家裏就兩個臥室,我爸媽來了,你住哪?”

“對哦……啊我,我可以睡沙發呀!”

“你就別瞎操心了,咱倆都感慨時代了,更別說我爸媽了,以前沒電沒網的時候不也活得好好的?況且電線杆斷了又不止我一家沒電,想玩總能湊一桌撲克。”

“對哦!”莫晴空想起了小時候被爸爸媽媽還有撲克支配的恐懼,以前娛樂活動少,人們沒事就愛湊一起打撲克,打撲克都成的文化傳統了。大人打撲克,孩子們也有孩子們的遊戲,可一旦到了大雨天,電視不讓開,又不讓去雨裏跑。大人打撲克娛樂,可悶壞了孩子,隻能在屋裏老老實實待著,最鬱悶的,還是在別人家;相信不少同齡人都有這樣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不管了不管了!幹杯!”莫晴空傾身去與落千枝碰杯。

“難得這麽舒服。”請完假後的莫晴空看向窗外一臉的陶醉,伸手按在玻璃上可以觸摸到暴雨中的寒涼,仿佛抓住的台風,“自小多安逸,沒啥大災,惡劣的天氣與我們僅一玻璃之隔,就像隔著籠子看獅子。我們才是獅子。”

說到獅子,那都是威風凜凜的草原之王,可與人類在一起時,它們多半是籠中觀物。人類為萬靈之長,真正的動物之王,可在大自然麵前,卻是渺不可言。

“你若是喜歡,以後下雨下雪下冰雹咱就來陽台吃,不過像這麽大的台風,今後可不多見了,珍惜當下時光吧。幹杯。”落千枝盛滿酒,舉起了酒杯。莫晴空趕忙回過頭,端起杯,揚起的笑容是台風中的明媚,“良辰美景千金不換,咱家的電路可能一時半會兒修不好了。”

“酒不能天天喝,喝多了傷身體。”倆杯一碰,滿上的啤酒泡沫溢到對方的杯子中,“隻吃飯並不耽誤你直播,直播完還可以吃消夜。”

“你要是不嫌麻煩,我很樂意吃個消夜。”

“你不怕發胖嗎?”

“該胖的,喘氣兒都能胖。我體質就比較讓人羨慕了,怎麽吃都不胖,從來沒有那麽多問題圍繞著我,想吃就吃,不用刻意控製飲食,奶茶想喝就喝,喝到吐。”莫晴空仰著頭,驕傲地挺起胸脯,使勁兒挺著,語氣中充滿了自誇與炫耀;她一提短衫,露出小腹與腰線,甚是奪人眼目。

“跟你職業內容與興趣愛好有關,專家說看恐怖片能夠起到減肥的作用,人的精神在緊張或焦慮的情況下,會刺激身體釋放腎上腺素,加速基礎代謝率,最終會燃燒較多熱量。也就是傳說中躺著都能減肥的人。”禮尚往來,落千枝也提起短衫,露出了腹部的肌肉線條。

莫晴空因為說話太快流出了口水,連忙猛吸一口,咽回口水,趕忙擦著嘴角。她端起酒杯大飲一口,來緩解當下的尷尬,沒涮的生菜直接往嘴裏塞,再用黃瓜狠狠攪一攪醬,然後直接懟嘴裏。醬蘸多了有點鹹,還沾到了嘴角上,那就再喝一口酒。

落千枝遞上一張紙巾,並問道:“你經常喝酒嗎?”

莫晴空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搖著頭回答道:“並不。我是比較傳統的女孩兒,算得上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什麽社交,隻有家裏的教條,處事方式更多是教科書裏的,對男女之間關係的刻板印象才會讓我對你是男生這件事情那麽抗拒。”她丟掉紙巾,抬起頭,直視著落千枝的眼睛,“再規矩的女孩兒也會叛逆,會偷偷喝酒,喜歡喝酒後飄飄然的感覺;會與家人鬧矛盾後,狠下心來離家出走,討個清靜;也會正視男女之間純潔的關係,接受生活中有個你……若是有一天我不住這了,我們還能是朋友?我還能來找你玩嗎?”

這些酒還不至於醉,隻是莫晴空越來越飄飄然,二人又聊了很久,多感慨被時代淘汰,正逐漸在記憶中消失的東西,討論著擁有的第一部手機,是翻蓋還是滑蓋,卻已然記不清各自的第一個手機號,隻記得是1開頭的。

酒足飯飽已是十點以後,莫晴空執意不休息,非要接著看電影,無奈落千枝隻能陪她看。莫晴空醉意微醺,電影開始還有些亢奮,酒壯慫人膽,敢一人直麵恐懼,可沒一會兒就安靜下來了,並且再一次朝落千枝靠攏,這次落千枝沒有躲閃,反正也躲不了,早晚得貼上來。

莫晴空倚靠在了落千枝的肩膀上,剛開始還會因突然出現的恐怖畫麵而打一哆嗦,而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安靜的像隻小奶貓,呼吸平緩胸口有序地微微起伏著。落千枝戳了戳她的臉,沒有任何反應;見她已經睡著,落千枝小心翼翼地扶穩她,自己緩緩起身,然後輕輕再將她橫抱起,送回了房間。

之後落千枝去收拾陽台以及客廳的一堆,刷鍋掃地,輕拿輕放易拉罐,都收拾好後就快十一點半了,他關了客廳的燈,去衛生間洗漱下後就準備睡覺了。

落千枝在衛生間裏刷著牙,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昏昏欲睡,正準備接水漱口,衛生間的門被暴力敞開,嚇得落千枝一個哆嗦把手裏剛接上水的杯子丟了出去,讓他捂著心髒一陣哽咽。他膽子再大也經不住看了一天恐怖片後在大半夜被這麽一嚇。隻見莫晴空弓著腰,夾著腿,衝進衛生間就把落千枝推了出去,然後猛地關上門。

聽著衛生間內水聲停又水聲起,落千枝蹲在衛生間門外安撫著小心髒。

“早知道你還沒睡,我就不糾結要不要憋到天亮了。”莫晴空敞開門,惡人先告狀的抱怨語氣,讓落千枝劇烈跳動的心跳久久不能平複。

落千枝叼著牙刷站起身,低垂無神的雙眼一掩內心的波濤,看似麵無表情風輕雲淡,實則心底有一隻貓咪炸了毛。“差一點點勇氣。”差一點點上廁所的勇氣,差一點點憋到天亮的勇氣,落千枝一語雙關。

看了恐怖片後晚上獨自一人上廁所沒什麽,憋尿到天亮才是真勇士,等第二天早上,外麵下大雨,家裏發洪水。

“我差一點點就憋不住了。”莫晴空也趁著起夜洗漱一番。

‘我差一點點被你嚇死了。’落千枝心底喃喃一句,他撿起丟到水槽中的杯子,重新接上水漱完口,“我回去睡了,記得關燈。”

那就等會兒,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兒。落千枝坐到馬桶上打著瞌睡,等著莫晴空洗臉,刷牙,然後麵霜、精華、濕毛巾,抹乳、補液、敷麵膜,沒那麽精致的落千枝看了眼邊上孤零零的大寶,略感慶幸。

等莫晴空洗漱完,二人回去睡覺,落千枝沒有回房間去,他直接躺在可客廳沙發上,“今晚我就睡客廳了,我一直都在,別怕。”他側臥沙發上,麵朝沙發靠背,探手到腦後揪下束發皮筋,長發垂下沙發。莫晴空聞言心中一暖,黑暗中巧笑嫣然,沒有言語去打擾落千枝;她躺回**安心睡下,卻驀然開闔雙眼,回想起落千枝的形象;長發披肩、黑字白底的短衫,自己起夜開門得做好心理準備,但求落千枝不要坐起來。

睡前連茶帶酒喝了不少,今晚注定是起夜不斷的一晚,莫晴空輕手輕腳,生怕驚擾落千枝,起夜口渴的她小心翼翼來到茶幾旁喝水。恰巧落千枝這時醒來,看到麵前站著個長發披肩、黑字白底的短衫,落千枝猛然驚坐起,嚇了莫晴空一哆嗦。

這時一個閃電剛好落下,照亮了客廳,彼此看清了對方的臉。

“你……你怎麽了?”莫晴空顫巍巍問道。

“起夜。”落千枝深呼吸著,絕不承認自己被嚇到了。莫晴空腳下無聲,連倒水都一點動靜都沒有,好似憑空出現,嚇得落千枝睡意全無。

落千枝起夜歸來莫晴空已經回房間了,他重新躺會沙發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直到莫晴空下次起夜,落千枝還沒睡著,他在黑暗中悄悄窺視著莫晴空躡手躡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落落~”

睡夢中落千枝聽到莫晴空喊自己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真實,直接將他從睡夢中拉回現實。落千枝睜眼即見莫晴空的臉,莫晴空微張櫻粉的唇吐息著,下顎擱於相疊的雙臂上,一臉乖巧地趴在沙發沿上。

“落落,起床吃飯了。”

落千枝記不清昨晚啥時候睡著的了,他眯忪著眼緩緩坐起身。莫晴空也連忙起身,她手裏竟然拿著梳子,看來是早有準備;她趕忙繞到沙發後,幫落千枝梳著頭,並用自己粉色蝴蝶結的發圈紮起低馬尾。

落千枝+低馬尾+粉色蝴蝶結=姐姐好可愛!

吃飯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喂貓。莫晴空下了麵,朝氣蓬勃、生機盎然的青菜麵,這是她頭一次為落千枝做早飯,專門為落千枝做的,她自己是沒什麽胃口不打算吃早飯的,不過待會兒要去喂貓,這不有求於人嘛。

有求於人是一回事兒,她是真心為落千枝做早飯的。

吃完飯,喂完貓,二人繼續看電影,又看了整整一天電影。中午跟晚上都在陽台吃的,莫晴空再沒有胃口也會多少吃點,而為了讓莫晴空吃飯,落千枝則火鍋燒烤麻辣燙全安排上了,莫晴空聞著味兒自己就來了。

有近幾日恐怖片加持的DeBuff,讓她格外神經兮兮,遊戲裏打閃打雷,現實中也打閃打雷,更重要的是這幾天貪戀看恐怖電影,沒有提前熟悉遊戲後麵劇情,導致她完全是開荒狀態,落千枝這個Buff讓她無懼恐怖,距離越近增益越大,要響應觀眾的要求,就得把Buff搬到身邊來。

另一邊在直播間潛水的落千枝見莫晴空關了攝像頭,便猜到莫晴空可能是要來找自己,果不其然,立馬就傳來了敲門聲。

莫晴空撒嬌賣萌喊姐姐,落千枝也沒說不幫她,她這一上來就把大招全用了。

落千枝倚靠在了攝像頭視野之外的飄窗上,看這裏現場直播。

看不到電腦屏幕?那不重要,能看到主播就行。直播間有幾個是來看遊戲的?

有落千枝在一旁,莫晴空膽子明顯大了不少,觀眾提這種要求也是想看莫晴空害怕的樣子,卻適得其反,莫晴空不僅沒害怕,反而更精神了。

隨後直播間的評論區裏刷起了“背後有人”的評論,莫晴空以為是觀眾們在搗蛋,反正有落千枝在,就算身後真有人也不怕。然後觀眾們並不是在嚇唬她,她身後真的有人,而這人就是落千枝。

落千枝盤坐在飄窗上,正衝著屋內,一個閃電落下,剛好將他的身映射在莫晴空身後衣櫥的玻璃拉門上,長發白衣,著實嚇人。落千枝也看到了意外出境的自己,不由笑了起來,他趕緊換了位置。直播間的觀眾們開始刷截圖,圈點圖中白影,莫晴空一眼就認出落千枝,不過還是演技爆發,配合觀眾演起了戲,畢竟這種吸引眼球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莫晴空響應觀眾提議,直麵衣櫃玻璃,等待下次打閃。已經離開飄窗的落千枝不再被映射衣櫃玻璃上,之前的白影也被當作正常光學現象強行解釋了過去,遊戲直播間瞬間變身科研現場,各種科學大佬層出不窮。

之後又是“櫃子動了”,落千枝走動時,閃電將移動中的他映射在衣櫃玻璃上,看起來就像是櫃子在動。落千枝連忙將自己藏了起來,一張藏在飄窗羊毛墊下的瑜伽墊被抽出,撲在了電腦桌旁的牆邊,落千枝直接席地靠牆而坐,這回絕對不會鬧鬼了。

鬧鬼的噱頭不錯,可物極必反,鬧大了肯定沒好處,怪力亂神逃不了炒作的宿命,可他們這真的隻是巧合,就沒必要刻意營造鬧鬼的氛圍了。

直播間裏各種大佬都在分析解釋櫃子為什麽會動,搞得莫晴空打遊戲都心不在焉,開始走神兒,恰在這時遊戲內遊戲外同時打閃,遊戲中觸發了主線劇情,血臉撲麵開始追擊,BGM隨閃電落下驟變。

受驚的小貓下意識往安全的地方鑽,直播中看似莫晴空鑽了桌子底,實則撲到了落千枝的懷裏。莫晴空埋頭在落千枝胸前,緊緊抱著落千枝不鬆手,渾身顫抖著,她是真的被嚇到了;此時直播間內笑聲一片,都以為主播在作秀,落千枝放下手機,無處安放的手輕拍莫晴空後脊,輕撫著她的頭發。

“摸摸毛,嚇不著,不怕,不怕……”落千枝安撫著莫晴空,輕聲細語鶯雀呢喃,溫柔的語氣好似真的在哄一隻小貓。

溫柔卸了堅強的甲,上次被嚇哭的情形曆曆在目,積壓的委屈在這一刻爆,莫晴空忍不住放聲哭泣。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初入直播的江湖,摸著石頭過河,不說風餐露宿,卻也枕星月而眠,長夜中尋不到避寒所,隻能原地蜷縮起身子;久而傷痕化作了堅強的甲,再凜冽的寒風也一笑而過,直到麵前出現了一舉火把。

好溫暖,不想再受傷,不想在寒冷來臨時縮起身子。

主播離開太久,作秀也太過了,直播間已經在催了,落千枝看了眼評論區,沒去管它。過了好久莫晴空才停止抽噎,放緩呼吸,並搖頭晃腦在落千枝的胸襟上蹭了蹭,她伏在落千枝身上緩緩抬起頭,紅著眼眶朝落千枝一笑,笑意比落千枝的語氣還要溫柔。

“你心跳得好快。”

“我也被嚇到了。”

二人相視一笑,誰也沒再說話。莫晴空調整狀態繼續直播,美顏濾鏡加上房間內本就昏暗的光線,觀眾看不到那泛紅的眼眶,可落千枝能看到。落千枝搜索引擎搜“萬裏晴空直播被嚇哭”,找出了上次莫晴空直播時被嚇哭的視頻,視頻中莫晴空淚崩之後便趴在了桌子上,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鏡頭,趴了好久才笑著抬起頭,擦著淚。

是被嚇哭的嗎?一個從驚嚇刺激中找快感的人,怎麽可能被輕易嚇哭?

十二點直播結束,落千枝準備回房睡覺,起身一半卻被莫晴空按著雙肩摁了回去,不等他反應過來,莫晴空再一次撲到了他的懷裏,緊緊抱著他,埋頭在他的肩上。

這回,不知緣由的落千枝不知該如何是好,比之前更加無處安放的手撓起了後頸。

“謝謝你,陪我直播。”莫晴空抬起頭在落千枝的耳邊輕聲說道。

落千枝放下思考的心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揚起嘴角笑了笑,“也謝謝你,讓我看了現場直播。”

“姐姐。”莫晴空突然柔聲細語、千嬌百媚地喊了聲姐姐,到讓落千枝有些猝不及防。“嗯?”

“我喜歡你,從你是女生的時候就喜歡你,是男生的時候更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