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天使房東

七月的大地,獅駝嶺蒸猴子的籠屜。

烈日當空,驕陽似老君的八卦驢,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晌午的太陽灼烤著大地,瀝青澆灌的柏油路上熱浪滾滾,遠處的車輛在熱浪中扭曲變形。柏油路一旁的人行道上綠樹成蔭,即便如此,地麵上的青磚還是異常燙腳,一陣熱風吹過,樹葉窸窣,婆娑樹影下莫晴空拖著灰色行李箱緩步前行。

不遠處的前方,樹蔭長龍被攔腰斬斷,一個空著的樹坑旁青石凸撅,一側路牙石深凹,顯然是曾有輛不小的車駛上人行道,撞在了原本佇立此處的樹上,歪倒的樹撬起了圍成樹坑的青石。

一路樹蔭的人行道出現這麽一個空缺是那麽的不和諧。

前方一個樹坑的距離成了無論如何也邁不過去的天塹。

莫晴空站在樹下,棕色長發於腦後盤成丸子,額上汗珠豆大,雙頰赤紅滾燙,幾縷發絲緊貼額頭與麵頰,朱唇輕啟、丁舌微吐,吐息著心中的煩悶。

超短的短褲已是清涼的極致,白色的滌綸布短袖前胸印著“萬裏晴空”四字,這是她的網名,也是她作為網絡主播的藝名,這個名字代表了她,可她卻低頭看了眼胸前與她緊緊綁在一起的四個字後翻起了嫌棄的白眼。

短袖被汗水浸濕後緊貼肌膚,玲瓏身材一顯無疑,很是不舒服,她揪著領口讓衣服別緊貼身上的同時也散著熱。

燥熱的空氣中,莫晴空頭昏腦漲,氣短胸悶,這是中暑的前兆。很難想象身材嬌小的她是如何背著雙肩包還拖著行李箱在這四十多度的大街上徘徊的。

她雖名晴空,但她姓莫呀。莫晴空,就是不要晴空。

酷熱的天讓心情格外煩躁,莫晴空抬起腳,白色的運動鞋邁出樹蔭,毫無反光元素的運動鞋在太陽下發亮,竟有些晃眼。邁出去的腳還沒落地便收了回來,莫晴空麵無表情,可那微眯起來精神懨懨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莫晴空沒有繼續前進,剛好路邊有一家名為“相貓經”的貓咖,十多米長生態魚缸的窗戶彰顯出它不低的檔次,不被缸中造景所遮擋的室內窗沿上,有一隻布偶貓端坐在那,通過厚厚的生態魚缸,當莫晴空看到它時,它也在看著莫晴空,一人一貓對上了眼。

雖然看起來不便宜,但總好過熱暈後去醫院吹空調。

終點的空調與貓給了莫晴空走出樹蔭的勇氣,她拖著行李箱,頂著烈陽,用盡僅剩的氣力疾步走向相貓經。

相貓經生態魚缸的窗戶,外邊的一麵還是麵表白牆,上前貼著各種紙條,以及拿筆直接在上麵寫的字,此刻正有人在上麵寫著自己與愛人的名字。

莫晴空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走進相貓經,在進入的一刹那,室內的冷氣撲麵而來,寒意頓時席卷全身,讓在高溫中出了一身汗的莫晴空打了個噴嚏,不禁汗毛豎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巨大的溫差讓莫晴空縮了縮脖子,本正常的溫差因出了一身汗而難以忍受,被汗水浸濕的短袖好似冰塊,而在這樣的條件下,浸濕的短袖一時半會兒是幹不了的。

莫晴空先找到那隻布偶貓所在的窗下卡座,這裏沒人,倒是讓莫晴空鬆了一口氣。正處暑假的緣故,類似的休閑場所很是受歡迎,有空調有WiFi還有貓,環境也是極好的,可以說是暑假中交友聚會的聖地了,還有學生在這裏寫作業。單是那生態魚缸的窗戶,就很吸引客人,被生態魚缸吸引來的人,定然會選擇靠窗的位置。

離家的第一天,雖然諸事不順,但驕陽當空,前路閃耀到晃眼,這是好兆頭,寓意前程明媚、似錦。

莫晴空將雙肩包放入卡座,行李箱放到一旁,先在此處占個座。

而後莫晴空去到吧台點了杯最便宜的冷飲,付完錢,她看著餘額長舒一口氣,吐完積攢胸腔的熱氣與煩躁。

此處未設最低消費,甚至立牌明言免費提供空調與WiFi,然而性格使然,一毛不拔會使她感到不安,很不自在。

一手拿著冷飲,一手拿著的手機上還停留在餘額頁麵,看著那剛剛過千的餘額,莫晴空含著吸管,猛吸了一口冷飲,冷飲入喉入腹,寒意蔓延五髒六腑。

好涼。

回到卡座,那隻布偶貓依舊端坐在那裏,隻不過它扭過頭看著朝它走來的莫晴空。

“喵。”布偶貓朝著莫晴空瞄了一聲。

“喵喵喵。”莫晴空笑著回應。

在成年人的世界中,緩解壓力的方法或許隻有擼貓與暴富。

莫晴空坐入卡座,布偶貓就在她伸手可觸及的窗台上。布偶貓的毛光潔柔順,透過魚缸折射進來的斑駁光影照在它身上,閃閃發亮,自帶虛化高光特效的女神貓,摸起來一定手感極佳。

莫晴空伸手向布偶貓,布偶貓沒有躲避,可她伸出的手卻停在半空。她看著自己的手,手上的汗水已經幹了,並且開始適應這裏麵的溫度。還算幹爽的手湊到鼻前聞了聞,還未適應溫度的鼻腔被冰冷的空氣幹擾了嗅覺,隻感覺從鼻腔內一陣冰涼,聞不到手上有沒有異味。

莫晴空朝布偶貓笑了笑,沒再朝其伸手。她退出手機上的餘額頁麵,打開了租房頁麵,瀏覽著一個個租房信息,她的眉頭皺舒不定,時而欣喜,時而歎氣。

今天是她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一天,趕得淩晨的火車,昨日跟家裏人鬧得不愉快,還發生了口角,一氣之下便離開了家,離家之前沒有做好任何準備,上了火車才開始找落腳點,她已經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徘徊了一上午,完全沒有找到理想的落腳點。

不理想的原因主要是受經濟條件所限,在這個房租均價在每月一千二左右的城市,剛剛過千的餘額,在不考慮押金的情況下,租一個月都難,更何況她還要吃飯,然而這個月還有一大半。

瀏覽過最便宜的有六百塊一個月,還沒有押金,剩下四百過完這個月綽綽有餘,可環境實在不好,很老的房子,水電不穩定,線路嚴重老化,電壓不支持大型電器,沒有空調。

環境差可以忍,她沒那麽嬌貴,又是遊戲主播,直播過程可以不用露臉;沒空調也可以忍,雖然家裏常說千金身子,但還沒到冬冷夏熱就活不成的地步。可水電好歹要齊全吧,洗澡洗到一半突然停水,還能忍;但停電,她用筆記本電腦可以連接手機熱點,但她是恐怖類遊戲主播。

還有更狠的,直接毛坯房,沒水沒電沒廁所,甚至沒有門,就用木板一擋,就這還一個月六百呢,這是花錢給人看房子啊,這人得是什麽心態才能把租房信息掛網上?

哎!

從火車上開始,一直找到現在。

“喵嗚~”

那隻布偶貓跳到了桌子上,踩著優雅的正宗貓步來到莫晴空麵前,端坐在了冷飲旁,毛茸茸的尾巴掃過莫晴空扶著冷飲的手,掃去冷飲杯壁凝出的水珠。

貓尾掃在手上,卻撓在心裏,若雞毛撣子一清心中塵埃,卻也讓心癢癢不止,莫晴空已顧不得不幹淨的手,放下手機用手指戳了戳布偶貓那似圍著白圍脖的胸脯,“小貓咪一定要保佑我在今天租到房子,我可住不起賓館酒店,租不到房子的話怕是要流浪街頭了,倒是可以去網吧湊合一晚,但我不喜歡那裏的環境。”莫晴空向布偶貓祈禱,貓是種交好運的動物,還能招財。

招財。招誰的財?給誰招財?誰的貓給誰招財。

莫晴空正專注在租房頁麵,布偶貓叼著一包小魚幹跳到了她的腿上,刹那即逝的驚色後是心曠神怡的微笑,布偶貓蹭著她的小腹,見此莫晴空想都沒想便要幫布偶貓把小魚幹拆開。

布偶貓緊緊叼著小魚幹的一角不放,莫晴空便從另一角撕開了小魚幹,撕開後布偶貓才鬆口,而被布偶貓一直叼在口中的一角上寫著兩個字,五元。

莫晴空傻了眼,她看著麵前人畜無害的毛茸茸小天使,露出了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布偶貓如藍寶石的眼睛中閃爍著萌化人心的光,它抬頭看著莫晴空,舔了舔鼻子又扭頭看向吧台的方向。莫晴空順著布偶貓的目光看去,見吧台一旁有很多貓零食,是她剛剛點冷飲時沒有注意的,旁邊正有幾個人在掃碼購買。

莫晴空無奈歎了口氣,“你知道嗎?你吧唧吧唧嘴便吃了我今天一天的飯。”說著莫晴空起身,去吧台掃碼付款。其實貓自己叼來的小魚幹是不用她付款的,可沒人告訴她,“一定是黑心老板教小可愛這麽做的吧?我這算是進了黑店被強買強賣了嗎?”莫晴空自言自語著走到吧台的付款碼前,掃碼過程中,付款碼旁邊的小立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上麵寫著“貓零食,自行掃碼投喂”,而在最底下,是“本店二十四小時營業”。

看著立牌莫晴空欣然一笑,回到卡座問向布偶貓:“你是想告訴我,如果我今天沒租到房子,可以在這裏過夜嗎?”

布偶貓沒有回應,而是低下頭吃起了小魚幹,它吃得很香,把莫晴空給看餓了。

“就當是減肥吧。”莫晴空小聲嘟囔著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快一點了。

有了過夜的地方,莫晴空心裏的壓力頓時小了很多,緊繃的精神也得到鬆弛,頓時一股倦意襲上心頭,或許可以午睡一下。

萌生睡意的她旋即搖了搖頭,又拍了拍自己的臉,而後起身去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回來接著從網上尋找租房信息。已經洗去了手上的汗漬異味,可那隻布偶貓卻不在這了,莫晴空四下尋找,不見那隻布偶貓的蹤影。

有緣無分就像是馬路與天橋,一縱一橫看似交集,卻又一上一下兩不相幹。

莫晴空歎著氣低下了眉,繼續去做自己的事。等搜集完附近的租房信息,已經下午四點半了,不得多說這很費工夫,而她的經濟條件已經過濾了九成五的租房信息,若是再有一千塊錢,怕是要多費一半的工夫。

今晚有了落腳點,使她能夠靜下心來仔細過濾信息,倒是過濾掉了好幾個不懷好意的,比如這一個,暗示可以分文不取,表示住夠多少年後,房子直接送你。

莫晴空揉了揉太陽穴,一下午的全神貫注讓她有些頭昏腦漲,她看了下手機電量,僅剩百分之二的手機電量無限接近關機,卡座內有電源插口,莫晴空將手機充上電,伸了個懶腰後趴在了桌子上。

終於可以小憩會兒了,她實在是太疲憊了,身心俱疲,淩晨就上了火車,在火車上開始找房子,下了火車一停沒停,坐公交的時候都在找房,來到相貓經後才歇下雙腿,將附近所有的租房信息搜集完,十四個小時是有了。

暫時忙完的莫晴空放空了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等莫晴空睡醒,外麵的天已經黑了,腦袋裏昏昏沉沉且渾身乏力,睡夢中渾然不知手臂已被枕麻;她從桌上緩緩爬起,蓋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寒意瞬間湧上身,就像大雪後站在樹下踹了樹一腳,被踹下的雪全灌進了脖子裏。

莫晴空打了個寒戰,渾身的酸痛讓她毫無鬥誌,她揉著惺忪睡眼摸出手機一看,竟然已經晚上八點了。手機電量已經充滿,她拔下充電器,收起充電器的同時才注意到身後的毯子,也不知是誰在她睡著的時候給她蓋上了毯子。

這一覺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一覺睡這麽長時間完全不意外,畢竟白天實在勞累,今日這天沒有中暑就已經很慶幸了。今天算是到頭了,這個時間也不太方便去打擾,房子的事隻能等明天再說了。

拿起毯子的莫晴空左顧右盼著,這個時間的相貓經依舊很熱鬧,也對,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無論何時都會有人吧,不然也不會二十四小時都營業了。

“呼!”莫晴空長舒了一口氣,將毯子重新披在了身上,毯子上的餘溫驅散身上的寒意。她縮了縮頭,毯子上的味道意外的好聞,好聞到讓她心中感覺到了一絲暖意,而這絲暖意讓她深刻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境地是在多麽的寒冷。

就像隻流浪的貓,迫切渴望一個紙盒子。

陌生環境中的那一絲暫時的暖意,暖了本已適應寒冷的手,從而讓手不再想再去觸碰寒冷。

更多的是讓人回想起曾經的溫暖。去年的這個時候,打完暑假工回到家有空調西瓜,往沙發上一躺愜意勝仙,從不會像今日這般長舒氣。

說白了就是沒有安全感,七月的天,孫猴子的臉,說變就變,若是明天下雨,又該如何是好?

莫晴空側著腦袋看著魚缸相隔的窗外,夜裏八點的城市依舊車水馬龍、燈火通明,甚是喧囂,而對麵的酒吧才入佳境,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相貓經的對麵是家酒吧,叫“涼白開”,龍飛鳳舞的字體撇捺似刀、頓點似鏢,給人一種喝酒論碗的江湖豪氣。少有的字體跟閃爍的燈光毫不搭調,卻刺激著人們甲狀腺激素的分泌,呼喚著在庸碌中平庸下的那顆熾熱的心,八方行人、故友新交,皆來這小江湖痛飲狂歡。

然而莫晴空麵若無波古井**不起絲毫漣漪,不識黃金白玉自然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莫晴空看著外麵燈紅酒綠的世界出神,酒吧對她來說不過是兩個字而已,她沒去過也不向往,因為那裏給不了她安全感,相反會讓她在這繁鬧的社會中更加浮躁。

隔著魚缸看著外麵五彩斑斕的世界,恰在此時一條魚從莫晴空眼前遊過,將她的視線焦點拉回到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臉上。看起來有些憔悴,耷拉下的眼皮精神懨懨,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今天出門急沒有化妝,關係不大,就算化了妝也難掩在烈陽下奔波的疲憊,主要還是心理上的憔悴。

莫晴空看著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竟然從自己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反過來的話,好像是“招租”。她的視線焦點被這兩個字拉到了魚缸外層的玻璃,也就是那麵表白牆,上麵貼著一張招租廣告,“招租”二字揮毫灑墨力透紙背,即使從紙的背麵也清晰看得到這兩個字。

“招租”二字驅散了莫晴空最後的睡意,本著寧錯過不放過的心,莫晴空起身小跑出去,在推開門的一刹那熱氣朝門麵襲來;若春風拂過是母親溫柔的手,那此刻襲上麵門的酷夏熱氣就是大胸姐姐的熱情熊抱讓人窒息;又仿佛身在南極然後一步踏入了午時三刻的撒哈拉,瞬間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招租廣告所貼的位置,是中午莫晴空看到布偶貓的位置,也就是說,是有人在她進到相貓經、在她趴下睡著後,貼在這裏的。

室外難以忍受的炎熱讓人內心浮躁從而無法理智分析,所以莫晴空撕下了招租廣告,拿回店內慢慢看。首先慶幸這不是一張出租門頭、出租店鋪的廣告,而是招室友,也就是說若有幸入住的話,那麽今後就是兩人共處,甚至是更多人相處的日子。

“房租每月三百!”

莫晴空首先關注的當然是房租,若房租是她支付不起的數額,那其他一切都是白搭。然而每月三百的超低價格出乎她的意料,這比她之前看的最低房租還要便宜一半。

六百能租毛坯房,三百又能租到什麽樣的房子?

“該不會是凶宅吧?”莫晴空心中泛起嘀咕,可旋即又苦笑一聲,自己都已落魄至此了,是凶宅又如何?在這四十多度的大夏天,寧可住在凶宅裏哭,也不曬在太陽底下笑。

對了,這是合租,一個人三百,兩個人就是六百了,甚至不止兩個人。

合租確實可以節省不少的錢,莫晴空不是沒有想過合租,可要與一毫不相識的陌生人合租,心中很是犯怵,日後要朝夕相處,若是人好當然是很樂意;若是人不好,抽煙酗酒邋遢不自愛,那麽每天都不會有好心情的。

招租廣告上有地址與一串電話號碼。莫晴空連忙用手機搜索了這個地址,而搜索結果竟與自己所在位置重疊了,莫晴空下意識抬頭看向天花板,又看了看手機上時間。

稍加思索,莫晴空撥通了招租廣告上的那串號碼,這個距離非常近,或許現在就可以去看一下。

電話撥通,對麵是一個很好聽的女孩子聲音,“喂,你好,是要租房子嗎?”

“對對對。”莫晴空連連應聲,“請問您現在有空嗎?我可以過去看一下嗎?”

聽到對麵是個女孩子,莫晴空笑意難掩,是女孩子那麽就成一半了,若是男的她會直接掛電話。她一還沒談過戀愛的小姑娘,跟男的合租,同居於一屋簷之下,怎麽可能?

“知道位置嗎?”

“知道。”

“嗯,來吧。”

打電話最主要還是想確認對方是男是女。掛了電話,莫晴空立馬背上雙肩包,拖上行李箱,去登門拜訪。

……

地址在這棟樓的最頂層,莫晴空反複確認了門牌號後,按下了門鈴。

門開了,比相貓經還要冷的冷氣襲麵而來,莫晴空不禁打了個寒戰,室內室外溫差之大怕差出一支體溫計了。

開門之人身穿墨綠色小恐龍居家服,身高目測一米九,二十多歲的樣子,麵目清秀,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肩上。

“你好,我叫莫晴空,是來租房子的。”莫晴空抬著頭,仰視著麵前之人說道。

“落千枝。”落千枝螓首微頷、眼眉低垂,款款倩音輕柔儒雅,“進來說吧。”

落千枝聲音很好聽,妥妥的禦姐音,而在那絕對高度的加持下,禦姐音有著不輸女王音的壓迫感。以莫晴空此刻的視角看落千枝,有種讓人心動的帥氣,不禁小心髒猛跳了幾下,心道這姐姐好A。

女王身穿墨綠色小恐龍居家服,竟有一種反差萌,若把那披肩的長發紮成雙馬尾的話定是個巨蘿,一米九的巨大蘿莉。

“姐姐好高啊,姐姐是模特嗎?”

“不是。來,先看一下客廳。”

莫晴空走進客廳,僅僅一瞥過後便在心中高呼愛了。

客廳中十分整潔,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檀香香薰摻雜了沐浴露的芳香,檀香有助於提神醒腦,幫助思考,可安撫神經緊張及焦慮。客廳中沒有太多裝飾,除了基本家具外,就屬那博古架,上麵是方方正正的生態缸,大小不一,目測長度在二十厘米到五十厘米之間,博古架最下層中間那個缸是最大的,是個生態魚缸,各色的燈魚與觀賞蝦,還有各色螺類在缸壁上爬;其次衝擊著視覺的是電視後的背景牆,牆上是將進酒的草書;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過於矚目的。

客廳茶幾上的茶具擺放有序,兩個透明玻璃茶杯中各有一撮茶葉,燒開水的電熱水壺升騰著熱氣。

落千枝拿起茶幾上的空調遙控器,將室內溫度提高了幾度,然後關閉了電熱水壺的電源,將燒開的熱水倒入那兩個玻璃杯中。

“小戶型,麵積不大,雖然是頂層,有閣樓,但閣樓被我改成了儲物間,堆放著雜物。來看一下臥室,你若要租,便住這間臥室。”

落千枝帶莫晴空參觀要租的臥室,簡約的臥室中也十分整潔,嵌入式的衣櫥,有飄窗,床不靠牆,櫻花的壁紙滿滿的少女氣息,電腦空調一應俱全,而那加長的曲麵屏顯示器很是令人心動;兩米寬的大**是少女粉的床單被罩,飄窗上鋪著羊毛墊,上麵有張床桌與好幾個方形抱枕;房間內一角還有一個空無一物的書架。

“怎麽樣?還滿意嗎?電腦可以隨便用,床單被罩都是新的,可以直接躺下睡,若不喜歡可以換。”

“那個……落姐姐……一個月房租真的要三百嗎?”莫晴空戰戰兢兢,現在有不少商家喜歡玩文字遊戲,又或者為吸引流量故意把價格標特別低,下單或詢問時,原本的價格就變成了訂金。

完美的環境、整潔的房間,無可挑剔。莫晴空吞咽著口水,雙手緊緊疊在胸前安撫著激動的心。沒人不想擁有一間漂亮而又整潔的臥室,然而經濟條件限製了她的想象與祈禱上限,她從不覺得一千塊錢以內能租到什麽像樣的房子,半天前她隻敢向老天祈禱能租到水電齊全的廉價毛坯房。

別了六百塊錢的毛坯房,卻遇見了三百塊錢的天堂。

天堂虛幻若即若離,近在眼前似抬手可觸卻又伸手不可及。

“嗯,月租三百,年租的話更便宜。”

“年租多少錢。”

“三千六。”

“欸?那不還是一月三百嗎?”

“一口氣付完一年,至少一年內不會漲房租。怎樣?要租嗎?”

“租!我……我租三個月……可以嗎?”

“可以。”落千枝微笑著撩起額前長發,“妹妹若想租,咱們坐下來慢慢談。”

回到客廳,二人坐到沙發上,落千枝將泡好的茶遞給莫晴空,“喝茶。”

“謝謝。”莫晴空接過茶,道了聲謝。熱茶在手,莫晴空喜憂參半,喜三百塊錢能租到這麽好、幾乎完美的房子;憂自己的經濟實力隻能租三個月。

悔不該上個月花三千塊錢買手辦,好在沒有尾款要還。落千枝前言似在暗示以後會漲房租,隻希望不要漲太多,過了這個村兒可就真沒這個店了,錯過了這裏,再想租這樣的房子恐怕價格要翻好幾倍。

不過還不能就這麽定下,畢竟社會險惡。

“請問……落姐姐是房東嗎?”莫晴空問道。

“嗯。”落千枝微微頷首。

“我能看看房產證嗎?出門在外,小心點好。”

網上經常有房客冒充房東二次出租的新聞,房客在租房到期之前,佯裝房東將房子租給別人,後者因為房租便宜就簽了長約租一年,之後房客跑了,房東來收房,後來者拿著無效的合同無處說理。

為此莫晴空必須小心,這裏的環境實在太好了,而價格又便宜,兩者不成正比,實在讓人不得不多想。

“好事。”落千枝輕抿一口茶,“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兒總沒壞處,尤其是女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說著落千枝起身去往自己的臥室,將房產證與有效證件拿出來給莫晴空看。“身份證一時忘記放哪了,這是我的駕駛證。”

駕駛證與房產證上的名字一樣,確認無誤,落千枝就是房主。

“確定要租三個月嗎?”

“嗯。”

“押一付三?”

“可以隻付三嗎?”

“可以。”

“謝謝。”

“稍等,我去擬份合同。”

“那個……我可以先借用下浴室洗下澡嗎?”莫晴空麵露羞澀,雙頰飛霞;初來乍到房子還沒租下來,便要借浴室洗澡,著實有些不好意思,“我上午出了一身汗,渾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落千枝淺笑著,柔聲說道:“不必拘束,當在自己家就好。有換洗衣物嗎?”

“嗯,有。”莫晴空還以微笑,與落千枝的簡單交談如沐三春暖風,落千枝的熱情更盛九夏午時驕陽。

“衛生間在那。”落千枝一指衛生間的位置,“進去後的櫃子中,有泡泡浴鹽跟小黃鴨,都是前些天剛買的,全新的,麵膜之類的也隨便用,不必拘束。我去擬合同了,有事喊我。”

莫晴空飲著杯中茶,有些燙,突如其來的感動讓心聲哽咽。

流浪貓終於找到了一個紙盒子,一個溫暖的紙盒子,而紙盒子中還有另外一隻貓,那隻貓的存在讓漫長漆黑的夜不再寒冷。

流浪貓不再流浪,也不再懼怕長夜。

而這隻是暫時的。莫晴空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人心終究隔肚皮,凡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初次見麵相識,還是得多留個心眼兒。就像落千枝剛剛所說的,出門在外多留個心眼兒總沒壞處,尤其是女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暫時先不想這些,先洗澡。衛生間內廁所跟浴室是分開的,不透明的毛玻璃隔開廁所與浴室,進入衛生間左邊是浴室,右邊是洗漱台,洗漱台旁邊是壁櫃,也就是落千枝所說的櫃子。

落千枝雖說不必拘束,但莫晴空初來乍到怎能不拘束?她連租客都不是,落千枝也可能隻是跟她客套一下。洗漱用品莫晴空自己都有帶,本不想去動那個櫃子的,可當她看到浴室內的浴缸後,還是決定動一下櫃子,就隻用泡泡浴鹽跟小黃鴨。

任誰身心俱疲了一天後,不想放空自己舒舒服服泡個澡?疲憊時的泡泡浴等同於心煩時的貓咪,**力更盛伊甸園裏的蘋果,先泡了再說。

莫晴空脫去被汗水浸濕後又捂了一天的衣服,如釋重負,滌綸布的短袖倒是幹得利索,可內衣就不行了,都能擰出水了。散開盤在腦後的丸子頭,棕發披肩如瀑,莫晴空頭頂小黃鴨,一缸的泡泡沒過肌膚,所有的煩躁與疲憊遠飛天外、石沉大海,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如在雲朵一般,真是愜意啊。

想一直泡下去,可愜意隻是暫時的,短暫的愜意之後是失禮的歉意,差不多就行了,等簽了合同,交了房租,以後有得是時間泡澡。

洗好的莫晴空在洗漱台前吹著頭發,身穿著的肥大及膝的粉色兔子浴袍,倒是與落千枝的墨綠色小恐龍居家服有些相似。或許落千枝是有著強迫症的處女座,就連衛生間都整潔到讓莫晴空必須小心翼翼,一旁髒衣籃中換下來的衣服有些紮眼,是那麽的格格不入;她看著換下的衣物出神,稍作猶豫,伸手摸起內衣,拿到鼻前嗅了嗅,漾水的雙瞳一轉,將香水噴在了換下來的衣物上。

秀發半幹,莫晴空頂著浴巾深吸一口氣,敞開了衛生間的門。

門開涼而不寒,原來空調已經關了。

“合同已經擬好了,你看一下吧,如果沒問題,身份證給我,我去打份複印件就可以簽字了。”落千枝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擺著兩份剛打印好的合同,還熱乎的合同上殘留著濃濃的墨味。

“嗯,好。”莫晴空坐下來,拿起茶幾上的兩份合同認真檢查,逐一對比。

合同很簡約,就短短幾行字,簡單明了,隻要仔細閱讀,文字陷阱無處遁形。比起簽約主播時的密密麻麻十數頁的合同,這租房合同閱讀起來太輕鬆了。

出租方甲方,承租方乙方,合同上標明了租金與租房日期,日期是從八月一日到十月三十一日。

“這個日期?”

“七月的尾巴就送你了,從八月正式開始。”

“實在太謝謝姐姐了。”莫晴空連忙感恩道謝。還以為下個月一號才能入住,虛驚一場,今天才二十號,距離下個月一號還早,雖說樓下相貓經二十四小時營業,但一待十多天肯定不合適,而且她還有趕緊安定下來直播,不然下個月連土都沒得吃。

白送的七月尾巴算是試住期,合同上寫著乙方如有不良癖好與習慣,例如睡覺磨牙打呼嚕、吃飯吧唧嘴、隨地丟垃圾等等;或讓甲方不稱心,例如抽煙、不注意臥室環境衛生、帶異性回家過夜等等,甲方都有權單方麵解除合約,並將乙方所剩租金全部退還給乙方,解除合約後乙方必須在一日內搬出去。

而甲方也會嚴以律己,保證不會出現以上等情況。

乙方若不想租了,隨時可以搬走,不過卻不會退還租金。

寫得很清楚,若落千枝不想讓莫晴空住了,都會將租金退還給莫晴空的。而莫晴空不想住了,沒有協商,不退租金,可以直接走。

莫晴空覺得完全沒問題,她睡覺吃飯都很文靜,絕不會磨牙、打呼嚕、吧唧嘴,至於帶異性回家過夜就更不可能了,最關鍵的還是甲方趕人會退租金,那就完全不用擔心租房陷阱了。而她也絕不可能租到一半就不租了,在舒舒服服泡了個泡泡浴後,她覺得就算有幾條霸王條款她也能接受,畢竟三百塊錢一個月租到了可以泡澡的房子,就跟做夢一下,三百塊去澡堂都泡不了幾次。

房子裏的一切電器乙方隨意使用,並且水電全免。

看到這一條,莫晴空懷疑自己看錯了,又或者落千枝打錯了。

“這個水電……”

“我這房子都三百一個月了,還會缺這點水電費?”落千枝突然彎腰從茶幾下拿出了一個小白色小藥瓶,上麵沒有貼任何標簽。

“要不水電AA吧?”莫晴空提議道。

一個月三百的房租已經很賺便宜了,水電全免實在過意不去。況且她是網絡主播,平常很費電的;她還想累了後能安安穩穩泡個澡,可白嫖豈能心安?房租這麽便宜,就算在水電上莫晴空多出點,甚至是全出,她也毫無異議。

“不用。”落千枝從小藥瓶中倒出幾粒白色的藥片,仰頭服下,“你若實在過意不去,周末的時候幫我一起打掃衛生吧,我每個周末都會大掃除的。”

“這樣啊,那好吧。”莫晴空深深點了下頭,用勞動力代替水電費,這是可以接受的。

她本以為自己隻租一間臥室,可合同上並沒說隻租一間臥室,電器隨意使用等各方麵都指出她租的是整套房,她理應負責所有衛生,落千枝隻不過是定下了個具體時間而已,她還是占盡了便宜。

“咕嚕!”

莫晴空正看著合同,肚子卻突然叫了起來。

“你還沒吃飯嗎?你先慢慢看,我去給你煮碗麵。”落千枝起身走向廚房。

“給你添麻煩了。”

洗完澡後濕漉的身體已經徹底幹了,關掉空調的客廳也漸漸開始升溫,泛起紅暈的臉頰格外滾燙,莫晴空低著頭,合同遮過若染脂的紅頰。她沒法拒絕落千枝的好意,她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僅有的一千多塊錢若再除去九百的房租就隻剩一百多了,要用這一百多撐到下個月發工資,五號左右,平均一天不到十塊錢。

莫晴空已經靜不下心去看合同了,好在合同已經快看完了,沒有對她不利的地方,相反她占盡了便宜,然而越是如此便越要小心翼翼。

少時廚房飄來了的蔥花的香味,莫晴空吞咽著口水,腹部再次傳來抗議之聲,香味中她盯著合同出神,然而注意力卻全然不在合同上。

“好了,可以吃了。”

落千枝從廚房傳來的聲音才將莫晴空飛出天際的神喚了回來。

“來啦。”莫晴空放下手中合同,起身去往餐廳。縱有千般不好意思,可飯還是要吃的。

餐廳內的餐桌上,已經盛好湯麵正升騰著熱氣,落千枝坐在對麵,單手托腮看著走來的莫晴空,“先吃飯吧,不夠鍋裏還有呢。”

“實在是太感謝了,給你添麻煩了。”莫晴空坐到桌前,低頭雙手合十抵額以示感恩。

“沒事,你若住進來,那咱們今後就是一家人;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會照顧你的。”落千枝身體坐正,淺笑道。

“謝謝姐姐!”

“合同看完了嗎?”

“還……還沒。”

“不急,先吃飯,吃飽了再慢慢看。”

“嗯!”

落千枝起身去到客廳,將空調重新開啟。莫晴空眸若淺池,含光映月,眼睛隨落千枝起身離去的背影而動,在落千枝轉身之際,她瞬間扭過頭垂下,看著麵前的湯麵佯裝無事。

莫晴空看著桌上的湯麵,一時間不禁有些出神。明明是非常普通湯麵,此刻卻格外的香,香入肺腑心暖神暢,完整的荷包蛋與切成片的火腿腸,乳白的麵湯還隱約倒映出自己的臉,上麵漂浮著白綠的蔥花。

家的感覺,二十四年的記憶中隻有在家才能吃到切了火腿腸的荷包蛋湯麵。家人,昨天剛跟家裏人鬧得不愉快,今天便收獲了新的家人,真是幸福啊,來自家人的關愛,一天都不缺。

麵很香,莫晴空吃了一碗,又添一碗,鍋裏還有一個荷包蛋,這是落千枝專門為她做的,為此她連湯都喝幹淨了。

“吃飽了嗎?沒吃飽的話我再給你煮點。”落千枝問道。

“飽了飽了,謝謝姐姐款待。”莫晴空收拾著碗筷。

“放著我來吧。”落千枝上前搭手。

“我……我來吧。”這一刻莫晴空像極了護食的狗崽子,一副要齜牙的模樣。白吃人家的,還要讓人家收拾碗筷,這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可終究是“狗崽子”,你再齜牙咧嘴,主人也不怕你。

“你還是先看合同吧,抓緊定下來,也好早點休息,已經十點半了。”落千枝從莫晴空手中奪過碗筷,淺淺的笑意頓時讓莫晴空更加羞愧,恨不得尋一地縫鑽進去冷靜一下。

“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就看。”莫晴空連忙低頭道歉。

不知不覺已經十點半了,她是來租房子的,可房子還沒租下來,又是洗澡,又是吃飯,耽誤了人家這麽長時間,實在太抱歉了。

兩份合同,一人一份。

落千枝拿著合同,嘴角更上揚了幾分,笑得耐人尋味,“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說著落千枝拿出兩把鑰匙交給莫晴空,“一把房門,一把臥室門。”

“嗯。”莫晴空伸手接過鑰匙,她將這兩把鑰匙緊緊攥於胸前,內心沉浸在難以抑製的激動當中無法自拔,甚至激動到有些發抖。

“好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說完落千枝便要返回自己房間,他在臥室門前駐足,回眸道:“對了,冰箱裏有雪糕跟飲料,廚房的櫃子裏有零食,自便,不用拘束,當在自己家就好。不對,現在這裏就是你家了。”說完落千枝推開自己臥室的門,卻又再度駐足回眸,“還有,衛生間有人的時候,隻要衛生間門沒開著,就稍微忍一下,可以嗎?”

“嗯。”

這個當然可以,沒人會想在自己洗澡或上廁所的時候突然闖進一個人。

“嗯,回房間前記得關燈關空調,燈的快關在那。”落千枝一指客廳燈的開關,然後便回到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客廳中莫晴空對著手中合同一陣傻笑,月租三百,水電全免,還可以泡澡,樓下還有貓咖可以擼貓,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麽好的事。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在相貓經睡著後還沒醒,而這一切真的就隻是在做夢。

笑合不攏嘴的莫晴空喃喃自語道:“中午還在為房子的事發愁,晚上就租到條件這麽好的房子,真是老天保佑。”說到這,莫晴空想到了今天中午那隻布偶貓,“難道是那隻小貓咪?”她清楚記得她求那布偶貓保佑她能在今天租到房子,現實不僅租到了,還租到了條件環境如此完美的房子,“等下次,我一定給你買很多小魚幹。”

等解決了溫飽,就給小貓咪買小魚幹。

傻笑一會兒後,莫晴空關了空調與客廳的燈,挎上雙肩包、拖著行李進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行李箱暫時往旁邊一扔,莫晴空張開懷抱撲倒在**,柔軟的床褥如在天邊雲端,一切都仿佛不真實。莫晴空坐起身,環顧四周,如夢似幻的一切似是腦袋有點眩暈,她起身來到窗前拉上了窗簾,明明睡了一下午了,八點才醒,可這才十一點多點就又困了。

扔在一旁的行李箱毫無打開的欲望,雙肩包中也隻是拿出了手機充電器。

莫晴空連浴袍都沒脫,吃完飯後也沒有刷牙漱口,直接關燈躺在了**,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