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招事的人

不過,葉庭芳還是挺羨慕譚靈澤的。

“你還好,至少見過自己的母親,還和她一起生活過。我連自己母親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姑母總是說我長得和她一模一樣。”

“那就是說,你的母親肯定是個美麗的女人。”譚靈澤真誠地說道。

“我一直都想見見她,哪怕是在夢裏也好,可是從來沒有,連夢裏都沒有。”葉庭芳低下頭,看著杯中已經冷了的水。

“你的父母,為什麽在已經不年輕的時候才生下你?”譚靈澤問葉庭芳。

“我父母一直不敢要孩子。因為父親年輕時在軍中,為調配治療時疫的湯劑,自己親身試藥,中過很深的毒。他和母親怕生出來的孩子有問題,對不起孩子,所以一直就沒生。”

譚靈澤問:“那他們怎麽又生下了你呢?”

“後來母親意外懷孕,父親說那就生下來吧,大不了伺候這個孩子一輩子。”葉庭芳說道。

“結果生出來一個聰明絕頂的女孩兒。”譚靈澤說道。

“可是,高齡生女的母親卻走了。”葉庭芳幽幽地說道,“後來聽我姑母說,父親回來後,抱著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笑是因為孩子非常健康,哭是因為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妻子了。”

這時,譚靈澤對葉庭芳說:“明天一早,領我去為他們掃墓吧。”

第二天一早,葉庭芳帶著譚靈澤出發了。

他們來到渡口,登上了前往河對岸那座山的擺渡船。

登上山頂後,看到了葉庭芳父母的合葬墓。

這墓是削平一座小山建成的。墓地一側,還建有一座碑亭。

石碑上,記錄著葉庭芳父親葉靈琛拯救江山社稷的偉大業績。

譚靈澤跪倒在墓前,點燃紙錢。

看著燃燒的火焰,他在想,葉家父女二人兩次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又能做什麽呢?自己能做的,就是守護好葉庭芳,讓她能按自己的想法活著。

當譚靈澤站起身時,目光越過山下的那條河和那片河灘地,看到了一片宅院。而那片住宅,正是葉宅。

原來在葉宅河灘上看到的那座有漢白玉圍欄的山頂,就是葉庭芳父母的墓園。

葉庭芳的父母,一直在山頂上守望著他們的孩子。

一個月後,經過葉庭芳和譚靈澤的無數次修改,全套的葉氏文武館建築圖紙終於完工了。

當梁仲達看到這一大疊圖紙時,他驚呆了。

“譚大哥,還有什麽是你不會做的?”

“有。我問了,譚大哥不會繡花。”葉庭芳的話接得飛快。

“你也不會。”梁仲達故意懟了葉庭芳一句。

“會給傷口縫針就行了。”譚靈澤替葉庭芳解圍。

“好像哪兒不太對勁呀?”梁仲達看看葉庭芳,又看看譚靈澤。

“哪兒不對勁呀?”葉庭芳和譚靈澤一起問梁仲達。

“你們這一唱一和的,我怎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梁仲達是個有話就直說的人。

葉庭芳被梁仲達戳中心事,低下頭不說話。

譚靈澤以為葉庭芳生氣了,埋怨起了梁仲達,“看來今天你不是來看圖紙的,是來挑事兒的。”

“譚大哥,說你點兒什麽好呢?你呀,完全不解風情。等有工夫,我給你分析分析。”梁仲達遺憾地看著譚靈澤。

“行了,你們聊吧,我走了。”葉庭芳說完,誰也不看,快步地走出了屋。

屋裏隻剩下梁仲達和譚靈澤。

梁仲達拉譚靈澤坐下。

“譚大哥,這丫頭的心事你沒看出來?”梁仲達疑惑地看著譚靈澤。

譚靈澤這時也疑惑地看著梁仲達,不知道他想要跟自己說什麽。

“我家小妹可能喜歡上你了。”梁仲達說道。

“不會。我和葉姑娘從來都是有事說事,從沒發生過涉及感情的事。”譚靈澤實話實說。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梁仲達敲敲桌子,好像要那桌子幫他作證,好讓譚靈澤相信自己的話。

“仲達,你知道我的情況,拖著兩個孩子,還無家可歸,好在我的臉皮夠厚,賴在葉家不走。不然,還真不知道去哪裏安身。”

“譚大哥,你把自己說得也太不堪了。”

梁仲達完全不認同譚靈澤對自己的評價,“前幾天,我回京都給母親請安,然後又去給皇上請安。當談起你時,皇上說,一百個梁仲達捆在一起,都不如半個譚大將軍。”

譚靈澤擺擺手,“陛下那是客氣,不可當真。”

“你是潛藏在水中的蛟龍,早晚有騰空而起的那一天。你可以不相信我的眼光,但你要相信皇上的眼光。別看他年輕,卻從來沒看錯過人。”梁仲達誠懇地說道。

“我知道自己是誰,充其量是一條沉底的小鯽魚。”譚靈澤苦笑起來,“幸虧有你,有葉姑娘,有小陳將軍,還拿我當知心朋友,我已經很知足了。”

“讓你把我帶偏了,我剛才是說,我家小妹喜歡上了你。我問你,你是怎麽想的?”梁仲達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葉姑娘與小陳將軍年貌相當,我一直覺得他們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譚靈澤說的是真心話。

“不要說不著邊的話,我說的是,你怎麽看待我小妹。”梁仲達不讓譚靈澤顧左右而言他。

“葉姑娘是個天上有地下無的人物,滿世界去找,也很難找到第二個。我不配,所以我從沒有過非分之想。”譚靈澤坦率地說道。

“你怎麽不配了?”梁仲達緊追不放。

“因為我結過婚。”

“結過婚就不配了?”梁仲達又問道。

“也不是結過婚就不配了,我是覺得結過婚的人情況比較複雜。比如我,妻子不明不白地因我而死,我怎麽可以無情無義地另覓新歡呢?這個坎,我過不去。”譚靈澤眼裏有了淚光。

“那你這樣,是不是也辜負了另一個喜歡你的人呢?”梁仲達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我這個人招事兒,可能還真不是戲言。當年我父親對我極為喜愛,把我帶在身邊,親自培養。可我是側妃所生的庶子,後宮的風雨將母親壓抑得病倒了,很年輕時就死了。”

譚靈澤用手扶住自己的額頭,長歎了一口氣,他實在不願意回想這些事。

“因為父親的寵愛,我害死了我的母親。現在,妻子又因我而死。你想想,我這人是不是招事兒?你說,我是不是一個不祥之人呢?”譚靈澤既像是在問梁仲達,又像是在問自己。

聽譚靈澤說到這兒,梁仲達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