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計除無賴(二)

砂鍋牛的媳婦黃氏,長得美豔動人,讓那無賴非常的上心。

奈何人家每天守在家裏,幾乎不出門,更何況性情賢良淑德,跟個陌生人說話都會臉紅,幾乎不見外人。

按常理來講,一般人也就放棄了,偏偏這個無賴害了相思病,死氣白咧的惦記著,想盡辦法想搞到手。

也該著出事兒,黃氏在家也沒別的愛好,就是特信佛。

按理來講,這也不是什麽壞事兒,可這信佛信得過了頭,也會出事的。

大凡世間的事情都得有個度!

黃氏不光每天吃齋念佛,甚至不辭辛苦,繡了一尊觀音大士像,繡的是栩栩如生,讓人歎為觀止。

黃氏繡這個觀音大士像也是有原因的,他和砂鍋牛伉儷情深,小日子又過得十分的富足,可惜美中不足的就是膝下無子,所以才繡了這尊白衣觀音大士像,為的就是求個兒子。

離村口不遠,有一個尼姑庵,喚作水月庵,隻有一老一小倆尼姑,據說裏麵供奉的正是白衣觀音大士。

本地人有個習俗,若是誰家求子,就去水月庵供奉一幅白衣觀音士像,畫像也可以,繡像當然更好,據說是很靈驗的。

恰好這水月庵的老尼姑,法號性空,還跟黃氏走得很近,黃氏也會隔三差五去水月庵裏轉一轉,要麽布施,要麽抄個佛經一類。

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麵不知心,黃氏隻知道這水月庵是佛門清靜之地,其實不然!

水月庵的老尼姑性空還有個職業,鴇母,她與她的美豔徒弟,常與來此遊玩的富家子弟,少爺們作皮肉生意。

不光如此,她們還負責為一些被富家,以及浮浪子弟尋找獵物好賺銀子。

有些女子不知內情,本來是虔心禮佛,哪知有的被這些浮浪子弟看上的,就被這老尼姑以吃齋飯的緣由留住,可這齋飯裏麵放了蒙汗藥,女子吃了那還有個好。

顧先生聽到這裏,憤怒的拍案而起,怒罵道:

“這些尼姑好生可惡,自己操那皮肉行當也就罷了,偏要幫襯著惡人,禍害良家女子,可為什麽就沒人報官呢?”

砂鍋牛聽到這話,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位相與說得好輕巧,換做是你的妻女,出了這檔子事兒,你願報官搞得人人皆知嗎?換了誰誰也得忍氣吞聲,偏偏我家娘子從來也不知道會有這種事,結果讓那個姓薛的無賴……”

說到這裏,砂鍋牛再也講不下去了,重重的一拍大腿,幾乎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黃氏雖已進了後堂,估計偷聽來著,也跟著大聲哭嚎了起來。

之後的事情李守心便猜到了,皺著眉說道:

“想來那個姓薛的小子,當初為了你家娘子,沒少給那老尼姑銀子,而今事成了,他又有些心疼那筆銀子,就幹脆過來敲詐你,我說的對不對?”

“薛二那小子,來我這裏都有十來回了,早把那筆銀子敲詐回去了,可這小子貪得無厭,每天來我門前要挾,出了這檔子事兒,我哪還有心情做砂鍋,早已關了作坊,遣散了工人,每天關門閉戶,他若有一天不來,我都要燒高香了!”

砂鍋牛講到這裏,早已是聲淚俱下,躲在後堂的黃氏,此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跑出來一下子跪倒在砂鍋牛麵前,哭訴道:

“老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啥也別說了,我幹脆撞死得了!”

說著話,黃氏夫人便要去撞牆,幸虧旁邊的丁茂春離的最近,連忙一把扯住,即使這樣也撞到了椅子上,光潔的額頭上,立刻擦出兩道血痕。

心疼得砂鍋牛連忙從椅子上跳起,跑過去一把抱住夫人,哭喊道:

“這本就不是你的錯,我又不在乎,你何必這樣折騰自己,要怪就怪那個尼姑庵,怪那個賊子薛二!”

說這幾句話時,砂鍋牛幾乎是咬著牙紅著眼罵道。

事情到這份上也沒什麽藏著掖著了,眾人聽完這番話,不由唏噓感歎。

顧先生不斷的長籲短歎:

“簡直是世風日下,黑白顛倒,沒想到釋門中人,竟有此敗類,還有那個薛二,害人家娘子清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著實可惡!”

一旁的丁茂春,卻緊鎖眉頭,搖頭歎息道:

“此種事情不同於仇殺,又牽涉你家娘子的名節,既不能光明正大的處理,可換了誰也不能忍氣吞聲,實在是難啊!”

李守心聽完整件事情的過往,不禁有些後悔了,思來想去,這件事情就沒有任何解決的途徑,皺著眉頭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最後還是顧先生,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麽著吧,告官,我來寫狀子,保管能打贏,一定判那個老尼姑剮刑,至於那個薛二,按我大明律來講,少說也得充軍,發配三千裏……”

他的話還沒說完,砂鍋牛連忙止住這個話頭兒,沒好氣地回應道:

“這位相與你說的好輕巧,慢說這官司能否打贏,你這不是逼著我家夫人枉死嗎?”

明清兩朝,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節,名節一損,女子就幾乎沒有苟活的理由。

黃氏緊跟著又嚎啕大哭:

“老爺,我覺得人家說的對,我大不了就是一死,老爺你可不能再受他盤剝了!”

說這話黃氏又想掙紮撞牆,丁茂春與砂鍋牛則一前一後緊緊護著,正在這難分難解的時候,一個響亮的聲音響起:

“夫人,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解鈴還需係鈴人,我倒有條妙計,保管讓那個老尼姑,還有那個無賴薛二,付出應有的代價,前提是你必須配合我!”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真是一臉笑盈盈的李守心,旁邊的砂鍋牛緊接著補充道:

“可前提是我的夫人名節不能受損,這件事情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能行嗎?”

李守心笑道:

“一定能行,我就想問一下夫人,你到現在還跟那個老尼姑來往嗎?有沒有因此斷了往來?”

黃氏氣咻咻答道:

“當日我知我中了招,理也不理她便自回來了,她也知理虧,再也不敢登我家的門要布施了!”

“這就好,隻要沒斷了往來,剩下的都好辦,貓嚐過一回腥,肯定還想嚐第二回!”

李守心這番話,說的黃夫人臉色一變,忙推拒道:

“是想讓我勾引他出來,不,我再也不想見到他,死也不想!”

李守心臉一板,冷冷道:

“那你甘願被他天天過來敲詐,他還是願意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家夥?”

黃夫人低下頭默然無語,直到好半天,才鼓起勇氣抬起臉問:

“那到底是什麽計策?不要讓那賊子再次得逞!”

黃夫人所問也是眾人想知道的,就聽李守心笑盈盈的講出了自己的計劃:

“有勞黃夫人再辛苦一次,對那老尼姑性空講,十分懷念那天遍體酥麻的感覺,好希望再次飛上雲巔,還望再聯係一下那薛二……”

李守心的話還沒說完,黃夫人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惱道:

“你這淨說什麽瞎話,誰懷念他飛上什麽雲巔,我呸!”

“夫人,要想引蛇出洞,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你不這麽講,能把那無賴引出來嗎?你放心,隻要你將他引出來,剩下的交給我們來辦!”

沙鍋牛忙問:

“我可不可以去,我要一刀結果了他!”

李守心搖頭一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這事情用不著你,剛才你也見了,我那兩個保鏢,活像廟裏的金剛,到時候我讓他二人提前埋伏好,一聽見房裏有動靜,馬上打進門去,狠狠暴打一頓薛二,順便再收拾收拾那個老尼姑,讓他們寫下認罪文書,不提你家娘子這一段過往,就說以後不要再煩擾你們,這事兒不也就結了!”

砂鍋牛聽到這番話,還是有些心有不甘的說道:

“可這沒要了他們的命,於我來說到底難咽這口氣!”

旁邊的顧先生連忙勸道:

“我們東家已經盡力了,真要搞出人命官司,那可就麻煩了!”

一旁的丁茂春也緊跟著勸:

“我們東家的意思是,日後你憑著這份文書可以告官,到時候我們東家再給你一筆銀子,買通縣令,幹脆當堂就打死這兩人不就結了,不就趁了你的心願了!”

砂鍋牛聽到這番話,立刻眉頭舒展,旁邊的李守心,歪頭看了一眼丁茂春,心裏沒好氣道:

憑什麽你給我做主?

心裏麵雖然這樣想,臉上卻不露出什麽,也跟著勸道:

“這話說的不能再白了,你我初見,我說句實話,要不是看中你這砂鍋,我還真就不願意替你擔下這血海幹係!”

砂鍋牛撲通一聲就給李守心跪下了,嗄聲道:“啥也不說了,咱們不過萍水相逢,你卻替我擔待許多,這件事若能辦成,我牛某定願效犬馬之勞,一切聽憑你的吩咐!”

緊接著沙鍋牛又喚過來夫人,兩個人一起給李守心行禮,尤其是那黃氏,更是感激涕零的表示:

“隻要能夠報得此仇,我來生願做牛馬,甘願被你驅使,不過是叫我引出那個無賴,我也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