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場

哈姆雷特山莊

九月八日，星期二，上午十一點二十分

“請理解，雷恩先生，”布魯諾地方檢察官這時插話道，“薩姆探長幾乎把所有可以交代的細節都講了。其中許多都是我們後來才發現的，比如先前當事人談話的附帶信息。事實上，大部分細節我們都不關心，因為那並不重要……”

“親愛的布魯諾先生，”哲瑞·雷恩先生說，“沒有什麽是不重要的，這句話是多麽老套又多麽真實呀！不管怎樣，薩姆探長到目前的說明都非常出色。”雷恩在大扶手椅中挪了挪身子，在壁爐前伸了伸長腿：“我們休息一會兒再繼續吧，探長。”

盡管雷恩的臉被籠罩在陰影中，但借助搖曳的火光，他們兩人還是看見雷恩平靜地閉上了眼睛，雙手在大腿上輕輕地十指交握著。他白皙平和的麵龐毫無表情。在那個仿佛來自另一時代的房間中，古老的寂靜降臨在黑暗的高牆之上。

在黑暗的角落裏，奎西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是在翻動一張老羊皮紙。布魯諾和薩姆伸長脖子朝那邊望去。那個駝背老人正在輕輕地暗自發笑。

布魯諾和薩姆麵麵相覷。就在這時，哲瑞·雷恩那富有節奏、彈性和質感的聲音再度響起，把兩人嚇了一跳。

“薩姆探長，”他說，“到目前為止，我隻有一個地方沒有完全明白。”

“什麽地方，雷恩先生？”

“根據你剛才的描述，電車行駛到第七大道和第八大道之間的時候下起了雨。我記得你說過，當朗斯特裏特一行人在第八大道上車時，車窗處於緊閉的狀態。你的意思是，每扇車窗都是關著的嗎？”

薩姆探長醜陋的臉上浮現出茫然的神情：“當然，雷恩先生。這是毫無疑問的。達菲警佐完全肯定。”

“很好，探長。”那渾厚的聲音輕輕低語道，“這麽說，從那時候開始，每扇窗戶都是緊閉著的？”

“絕對是緊閉的，雷恩先生。事實上，車開進車庫時，雨比之前下得更大了。暴風雨來了之後，車窗沒有一分鍾不是關閉的。”

“越來越好了，探長。”那雙深陷在白眉底下的眼睛閃閃發亮，“請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