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漫遊的英雄

卻說赫拉克勒斯救阿爾刻提斯出於“死亡”之手以後，便由斐萊複出而漫遊。恰好優裏托士的兒子伊菲托士正在尋找著他。原來，他離了奧查裏亞不久，歐玻亞有些牛畜為人所盜去，優裏托士以為盜牛者別無他人，定是赫拉克勒斯；但他的兒子伊菲托士絕對不相信此事。他便出發去尋找赫拉克勒斯。當他們遇到了時，他便邀請赫拉克勒斯與他同去尋找那些失去的牛。赫拉克勒斯答應了他，且還高高興興地款待著他。但他又發了瘋，便捉住了優裏托士從底林斯的城牆上拋了下來。他要求涅琉斯為他洗清了這個謀殺的罪過；但涅琉斯卻因他與優裏托士素有交誼之故而拒絕了他。他便到了亞米克萊（Amyclae），得伊福玻斯（Deiphobus）將他的這個罪過洗清了。但他究竟為了此故，患了一場可怕的疾病。他到了德爾斐，去問神巫，他要怎樣才能脫離了這個惡疾。阿波羅的女祭師不由神示而答著他，他便大怒著，很想劫掠了神廟中的所有，攜去三足鼎，自己創立一個神示所。於是阿波羅出現與他決鬥，戰得正酣時，宙斯拋了一陣雷火於他們中間。當他們這樣地分開了時，赫拉克勒斯得了一個神示，這神示宣稱，赫拉克勒斯如欲治愈了他的疾病，須要被賣為奴三年，以償還殺死優裏托士之罪。在這個神示顯言出來之後，赫耳墨斯便帶了赫拉克勒斯去賣；他為翁法勒（Omphale）所買去。翁法勒乃是依亞丹士（Iardanes）的女兒，呂底亞（Lydia）的女王，當她的丈夫特莫洛士（Tmolus）死時，將國政交給了她管理。他將賣身所得的款奉給了優裏托士，但他不肯接受此款。

赫拉克勒斯在翁法勒處服役著時，他也建立了不少的功績。他在厄斐索斯（Ephesus）捉住了兩個名為考柯卜士（Cercopes）的人，將他們的身體倒懸地吊掛在一個杆上。他又在奧利斯（Aulis）殺死了西洛士（Syleus）和他的女兒；為的是西洛士擁有一所巨大的葡萄園，他每每強迫過路的人為他掘地種植；不幸他也要強迫著赫拉克勒斯，便為他所殺，他更將葡萄樹連根地燒為灰燼。他在杜麗克（Doliche）島上時，看見了因飛翔過高，太近於太陽，因而蠟翼被熔化墜落海中而死的伊卡洛斯（Icarus）的屍體，被衝上海岸，他便埋葬了它；自此以後，他便易此島之名為伊卡裏亞（Icaria）。伊卡洛斯的父親，著名的巧匠代達羅斯，為了報他此德，便建立赫拉克勒斯的一個立像於辟沙（Pisa），赫拉克勒斯經過那裏時，恰在黑夜，辨別不清楚，誤認為活的人，向它拋了一石，傷損了它。在這個為翁法勒服役的時代，據說，他還曾參與尋找金羊毛之役。而大獵卡呂冬的野豬之役，也恰在此時舉行，而忒修斯也正漫遊各處，掃除了不少惡寇。

他為翁法勒服役了三年，期滿之後，他的疾病也痊愈了；他想起了特洛伊國王欺詐他的怨仇，久未報它，便組織了一支遠征軍，加入者皆為勇猛高貴的武士，他自為統帥，凡為船十八隻，每隻船各具五十支槳，直向特洛伊駛去。他們到了特洛伊的港口，便將船隻交給俄克勒斯看管，而他自己和其餘的英雄們便出發去攻城。然而特洛伊國王拉俄墨冬卻乘機率領了大兵來劫船，當場殺死了俄克勒斯，但仍為赫拉克勒斯的留守軍隊所擊退。他複入於城中，城遂被圍。圍城不久，太萊蒙便第一個攻破了城牆，進入特洛伊城，追隨於他之後而進的乃是赫拉克勒斯。但當赫拉克勒斯一眼看見太萊蒙已經先他而入城，他便十分憤妒，拔出刀來向他衝去，生怕有人要比他自己的名譽更高。太萊蒙覺察到了，便俯身去撿拾地上的石塊；當赫拉克勒斯問他為什麽撿拾石塊時，他答道，他要用它們建造一座神壇以獻光榮的戰勝者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放下了刀，懇切地向他道謝。當他攻下了城，殺倒了拉俄墨冬與他的諸子時，便將拉俄墨冬的女兒赫西俄涅（Hesione）贈給了太萊蒙以酬其功，並允許她隨意選擇一個俘虜為她使役。在拉俄墨冬的諸子中，現在生存者隻有一個波達克士（Podarces）。於是她便於眾人中，指定了波達克士。但赫拉克勒斯說道，他必須先成了一個奴隸，然後再為他贖出奴籍。於是當他被賣了時，她便取下她臉上的麵幕，當作贖款。自此以後，波達克士便被稱為普裏阿摩斯（Priam），即“買來”之意。

當赫拉克勒斯由特洛伊得勝而回時，赫拉且妒且恨，便在海麵上起了一陣可怕的風濤，連天空都為之烏黑無光，要打翻了他的船隊；但她的丈夫宙斯卻大為惱怒，將她從奧林匹斯山吊掛了起來。她吊在那裏好久之後，才為宙斯所釋放。

赫拉克勒斯的船到了柯斯；柯斯人誤會了他，還以為他是率領著一個艦隊的海盜，要來掠劫海岸，便聚集了眾人，各各拋石，以阻止他向前。但他在石下如雨之中，強行上岸，乘夜攻取了城邑，殺死了國王優裏辟洛士——他也是波塞冬的兒子。但在那場凶猛的戰爭之中，赫拉克勒斯也為卡爾克東（Chalcedon）所擊傷。但宙斯正當卡爾克東要殺死赫拉克勒斯之際，將赫拉克勒斯從空中取了開去，因此，他竟沒有受到危害。

他將柯斯焚毀成一片荒土之後，便因了雅典娜的幫助，來到弗裏格拉（Phlegra），加入諸神的一方，去和巨人們決戰。這一場神與巨人的大決戰，其結局當然是天神們的一方得了勝利，赫拉克勒斯在其中也極為奮勇。

過了不久，他又召集了一隊阿耳卡狄亞的軍隊，希臘的名將也加入了不少人；他帶領了這支軍隊，出發去攻擊愛琪士。但愛琪士已經知道了這個戰爭的消息，便選了優裏托士與克特托士（Cteatus）為依裏亞人（Eleans）的統軍者。這優裏托士與克特托士乃是兩個人合而為一人者，他們的力氣遠超過當代的一切人。他們乃是愛琪士的一個兄弟亞克托（Actor）的兒子。但在這個征戰的中途，不幸赫拉克勒斯得了病。因此，他便和依裏亞人的領軍者優裏托士與克特托士訂立了一個和約，預備領軍而回。但後來，他們知道了赫拉克勒斯患病的消息，他們便破約去攻擊赫拉克勒斯的軍隊，殺傷了不少人。為了那個緣故，赫拉克勒斯不得不命軍士退卻下去。但後來，依裏亞人派遣優裏托士與克特托士去參與祭神的大會。赫拉克勒斯偵知了這個消息，埋伏軍士於中途，殺死了他們。於是他進軍攻打愛利斯，不久便攻下了這城。當他殺死了愛琪士和他的諸子時，他便請回了斐裏士，給他以這個國家。

他攻下了愛利斯城之後，更進軍去攻打皮洛斯城。皮洛斯城的國王乃是彼裏克裏曼尼士；他是涅琉斯諸子中的最凶惡者，在戰爭中善於幻變各種的形狀，時獅時狗，時樹時鳥，又時而蜜蜂。但這不足以敵久曆戰事的赫拉克勒斯。他終於殺死了這位善變形者彼裏克裏曼尼士，攻下了皮洛斯城。他還殺死了涅琉斯和他的諸子，隻除了涅斯托（Nestor）一人；因為他是一個少年，在琪林尼人（Gerenians）中撫養長大的。在這場酣戰中，他還殺傷了地府之王普路同，又以一箭射傷了神後赫拉的右胸，而戰神阿瑞斯的大腿，也為赫拉克勒斯的矛尖所傷，竟使這個大神臥倒在地上。這些天神們都是幫助著皮洛斯人的。

他攻取了皮洛斯城之後，過了不久，又起軍去攻打拉刻代蒙（Lacedaemon），想要懲罰希波孔（Hippocoon）的兒子們；他之所以與他們有怨者，一則因他們幫助了涅琉斯與他決戰，再則也因他們殺死了李肯尼士（Licymnius）的兒子，因為當他望著希波孔的宮殿時，一隻獰狗衝出來要咬他，他向這狗投了一石，傷了它，因此，希波孔的諸子便衝了出來，以他們的木棒打死了他。因此，赫拉克勒斯便又召集了一支軍隊去攻打拉刻代蒙人。他到了阿耳卡狄亞，要求刻甫斯和他的二十個兒子加入他的軍中。但刻甫斯生怕他如果離開了特其亞，阿耳戈斯人便會乘隙來攻城，所以他便拒絕參加這次的征戰。但赫拉克勒斯曾從雅典娜那裏，得到放在一隻銅缸中的戈耳工的一束頭發；他便將此發交給了刻甫斯的女兒史特綠浦（Sterope），並且對她說道，如果有軍隊前來攻城時，她隻需從城牆上將這一束發舉起三次，假如她不望著前麵時，敵人便會轉身驚逃而去的。於是刻甫斯和他的兒子們才放下心腸，隨軍而去。在那場大戰中，他和他的二十個兒子都戰歿了；同時戰歿的還有赫拉克勒斯的兄弟伊菲克勒斯。但赫拉克勒斯終於殺死了希波孔和他的兒子們，攻掠了那個城邑。以後，赫拉克勒斯便招回了去國的丁達洛士，將這個國家交托於他。

後來，赫拉克勒斯到了卡呂冬，娶了俄紐斯的女兒得伊阿尼拉（Deianira）為妻。那時向俄紐斯求娶得伊阿尼拉為妻者尚有河神阿刻羅俄斯。得伊阿尼拉是那麽嬌媚可喜，致使他們二人都有不得不休之心。赫拉克勒斯誇說著宙斯是他的父親，以及他所成就的種種勳功偉業。然而阿刻羅俄斯也不甘讓步，他說，一個神道是絕不欲讓步給一個凡人的；他還說道：“我的河道是經由你的境內的；我娶了你的女兒，並不是如一個異邦人似的；我將成了你自己的國人。”他並以惡語罵著赫拉克勒斯。但赫拉克勒斯的雙眼睜望了他許久，再也不能忍住自己的盛怒，他說道：“我的手是比我的舌更好的。讓你在口舌上占得便宜，而我卻隻要在決鬥中戰勝著。”說著，他便猛向阿刻羅俄斯撲去。阿刻羅俄斯既已說得那麽勇敢，不好意思退縮，便也作勢預備迎敵。阿刻羅俄斯軀幹巨偉，轉動不靈，時為赫拉克勒斯所攻擊，然而也虧得他軀幹的巨偉，所以如危岩似的孤峙於海中，任波濤洶湧的激打而不為之動。他們如兩牛相鬥似的固結不開，兩邊觀看的人皆為之栗栗危懼。最後赫拉克勒斯奮起神力，將阿刻羅俄斯一跤摔倒在地，再也掙紮不起來。但阿刻羅俄斯見力量不足以取勝，便使出他的神通來，變成一條大蛇，噝噝地向赫拉克勒斯衝去。但赫拉克勒斯笑道：“我在搖籃中便已以征服大蛇著名的了；你還聽見過我曾殺死了九頭的怪蛇嗎？我還稀罕你的幻形嗎？”說著，他將蛇頸緊緊地握住。阿刻羅俄斯幾乎被窒息而暈去，於是他隻剩下最後的一招了。他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頭野牛，於是他便以牛形與赫拉克勒斯決鬥。他以全力向赫拉克勒斯衝去。赫拉克勒斯側身抱住了他的頭，握住了他的角，硬生生地將它拗折下來。阿刻羅俄斯既痛且羞地逃回去了，於是赫拉克勒斯便娶了得伊阿尼拉。

赫拉克勒斯在卡呂冬住著時，曾和卡呂冬人一同去攻打依菲拉（Ephyra）城，這城的國王是菲拉士（Phylas）。他攻下這城之後，曾和這位國王的女兒戀愛，生了一個兒子。他回到卡呂冬，住了不多久，又因一件不幸的事而出走。

有一天，赫拉克勒斯和國王俄紐斯同坐在盛宴的席上，當俄紐斯的宗人，童子優諾莫士（Eunomus）正傾注清水於他的手上時，他的肘節無意中一動，碰擊到這個童子而殺死了他。這童子的父親很明白這不幸的事件，純是於無意中發生的，他便原諒了赫拉克勒斯。但赫拉克勒斯卻願意根據當時法律，自動地流放出國。他決意要到特拉考士（Trachis）的開克士（Ceyx）去；他帶了得伊阿尼拉和他同去。他們到了依紋妮斯河，見流水滾滾，無法飛渡。赫拉克勒斯他自己是不難渡過的，然而帶了得伊阿尼拉，卻無法可想。恰好有半馬人涅索斯坐在河岸上；他專心負客渡河，求得雇資為業；他妄言，天神們命他經管此河的過渡事，凡過客非付渡資給他不可。這時，涅索斯見赫拉克勒斯偕同了一個麗人，躊躇無計地在河岸上徘徊著，便前來對他獻殷勤道：“讓你的太太騎在我的背上渡過對岸去吧；你自己是會泅水過去的。”於是赫拉克勒斯將得伊阿尼拉信托了他。她見了那個半人半馬的怪物，又見洶湧深險的河水，嚇得戰兢兢的臉色灰白了。但赫拉克勒斯先將他的巨棒與弓拋擲過對岸去，然後，他自己帶了箭袋，湧身入水，泅了過去。正當他到達對岸，拾起了他拋過去的弓時，卻突然聽見他的妻的驚喊；他回頭一望，知道涅索斯正要帶了得伊阿尼拉向反方向而馳去。他高聲對涅索斯喊道：“你這壞東西，你做什麽事？你這兩形的涅索斯，我告訴你，你不要走入我和我所有的東西的中間。你如果不怕我，你也要怕天罰。不管你相信你自己奔跑得如何迅疾，然而你是逃不去的。如果我的足沒有趕上你，我致死的箭也會追到你的。”涅索斯不顧其言，隻是飛奔地逃走。在他背上的得伊阿尼拉隻是叫喊著。赫拉克勒斯來不及渡河來追，隨即搭箭於弓上，直對半馬人放了一箭，正中他的背。箭尖刺出於胸前，涅索斯痛楚得不能再走了；他臥倒在地，他的兩個創孔中，涓涓地流出毒血來（為的是，血中雜著箭尖上所浸的九頭蛇的死毒）。涅索斯呻吟著低語道：“我便死了，也要報了此仇。”他便脫了他的外衣，浸入他的熱血中，將這塗滿毒血的外衣給了得伊阿尼拉。[9]他假作懇摯地對得伊阿尼拉說道：“你看，我快要死了，但我先要給你一個贈品。取了這件血袍去；將來如果你丈夫對你的愛情衰減了時，你可以將這一襲衣服給他穿在身上，他便將熾起如初次的待你的愛情來的。”得伊阿尼拉相信了他的話，將這血袍藏了起來。

涅索斯既死，赫拉克勒斯複渡過河來，設法將得伊阿尼拉也渡過河去。他們經過了德律俄珀人（Dryopes）的國家；為了缺的糧食，赫拉克勒斯將遇見的一個人所駕車的兩隻小牛，卸了一隻下來，殺了它食著。他到了特拉考士，甚為開克士所接待。他遂與得伊阿尼拉安居於特拉考士。在這個時代，他征服了德律俄珀人。

後來，他由特拉考士出發，率領一軍去幫助都裏人（Dorians）的國王愛極莫士（Aegimius）。為的是，柯洛納士（Coronus）率領了拉比斯人，為了國境界線的爭執，來與他開戰。他無法抗拒，城邑遂被圍。因此，他派人去求赫拉克勒斯的幫助，允諾獻給赫拉克勒斯國土的一部分。於是赫拉克勒斯遂率軍來幫助他。赫拉克勒斯殺死了柯洛納士以及別的人，將全土都給了愛極莫士，他自己不取分毫。他也殺死了拉哥拉士（Laogoras）和他的兒子們，為的是，他是一個壞人，且是拉比斯人的同盟軍。當他經過伊托納斯（Itonus）時，他被阿瑞斯的兒子庫克諾斯激他決鬥。這位庫克諾斯乃是一位無惡不作的人；每遇過路的客人，他都邀他們決鬥而害死了他們，割下他們的頭顱，欲以這些可怕的東西，建造一所獻給他父親阿瑞斯的神廟。但這一次他卻惡貫滿盈，竟遇到了赫拉克勒斯而為他所殺，自此絕了此路行人之患。

當赫拉克勒斯來到奧曼尼安（Ormenium）時，國王亞明托（Amyntor）率領了武士們禁止他經過國境。於是他們決戰了一場，赫拉克勒斯也殺死了他。

他回歸特拉考士，與其妻同住了一段時間。他想起了優裏托士的前仇，便在特拉考士召集了一支軍隊，前去攻打優裏托士。結果，他殺死了優裏托士和他的兒子們，占取了這城市。他既葬了他自己軍中的戰死者們，便要建立一個神壇獻給宙斯。他擄獲了公主伊俄勒並其他婦女，差使者利卡斯（Lichas）先行送到特拉考士去，並命他到家中取了一件美好的外服來，以便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