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切薩雷又回到羅馬,他厲兵秣馬,準備作戰。這一次,大多數士兵是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他的意大利步兵紀律嚴明,頭戴金屬頭盔,身穿金色和深紅色緊身上衣,衣服上繡著切薩雷的盾徽。軍隊由能征善戰的西班牙上尉帶領,此外,還有像捷安·巴廖尼和保羅·奧爾西尼這樣經驗豐富的雇傭軍將領。至於軍隊的參謀長人選,切薩雷慎之又慎,最後選定了維托·維泰力。維托·維泰力帶來了二十一門性能卓絕的大炮。這支軍隊一共有兩千兩百名騎兵和四千三百名步兵。卡特裏娜的舊部下狄恩·納爾第也帶來了自己的軍隊,援助切薩雷發動新的征戰。

征戰的第一個目標是佩紮羅。佩紮羅仍由盧克萊西婭的前夫喬萬尼·斯弗薩統治。亞曆山大已將他逐出教會,因為他發現喬萬尼與土耳其人協商抗擊教廷軍隊。

這兒的市民跟伊莫拉和弗利的一樣,因為統治者野蠻殘暴,他們不願意為他犧牲自己的性命和財物。領頭的一些市民聽說切薩雷要來,便把喬萬尼的弟弟加利抓了起來。而喬萬尼自己迅速逃往威尼斯,將領土拱手讓給了切薩雷,他根本不敢直麵這位令人生畏的前妻兄長。

切薩雷冒雨進入佩紮羅,隨同他一起的是一百五十名身穿紅黃兩色製服的精兵。民眾歡呼著歡迎他們。人們吹響號角,立即投誠,並將城邦的鑰匙交給切薩雷。於是,切薩雷成了佩紮羅的領主。

既然已無戰事的必要,切薩雷立即在斯弗薩城堡中安頓下來,就住在妹妹盧克萊西婭曾經住過的房內。他在她**睡了兩晚,夢中想念著她。

第二天一早,他和維泰力設法征繳了佩紮羅軍火庫內的七十門大炮,繼續出發征戰。等他們到達裏米尼時,他已為他的炮兵添了九十門大炮。軍隊一路沿著海岸長途跋涉,行駛過程中遭遇了大雨,這是軍隊要克服的最大困難。不等切薩雷到達城門,得到消息的市民們便將他們痛恨的暴君潘和卡羅·馬拉特斯塔趕走了。於是,又一座城池不戰而降。

勝利讓切薩雷覺得輕鬆愉快。然而,下一場征戰卻萬分艱難。下一戰的目標是法恩紮,統治者是深受市民擁戴的阿斯托·曼弗雷迪。法恩紮整個城市本就是一座險塞,四周環繞著高高的垛口防禦牆,而且這裏的市民們都勇敢忠誠。除此以外,城邦還擁有意大利最好的步兵護衛。沒有一場惡戰,法恩紮是不會投降的。

切薩雷征戰開局不利。維泰力的大炮一次又一次轟擊堡壘城牆,但也隻是轟開了一個小缺口。他們全力朝城牆缺口猛攻,卻不幸被阿斯托·曼弗雷迪的本地意大利步兵擊退,軍隊遭到重創。

切薩雷的營帳內,意大利雇傭軍指揮官們與西班牙上尉們爆發爭吵,相互指責,認為是對方令戰爭失利的。

冬季來臨,天氣變得寒冷刺骨,什麽都凍住了。士兵們開始抱怨。捷安·巴廖尼——切薩雷軍隊中最有威名的雇傭軍將領之一,因為被西班牙人的指責激怒,憤而帶領他的人馬去了佩魯賈。

切薩雷心裏明白,目前困難重重。這場戰鬥冬天不可能取勝,必須要等到春天。因此,他隻留下少數兵力包圍法恩紮,派遣其餘人馬分駐裏米尼公路上遍布的本地村莊。他讓他們做好計劃,在村莊裏度過漫長的冬季,準備在春天到來時恢複攻戰。

切薩雷自己則去了切塞納。這個鎮子從前由馬拉特斯塔家族統治,他們在風聞切薩雷要來的時候便倉皇出逃了。鎮子裏有一座大城堡,市民們上陣打仗時勇猛威武,不打仗時便及時行樂,因此而聞名整個意大利。他接管了馬拉特斯塔的豪華宅邸,愉快地邀請城鎮百姓參觀他們的舊主曾經住過和喜愛過的宮殿。他告訴民眾,這富麗堂皇的宮殿是他們辛勤勞作和犧牲的結果。

與他們的舊主不同,切薩雷與民同樂。白天,他參與城鎮裏舉辦的各種經典比賽項目,甚至親自與比賽勝出的貴族們比試身手。他喜歡參加他們的各種慶典、舞會和集市,且樂此不疲。切塞納的市民們也很喜歡他,並以他的出席為榮。

在一次夜市上,切薩雷發現有個專為摔跤比賽而設的大廳。地板上鋪著稻草,大廳中央支起木頭擂台,肌肉發達的年輕參賽者們扭打在一起,全身汗水直淌,相互咒罵。

切薩雷環顧大廳,搜尋真正有實力的摔跤手。他看見擂台附近站著一個禿頭的大塊頭男人。那人身體結實得像石頭城牆,比切薩雷高一個頭,但體形卻有他兩倍寬。切薩雷向周圍的人們打聽這人,得知此人名叫紮匹托,是個農夫,目前是鎮裏的摔跤冠軍。

然而,告訴切薩雷這些信息的鎮民很快又加了一句:“他今天晚上不會參賽。”

切薩雷決定親自跟紮匹托談談。切薩雷找到他,說道:“老夥計,我聽說了你的威名。你是否願意在這個美好的夜晚與我比試一場?我知道你是全鎮冠軍,這將讓我感到萬分榮幸。”

紮匹托咧嘴一笑,露出他那被熏黑的牙齒。如果能打敗教皇的兒子,他將得到人們加倍的仰慕。於是他同意了。比賽開始了。

切薩雷和紮匹托脫去外套、襯衣和靴子。切薩雷肌肉也很發達,但這位摔跤冠軍的二頭肌和前臂卻是他的兩倍。這越發激起了切薩雷的挑戰欲望。

兩人踏入擂台。

“三盤兩勝。”裁判大聲宣布,登時,人群安靜下來。

兩人相互繞著對方轉了好幾個圈;接著,大塊頭突然朝切薩雷衝過來。切薩雷閃身躲過,用盡全力朝紮匹托的雙腿撲去。切薩雷利用對手的體重和力量,奮力將他向上拋,並舉過自己頭頂,紮匹托被砰地甩下來,仰臥在地。摔跤冠軍躺在地上,目瞪口呆。切薩雷壓在他胸口,贏得了第一局。

“挑戰者贏得一局!”裁判大喊。

圍觀的人群非常震驚,四下裏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才開始喝彩鼓掌。

切薩雷和紮匹托各自回到擂台兩端。

裁判喊道:“開始!”

兩人又圍著對方轉起了圈。可紮匹托並不傻,這一回,他沒有再盲目猛衝。他選準時機,繼續繞著圈子。

切薩雷先發製人。他用腿橫掃對手的膝蓋,想要一腳把農夫踢倒。但是,他仿佛是踢中了樹幹一般,紮匹托紋絲未動。

此時,紮匹托動作比切薩雷預想的快——他猛地抓住切薩雷的腳,掄起來便開始轉圈,直把切薩雷轉得頭暈目眩。接著,大塊頭轉而抓住切薩雷的大腿,將他舉過肩頭,又掄起來轉了兩圈。最後,他將切薩雷臉朝下摔在稻草上,向搖搖晃晃的對手猛撲過去,將他的身子翻過來,背朝下緊按在地板上。

人群喧嘩著**起來,裁判又大聲宣布:“衛冕冠軍贏得一局!”

切薩雷足足花了一兩分鍾才讓腦袋清醒過來。

很快,他做好了準備。

裁判大聲下令:“開始!”切薩雷迅速出擊。

他打算先一把抓住紮匹托的手,這一招他是在熱那亞學到的。隨後他會猛力將其手指扳轉,大塊頭要躲開這招勢必要退後,這時他就會快速用腿掃過紮匹托的雙膝,猛地將他推倒,讓他仰麵倒地。

主意打定,切薩雷想法兒抓牢農夫的大手,然後用盡全身力量,將紮匹托的手指往後扳。可讓他大吃一驚的是,紮匹托的手指硬如鐵管。

紮匹托使出全力,汗如雨下,慢慢收攏手指包在切薩雷手上,指關節牢牢扣緊。切薩雷忍著不叫出來,想用另一隻手扣住紮匹托的脖子,然而大塊頭很快也抓住了這隻手臂。此時,紮匹托眉頭緊蹙,表情凝重,他開始收緊指關節,似乎要將切薩雷的手捏碎。

切薩雷感到一陣劇痛,疼得幾乎無法呼吸,但他用盡全力,最後兩腿向上纏住了對手粗壯的腰部。切薩雷的雙腿強壯有力,他用盡全身力量擠壓紮匹托,夾得對方幾乎透不過氣來。隻聽得那農夫大吼一聲,奮力向前衝去,輕而易舉地把切薩雷仰麵朝天摔在了地上。

紮匹托迅速坐在他身上。

“衛冕冠軍勝,比賽結束!”裁判大喊。

裁判舉起紮匹托的一隻手臂,宣布他勝出。人群高聲歡呼著,他們的冠軍衛冕成功了。

切薩雷握握紮匹托的手,向他表示祝賀。“你是當之無愧的冠軍,這場比賽真值。”他說。隨後,切薩雷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從口袋裏掏出錢袋。

他深深鞠了一躬,麵帶優雅的微笑,把錢袋遞給了紮匹托。

此時,人群群情振奮,發出一陣歡呼。這位新任領主不僅待他們十分友善,還與他們共享歡樂。他與民眾一同跳舞、角力,更重要的是他即使輸了比賽,也輸得那麽優雅。

切薩雷參加這些慶典活動與比賽,不僅是為了取樂,雖然他確實享受它們,但其實他更想贏得人民的心。這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要統一這個地方,給民眾帶來和平。然而,光是友善還遠遠不夠。不管切薩雷以何種方式征服疆域,他都命令軍隊不得強暴、搶掠和傷害領土上的居民。

就在他與紮匹托摔跤比賽後的一個星期,一個寒冷的冬日早晨,他的一名警衛將三個披枷戴鎖的步兵帶到他麵前。切薩雷見了,頓時怒火中燒。

這名警衛隊長——拉米羅·達·洛爾卡,是一位嚴厲的羅馬老兵,他向切薩雷報告說這三人成天酗酒。拉米羅說:“而且更重要的是,總軍上將,他們強行闖入一家肉店,偷了兩隻雞和一隻羊腿。肉店老板的兒子加以阻攔,他們還把他打了個半死。”

切薩雷走近這三人,他們此時正可憐地蜷縮在切薩雷宅邸的台階上。“你們認罪嗎?警衛隊長說的可是事實?”

年齡最大的一個年近三十,他假惺惺地乞求道:“領主閣下,我們隻不過是拿了一點點兒吃的。我們太餓了,領主閣下;我們隻是……”

警衛隊長達·洛爾卡打斷了他:“簡直就是胡說八道,閣下。這些人像其他人一樣定期領軍餉的。他們根本沒有必要去偷去搶。”

亞曆山大一直對切薩雷說,作為首領,必定要麵臨抉擇。艱難的決斷。他看看這三人,又看看聚集在廣場上的人群。“絞死他們。”他說。

一名犯人好像是沒聽見切薩雷的話,他說:“不過是些雞肉和羊肉,領主閣下,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切薩雷走到他身邊:“你弄錯了,我的好兵。這不隻是雞肉的問題。按照教皇的命令,軍隊裏每一個人都享有豐厚的軍餉。為什麽?因為這樣他們就不需要偷盜、搶掠我們攻占的城鎮的民眾。我給士兵們發放了足夠的食物,提供舒適的住所,就是為了防止他們傷害當地百姓。我今天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不讓被攻占城鎮的百姓憎恨教廷軍隊。我並不奢望他們愛戴我們,但我希望他們至少不鄙視我們。你們這幾個蠢材毀了我的計劃,也違抗了教皇陛下本人的命令。”

那天晚上日落時分,這三名犯人,教廷軍隊的三名士兵,被絞死在廣場上,以警示所有教廷士兵不得效尤,也表示對切塞納市民的歉意。

行刑過後,鎮上和沿途所有的旅館、民宅內都擠滿了市民,人們一片歡騰,共同慶祝昌明盛世的到來,因為新的統治者切薩雷·波吉亞公正嚴明、執法如山。

春天來了,法國國王路易增派了一支援軍,切薩雷的兵力增強了。米蘭一位朋友向切薩雷大力舉薦一個名叫列奧納多·達·芬奇的人,說此人集藝術家、工程師、發明家於一身,還是一位在現代戰事方麵公認的專家。

達·芬奇來到馬拉特斯塔宮殿時,看見切薩雷正凝神注視著法恩紮的一幅防禦工事地圖。“這些城牆這麽輕巧便抵禦住了我們的炮轟,好像一條狗抖抖身子就把身上的水甩幹了一樣。我們到底怎樣才能把城牆攻開足夠大的缺口,讓騎兵和步兵們成功突襲?”

達·芬奇微微一笑,他的褐色卷發一綹一綹長長地垂下來,幾乎把臉遮住了。“這不難,一點兒也不難,上將閣下。”

“請大師多多指教。”切薩雷饒有興致地說。

達·芬奇說:“用我的移動塔台就行。我知道,你可能在想,圍塔已經用了幾百年,根本不起什麽作用。但我的塔台跟其他的不一樣。塔台由三個獨立的部分組成,底部裝有輪子,可以在攻襲的最後一刻推到堡壘的城牆邊。塔內部有梯子通向一處平台,這平台帶掩護設施,可容納三十人。平台前方有木製屏障,用鉸鏈與平台相連。屏障可以像吊橋一樣放下,架到城牆頂部形成一個斜坡,三十名士兵可以沿著這斜坡,手持兵器衝入城牆垛口。與此同時,另外三十名士兵迅速在中轉平台集合。三分鍾內,九十名士兵就可以進入城牆垛口與敵軍拚殺。十多分鍾內,一共會有三百名士兵先後衝進城牆,這就是我的塔台總共可以容納的人數。”達·芬奇一口氣說完,氣有些喘。

“真是一位大師,太精彩了!”切薩雷說完大笑起來,聲音爽朗豪放。

“但是,我的塔台真正精彩的地方在於,你根本不需要用到它。”達·芬奇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切薩雷疑惑不解地說。

達·芬奇嚴肅的表情放鬆下來:“你的防禦工事圖顯示,法恩紮的城牆高達三十五英尺。開戰前幾天,你隻消向敵方放出話去,說你將要使用我的新塔台,這塔台可以將高達四十英尺的城牆炸出一個大洞。你能做到嗎?”

切薩雷說:“當然可以。裏米尼沿路的那些旅館裏,有的是會將這個消息迅速傳回法恩紮的人。”

“隨後你就開始造塔,但是要確保這一切都在敵軍的視線之內。”達·芬奇打開一張羊皮紙,上麵精細地描畫著三層塔台的圖形,“這就是設計圖。”他說。在設計圖上,每個部分旁邊都有文字說明,但切薩雷卻讀不懂這些文字。

看到切薩雷困惑的表情,達·芬奇微微一笑:“這不過是我的一個小把戲,拿來迷惑奸細和剽竊者們用的,因為你永遠都想不到誰會來偷竊這些圖紙。大多數我設計的圖紙上,字都是這樣的,想要讀懂唯一的辦法是拿到鏡子前,那樣,上麵的字就變得一清二楚了。”

切薩雷笑了,他很讚賞行事謹慎的人。

達·芬奇繼續說道:“上將閣下,現在敵人已經聽說了塔台的可怕威力。他們親眼看見塔台慢慢豎了起來,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塔台即將建好,敵軍即將衝過他們三十五英尺高的城牆。他們能怎麽辦?他們會加高城牆,一塊接一塊地砌石頭,將堡壘城牆加高十英尺。但是他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他們忘記了什麽?這些城牆將不再穩固,因為要承受這些額外的重量,必須加固地基。然而等到他們想明白這一點……你們的炮兵已經向城牆開火了。”

切薩雷從鄰鎮各村莊集合他的軍隊,讓士兵們在當地每一所旅館裏散步消息,說切薩雷·波吉亞正在建造一座巨大的新塔台。

接著,按達·芬奇建議的那樣,切薩雷讓手下在法恩紮城內衛兵的眼皮底下開始建造塔台。切薩雷圍繞城邦布好兵力,大炮也被推到前方。這時,他看見對方慌作一團。士兵們在防禦工事上跑上跑下,搬來大塊巨石,拚命往城牆上壘。切薩雷心中大喜,他延緩了攻襲計劃,想給對方更多時間。

此時,切薩雷叫來維托·維泰力上尉。他們站在切薩雷的營帳內,望著眼前這座時運不佳的城堡。

切薩雷說:“這正是我想要的,維托。將你的所有火力對準那兩座塔樓之間的牆基。”他指了指城牆的一處,那裏比較寬,足夠他的軍隊通過。

維泰力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他問道:“對準牆基嗎,上將閣下?我們去年冬天正是瞄準的這個地方,卻一敗塗地。我們現在應該瞄準防禦牆。至少可以一次幹掉他們幾個人。”

切薩雷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達·芬奇塔台的秘密,因為後麵還有幾座城鎮要攻占,他想如法炮製。

切薩雷命令道:“維托,照我說的做吧。把每一發炮彈都打在牆基上。”

炮兵指揮官迷惑不解,但還是同意了。“我會如你所願,切薩雷。但這隻會浪費炮彈。”他微微鞠了一躬,便離開了。

切薩雷看到維泰力向他的炮兵們下令,接著,炮兵將炮口對準了切薩雷所指的位置。士兵們轉動大炮手柄,將射擊角度調低。

切薩雷將步兵和輕騎兵部署在大炮後方。幾小時前他自己就已穿上了盔甲。此時,他下令所有人馬時刻準備著,騎兵們要坐在馬背上隨時待命。士兵們發起了牢騷。圍攻可能要持續好幾個月,難道他們要一直在馬鞍上坐到夏天嗎?

等切薩雷確定所有人馬都已準備好時,便下令維泰力開始炮轟牆基。

維泰力接令後大喊:“開炮!”

大炮轟隆一聲響,炮彈再次入膛,又轟隆一聲發射出去。切薩雷看著炮彈砸向城牆根部距地麵僅三到四英尺的位置。炮聲隆隆,似乎無休無止。維泰力兩次回頭望望切薩雷,那表情就像是懷疑他瘋了。但切薩雷兩次都示意維泰力繼續開炮射擊。

突然,他們聽見低沉的隆隆聲,接著那聲音驟然變大,高達五十英尺的整個牆體應聲轟然倒塌,砸向地麵,頓時煙塵蔽日。他們聽見守城士兵的厲聲尖叫——隻有少數士兵跌落下來還依然活著。

切薩雷立即命令軍隊向前猛衝。

輕騎兵們一陣歡呼,朝城牆缺口飛奔進去,後麵緊跟著步兵。所有人進入城牆後會分散開,從城堡內部再次向城牆守衛們發起攻擊。

切薩雷隻等了四分鍾。接著,他向持械精兵們發出衝鋒信號。

城堡裏剩餘的兵力衝到城牆缺口處,準備保衛入口。但洶湧而入的切薩雷精兵部隊幾乎將他們踩成了肉泥。

堅守在尚未倒塌城牆上的法恩紮士兵驚愕地發現,他們從後方遭到了襲擊。切薩雷士兵的弓弩、刀劍和長矛迅速擊倒了他們。短短幾分鍾後,一名法恩紮軍官高喊:“我們投降!投降!”

切薩雷看見法恩紮士兵紛紛放下武器,舉起雙手。他點點頭,示意指揮官們停止殺戮。就這樣,法恩紮變成由羅馬教廷控製的疆域了。

法恩紮的統治者——王子阿斯托·曼弗雷迪,經切薩雷許可得到了安全通行權。切薩雷準許他前往羅馬。但是,王子深受切薩雷和他的軍隊的觸動,也渴望更多曆險機會,他請求留下,說自己或許可以為切薩雷效力。切薩雷非常驚訝,但還是同意了。曼弗雷迪才十六歲,但他是個聰慧的年輕人,有著良好的判斷力。切薩雷很喜歡他。

休息了幾天之後,切薩雷準備再次將軍隊向前推進。

切薩雷給了達·芬奇一筆數目可觀的達克特金幣,滿滿地塞在一個皮袋子裏,並請他跟隨軍隊一同前進。但是達·芬奇搖了搖頭:“我要回歸藝術創作了。賣力的年輕雕刻家米開朗基羅·波納羅蒂已經拿到不菲的傭金了,而我卻在戰場上浪費時間。我承認他很有才華,但沒有深度,也不夠精細。我必須回歸了。”

切薩雷跨上他的白色戰馬,準備向北進發。他揮手向達·芬奇道別,這位大師舉起手,遞給切薩雷一張羊皮紙:“這裏列著我會的各門手藝,尊敬的親王……繪畫、壁畫、管道工程……許許多多。價錢我們好商量。”他微微一笑,接著好像又想起了什麽,“閣下,我在米蘭畫了一幅壁畫,名叫《最後的晚餐》。我很想讓教皇陛下看一看。你覺得他會來嗎?”

切薩雷點點頭:“我在米蘭的時候已經看到那幅壁畫了,的確精彩絕倫。教皇熱愛一切美好的東西。我想他一定會感興趣的。”他仔細將羊皮紙折好,放入鬥篷的口袋裏。隨後,他向達·芬奇致禮,他的坐騎早已精神飽滿,鬥誌昂揚。他掉轉馬頭,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