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追查叛徒

在巴格達曼蘇爾區的安全機關大樓,反間諜局局長哈桑·拉曼尼準將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幾近絕望地反思著最近二十四小時內發生的事件。

伊拉克的主要軍事和軍工生產中心,正在係統性地被炸彈和火箭所摧毀,但這並沒有使他擔憂。如同他幾個星期前所預料的,這些進展隻能加快美軍入侵,促使來自提克裏特的那個人盡早倒台。

這是他在計劃的,渴望的和私下裏期待的,在一九九一年二月的這天中午,他還不知道事情不會這樣發展。拉曼尼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但他沒有水晶球。

那天上午他關心的是他自己的生存問題,他能否活著看到薩達姆·侯賽因倒台的那一天。

頭天黎明庫拜這座精心偽裝、無人知道底細的核工程工廠遭到轟炸,把巴格達的權貴精英們震驚得張大了嘴巴。

兩架英國戰鬥轟炸機離開後幾分鍾之內,幸存下來的高炮手就向巴格達報告了襲擊事件。聽到出事後,賈法爾·阿爾賈法爾博士跳上汽車親自趕赴現場,去察看在地下工廠裏的工作人員。他氣得火冒三丈,到中午時就悲憤地向侯賽因·卡米爾報告了。整個核項目都是由卡米爾領導下的工業與軍工部主管的。

這位小個子科學家邊向薩達姆的女婿報告邊尖叫,在十年內總共五百億美元的軍費中,光是這個項目就已經花去了八十億美元,而且在項目就要成功的關頭被摧毀了。難道國家不能向他的工作人員提供保護嗎?

這位伊拉克物理學家身高隻有五英尺多一點點,長得像一隻蚊子,但論及影響,他還是相當有威信的。

受到了責備的侯賽因·卡米爾去向他的嶽父報告了。嶽父大人也爆發了狂怒。這件事驚動了巴格達的高層統治集團。

在沙漠底下的科技人員幸免於難,而且逃了出來,因為那座工廠還建有一條狹窄的地道,通到半英裏之外的沙漠底下,出口處是一個裝著螺旋形扶梯的圓形豎井。工作人員就是由這條通道逃出來的,但那些沉重的機器設備是無法通過地道和豎井搬運出來的。

主升降機和貨物升降機構從地麵到二十英尺深處已經變形報廢了。修複將需要幾個星期——哈桑·拉曼尼懷疑伊拉克已經沒有幾個星期了。

假如這就是事情的結束,那麽他倒能鬆一口氣了,因為自從空襲前在總統府的那次會議上薩達姆宣布“他的”那件設備存在起,他一直憂心忡忡。

現在拉曼尼擔憂的是他的國家領導人的憤怒。前一天剛過中午,副總統伊紮特·易卜拉欣就把拉曼尼叫過去了,反間局頭頭從來沒見過薩達姆的這位親信處於這麽狂怒的狀態。易卜拉欣告訴他說,熱依斯也一樣憤怒,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通常要有人付出流血的代價,隻有這樣才能使獨裁者息怒。副總統解釋說,他們期待著他——拉曼尼會得出結果,而且要快。“你說的結果,確切說是指什麽?”他問易卜拉欣。“去找出來,”易卜拉欣向拉曼尼喊道,“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拉曼尼與陸軍中的朋友們聯絡過了。他們也剛剛與高炮手們談過了。交上來的報告認為,英國人的襲擊是兩架飛機幹的。上空另有兩架,但他們認為那是在空中掩護的戰鬥機,肯定沒有投下任何炸彈。

除了陸軍,拉曼尼還與空軍的作戰參謀談過了,其中有幾個接受過西方培訓。他們的意見是,對於具有重要軍事意義的目標,英美決不會隻派兩架飛機來襲擊。不可能。

這樣的話,拉曼尼思考著,如果英國人認為廢車場不是廢舊金屬堆場,那麽他們認為它是什麽呢?答案也許就在那兩個被擊落的機組人員那裏。從他個人來說,他願意親自參加審問,深信隻要用上一定劑量的致幻劑,他就可以使他們在幾個小時內開口說話,而且說出來的是真話。

陸軍已經證實,他們在空襲後三小時之內在沙漠裏捕獲了英軍的飛行員和領航員,其中一人因為摔破了腳踝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不幸的是,秘密警察已以極快的速度出現,並帶走了那兩名機組人員。誰也沒去與秘密警察爭論。所以那兩個英國人現在落入了奧馬爾·卡蒂布的手裏,願安拉對他們仁慈。

失去了從飛行員那裏摸到情報的機會之後,拉曼尼明白他不得不從其他途徑去挖掘。問題在於,是什麽情報?唯一能滿足熱依斯的情報是他所需要的情報。那麽他需要什麽情報呢?嗯,應該是一個陰謀。他要查明那個陰謀。關鍵應該是那台發報機。

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給莫森·澤伊德少校。他的這位部下是信號情報科的頭頭,肩負著截取無線電台發報的任務。該是他們再次談一談的時候了。

在巴格達以西二十英裏處有一座小鎮,名叫阿布格雷布。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雖然很少提到,但伊拉克全國上下都知道這個名字。因為在阿布格雷布有一座大監獄,在裏麵審問和關押的差不多全是政治犯。正因為如此,管理人員不屬於全國監獄係統,而是秘密警察。

大約就在哈桑·拉曼尼打電話給他的信號情報專家之時,一輛長車身的黑色梅賽德斯-奔馳轎車開到了這座監獄的雙道木門前麵。兩名警衛認出車內的乘客之後,趕緊跑過去把大門打開。還算及時,不然的話,車裏的人也許會對他們使出什麽殘忍的手段來。

汽車駛進去,大門關上了。轎車後座的那個人對於警衛的努力,既沒有點頭也沒有以手勢作出什麽表示。

在主辦公樓的台階前,轎車停下了,另一名警衛跑過來拉開了後車門。奧馬爾·卡蒂布準將下了車,由於穿著裁剪得體的軍服而顯得很精幹,他信步走上了台階。一路上都有人為他匆忙地打開門。一名低級軍官,他的副官,提著他的公文箱。

卡蒂布的辦公室在五樓也就是頂樓。他乘電梯上去了。當辦公室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時,他要了土耳其咖啡並開始閱讀報告。這是今天剛剛送來的,是從關在地下室裏的俘虜那裏發掘出來的情報。

在表象之下,奧馬爾·卡蒂布的內心與巴格達城裏的同事拉曼尼一樣焦慮。他極端厭惡拉曼尼,當然,對方對他也懷有同樣的感覺。

拉曼尼受過部分英語教育,因而掌握了這門語言,且具有大都市人的風度,這就天生要受到猜疑。與拉曼尼相反,卡蒂布出身於提克裏特——這是他能夠得到信任的基本優勢。隻要他能把熱依斯布置給他的任務完成好,隻要源源不斷地用陰謀者的供詞去安慰那位永不滿足的偏執狂,他就是安全的。

但剛剛過去的二十四小時是一個狂亂的時段。頭一天他也接到了一個電話,熱依斯的女婿侯賽因·卡米爾打來的。如同易卜拉欣對拉曼尼那樣,卡米爾向他闡明了熱依斯對庫拜遭受轟炸的萬丈怒火,並要求得到調查結果。

與拉曼尼不同,卡蒂布手裏握有英國的飛行員。一方麵,這是一個優勢,另一方麵,這也是一個陷阱。熱依斯需要很快弄清楚,那些飛行員在開始執行任務前都知道什麽,多國部隊對庫拜了解多少,以及他們是如何獲得情報的。

現在要由他——卡蒂布,把這個情報搞出來。自頭天晚上七點英國飛行員們被押解到阿布格雷布時起,他手下的人已經對他們審訊了十五個小時。

從他的窗戶傳進來下麵院子裏的一陣噝噝聲,一記棍棒重擊聲和一次鞭子抽打聲,卡蒂布迷惑地皺起了眉頭,接著他想起來了,於是眉頭又舒展開。

在他窗下的內院裏,一個伊拉克人被吊在一個十字木架上,他的手腕被綁在木架上,腳尖離地四英寸。旁邊有一隻大水罐,裏麵盛滿了鹽水,原先是清澈的,現在已是深紅色了。

經過院子的每一名衛兵和戰士必須按照命令停下來,從水罐裏提起兩根藤條中的一根,向吊著的那個人後背抽上一鞭。附近遮篷下麵有一名下士在計數。

那個愚蠢的家夥是市場裏的一個攤販,他因為說總統是婊子養的而被告發了。他現正在接受學習——雖然稍微晚了一些——學習公民們應該在任何時候都對熱依斯表示尊敬。

有意思的是他仍活著。這顯示了某些勞動者的耐力。那小販已經經受了五百多下鞭打,這個記錄已經很不錯了。在一千下之前他會死去的,沒人能夠承受一千下,但能夠堅持到現在也是夠棒的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是,那人還受到了他的十歲兒子的譴責。奧馬爾·卡蒂布喝了一口咖啡,旋開自來水金筆的筆套,開始伏案工作。

半個小時以後,他的門上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他叫道,並抬起頭來,露出了期待的目光。他需要好消息,而且隻有一個人可以未經門外副官的請示而直接敲門。

進來的那個人身材粗壯,即使他自己的母親也很難說他英俊,那張臉上布滿了小時候出天花而留下來的深深的小坑。他關上門停住了腳步,等待著指示。

雖然他僅僅是一名中士,他那件髒兮兮的連褲工作服沒有佩帶中士的軍銜,但他是卡蒂布準將作為同伴對待的極少數人中的一員。在這座監獄的所有工作人員中,唯有阿裏軍士可以應邀坐在卡蒂布麵前。

卡蒂布朝一把椅子做了一下手勢,並給了他一支煙。阿裏中士點上煙,感激涕零地吐出一口煙霧;他的工作既艱巨又疲勞,這支香煙是令人欣慰的休息。卡蒂布能對一名這麽低級的軍人稱兄道弟,因為他打心底裏欣賞阿裏。卡蒂布享有工作效率高的盛名,而他所信任的這位中士從來不曾使他失望過。阿裏是一名真正的專家,工作時鎮靜,講究方式方法,在家裏是一位好丈夫,好父親。

“怎麽樣?”他問道。

“英國領航員已經差不多了,隻差一點點了,先生。飛行員……”阿裏聳聳肩,“一個小時或者再多一些。”

“我提醒你,他們兩人都必須精神崩潰。阿裏,必須和盤托出。而且他們的供詞都得互相一致。熱依斯在指望著我們呢。”

“也許你應該來看看,長官。我認為再過十分鍾你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先是領航員,然後當飛行員知道後,他也會跟著吐露的。”

“很好。”

卡蒂布站起身來,中士趕緊為他打開門。他們一起下樓,經過底樓後到了第一層地下室,電梯到了那裏停住了。旁邊有一條通道通往去第二層地下室的樓梯。沿著通道是一扇扇鐵門,在鐵門後麵,蹲在肮髒的地上的是七名美國飛行員,四名英國的,一名意大利的,還有一名科威特的天鷹飛行員。

再往下一層還有更多的牢房,其中兩個關著人。卡蒂布通過第一間牢房門上的窺視孔觀察裏麵的動靜。

一隻沒有罩子的電燈泡照亮了牢房,四周的牆上沾著已經變硬了的糞便痕跡和陳舊的血跡。在房間中央的一把塑料辦公椅上坐著一個男人。那人幾乎衣不蔽體,在他的胸膛上有好幾處嘔吐物、鮮血和唾液的汙垢。他的雙手被反銬在身後,臉上蒙著一塊沒有孔的黑布。

兩名穿著與阿裏中士類似工作服的秘密警察站在那人的兩旁,他們都在用手撫弄著一條一碼長、塗上了瀝青的塑料管,這樣能增加重量但不會減少靈活性。他們靠邊站著,在休息。顯然,在此之前他們在集中精力折磨俘虜的小腿和膝蓋,現在那裏已經皮開肉綻變成青黃色了。

卡蒂布點點頭走到了隔壁的牢門前。通過窺視孔他能夠看到第二個囚徒沒被蒙上臉。一隻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從眉頭到臉頰一片血肉模糊。當他張開嘴巴時,露出了兩顆牙齒被打落的窟窿,一股冒著泡沫的鮮血從破了的嘴唇流了出來。

“泰恩,”領航員輕聲說,“尼基·泰恩。上尉。5010968。”

“是那個領航員。”軍士對卡蒂布耳語著說。

卡蒂布回過頭來也耳語著說:“我們的人誰會講英語?”

阿裏指點了一下左邊的那個人。

“把他帶出來。”

阿裏進入囚室,把其中一個審訊員帶了出來。卡蒂布對那人說了一番阿拉伯語。那人點點頭,再次進入牢房,把領航員的臉蒙住。這時,卡蒂布才允許兩扇牢門都打開。

那個會講英語的人俯身湊向尼基·泰恩的頭部,開始隔著蒙臉布說話。他的英語帶有濃重的口音,但能讓人聽得懂。

“好吧,上尉,就這樣吧。對你來說,現在結束了。再也不會有懲罰了。”

年輕的領航員聽到了這些話,他的身體似乎寬慰地鬆弛了下來。

“但是你的朋友,他就不那麽幸運了。他現在快要死了。我們可以送他去醫院治療,讓醫生、護士為他服務,給他需要的一切;或者我們也可以結束這項工作。全由你作出選擇。你告訴我們,我們就停下來並把他送進醫院。”

卡蒂布對著廊道下邊的阿裏中士點點頭。阿裏進入了另一間囚室。從敞開著的房門傳來塑料管子抽打在**胸膛上的劈啪聲。接著飛行員尖聲叫了起來。

“好吧,是炮彈!”領航員尼基·泰恩隔著頭罩喊了出來,“快住手,你們這幫壞蛋!那是一座彈藥庫,儲存著毒氣炮彈……”

毆打停止了。阿裏喘著粗氣,從飛行員的牢房出來了。

“您真是一位天才,準將先生。”

卡蒂布謙虛地聳聳肩。

“千萬不要低估英國人和美國人的多愁善感。”他告訴他的學生,“現在去叫譯員來。把所有細節都記錄下來,一點一滴都要。記錄稿出來後送到我的辦公室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卡蒂布準將親自給侯賽因·卡米爾打了一個電話。一小時之後,卡米爾給他回電了。他的嶽父高興了,要召集一次會議,很可能就在晚上。奧馬爾·卡蒂布應該隨時等候會議通知。

那天晚上卡裏姆又在逗愛迪絲玩了,柔和地,善意地,這次問的是關於她的工作。

“親愛的,難道你對銀行裏的工作不感到厭倦嗎?”

“不,這是一項有趣的工作。你為什麽要這樣問?”

“哦,我也不知道。我隻是不明白你怎麽會認為銀行工作有趣。對我來說,這是世界上最令人厭倦的工作。”

“嗯,不是那樣的。確實有趣。”

“好吧。哪方麵有趣呢?”

“你知道,操作賬戶,進行投資,這一類事情是重要的工作。”

“胡說。無非是對著許多人說‘早上好;是的,先生;不,先生;當然了,先生’這一類話,並為兌付一張十五先令的支票而忙裏忙外。太無聊了。”

他仰臥在她的**。她走過來與他躺在一起,並拉起他的一條手臂搭在她的肩上,這樣他們可以抱在一起了。她喜歡擁抱。

“卡裏姆,你有時候真是瘋狂。可我愛你的瘋狂。溫克勒銀行不是簽發銀行,而是一家商業銀行。”

“這有什麽區別?”

“我們沒有支票賬戶,沒有帶著支票簿的客戶進進出出。我們的銀行不是那樣運作的。”

“那麽你們沒有錢,沒有客戶?”

“我們當然有錢,但都是儲蓄賬戶。”

“我可是從來沒有那種賬戶,”卡裏姆承認說,“隻是一個小小的現金賬戶。我喜歡使用現金。”

“當金額達到上百萬時就不能使用現金了。會失竊的。因此要把錢放進一個銀行並用它進行投資。”

“你的意思是說格穆利希老頭在操作千百萬元?全是他人的金錢?”

“是的,幾百萬,幾千萬,幾億。”

“是奧地利先令還是美元?”

“美元,英鎊。幾百萬,幾千萬。”

“嗯,我的錢可不能托付給他。”

她吃驚地坐起身來。

“格穆利希先生是絕對誠實可靠的。他做夢也不會有非分之想。”

“他也許不會,可其他人就說不準了。這樣,我舉個例子,我認識一個人,他在溫克勒銀行裏有一個賬戶。他的名字叫施密特。一天,我走進銀行說:早上好,格穆利希先生,我的名字叫施密特,我在這裏有一個賬戶。他查看了賬本後說:是的,你是有一個賬戶。於是我說:我想把錢全都提取出來。然後真正的施密特來到了,但賬戶已經空了。所以說現金對我來說更為安全。”

對他的天真無知,她哈哈大笑起來,把他按倒在**並咬著他的耳朵說:“這是行不通的。格穆利希先生很可能原先就認識你說的那位施密特。不管怎麽說,施密特先生必須亮明自己的身份。”

“連護照都能偽造。那些討厭的巴勒斯坦人一直在從事那樣的行當。”

“而且他還需要一份簽名,這個簽名銀行原先留有一個樣本。”

“那麽,我可以練習仿冒施密特的簽名。”

“卡裏姆,我想你有一天會成為一名罪犯的。你真壞。”

想到這一點,他們都咯咯笑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如果你是一個外國人,住在國外,你很可能需要一個編號賬戶。這種賬戶是絕對攻不破的。”

他支起一條胳膊肘俯視著她,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那是什麽呀?”

“編號賬戶嗎?”

“嗯。”

她解釋了編號賬戶的運作。

“那真是瘋了。”當她作完解釋後,他馬上發表意見,“任何人都可以進來,聲稱擁有這個賬戶。如果格穆利希從來沒有見過那位戶主的話……”

“還有證明程序,白癡。非常複雜的代碼,寫信的方法,落款簽名的某種方式等等,以此來證明那個人確實是賬戶的戶主。除非這一切都與信中的要求相符,要不然格穆利希先生是不會提供合作的。所以,假冒是根本行不通的。”

“他肯定有驚人的記憶力。”

“噢,你這個人真是愚不可及。這全都是寫下來的。你準備帶我出去吃晚飯嗎?”

“是嗎?”

“我想是的。”

“哦,好吧。可我想先來一道正餐前的開胃小菜。”

她有點驚奇:“行,點一份吧。”

“我點的是你。”

他伸出手去抓住她那狹窄的**的褲腰,勾著手指把她拉回到了**。她興奮地咯咯笑著。他翻起來壓到她身上開始親吻起來。突然,他停下來。她看上去吃了一驚。

“我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喘著氣說,“我要去雇一個撬保險箱的人,撬開格穆利希老頭的保險箱,看一看那些代碼。然後我就可以冒領他人的錢財並且逃之夭夭了。”

還好他沒有改變**的主意,她輕鬆地笑了起來。

“不行的。嗯……剛才那個……再來一下。”

“能行的。”

“啊……不行的。”

“能行。一直聽說有保險箱被人撬開。報紙上天天都有報道。”

她把手探索到他**,眼睛睜大了。

“哦,這都是給我的嗎?你真可愛,這麽大,這麽強壯,卡裏姆,我愛你。可是格穆利希老頭,你這麽稱呼他,要比你聰明一點點……”

一分鍾之後,她再也不去介意格穆利希到底有多聰明了。

當摩薩德特工在維也納**時,在巴格達,當時間臨近午夜,二月十一日接近十二日時,麥克·馬丁架起了他的衛星天線。

這時候,距預定的二月二十日地麵戰隻有八天時間了。在伊拉克邊境南部,沙特阿拉伯的北部沙漠史無前例地集結了難以計數的大量人員、部隊、大炮、坦克和備品。

殘酷無情的空襲仍在繼續著,霍納將軍原先那份清單上的大部分目標已經受到了打擊,有的受到了兩次或者多次打擊。雖然因為短命的飛毛腿襲擊以色列而插入了一些新的目標,但空襲的總體計劃回到了原先的軌道。每一座已知的生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工廠已被砸得粉碎,因耶利哥的情報而新增的十二個目標也被摧毀了。

作為一支有生力量,伊拉克的空軍實際上已經不存在了。如果伊軍的截擊戰鬥機膽敢升空與多國部隊的戰鷹、大黃蜂、雄貓、獵隼、幻影和美洲虎展開空中搏鬥,那麽它們極少能夠返回基地,而且到了二月中旬它們甚至根本不想作這種嚐試了。一些精英的戰鬥機和戰鬥轟炸機已經故意飛到了伊朗,在那裏它們立即遭到了扣押。其他作戰飛機仍在它們的混凝土掩體內遭到摧毀,或者在露天被撕裂。

在盟軍的最高指揮部裏,司令員們不明白為什麽薩達姆·侯賽因要把他的精華作戰飛機送給他的宿敵伊朗。原因在於,薩達姆堅信過一段時間該地區的每一個國家別無選擇隻得在他麵前俯首稱臣,他早晚將會取回他的作戰機隊。

到現在這個時候,伊拉克全國各地幾乎沒有一座橋梁仍完整無損,沒有一座電廠仍能發出電力。

到二月中旬,多國部隊日益加強的空襲,正在打擊駐紮在科威特南方以及科伊邊境線上的伊拉克陸軍部隊。

從東西走向的沙特北方邊境,至巴格達—巴士拉公路,大胖醜八怪們正對伊軍的炮兵、坦克兵、步兵以及火箭發射架陣地實施狂轟濫炸。美軍的A-10雷電——就是因為其在空中的尊容而獲得“飛翔的疣豬”諢名的攻擊機,也隨心所欲地在空中徘徊著,施展著它們的特長——摧毀坦克。戰鷹和狂風也在執行打擊坦克的任務。

在利雅得的盟軍將軍們所不知道的是,伊拉克的四十處專門用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主要設施仍隱藏在沙漠或深山底下,還有西克斯科空軍基地仍然完整無損。

自從庫拜的那家工廠被埋葬之後,了解內情的四名將軍,與駐紮在利雅得的中情局和秘情局情報官,心情都稍輕鬆了些。

這種心情也反映到了那天夜晚麥克·馬丁收到的那份簡短的電報之中。在利雅得的管理員們首先向他通報了狂風的成功奇襲,雖然損失了一架飛機。電文繼之表揚他在可以離開之後仍留在巴格達,使整個任務得以圓滿完成。最後,這個行動應該沒有其他事了,要給耶利哥發去最後一個信息,其大意是盟軍向他表示感激,且他的酬金已經付給他了,相互間的聯係待戰後重新建立。然後,又告訴馬丁說,他確實應該在還有機會時逃到沙特阿拉伯的安全地區去。

馬丁關閉發報機,收起來後放進地洞裏,然後躺到**。有意思,他想道。盟軍不會到巴格達來了。那薩達姆怎麽辦?難道消滅薩達姆不是最後的目標嗎?看來事情發生了變化。

假如麥克·馬丁知道在不到半英裏的安全機關總部裏此刻正在商談的事,那麽他恐怕會睡不著覺了。

一般衡量一個技能有四個等級——合格、良好、優秀和天才。最後一個等級其實已經超越技能本身,升華到對技術知識天生的感覺,一種本能或第六感,對某個專業或機器的書本上學不到的直覺。

在無線電專業中,莫森·澤伊德少校是一位天才。年輕的他配上一副貓頭鷹般的眼鏡之後,更平添了一份學者的氣質。澤伊德靠無線電技術吃飯、生活和呼吸。他的居室裏堆滿了西方最新出版的專業雜誌,當他得知一件能提高工作效率的新設備時,他就會提出申請。因為反間諜局局長哈桑·拉曼尼知道這個人的價值,於是想方設法為他搞來這種新設備。

剛過午夜,這兩個人坐在拉曼尼的辦公室裏麵。

“有什麽進展嗎?”拉曼尼問。

“我想是有的。”澤伊德回答,“他出現了,是的,毫無疑問。麻煩在於,他使用的是幾乎無法捕獲的劈啪聲傳送。發報速度非常之快,幾乎不可截取,但也不盡然。隻要用上技術和耐心,有時候也能發現一兩次,即使那種劈啪聲隻延續幾秒鍾長度。”

“你已經接近到了什麽地步?”拉曼尼問。

“嗯,我已經追蹤到發射頻道處於超高頻中一個相當窄的波段,這樣以後的進一步工作就容易得多了。幾天前,我碰到了好運氣。當時我們在機會極小的一個窄波段裏進行監聽,而他發報了。你聽。”

澤伊德取出一台磁帶錄音機,按下了“播放”按鈕。辦公室裏充滿了一種雜亂的聲音。拉曼尼被搞糊塗了。

“就這個?”

“當然,這是經過擾頻處理的。”

“那當然,”拉曼尼說,“你能把它破譯出來嗎?”

“幾乎肯定不能。這是通過一片單一的矽晶片進行擾頻的,裏麵含有複雜的微電路技術。”

“無法解碼嗎?”拉曼尼感到很失望。澤伊德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裏,說他自己的語言。他已經在盡他最大的努力試圖用淺顯的語言向他的指揮官解釋了。

“這不是一個密碼。要把這種雜亂的聲音轉換成原先的說話聲,需要一片類似的矽晶片。其排列組合可以多達幾億個。”

“那還有什麽意思?”

“有意思的是,先生,我已經測定了它的一個方位。”

哈桑·拉曼尼激動地向前靠了過去。

“一個方位?”

“我測到的第二個了。你猜怎麽著?那份信息是在午夜時拍發的,就在庫拜被炸之前三十個小時。我的猜測是,那座核工廠的詳細情況都在電文裏麵。還有……”

“說下去。”

“他就在這裏。”

“這裏?巴格達?”

澤伊德少校笑著搖了搖頭。他在賣關子。他想得到表揚。

“不,先生,他就在這裏的曼蘇爾區。我能把他定位在一塊兩公裏乘兩公裏的麵積之中。”拉曼尼飛快地思考著。已經接近了,非常接近了。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他聽了一會兒,然後擱下電話站起身。

“我要去開會。最後一件事情,再截聽多少次你才能夠確定它的精確方位?譬如精確到一個街區,或者甚至是一座房子?”

“運氣好的話,再一次就夠了。第一次我也許截聽不到他,但我認為隻要截聽到一次我就能夠找到他。但願他會發一份長信息,向空中發送幾秒鍾。這樣我就可以給你一塊一百米乘一百米的麵積。”

當拉曼尼下樓走向等待著他的轎車時,激動地喘著粗氣。

他們分坐兩輛窗戶封黑的大客車去參加由熱依斯召集的會議。七名部長坐一輛車,六名將軍和三名情報局頭子坐另一輛車。沒人看見他們去哪裏,坐在擋風玻璃後麵的司機也隻是跟著一輛摩托車行駛。

最後汽車在四周有圍牆的一個院子裏停住,第二輛客車上的那九個人才可以下車。過去了四十分鍾,一直是直線行駛的。拉曼尼估算他們處在離巴格達約三十英裏的鄉下。這裏沒有交通的噪聲,借著天上的星光隱約能看見一幢大別墅,窗戶一片漆黑。

到了主客廳裏麵,七名部長已經等在那裏了。將軍們靜靜地在指定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國外情報局局長烏貝蒂博士、反間諜局局長哈桑·拉曼尼和秘密警察局局長奧馬爾·卡蒂布,由衛兵們引導著,坐到了熱依斯對麵的三個座位裏。

幾分鍾之後,會議召集人進來了。他們全體起立,然後是讓他們坐下的手勢。對一些人來說,自上次見到總統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星期。他看上去蒼老了,眼袋和臉上的贅肉加重了。

薩達姆·侯賽因開門見山,直奔這次會議的主題。已經發生了一次空襲轟炸——他們全都知道了這件事,即使有些人在空襲前不知道有庫拜這個地方,現在也知道了。

這個地方是絕對機密,伊拉克舉國上下僅十幾個人知道其確切位置。但它遭到了轟炸。除了那些蒙著眼睛或者乘坐密不透光的交通工具進去過的人,全國隻有最高層人士,以及少數幾名項目專業技術人員去參觀過該地方。但它遭到了轟炸。

房間裏一片沉寂,那是恐懼的沉寂。將軍們——步兵的拉迪,裝甲兵的卡迪裏,炮兵的利達,工程兵的穆蘇裏,以及共和國衛隊司令和總參謀長——全都凝視著他們身前的地毯。

“我們的同誌,奧馬爾·卡蒂布,已經審訊了那兩個英國飛行員。”熱依斯拖長聲音說,“現在由他來解釋一下發生的事情。”

沒人敢去盯視熱依斯,但現在所有的眼睛齊刷刷地投向了奧馬爾·卡蒂布那骨瘦如柴的身體。“折磨者”的目光保持在房間對麵的國家領導人的身體中段。

“那兩個飛行員已經吐露了,”他平靜地說,“他們已經全部說出來了。他們的中隊長告訴他們說,多國部隊飛機見到過卡車和軍車在某個廢汽車堆場進進出出。由此,狗的兒子認為那個堆場是一個偽裝起來的軍火庫,專門儲存毒氣炮彈。它沒被當作主要目標,沒想到那裏會有防空武器。所以隻派出兩架飛機來執行空襲任務,另兩架在它們上空標定目標。沒有派護航飛機來壓製A三角,因為沒想到那裏會有高射炮。他們——那個飛行員和領航員隻知道這些。”

熱依斯朝法羅克·利達將軍點點頭。

“是真是假,法羅克?”

“這種說法合乎邏輯,賽義德熱依斯。”這位高炮和薩姆導彈基地的統帥說,“他們會先派出導彈戰鬥機攻擊防空設施,然後由轟炸機實施對目標的轟炸。他們一直是那樣做的。對於一個重要目標,隻派兩架飛機而不提供掩護,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薩達姆思索著這個回答,他那雙黑眼睛絲毫也沒有顯露他內心的想法。這是他能夠鎮住這些人的其中一個法寶;他們根本不知道他會作出何種反應。

“有沒有這種可能,卡蒂布,那些人對你隱瞞了一些事情,他們還有話沒有說出來?”

“不,熱依斯。他們已經被迫……提供全麵合作。”

“那麽,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熱依斯靜靜地問道,“這隻不過是一次不幸的巧合?”房間裏的人頻頻點頭。

當他的尖叫響起來時,他們全都嚇壞了。

“錯了!你們全都錯了!”

在一秒鍾之內那聲音即回落到一種平靜的耳語聲,但恐懼感仍滯留著。他們全都知道,那輕柔的聲音往往是最可怕的發泄和最野蠻的懲罰的前奏曲。

“那裏沒有卡車,沒有軍車。這隻是告訴飛行員的一個借口,以免萬一他們被抓住。應該還有其他原因,難道沒有嗎?”

盡管開著空調,但他們大多數人卻在冒汗。有史以來,這種事情總是這樣,當部落的暴君召來一名巫師,整個部落的人群圍坐在那裏,大家的心裏在發毛,唯恐自己被那條巫術棒點到。

“有一個陰謀,”熱依斯耳語著說,“有一個叛徒,他在對我搞陰謀。”他沉默了好幾分鍾,讓他們顫抖。當他再次說話時,他是向著房間另一頭他對麵的三個人說的。

“找到他。找到他並把他帶到我這裏來。他應該為這種罪行受到懲罰。他和他的全家。”然後他匆匆走出房間,後麵緊緊跟著他的貼身保鏢。剩下來的十六個人甚至都不敢互相觀望,不敢對視。會有人頭落地。沒人知道到底是誰。每個人都在為自己擔驚受怕。

其中十五個人保持著與最後那個人的距離,那就是巫師,也就是他們稱為折磨者的那個人——奧馬爾·卡蒂布,他將去實施人頭落地。

哈桑·拉曼尼也保持著沉默。現在還不到匯報無線電截聽的時候。他的行動是準確的、敏銳的,是根據真正的情報偵察。隻是到了最後,他才會需要秘密警察去根據他的調查結果實施抓捕行動。

部長們和將軍們懷著恐懼的心情離開別墅,回到夜色之中,回到他們各自的工作崗位去了。

“格穆利希沒有把文件放在辦公室的保險箱裏。”第二天上午吃早飯時,阿維·赫爾佐格,化名卡裏姆,向特工隊長吉迪·巴齊萊匯報說。

這次會麵是安全的,是在巴齊萊自己的公寓裏。一直等到愛迪絲·哈登堡去銀行上班之後,赫爾佐格才從一個公用電話亭裏打電話,安排匯報的時間和地點。剛打完電話沒多久,耶裏德特工組就來到了,護送著他們的同事去會麵地點,並確保他沒有受到跟蹤。假如他的身後有一條尾巴,那麽他們就會發現。這是他們的特長。

吉迪·巴齊萊從放滿食物的桌子上方俯身向前靠了過去,他的眼睛發亮了。

“幹得好,小夥子。那麽現在我知道了他沒把賬戶代碼放在保險箱,那麽,放在哪裏?”

“他的辦公桌裏。”

“辦公桌?你瘋啦?辦公桌誰都可以撬開。”

“格穆利希的辦公桌?沒見過。”

“顯然這張辦公桌很大,很華麗,很古老,是一件真正的古董家具。它裏麵有一個暗盒,是由原先的家具工人製作出來的。暗盒設置得很隱蔽,很難找到,因此格穆利希認為它比任何保險箱都更保險。他相信盜賊也許會奔向保險箱,但決不會想到辦公桌。即使盜賊去翻弄辦公桌,也決不會發現那個暗盒。”

“她不知道暗盒設置在哪裏嗎?”

“不知道。她從來沒見過暗盒打開。格穆利希要存取文件時總是先把辦公室的門鎖上。”

巴齊萊想了一會兒。

“狡猾的老狐狸。我自己的錢決不會這麽托付給他。但他也許是對的。”

“我現在能從這件風流韻事中撤出來了嗎?”

“不,阿維,還不能撤。如果你沒搞錯,那麽你幹得很漂亮。但還是要繼續下去,繼續扮演情人的角色。如果你現在消失,她會想起你最後說過的話,把兩者聯係起來後,她會起疑心的。與她保持接觸,繼續談情說愛,但再也不要談及銀行的事情。”

巴齊萊認真思考著下一步行動。維也納的特工隊員中沒人見過那隻辦公桌,但另外有一個人見過。

巴齊萊給特拉維夫的科比·德洛爾局長發去了一封加密電報。那位私家偵探被叫來了,還有一位畫家。

私家偵探並不是萬能博士,但他有一項驚人的技能:照相機般的記憶力。整整五個多小時,他坐在那裏,閉著眼睛,讓他的思緒返回到他扮演紐約律師與格穆利希先生會麵時的情景。當時他的主要任務是尋找門窗上的警報器,牆上的保險箱,繃緊的警報線……總而言之,能保證辦公室安全的一切裝置。這些東西他已經注意到了,也已經匯報了。那張辦公桌並沒有引起他太多的注意。時隔幾個星期,坐在索爾國王大道地下室的一個房間裏,他可以閉上眼睛重現當時的情景。

他把那張辦公桌的樣子一根線條接一根線條地說給畫家聽。時不時地,私家偵探看一眼圖畫,做一些修正後繼續描述下去。畫家用細鋼筆畫出了這張寫字台,又用水彩顏料著了色。經過五個小時,在一張精美的圖畫紙上,畫家把沃爾夫岡·格穆利希在溫克勒銀行辦公室裏的那張寫字桌準確地描繪出來了。

這張圖畫裝進外交郵袋後,從特拉維夫寄到了以色列駐奧地利大使館。兩天之內,吉迪·巴齊萊取到了圖畫。

在此之前,通過核查整個歐洲的沙燕名單,摩薩德獲悉在巴黎拉斯帕伊爾大道上有一位古董商沙燕,名為米歇爾·勒維先生,是歐洲大陸著名的古典家具專家。

直到二月十四日夜晚,也就是巴齊萊在維也納收到那幅水彩畫的同一天,薩達姆·侯賽因才又召開了一次部長們、將軍們和情報局長們參加的會議。

熱依斯一進入房間即做手勢讓卡蒂布匯報他的發現。

“我能說什麽呢,賽義德熱依斯?”秘密警察局頭子舉起雙手然後又放下來,以此表示出他的無能為力。這是否定自己、抬高領導的一項上乘表演。

“熱依斯,您與以往任何時候一樣是正確的,我們大家都錯了。轟炸庫拜事件確實不是偶然的。確實有一個叛徒。已經找到了。”

房間裏響起了一陣奉承拍馬的驚訝的嗡嗡聲。坐在直背軟墊椅子裏背對著牆壁的熱依斯微笑了,他伸出雙手示意這陣沒必要的掌聲可以停下了。掌聲是停下來了,但不是很快。

我不正確過嗎?那笑容在這麽說。難道我不是永遠正確嗎?

“你是怎麽發現的,卡蒂布?”熱依斯問道。

“這是好運氣加上偵察工作。”卡蒂布謙虛地承認道,“至於好運氣,正如我們所知,是安拉的禮物,安拉在向我們的熱依斯微笑。”

房間裏響起了一片讚同聲。

“在貝尼納吉的轟炸機進攻的前兩天,我們在一條路邊建立了一個交通檢查點,是我手下的人員例行的現場檢查,查找開小差的逃兵,違禁物品的動向等……車輛的牌照號碼也都記錄下來了。

“兩天前我翻閱了記錄,發現大多數車輛是本地的麵包車和卡車。但其中有一輛昂貴的轎車,掛的是巴格達的牌照。車主被追查到了,是一個可以參觀庫拜的人。但經電話查核,確認他沒去參觀過該設施。那麽,我感到納悶,他為什麽要在那個地區呢?”

哈桑·拉曼尼點點頭。如果他沒說謊,這倒是認真的偵察工作。而且不是卡蒂布通常依賴的暴力手段。

“那麽他為什麽要在那裏?”熱依斯問。

卡蒂布停頓了一下,好讓他說過的話印入與會者的腦海裏。

“要標記廢車場在地麵上的精確位置,要確定其與最近的地麵標誌的距離,以及準確的羅盤方位,也就是空軍能找到它所需的一切資料。”

房間裏大家不約而同地透出了一口氣。

“但這些是後來知道的,賽義德熱依斯。首先我請那人到秘密警察局來坦率地談一談。”

卡蒂布的思緒遊離到了秘密警察局總部地下室——也就是被稱為體育館的地下室裏,那番坦率的談話。

習慣上,奧馬爾·卡蒂布總是讓他的部下去進行審訊,他自己宣布刑罰並監督其結果。但因為這件事相當敏感,於是他親自完成了審訊任務,禁止所有其他人員進入隔音門。

從囚室的天花板突出來兩隻鐵鉤,相距一碼,從鉤上垂下來兩條短鏈,拴在一條木頭上。他抓來的嫌疑犯兩隻手腕被綁到木條的兩端,這樣吊在木條下,雙臂相隔一碼。因為手臂不垂直,所以張力增加了許多。

奧馬爾·卡蒂布把粘著血塊的藤杖放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走到了那人前麵。犯人受到前五十下杖擊而發出的狂叫聲已經停止了,正喃喃地哀求著,看樣子快要死去了。卡蒂布盯著他的臉。

“你是一個笨蛋,朋友。你可以輕鬆地結束這種刑罰。你已經背叛了熱依斯,但他卻很仁慈。我所需要的就是你的供詞。”

“不,我發誓……看在安拉的份上,我沒有背叛任何人。”

然後那人像孩子般地哭了起來,痛苦的淚水從他的臉頰上流了下來。他是軟弱的,卡蒂布注意到了;不需要很長時間。

“不,你已經背叛了。安拉-烏特-庫布——你知道它的意思嗎?”

“當然了。”那人抽噎著說。

“那麽你知道它存放在什麽地方嗎?”

“知道。”

卡蒂布抬起膝蓋,猛頂對方暴露在外的睾丸。那人想縮起身子,但沒法收縮。他嘔吐了,嘔吐物沿著**的身體下滑,從陰莖頭滴淌下來。

“知道……什麽?”

“知道,賽義德。”

“好吧。那麽,我們的敵人不知道上帝的拳頭藏在哪裏嘍?”

“不知道,賽義德,這是一個秘密。”

卡蒂布揚手在吊著的那個人臉上扇了一記耳光。

“馬尼烏克,肮髒的馬尼烏克,那為什麽今天上午黎明時敵機對它進行了轟炸,把我們的武器摧毀了?”

那人睜大了眼睛,驚詫取代了侮辱和羞恥。馬尼烏克在阿拉伯語中是同性戀中扮演女性角色的男人。

“那是不可能的。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庫拜……”

“但敵人知道了……他們已經把它摧毀了。”

“賽義德,我發誓,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決不會找到它。把它建起來的人——巴德裏上校,把它偽裝得太巧妙了……”

審訊又繼續了半個小時,直至得出了不可避免的結果。

卡蒂布的思緒被熱依斯本人打斷了。

“那麽他是誰,這個叛徒?”

“工程師薩拉·西迪基博士,熱依斯。”

房間裏的人都倒抽一口氣。總統緩慢地點點頭,好像他一直在懷疑那個人似的。

“能否問一聲,”哈桑·拉曼尼說,“那個叛徒在為誰工作?”

卡蒂布惡狠狠地盯了拉曼尼一眼。

“這個他沒有說,熱依斯。”

“但他會說的,他會說的。”總統說。

“熱依斯,”卡蒂布輕聲說,“恐怕我應該報告一下,在供認到這一點時,那叛徒死了。”

拉曼尼不顧禮節地站了起來。

“總統先生,我要抗議。這是重大的工作失職。那叛徒必定有與敵人的聯係渠道,把他的情報送出去。現在我們永遠不得而知了。”

“你有什麽要說的?”熱依斯問道。

卡蒂布急了:“熱依斯,我能說什麽呢?我的部下愛您如同親生父親,不,甚於親生父親。他們願為您而死。當他們聽到了這種肮髒的叛逆行為……他們的審訊過火了一點。”

屁話連篇,拉曼尼想到。但熱依斯在緩慢地點頭。這是他愛聽的話。

“這是可以理解的,”熱依斯說,“這些事情是會發生的。而你,拉曼尼準將,你批評了同事,那麽你自己取得了什麽成就?”

拉曼尼沒有被稱作拉菲克,即同誌。他不得不倍加小心。

“我們找到了一台發報機,熱依斯,在巴格達。”

他把澤伊德少校告訴他的情況作了匯報。他想加上最後一句,“再有一次發報,如果我們能再截取一次,我想我們就能抓住間諜了”,但他決定這句話可以留待以後再說。

“既然叛徒已經死了,”熱依斯說,“我現在可以把兩天前我還不能說的事情透露給你們。上帝的拳頭沒有被摧毀,沒有被埋葬。在空襲前二十四小時,我下令把它轉移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花了好幾秒鍾時間鼓掌聲才平息下來,內層委員會成員們對領導人的英明表示了無限的崇敬。

熱依斯告訴他們,那件設備已經運去了要塞,也就是喀拉,其具體地點與他們無關。在美軍士兵踏上神聖的伊拉克國土的那一天,它將從喀拉發射出來,從而改變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