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山問賢
第二天下午剛過三點,特裏·馬丁降落在舊金山國際機場,來迎接他的是保羅·馬斯洛夫斯基教授。這位美國人親切、熱情,穿著學術家們常穿的釘著皮塊的花呢西服。馬丁當即感受到自己被美國式的熱情好客所包圍了。
“我和貝蒂認為安排旅館的話,太沒有人情味了,因此打算讓你和我們住在一起,不知你意下如何?”馬斯洛夫斯基一邊說,一邊駕著他那輛小型轎車駛出機場上了公路。
“謝謝你,這樣很好。”馬丁說,他說的是心裏話。
“學生們正盼望著你的講座呢,特裏。當然,我們的人數不是很多——我們的阿拉伯語係肯定比不上你們的亞非學院,但他們全都熱情很高。”
“棒極了。我期待著與他們見麵。”
他們兩人聊著共同感興趣的話題以及中世紀的美索不達米亞,直至他們抵達了馬斯洛夫斯基的家,門羅公園附近郊區的一座框架式房子。
在那裏他見到了保羅的妻子貝蒂,並被引到了一間溫暖舒適的客房。他看了一眼手表:五點差一刻。
“我可以用一下電話嗎?”他走下樓梯時問道。
“當然可以。”馬斯洛夫斯基說,“你要給家裏打電話嗎?”
“不,本地電話。你有電話號碼簿嗎?”
教授把電話號碼本交給他後就離開了。
電話打到了利弗莫,阿拉梅達縣的勞倫斯利弗莫國家實驗室。他正好趕在對方下班之前。
“請麻煩給我接Z部門好嗎?”當接線員應答時馬丁說。
“找誰?”那姑娘問道。
“Z部門,主任辦公室。”
“請稍等。”
線路上傳來了另一個女性的聲音。
“這裏是主任辦公室。你有什麽事?”
英國口音也許起到了幫助作用。馬丁解釋說,他是馬丁博士,是來自英國的一名學者,現在美國作短暫訪問,想與主任說幾句話。電話裏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馬丁博士嗎?”
“是我。
“我是吉姆·雅各布斯副主任。你有什麽事情?”
“是這樣的,我知道時間緊了一點。我在這裏作短暫的訪問,要在伯克利為近東學係舉辦一個講座。然後我就要飛回英國去了。說實話,我能否到利弗莫來見一見你們?”
對方迷惑的聲音通過電話線路傳了過來。
“你能不能說明一下有什麽事情,馬丁博士?”
“嗯,這還不大好說呢。我是英國美杜莎委員會的一名成員。這樣行了嗎?”
“當然行。這事我們差不多要告一個段落了。明天對你合適嗎?”
“太合適了。下午我有課,上午可以嗎?”
“那就十點鍾吧?”雅各布斯博士說。
約見就這麽定下來了。馬丁故意沒有說明他不是一名核物理學家,而是一名阿拉伯學家。沒必要把事情搞得複雜化。
那天晚上在大洋彼岸的維也納,卡裏姆把愛迪絲·哈登堡弄上了床。他的誘奸既不是急急忙忙,也不是毛手毛腳,而是跟在一場晚上的音樂會和一頓晚餐之後,似乎完全是順理成章的。在她載著他驅車從市中心返回格林辛的公寓時,愛迪絲還在努力使自己深信,這隻不過是一起喝一杯咖啡和一次吻別,盡管在內心深處她知道她是裝出來的。
當他抱住她溫柔地、長時間地親吻時,她默默地同意了——她原先打算好的抗議好像已經融化了,她無法阻止。在內心深處,她也不想阻止。
他抱起她走向那間小臥室,她把臉轉向他的肩膀,聽其自然。她幾乎沒有感覺到連衣裙是如何滑到地板上的。他有霍斯特沒有的靈巧手指——不是急急忙忙地拉扯紐扣和拉鏈。
他上床與她一起鑽進那條寬大的維也納毛毯下麵,她仍穿著內衣。在寒冷的冬夜裏,從他那堅硬的、年輕的身體上散發出來的熱量,好像給人以極大的安慰。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於是她緊緊地閉上雙眼讓事情發生。在他的嘴唇和輕柔的手指的探索下,一種奇異的、可怕的、負罪的感覺開始湧上她的心頭。霍斯特以前從來不是這樣的。
他的雙唇親吻著她的嘴和**,開始遊離到其他地方去,她開始感到驚恐,壞了,那是禁區,是她母親說過的“下麵那個地方”。
她試圖推開他,知道下身開始激**起來的那陣波浪是不適當的,也是不光彩的;但他是如此饑渴,就像饞貓聞到了葷腥那樣。
他沒去理會她反複說的“不,卡裏姆,這不行”,現在那陣波浪已經發展成了洶湧的浪潮,而她成了在波濤萬頃的汪洋中一葉迷失了方向的小舟,直至最後一個巨浪劈頭砸向她,把她淹沒在三十九年來她從未體驗過的一種情感漩渦之中……
然後她用雙臂抱住他的頭,把他的臉貼在了她那小小的**上,並靜靜地搖晃著他。
那天夜晚,他又與她做了兩次愛,一次是在剛過午夜,另一次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每一次他都是如此輕柔,如此強壯,以致她那多年鬱積的情愛以她所不敢想象的形式去迎合他的愛的潮流。隻是在第二次**之後,當他睡著了,她才敢用雙手抱住他的身體,對他皮膚的光澤以及她對他的無限愛戀感到不甚明白。
盡管馬斯洛夫斯基教授對他的客人除了專長於阿拉伯學研究領域之外還有什麽興趣一無所知,但他還是堅持要在上午駕車送特裏·馬丁去利弗莫,不讓他乘坐昂貴的出租車。
“我認為家裏來了一位比我原先想象的更重要的客人。”這是他提出要開車把客人送過去的理由。雖然馬丁解釋不是如此,但這位加利福尼亞教授知道,勞倫斯利弗莫實驗室並不是每一個人隨便打一個電話就能夠進得去的。不過馬斯洛夫斯基相當謹慎,他沒有進一步打聽。
在大門口,穿製服的警衛核查了一張清單,檢查了馬丁的護照,打了一個電話,向他們指點了停車場的方向。
“我等在這裏。”馬斯洛夫斯基說。
從工作性質來考慮,這座位於瓦斯科路上的實驗室,是由一些怪模怪樣的樓房組合起來的,有些房子是現代化的,但多數房子都可追溯到以前老軍事基地的模樣。已經差不多變成了永久性的“臨時性”房子,也點綴在原先的兵營之間,使這個風格雜亂的建築群更增添花樣。馬丁被引到了建築群東大道旁邊的一長溜辦公區裏。
從表麵上看不出什麽名堂,但就是在這些房子裏,一群科學家在監視著第三世界國家的核技術擴散。
吉姆·雅各布斯實際上隻比特裏·馬丁稍微老一點點,四十歲還不到,是一位物理學博士和核物理學家。他把馬丁迎進了他那間堆滿了資料的辦公室。
“上午真冷。你們肯定以為加利福尼亞很暖和。大家都這麽認為。可這裏很冷。要咖啡嗎?”
“好的,來一些吧。”
“要加糖加奶嗎?”
“不要,請來杯黑咖啡。”
雅各布斯博士按下了一個內部通訊器按鈕。
“桑蒂,給我們來兩杯咖啡好嗎?我那一杯你是知道的。另一杯是黑咖啡。”
他朝辦公桌對麵的來訪者露出了笑容。他沒有點破,實際上他已經向華盛頓核實過這位英國客人的姓名,弄清他確實是美杜莎委員會的成員。在美國相應部門裏的一個熟人,已經查過了名單並確認無誤。雅各布斯產生了興趣。這位訪客也許看上去很年輕,但在英國一定是德高望重的。
雅各布斯對英國的美杜莎委員會相當了解,因為幾個星期以來他和他的同事一直在與之協商伊拉克事宜,互相交流雙方了解到的情況,以及西方對伊拉克的誤解和忽視。由於這種忽視,薩達姆·侯賽因差點就獲得了核武器。
“那麽,你找我有什麽事情?”他問道。
“我知道這事說來話長。”馬丁說,他的手伸進公文箱,“可我估計你已經見過了這個。”
他把塔爾米亞工廠的一張複製照片放在了桌麵上,巴克斯曼不大情願地給了他。雅各布斯看了看照片並點點頭。
“是的,一共有十幾張,是三四天前從華盛頓傳過來的。要我說什麽呢?我們看不明白。能對你說的無非是我向華盛頓匯報過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桑蒂端著咖啡盤進來了,這是一位靚麗的加利福尼亞金發女郎,渾身充滿了自信。
“嗨,你好。”她向馬丁打招呼。
“哦,哦,哈囉!主任見過這些照片嗎?”
雅各布斯皺起了眉頭。這話的意思好像他本人的級別還不夠高似的。“主任正在科羅拉多滑雪。可我讓這裏最好的專家都看了,相信我,他們都是很好、很優秀的專家。”
“噢,那當然了。”馬丁說。他碰壁了。
桑蒂把咖啡杯放到了桌上。她的目光落到了那張照片上。
“哦,又是那些東西呀。”她說。
“是啊,又是它們。”雅各布斯說,有點譏諷似的笑了起來,“這位馬丁博士認為也許應該讓某個……資深一些的人看一看。”
“嗯,”她說,“讓洛馬克斯老爸看看吧。”
說完後她就走了。
“洛馬克斯老爸是誰?”馬丁問。
“唉,別理會。他曾在這裏工作過,現已退休,孤身住在山上。有時候來這裏聊聊舊日的時光。姑娘們喜歡他,他常給她們帶來山花。一個很有趣的老頭。”
他們喝了一會兒咖啡,但已經沒有什麽可談的了。雅各布斯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他再次為無法幫助馬丁而表示歉意。他把客人送走,回到辦公室,關上了門。
馬丁在走廊裏停留了一會兒,然後他把頭探進了門內。
“我在哪裏可以找到洛馬克斯老爸?”他問桑蒂。
“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山裏。沒人去過那裏。”
“他有電話嗎?”
“沒有,電話線沒通到那裏。可我想他有一部手機。是保險公司堅持為他配的。我的意思是,他真的很老了。”
她的臉因為真誠的關心而皺了起來,那是加州年輕人對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才顯露的關切表情。她在一隻文件袋裏翻了一下,拿著一張紙條走了過來。馬丁記下那個號碼,謝過她後離開了。
在十個時區之外的巴格達,時間已經是晚上了。麥克·馬丁騎在自行車上,正向北邊的塞得港街行駛而去。他剛剛經過了老英國俱樂部,那地方過去叫做南門,因為勾起了他對童年時代的回憶,他回過頭去盯著看。
由於他注意力不集中,差點出了交通事故。他已經到了納夫拉廣場的邊緣,仍在不假思索地往前蹬車。他的左邊駛來了一輛寬大的轎車,盡管按交通規則汽車不應該這麽穿插過來,但兩名摩托車護衛根本不想停下來。
其中一輛摩托車急轉方向,以避開這個騎著自行車,貨架上綁著菜籃子的笨拙下等人。摩托車的前輪撞上了自行車,把它撞翻在瀝青路麵上。
麥克·馬丁隨著自行車一起倒下,趴倒在地上,籃子裏的蔬菜滾向了四周。轎車刹住了,停頓了一下,從他身邊繞過,然後加速開走了。
馬丁跪起來,抬頭看駛過去的轎車。後座乘客的那張臉從車窗看出來,盯向這個膽敢耽擱了他幾秒鍾的笨蛋。
這是一張身著準將軍服的冷漠的臉,瘦瘦尖尖的,鼻子的兩側分布著一條條皺紋,構成了一張嚴厲的嘴巴。在這短暫的半秒鍾時間裏,馬丁注意到的是那雙眼睛。那不是冷漠的或者憤怒的眼睛,也不是充血的或者狡黠的甚或是殘酷的眼睛。那是一雙茫然的眼睛,絕對、徹底的茫然,是死了很長時間的那種眼睛。然後車窗後麵的那張臉閃過去了。
當兩名打工仔把他扶起來並幫他收拾起蔬菜時,他沒在意他們嘀嘀咕咕的抱怨聲。他以前曾見過那張臉,好幾個星期之前,在利雅得一張桌子上的一張照片裏。照片是在檢閱儀式上拍攝的,臉顯得暗淡和模糊不清。他剛剛看見的是除熱依斯之外伊拉克最可怕的人物,也許包括熱依斯在內。他就是人們稱為“折磨者”的秘密警察頭子奧馬爾·卡蒂布。
午飯時分,特裏·馬丁試撥了一下他記下的那個電話號碼。沒人應答,隻有一個甜美的聲音提醒他:“您所撥的用戶現在不在服務區,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保羅·馬斯洛夫斯基帶馬丁到校園裏與係裏的同事一起吃中飯。談話很活躍,都是學術上的。席間,馬丁再次感謝主人們的熱情邀請,一再對大家慷慨捐款使他能來美國講學的義舉表示欽佩。午飯後,近東係主任卡思林·凱勒陪同他去巴羅斯廳的路上,他又試了一次那個號碼,但還是沒人應答。
講座進行得很成功。共有二十七位研究生來聽課,他們都在攻讀博士學位。馬丁所講的課題,是中部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哈裏發當政期,也就是歐洲人稱之為中世紀的時期。他對美國學生們對他的課題的理解水平和深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一名學生站起來,對他不遠萬裏來為他們講學表示感謝時,其他學生紛紛鼓掌以示謝意。特裏·馬丁臉紅了,忙不迭地也向他們表示感謝。後來,他發現大廳的牆上有一部付費電話,於是又撥了一次那個號碼。這次有人應答了,是一個粗啞的聲音。
“喂?”
“對不起,是洛馬克斯博士嗎?”
“隻有一個,朋友,那就是我。”
“我知道這事有點唐突,可我是從英國來的。我想見你。我的名字叫特裏·馬丁。”
“英國,哦?好遠哦。你有什麽事情要找像我這樣的老頭子呀,馬丁先生?”
“想回憶一下遙遠的過去。給你看一件東西。利弗莫那邊的人說,你比大多數人工作的時間更長,差不多見過所有東西。我要給你看一件東西。電話裏說不清楚。我能不能來見你?”
“不是一份稅單吧?”
“不是。”
“那麽是《花花公子》雜誌的美女照片吧?”
“恐怕也不是。”
“你讓我感到好奇了。你知道怎麽過來嗎?”
“不知道。我準備了紙和筆。你能給我講一下嗎?”
洛馬克斯老爸描述了一番如何到達他居住的地方。這花了一點時間。馬丁把路線全都記下來了。“明天上午吧,”洛馬克斯說,“今天太晚了,黑暗中你會迷路的。而且你需要一輛四輪驅動車。”
一月二十七日那天上午,海灣上空的一架聯合星捕捉到了一個信號。
一月上旬,當聯合星偵察機接到命令,匆匆忙忙地從佛羅裏達州格魯曼墨爾本工廠起飛,奔赴半個地球之外的阿拉伯時,它們仍在進行試驗性飛行,機上大都是非軍方的工程技術人員。
那天上午,從利雅得軍事基地起飛的兩架聯合星中的一架,正飛行在伊拉克國境線上空,但仍屬於沙特領空,用它下向和側向諾頓雷達窺視著一百英裏之外的伊拉克西部沙漠。
捕捉到的叮叮當當的聲響很微弱,但能肯定是金屬,在緩慢地移動著。這應該是在伊拉克的內陸,兩輛以上,也許是三輛汽車組成的一個車隊。於是機上的任務組長把這支伊拉克小車隊的確切位置,傳達給紅海北端上空盤旋著的一架阿瓦克斯飛機。
在那架阿瓦克斯的機艙裏,機長記下了確切的地點,然後四處尋找附近已升空的飛機,看哪架也許可以去打擊那支車隊。在這段時期西部沙漠的作戰行動,除了打擊代號為H2和H3的兩座大型伊拉克空軍基地之外,仍集中打擊飛毛腿導彈基地。那架聯合星找到的也許是一座流動式飛毛腿發射架,雖然在大白天這不太可能。
阿瓦克斯飛機聯絡上了從飛毛腿北方區出來,現正在南下的兩架F-15E戰鷹。
在完成喀姆郊區的一項任務後,唐·沃克正駕機在兩萬五千英尺上空南下飛行。剛剛在喀姆,他和他的僚機飛行員蘭迪·羅伯茨擊毀了保護著一家毒氣工廠的一個固定式導彈基地。毒氣工廠將被作為以後的攻擊目標。
沃克接聽到了要求,他看了一下油量表,剩油不多。更糟的是,激光炸彈用完了,機翼下的吊鉤隻有兩枚響尾蛇和兩枚麻雀。但它們是空對空導彈,以備萬一戰鷹遇上伊拉克噴氣戰鬥機。在國境以南的某處,他的加油機正在耐心地等待著,為飛回阿爾卡茲基地他需要每一滴燃油。但那支車隊隻有五十英裏遠,隻偏離他的返程航線十五度。雖然他用完了攻擊地麵目標的軍械,但去看一看也沒有什麽害處。
他的僚機駕駛員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於是在清澈的碧空中,沃克在座艙罩裏向半英裏之外的僚機做了一下手勢。兩架戰鷹便傾斜著向他們的右邊俯衝下去了。
在八千英尺高度,他能夠看見聯合星捕捉到的叮當響的源頭。不是一台飛毛腿發射架,而是兩輛卡車和兩輛蘇製輕型輪式裝甲車。
從沃克所處的位置,他能比聯合星看得更清楚。身下一個深深的旱穀裏有一輛越野吉普車。在五千英尺空中,他能夠看見吉普車周圍有四名英國特空團軍人,像是沙漠上的小螞蟻那麽大。但英國人看不見,四輛伊拉克軍車正形成一個馬蹄形朝他們包圍過去,他們也看不見伊軍士兵紛紛從軍車的車廂尾板上跳下,朝旱穀包抄過來。
唐·沃克在阿曼見過特空團官兵。他知道他們在西部沙漠裏對付飛毛腿發射架。他的中隊裏有好幾個飛行員,曾接到過這些英國人從地麵發過來的無線電聯絡,那是特空團官兵標定了一個他們自己無法對付的目標,要求戰鷹前去打擊。
在三千英尺高度,他能看見四個英國人好奇地抬頭仰望天空。那麽,在半英裏之外的是伊拉克軍人。沃克按下了發送按鈕。
“到後邊去,對付卡車。”
“明白了。”
雖然他現在既沒有炸彈又沒有火箭,但在多孔吸氣口外邊的右機翼根部,有一門M-61-A1火神20毫米機炮,由六支旋轉炮管組成,可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射出整個彈匣內的四百五十發炮彈。這種20毫米機炮的炮彈有小香蕉那麽大,彈著即爆炸,用於打擊卡車或開闊地上的運行目標,效果很好。
沃克打開瞄準和射擊的開關,他的頭盔顯示屏隨即顯示出那兩輛裝甲車就在他的正前方,還有一個瞄準十字架,這種裝置已經考慮到了偏航角和瞄準誤差。
第一輛裝甲車中了一百多發炮彈,被炸得四分五裂。沃克輕輕地一拉機頭,把瞄準十字架對準了第二輛裝甲車的後部。他看見裝甲車的油箱起火了。然後他就拉起來從它的上方掠過,飛機爬升上去又翻轉直至棕色的沙漠出現在他的頭頂上方。
保持飛機翻轉,沃克又讓戰鷹朝下飛回來了。藍色和棕色構成的地平線回到了通常的位置,即棕色的沙漠在下麵,藍色的天空在上麵。兩輛裝甲車都在起火燃燒,一輛卡車側翻在地,另一輛已經粉身碎骨。微小的人影瘋狂地逃往岩石後麵去躲藏。
在旱穀裏的四名英國特空團軍人得到了警告。他們已經上車,正搖搖擺擺地駛下幹涸的溪道離開伏擊地。是誰發現他們(也許是在沙漠裏漫遊的牧羊人)並把他們的位置透露出去的,他們將永遠不得而知,但他們知道是誰救了他們的命。
戰鷹們升起來飛走了,搖擺著翅膀飛向邊境,去尋找等待著它們的加油機。
特空團行動小組的組長是一位中士,名叫彼得·斯蒂芬森。他向正在離開的美軍戰鬥機舉起一隻手說:“不知道你們是誰,朋友,可我欠你們一份情。”
馬斯洛夫斯基的夫人貝蒂恰巧有一輛五十鈴吉普車供平時外出用,盡管她從來沒有以四輪驅動的方式行駛過,她堅持要馬丁借用這輛車。馬丁回倫敦的航班是那天下午五點起飛,他一大早就出發了,因為不知道要外出多長時間。他告訴貝蒂最遲他打算兩點鍾回來。
馬斯洛夫斯基要去上班,但他給了馬丁一張地圖,以免他迷路。
莫查河河穀的那條路,使他又經過了利弗莫,在那裏他找到了特斯拉旁邊的梅恩斯路。漸漸地,利弗莫郊區的最後一批房子消失了,地麵開始隆起。幸好天氣很好。這個地區的冬季從來不是很冷,但由於靠近海洋,容易產生濃厚的雲層和突發的濃霧。一月二十七日這一天,天空湛藍清澈,空氣清新寒冷。
透過擋風玻璃,他能夠看到遠處雪鬆山冰雪封蓋的山頂。行駛十英裏之後,他離開梅恩斯路轉入了一條緊挨著懸崖峭壁的土路。
在遠處的山穀下,莫查河在山岩間翻滾著流淌下來,在陽光照射下發出粼粼的水光。兩岸的草地已為北美艾灌叢和橡樹所替代;碧空中高高掛著一對風箏,道路一直通向前方,沿著雪鬆山山脊的邊緣進入到荒山野嶺。
他經過了一座孤零零的農房,但洛馬克斯已經告訴過他要走到這條路的盡頭。再往前行駛三英裏後,他發現了那座小屋,是用未經加工的圓木堆疊建起來的,屋頂上還有一支用毛塊石砌成的煙囪,一縷青煙正冉冉飄向空中。
他在院子裏停住車走了下來。穀倉裏一頭孤獨的澤西母牛正在用它那天鵝絨般的眼睛打量著他。小屋的另一邊傳來了有節奏的響聲,於是他繞到前麵去,發現洛馬克斯老爸在懸崖旁,懸崖俯瞰著遠處的山穀和河流。
他肯定有七十五歲了,但看上去好像還能上山打熊。這位老科學家身高有六英尺一英寸,穿著格子襯衣和沾著泥土的牛仔褲,正在用一把單刃斧頭劈木頭。
雪白的頭發披落在他的肩上,下巴上有一長溜象牙色的絡腮胡子。從他敞開的襯衣領子裏,前胸冒出一片白色的卷毛,而且他好像沒感覺到冷,雖然特裏·馬丁慶幸自己穿上了派克棉大衣。
“還是找到了?聽到了你進來的聲音。”洛馬克斯說,他用力一下子劈開了最後一塊木頭,然後放下斧子走向他的客人。他們握了手。洛馬克斯朝旁邊的一隻木墩示意了一下,他自己坐到了另一隻木墩上。
“馬丁博士,是不是?”
“嗯,是的。”
“從英國來?”
“是的。
洛馬克斯把手伸進襯衣的口袋,取出一包煙絲和幾張煙紙,卷了一支香煙。
“你,不是政治家吧?”洛馬克斯問道。
“不,我不是。”
洛馬克斯哼了一聲,表示出明顯的讚許。
“曾有一位政治學博士,老是叫嚷著要我戒煙。”
馬丁注意到他使用的是過去時態。
“那麽你與他分手了?”
“不,是他與我分手了。上星期死了。五十六歲。你到山上來有什麽事?”
馬丁在手提包裏翻了一會兒。
“我先向你道歉。這很可能是在浪費你我的時間。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看看這個。”
洛馬克斯接過馬丁遞上來的照片看了起來。
“你真的是從英國來的嗎?”
“是的。”
“不遠萬裏來給我看這個東西?”
“你認出來了嗎?”
“應該能認出。我在那裏工作、生活了五年呢。”
馬丁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你真的去過那裏?”
“在那裏住了五年。”
“在塔爾米亞?”
“塔爾米亞是什麽地方?這是橡樹嶺。”
馬丁咽了幾口唾沫。
“洛馬克斯博士,這張照片是六天前,美國海軍的一架戰鬥機在伊拉克一座被炸毀的工廠上空拍攝的。”
洛馬克斯抬起頭來,蓬鬆的白眉毛下麵是一雙明亮的藍眼睛,接著又低頭去看那張照片。
“狗娘養的。”他最後這麽說,“我警告過那些狗雜種。三年以前,我寫了一份報告,警告說這種技術第三世界國家會采用。”
“後來怎麽樣了?”
“噢,他們把報告扔進了廢紙簍裏,我猜想。”
“誰?”
“你知道的,那些尖頭腦袋呀。”
“那些盤子,工廠裏的那些飛碟,你知道它們是什麽東西嗎?”
“當然知道。加路特隆,這是老橡樹嶺設施的一個複製品。”
“加路……什麽?”
洛馬克斯又抬起頭來。
“你不是物理學博士吧?不是物理學家?”
“不是。我的專業是阿拉伯學。”
洛馬克斯又哼了一聲,好像不是一名物理學家會加重一個人的生活負擔似的。
“加路特隆。加利福尼亞回旋加速器,簡稱加路特隆。”
“它們是幹什麽用的?
“EMIS,即電磁同位素分離。用通俗語言來說,它們對粗製的鈾-238進行精煉,提純成炸彈級的鈾-235。你說這個地方在伊拉克?”
“是的。一星期前遭到了誤炸。這張照片是第二天拍來的。大家似乎都不知道它是什麽東西。”
洛馬克斯凝視著山穀對麵,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一股煙霧。
“狗娘養的。”他又這麽說,“先生,我住在這裏的山上是因為我願意,想離開所有那些塵囂——多年前我已經受夠了。現在沒有電視,但我有一架收音機。這是薩達姆·侯賽因搞的,對不對?”
“是的,沒錯。你給我講講加路特隆好嗎?”
洛馬克斯掐滅香煙,又向前凝視著,但他看到的不是對麵的山穀,而是多年前的往事。
“一九四三年,很久以前了,對吧?差不多五十年了。你還沒有出生,現在的大多數人都還沒有出生。那時候我們有一群人,想幹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當時我們年輕,有抱負,有才華,我們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們幹了。
“有來自意大利的費爾米、波特考福,來自德國的富克斯,來自丹麥的尼爾斯·波哈爾,來自英國的努恩·梅和其他人,還有我們美國人:烏雷、歐比和歐內斯特。我當時很年輕,才二十七歲。
“大多數時間,我們都在摸索,做著前人從來沒有嚐試過的事,做著別人說不可能做成的實驗。我們的預算按現在的標準來衡量少得可憐,於是我們沒日沒夜地幹,很少休息。不得不那樣,因為最後期限與經費都很緊。我們設法幹成了,在三年之內。我們打破所有框框做成了兩顆炸彈:小男孩和胖子。
“然後空軍把它們扔在了日本的廣島和長崎。世界輿論大嘩,說我們畢竟不應該來那麽一手。問題在於,假如我們不來那麽一手,其他人也會的。納粹德國、斯大林的蘇聯……”
“加路特隆……”馬丁提醒說。
“是的。你聽說過曼哈頓項目嗎?”
“當然。”
“嗯,曼哈頓項目中有許多天才,其中兩人尤為突出。羅伯特·奧本海默和歐內斯特·勞倫斯。聽說過他們嗎?”
“聽說過。”
“還以為他們是同事,是夥伴,對嗎?”
“我想是吧。”
“錯了。他們是對手。明白嗎,我們都知道關鍵是鈾,世界上最重的元素。在一九四一年時我們就知道,隻有更輕的同位素235才能產生我們需要的鏈式反應。問題在於要把隱藏在鈾-238裏的百分之零點七的235分離出來。
“當美國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我們取得了一項重大突破。多年的忽視之後,官老爺們終於意識到需要往日的成果。老掉牙的故事。於是我們想方設法進行那些同位素的分離。
“奧本海默的路子是搞氣體擴散——把鈾還原成**,然後是氣體,六氟化鈾,既有毒性又有腐蝕性,很難操作。離心器是後來才有的,是由蘇聯抓獲的一個奧地利人發明的,在蘇庫米投入了使用。在使用離心器之前,氣體擴散法既緩慢又困難。
“勞倫斯走了另一條路——用粒子加速進行電磁分離。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嗎?”
“我恐怕不知道。”
“原理是,把原子加速到一定的速度,然後用強磁力把它們拋入一個曲麵。好比兩輛高速行駛的賽車進入了曲麵,一輛重車,一輛輕車。哪一輛車到了外邊?”
“重車。”馬丁說。
“對。就是這個原理。加路特隆用直徑二十英尺左右的巨大磁盤。這些……”他用手拍著照片中的飛碟,“就是磁盤。這個布局是我們在田納西州橡樹嶺工廠的一個複製品。”
“如果它們能用,那為什麽不用了呢?”馬丁問道。
“速度問題。”洛馬克斯說,“奧本海默先勝。他的方法快捷。加路特隆極為緩慢,極為昂貴。一九四五年以後,那個奧地利人獲釋後來到這裏展示他的發明,加路特隆技術就被淘汰了。解密了。你可以從國會圖書館裏獲得所有詳盡資料和計劃。很可能伊拉克人就是這麽做成的。”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有好幾分鍾時間。
“你剛才說的是,”馬丁說,“伊拉克決定采用老式T型福特汽車技術,而且因為大家都以為他們會去追求先進的賽車,沒人注意到這個情況。”
“你說得對,孩子。人們忘記了——老式的T型福特車也許很老,但它能行駛。它能把你載到目的地,能把你從甲地載到乙地。而且還不容易拋錨。”
“洛馬克斯博士,我們兩國接受谘詢的科學家認為,伊拉克已經有了一個氣體擴散離心器串聯在運用,去年一直在運作。另有一個也快要投產了,但很可能還沒運作。據此,他們計算出伊拉克不可能煉製出足夠的純鈾,我們說三十五公斤吧,用以製造一顆炸彈。”
“沒錯,”洛馬克斯點點頭,“一個串聯需五年時間,也許更長。兩個串聯起碼需三年時間。”
“但假定他們一直在連續地使用加路特隆。如果你是伊拉克炸彈項目的負責人,你會怎麽幹?”
“不是那樣。”洛馬克斯一邊說,一邊開始卷另一支香煙,“在倫敦時,他們是否告訴過你,當你開始加工零純度的黃餅時,你必須先把它煉製成百分之九十三純度以達到炸彈級品質?”
馬丁想起了希普韋爾博士,他抽著煙鬥在白廳下麵一個房間裏說過那番話。“是的,他們告訴過我。”
“但他們沒說過,這個過程中從零到二十的淨化占了大多數時間吧?他們沒說原料越是純淨加工過程越快速吧?”
“沒有。”
“嗯,事情就是這樣。假如我有加路特隆和離心器,我可不想連續使用。我會依次序使用它們。我會用加路特隆把原料從零加工至百分之二十,也許是二十五的純度;然後把這個純度的原料給新串聯去加工。”
“為什麽?”
“那會使你在串聯中的煉製時間減少一成。”
洛馬克斯老爸在噴雲吐霧時,馬丁想了一會兒。
“那麽你認為伊拉克什麽時候可以獲得那三十五公斤的純鈾?”
“取決於他們什麽時候開始加路特隆的加工。”
馬丁陷入了沉思。自從以色列的轟炸機摧毀了奧西拉克的伊拉克反應堆之後,巴格達采取了兩條方針:第一是分散和複製,把實驗室分布在全國各地,這樣它們不可能再次全部被炸毀;第二是采用各種偽裝開展采購和實驗。奧西拉克是在一九八一年挨炸的。
“這麽說,他們是一九八二年開始在公開市場上購買各種部件,一九八三年左右把它們裝配起來的。”
洛馬克斯撿起腳邊的一根手杖,開始在塵土上塗塗寫寫起來。
“他們在黃餅,即基本原料的供應上有沒有問題?”他問道。
“沒有,原料有許多。”
“假定那樣的話……”洛馬克斯說。
過了一會兒他用手杖拍了拍照片。
“這張照片上大約有二十台加路特隆。是他們全部的嗎?”
“也許還要多。我們不知道。我們就假設那是他們在操作的全部吧。”
“從一九八三年開始,對嗎?”
“基本上可以這麽假設。”
洛馬克斯繼續在塵土上寫寫畫畫。
“伊拉克缺不缺電力?”
馬丁想起了在塔爾米亞沙漠對麵的那座一百五十兆瓦發電站,以及黑洞關於地下電纜鋪設到塔爾米亞的說法。
“我們曾經缺少電力。”洛馬克斯說,“加路特隆運轉時耗電量驚人。我們在橡樹嶺建起了最大的燃煤發電廠,即使那樣我們還得從公用電網中補充電力。每當我們開機時,整個田納西州的燈光會暗淡下來——我們用電太厲害了。”
他仍在用手杖寫寫畫畫,計算著,然後塗掉,又在同一塊地方上開始另一項計算。
“他們缺少銅線嗎?”
“不會,這種東西可以在公開市場上買到。”
“這些巨型磁盤必須用成千上萬英裏的銅線把它們包紮起來,”洛馬克斯說,“但在戰爭期間我們一點也弄不到。都被用作了戰爭物資生產,一盎司都不剩。知道老勞倫斯是怎麽幹的嗎?”
“不知道。”
“從諾克斯堡[1]借來了全部銀錠,把它們熔成了線纜。同樣頂用。戰後,我們不得不把它們全部歸還給諾克斯堡。”他吃吃地笑了起來,“他是一個知名人物。”
最後他挺直了身體。
“如果他們在一九八三年安裝了二十台加路特隆,並用它們加工黃餅直至一九八九年……然後取得百分之三十純度的鈾,喂進離心器串聯運行一年,他們就可以在……十一月獲得三十五公斤純度百分之九十三的炸彈級鈾。”
“今年十一月?”馬丁說。
洛馬克斯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身體,又彎腰把他的客人拉了起來。
“不,孩子,是去年十一月。”
特裏·馬丁駕車下山,他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中午,倫敦時間晚上八點。巴克斯曼應該離開辦公室回家了。馬丁沒有他家的電話號碼。
他可以在舊金山等上十二個小時再打電話,或者飛回英國。他決定先飛回去。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十一點,他降落在倫敦希斯羅機場,並於十二點三十分與巴克斯曼碰麵。下午兩點,史蒂夫·萊恩與格羅斯凡納美國使館的哈裏·辛克萊緊急通話。一小時之後,中情局倫敦站站長辛克萊用安全直線向主管行動的副局長比爾·斯圖爾特報告。
直到一月三十日上午,比爾·斯圖爾特才把一份詳細報告交給了中情局局長威廉·韋伯斯特。
“已經核實了。”副局長比爾·斯圖爾特向這位前堪薩斯法官匯報說,“我派人去過了雪鬆山邊的那座小屋,洛馬克斯老頭都確認了。我們追查到了他原先的那份報告——已經存檔了。來自橡樹嶺的記錄確認這些碟盤是加路特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局長威廉·韋伯斯特問道,“我們怎麽會一點也沒注意到?”
“嗯,這個主意很可能來自於賈法爾·阿爾賈法爾——伊拉克這個項目的負責人。除了在英國的哈韋爾,他還在日內瓦旁邊的瑟思受過培訓。那兒有一個巨大的粒子加速器。”
“加路特隆就是一種粒子加速器。不管怎麽說,加路特隆技術已於一九四九年解密,誰想得到就可以得到。”
“那麽這些加路特隆是在哪裏買到的?”
“零星購買,主要來自奧地利和法國。買這些東西不會引起別人的猜疑,因為該技術已過時。工廠是由南斯拉夫人承建的。承包人說需要圖紙和計劃,於是伊拉克人就給了他們橡樹嶺的計劃——所以塔爾米亞是一座複製品。”
“這都發生在什麽時候?”局長問。
“一九八二年。”
“那麽這個間諜,他叫什麽名字?”
“耶利哥。”比爾·斯圖爾特說。
“他說的不是謊言?”
“耶利哥隻是把他在一次秘密會議上聽到的薩達姆·侯賽因的講話報了過來。恐怕現在我們再也不能排除那是真話的結論了。”
“而且我們已經一腳把耶利哥踢出了遊戲?”
“他為自己的情報要價一百萬美元。我們沒付那筆款子,而且在那個時候……”
“看在上帝的份上,比爾,這個價格便宜呀。”局長起身走到了窗戶邊。那些白樺樹現在已經光禿禿地隻剩下了樹枝,不像八月份時那樣枝繁葉茂了。在山穀裏,波托馬克河蜿蜒流向大海。
“比爾,派奇普·巴伯回到利雅得去。看看有什麽辦法與這個耶利哥重新建立聯係。”
“有一條渠道,先生。在巴格達有一名英國間諜。他長得酷似阿拉伯人。可是我們已經向世紀大廈建議讓他撤出那裏。”
“但願還沒撤出,比爾。我們需要耶利哥回來。費用沒有關係,我會簽批的。不管這個設備秘密隱藏在何處,我們必須找到它並及時地炸毀。”
“是。呃……誰去告訴將軍們呢?”
局長歎了一口氣,說:“我兩小時後會去見科林·鮑威爾和布倫特·斯考克羅夫特。”
最好是你而不是我。比爾·斯圖爾特一邊這麽想一邊離開了。
[1] 諾克斯堡,位於美國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市郊外,是美國陸軍裝甲兵司令部和美聯儲金庫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