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兆

王瑞晚上到家已經十點十三分,免不了狠狠地挨了家長一頓訓:“我們挨著給薛晶、李勇的家裏打電話,沒一個知道你們去哪裏了。我們害怕你們出事了擔心得要死,都急得要報警了你曉得不?!”他隻能悶頭聽著,好在時間確實不早,也沒訓多久,“馬上去洗臉刷牙睡覺!作業跟明天的課本都收拾好沒有?”

洗漱完畢時,父母的臥室已經熄燈了。獨自回房間的王瑞不免膽戰心驚起來。自從那天下午開始,他能不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就盡量不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關了臥室燈,他飛奔上床,拉下蚊帳縮進被子裏,把整個頭都蓋了進去。王瑞自從上四年級以來就沒那麽膽小怕鬼了,這時候卻又“返老還童”了。頭蒙進被子裏,大腦會缺氧,人會變傻的,十歲以前父母批評了他無數次。想到自己這副模樣,他突然覺得好笑,寫作文的時候大家總喜歡用鴕鳥來舉例子,但真遇到什麽情況,人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

倒在**努力想要早點睡,睡過去就不害怕了。王瑞閉上眼,心裏卻浮想聯翩:為什麽他們個個都有超能力,就自己什麽都沒有,而且還會看到鬼影?此刻,電腦屏幕還對著牆,可那天臉一樣的雪花紋又浮現在眼前,而且越來越多,還不停地變幻形狀。現在眼看就快要十一點了,鄰裏之間早都休息了,四麵漆黑寧靜,萬籟無聲。

寂靜中,王瑞耳邊隱隱回**著吱吱聲,像是有什麽撩撥著神經,發出低低的噪音。

怎麽也睡不著,他在**翻來覆去,隻覺得身上一陣陣燥熱。想起黃奶奶的話,那真是“平行世界”嗎?托洛茨基、斯大林、蘇修、蘇聯專家老米……

各種各樣的問題在腦海中紛至遝來,就算是平行世界,李勇是怎麽看到未來的呢,而且還是多種可能的未來?也許就像李勇說的,這些能力都跟平行世界沒關係。也是,劉子琦的左手能從堅硬的固體裏穿過去,薛晶摸了電門能夠分身,這跟平行世界能有什麽關係?

別人都有超能力,自己呢?王瑞努力平複自己心中的嫉妒,但越想越睡不著,越想越不開心。

黃奶奶說那些能力都會消失,但是……為什麽呢?

東想西想,也不知在**翻了多久,熱得連被子都蓋不住了。王瑞從**爬起來,在床沿上坐了一會兒,暗暗做了決定。這時,隔壁傳來老爸的鼾聲,父母已經睡得很沉了。他悄聲無息地下了床,輕輕關上房間門,反鎖,然後躡手躡腳把凳子搬到電腦前。

王瑞深吸一口氣,緊握拳頭給自己鼓勁。也許還沒有發現自己真正的能力,也許那隻是一個開頭,說不定真正的好戲在後麵,說不定自己比他們加起來都厲害……

“別害怕,別害怕,別害怕。”他的嘴唇不斷翻動,無聲地勸慰自己。終於鼓起勁來,把顯示器轉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揭開屏幕上的防塵罩。當發現屏幕漆黑一片時,王瑞一直憋在肺裏的那口氣才終於釋放了。

他伏下身,摁下主機電源開關,但主機燈並沒亮起來。這才想起自己拔了電源,於是又插電源,按插線板開關,把音箱的插頭拔掉,換成耳機。

折騰完一圈,王瑞覺得一切已經恢複了正常,於是打開了電源。主機響起噠噠噠的聲音來,他擔心地往門口看了一眼。自己不是第一次半夜偷偷起來用電腦,之前都是為了玩遊戲。不過每次都是這麽心驚膽戰,生怕門縫透出了光或者聲音,耳機也隻敢戴一邊,留著靠門的右耳聽隔壁的動靜。

屏幕正常亮起,並沒有雪花紋,也沒有臭氧的味道。伴隨著硬盤噠噠噠的轉動聲,係統進入了windows 98的桌麵。王瑞這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想多了,那天是不是隻是顯示器的顯像管高壓包出了什麽問題?高壓包出問題後,電火花形成臭氧,然後顯示器也出了故障,一切都對得上……

一陣風從屋外吹來。

初夏的深夜並不溫暖,他隻穿著內衣,不由凍得打了個哆嗦,便站起身來,去關臥室的窗戶。不過兩三米遠,他光著腳走過去,地板磚光滑冰涼,一步,兩步,三步。

背後屏幕的光閃爍了兩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王瑞愣了一下,隻覺得心裏有個聲音對自己說:“不要回頭看。千萬不要回頭看!”惡寒驚起的雞皮疙瘩從大腿爬上後背,掠過脖子,蔓延到他手上。

他像鴕鳥一樣,繼續往前走,去關窗戶。他在心裏反複對自己說,什麽也沒發生,什麽也沒發生……窗外被夜色掩著,對麵的樓一片漆黑,隻有樓底小區路上昏暗的球形燈還亮著。路燈的光爬上單元樓,拉出一道長影,顯出張牙舞爪的古怪來,陰森森的。

一道閃電從遠處竄了起來,周圍被房屋擋著,看不到閃電打在哪裏。

過了好一會兒,並沒有雷聲傳來。王瑞覺得有點恍惚,那道閃電是從天上落下的嗎?天上有烏雲嗎?正想著,電話鈴聲大作:鈴鈴鈴,鈴鈴鈴……不能吵醒父母,王瑞一把抄起電話:“喂?”

“那不是閃電。”電話裏一個聲音沒頭沒尾地說。

那聲音他覺得很熟悉,是……是程凡嗎?“程凡?是程凡嗎?你在哪裏?”

“時間不多了。”

“喂?你去哪兒了?我們一直在找你!”

“那不是閃電。”

“你沒事兒吧?你現在在哪裏?能聽到嗎?”

“那不是閃電。恐怖大王將從天而降。時間不多了。”

電話裏的噪音越來越大,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一遍遍重複著,王瑞叫了好幾聲,對麵並不作答,就這麽一直重複著,好像是卡住了。

他突然明白過來:那不是程凡。手一哆嗦,王瑞掛斷了電話。

但電話裏那嘶嘶的電噪聲並沒有消失,依然在耳邊響著。窗外的樓房慢慢變了模樣,密紋裂縫爬上了牆麵,陽台的鋁合金窗扭曲起來,玻璃受不了擠壓紛紛落下,摔在地上。王瑞呆呆地順著破碎的玻璃窗往下望,樓底的綠草坪長出一兩米高的荒草雜樹,把二樓以下全都吞沒了。

“恐怖大王將從天而降。”他突然想起來了,他聽過這句話。但是在哪裏呢?

他想不起來,再一抬頭,周圍的一切,對麵的樓,自己的樓,全都變了模樣。電流閃爍著,在植被掩蓋的水泥路麵上穿行,那裏麵還有什麽,有什麽……巨大的……

王瑞抓著窗戶的手突然一涼,低頭,有什麽東西抓到了自己。他嚇得尖叫起來,卻聽不見聲音。除了越來越響的電白噪,什麽聲音都沒有了。黑暗中的他看不清,有什麽東西拽住自己的手,把他從五樓的窗台上扯了下去。

“那不是閃電。恐怖大王將從天而降。時間不多了。”他又聽見電話裏的聲音。

此刻,世界上一個人也沒有了,空無一人的家屬區,幾萬人消失得幹幹淨淨,小鎮被吞噬了,被時光抹去了,蕨樹、懸鈴木、水麻攻占了這裏,長得鬱鬱蔥蔥。它們竟能長得這麽高,這麽大。

電光在鎮上穿行,爬過地麵,穿過用鋁合金窗封住的嶄新陽台,越過鎮上大大小小的河,朝404廠的山上流去,像水一樣流過去。十二層大樓消失了,變成一個黑洞,把這一切的水、一切的電吸了進去。

他慢慢地從五樓掉下去。看見漢旺鎮慢慢卷了起來,朝上,朝下,變成一個球,開始收攏,被什麽吞了下去。土地、空氣、水、人,還有一切的因果都像球一樣完美地卷了起來,萬物成燼,化作彩色的飛沫微粒和攢動的電光一起被吞了進去。

就像從河裏舀出一瓢水一樣,小鎮原來的位置被新的因果一擁而入,重新填上了。一切都消失了,但什麽也沒有消失,隻是沒人知道它們曾經存在過。

王瑞大叫,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隻有那個電話裏的聲音一直叫著:“來……來……見它……來……見它……”他一邊往下墜落,一邊想要抓住什麽,牆上的裂縫中長出了草,他努力想要伸手去抓。

“恐怖大王將從天而降。”

砰的一聲巨響,是木門撞在牆上的聲音。

“地震了!王瑞!地震了!”父親一把將他從**拖起來,拽著他就往衛生間裏跑。

客廳的大燈嘩啦啦地響著,幾十個裝飾玻璃球搖動著相互亂撞。一家三口縮在衛生間的牆角,在黑暗中蜷了好半天,才站起身來。

過了一會兒,被地震從夢中驚醒的人們打開燈,家屬樓紛紛亮了起來。

“好幾年沒震得這麽凶了。”王瑞父親喘了口氣。

母親也連忙囑咐他:“快把衣服穿好,別著涼了。”

這一夜兵荒馬亂,幸好沒再發生什麽。左鄰右舍折騰了幾個小時也沒探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最後大家隻想趕在黎明前補一覺。

地震大概五級不到。四川不少地方都在大名鼎鼎的橫斷山脈斷裂帶上。橫斷山脈就是那股創造出世界屋脊喜馬拉雅的力量的體現,漢旺所在的龍門山斷裂帶也是那股力量的一部分,地震不算少。五級以上並不多見,但小地震一直不斷。地震過程中大家覺得還挺嚇人的,但晃完便也罷了。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國內還沒有建設地理災害預警網絡和通報機製,半夜這一通搖晃後,省市兩級地震局派了隊伍過來,但具體的地震情況卻沒有公開途徑通報。

第二天早上,大家照常上班上學,到處都是眼窩深陷、一臉青黑沒有睡明白的大人孩子。

大清早的教室也像其他地方一樣炸開了鍋,孩子們交流著各種莫名其妙的小道消息。有說前幾天飛鳥昆蟲異常的,說在哪裏看到螞蟻搬家、青蛙排隊、幾百隻老鼠銜尾過馬路;也有說七大姑的表嫂在地震局,北京的專家已經趕來研究情況,現在還沒搞清昨晚是主震還是前震;有的提起身邊實事,地震了自家養的狗叫都不叫,還是自己抱著那肥狗跑下樓,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還說隔壁鄰居連衣服都沒穿就跑下去了,自己從樓上丟了床毯子下去幫忙遮體的……一通鬧哄哄,好不熱鬧。

劉子琦臉色煞白,人也有些木訥,王瑞一邊緊急收作業,一邊抽空關心他:“你還好吧?沒見過地震嗎?”

劉子琦連連搖頭,昨天父親整夜未歸,他本來早就睡著了,地震其實也不是那麽厲害,半夢半醒間晃醒也沒明白怎麽回事兒,轉眼又睡著了。直到電話響起,劉佩驚恐萬分地問他:“沒事兒吧?地震了沒出危險吧?哦,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他這才知道先前是地震了。

可他也真給嚇醒了,之後怎麽都睡不著。父親一陣安慰,還囑咐他小心安全,但沒說出去躲還是怎樣,劉子琦一夜心慌意亂。結果,劉佩直到早上八點也沒回來,劉子琦隻覺頭昏腦漲,說不清是生氣還是害怕。

“沒事兒。”王瑞安慰他,“我們這裏就是地震多,沒啥大不了的。”

李勇頂著一雙巨大的黑眼圈打著哈欠說:“什麽沒什麽大不了的,地震是無所謂,可我昨天差點凍死。我們全家穿著衣服披著毯子站在樓底下,躲了大半夜,快天亮熬不住了才回去。晚上這麽冷……”他說著吸了一下鼻涕,“今天肯定感冒。”

見他臉有些青腫,王瑞問他怎麽了,他說跑下樓時撞到了門框上。明知是晚回家被打的,可也不便深問,大家一笑而過。

教室裏一片古怪鬧騰的氣氛,卻沒見“包打聽”薛晶的人影。到了七點五十,王瑞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正想跟劉子琦說,這時忽然聽見一個女同學的聲音從教室後麵傳來:“恐怖大王從天而降……”

說話的正是班長溫佳燕,她聲如銀鈴,但王瑞聽著卻嚇得渾身一哆嗦。他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幾步跳到溫佳燕跟前,瞪著一雙大眼,“你剛才說什麽?”

溫佳燕和旁邊聊天的同學都嚇了一跳。“哎喲,王瑞你幹什麽呀……”要不是男女有別,王瑞此時恨不得抓住她的胳膊問,“你剛才說了句什麽?!”

“剛才?”班長一頭霧水,“我剛才沒說什麽啊?對吧?”她望向跟她聊天的同學。兩個女孩子以一種看小醜般的表情看著他。李勇和劉子琦不知怎麽回事兒,也跟了過來。

“不是,我剛才明明聽見你說什麽,恐怖大王從天而降……”

“哦,你說這個啊。對啊,怎麽……”溫佳燕話沒說完,就看王瑞的眼睛盯得大如銅鈴,眼白處血絲繃現,後半截話硬生生給嚇了回去。

“你怎麽知道這句話的?!這句話從哪裏來的?”王瑞大叫,引得旁人都安靜下來,紛紛轉頭盯著他們。

“什麽……我怎麽知道的。人人都聽說過吧?這句話怎麽了?”溫佳燕說。

“我夢裏的話,你是怎麽知道的?”王瑞大叫。

話音剛落,溫佳燕已是羞得滿臉通紅,周圍立刻爆發出哄堂大笑。班長嚇得椅子都往後退了,一口啐道:“王瑞!你胡說些什麽?”她整個人瞬間燒得像隻熟龍蝦,“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正常吧!這是諾查丹瑪斯大預言裏的話,都傳了好幾年了!你發什麽神經病啊!”

周圍的同學笑得前俯後仰,快斷了氣。王瑞腦子裏嗡的一聲,這才緩過神來。“諾查丹瑪斯?”他轉過頭去問李勇,“就是那個……”

“就是那個說今年是世界末日的大預言家!”李勇都看不過去了,“我草,你怎麽回事兒?回去回去。”

王瑞這才想了起來。

諾查丹瑪斯在《諸世紀》裏對1999年進行了世界末日的大預言。他雖然不屑一顧,但肯定是聽過的。

恐怖大王從天而降……

時間已經不多了。

地震……沒錯,那個神叨叨的預言說1999年的7月將是世界末日,現在5月發生了地震,所以班長這麽“端莊”的人都來聊這種神棍話題。

班上同學都望著自己狂笑,還有男同學一邊笑一邊對他豎起大拇指,“可以啊,哥們兒,沒看出來。”

他不知怎麽跟人解釋,隻有愣在當場。李勇把他拉回座位上,一臉尷尬地說:“你沒睡醒也別跟女生這麽隨口亂說話吧,還被整個班都聽到了。你無所謂,人家女生被人開玩笑多不好。”

王瑞腦子裏亂哄哄的,沒想清楚的事情他不願說出口,“要不你幫我去安慰一下班長?”

“去你的。”

“說正經的。”劉子琦突然開口,“可能跟我沒遇到過地震有關係,我覺得這事有點奇怪。”

“怎麽了?”王瑞正愁那怪夢怎麽說出口,馬上問,“哪裏奇怪?”

“你們沒覺得奇怪嗎?你們還記得昨天那個阿婆給我們說的事情嗎?”幾個人都沒睡醒,腦子也不怎麽轉,劉子琦隻好壓低聲音自問自答,“她說,三十多年前她出事的時候,那天就發生過地震。這也有點太巧了吧?她剛提地震,我們就地震了。”

聽了這話,王瑞一愣。昨夜怪夢之後,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為什麽自己夢見鎮子崩潰的時候就正好地震了?那夢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怖亦真亦幻,仿佛鎮子裏真的隱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

他滿腦子都是那個夢,可又不好把夢當真講給大家聽。王瑞是一個強科學主義者,從來都瞧不起大預言這種神棍玩意兒,自己怎麽還做夢夢見了?想想就覺得很羞恥。

“那不是閃電。時間不多了。”

那個遍地雷光的詭異畫麵又在他眼前一閃。

地震,若沒有劉子琦的提醒,自己恐怕完全忘記了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

老奶奶說在看到那東西之前也發生了地震,而且也是一場不大的地震。就是因為那場地震,她才回去找人,才引發了後來的一切。

王瑞向門口望了一眼,“奇怪,薛晶人呢?”眼看要上課了,他也不願等了,“其實昨天晚上地震之前,我做了一場夢,好像是夢見了地震,但又可能不是……”

他一麵克製住羞恥感,一麵憑借記憶把那個夢一五一十地告訴大家。夢這種東西很容易忘記,王瑞也不敢確定自己記得對,隻能模模糊糊說了個大概。夢裏很多細碎的畫麵令王瑞毛骨悚然,但始終有些描述不清。他花了點時間把能講清楚的講完,最後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什麽感覺?”劉子琦接茬。

王瑞難得猶豫起來,“這種感覺不怎麽科學,而且也沒有證據,但做了那個夢以後,我就有這種感覺。”

“又不是批卷子給你打分,管它科學不科學呢!”李勇急道,“說啊。”

沒有把握的事情王瑞向來說不出口,他努力鼓起一點勇氣,“就是,我覺得那個東西不是一個什麽平行世界的門那麽簡單。在那個夢裏,我感覺,那東西是活的,雖然看不見它,但它是活的。程凡也不是碰到了他就掉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那麽簡單。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我覺得,它要做的事情還沒完,而且才剛剛開始。”

“恐怖……大王?”劉子琦低聲叫道。

“噓!噓!”王瑞說完就有些不自在,就等著他們兩個誰先批駁自己。

可兩人聽完都若有所思,李勇問:“你是說,你夢見的事情,就是那個怪物打算要做的?在我們鎮子底下有一個怪物,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來興風作浪?黃奶奶和程凡的遭遇都是因為它搞鬼?”

“我倒不是……”王瑞本要搖頭,但想了想卻又點了頭,“很好笑,是吧?一點也不科學。”

“不是啊。”劉子琦說,“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王瑞聞言心裏一陣激動,大著膽子說:“我懷疑,那個東西是不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蘇醒一次?就像冬眠一樣,醒一段時間、一個周期,等我們身上這些能力都消失後,這一個周期就結束了。”

“三十多年一個周期?”劉子琦說。

“三十多年?”李勇咋舌,“那可夠長的。”

劉子琦說:“哈雷彗星一個周期有七十多年呢,這算什麽?”

“我隻是隨便一想啦。”王瑞依然害怕自己說錯了,“我覺得,如果這像動物冬眠一樣是一個周期的話,那隻要這個周期還沒結束,我們就還有機會把程凡救回來。如果這個周期結束的話……”他差點說出“恐怖大王”四個字,但這實在有悖他的基本信念,連忙改口:“該死,薛晶人呢!這都要八點了!”

是啊,薛晶人呢?

一種似曾相識的不安同時竄進三個腦子。之前,他們中也有一人就像這樣突然不見了。

三人互相望著,連最大膽的李勇也沒敢說話。

一直等到八點汽笛聲響起,薛晶的座位依然空著。三個人這次誰也不敢像那天一樣問別人“薛晶人呢”?

另一隻靴子就這樣懸在他們頭頂。

第一節下課,班主任周老師在教室後麵叫住了王瑞和班長。

“給你們個任務。”周老師平時銳利的目光今天有些遲鈍,沒看出這一男一女之間的別扭氣氛,老師臉色難看,顯然不光是因為睡眠不佳。接下來這句話讓王瑞喜憂參半:

“薛晶爸媽打電話來,說薛晶突然病了,病得很嚴重。王瑞你是學習委員,又跟薛晶關係好,溫佳燕你是班長,你們兩個代表班上同學下午去看望一下薛晶,用班費買點水果什麽的。還有誰想一起去也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