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兵發白城

白城,位於吉林省境內白阿、長白鐵路與喬平鐵路交叉點上,交通便利。北上,可達濱洲,接濱綏鐵路小幹線;南下,可進關與京廣鐵路大幹線貫通,素有“小樞紐”之稱。便利的交通條件,使流竄犯罪分子在此地形成了一個專“吃”鐵路的自然生物圈。

白城,自1988年以來,就有兩股流竄團夥在這兒集結。他們出白城,闖關內,興風作浪,在旅客列車上肆意劫掠,大案、重案不斷,是鐵路上黑色旋風的主要風源。

確定以白城為東北戰場的主攻方向後,我一直在考慮第二次出擊東北由誰帶隊。我想到了五十二歲的老偵查員臧自恒。

1958年參加公安工作的臧自恒,從20世紀60年代幹刑警到參加專案組已整整三十年,當時是鄭州鐵路公安局刑偵科副科級偵查員,五十開外的人啦,可身板相當硬朗,滿頭銀絲記載了他崢嶸的歲月,國字臉龐,濃眉,雙目炯炯,一看便知是一位性格直爽,快人快語的老頭。

臧自恒非常健談,朗朗的話中透著一股衝天的正氣,給人以豪邁、坦**的印象,令人產生“蘇豪氣以爍,舉世徒驚駿”之感。他談話時特別富有表情,雙眉上揚下抑,讓人聯想到他豐富的社會閱曆和傳奇的刑警生涯,講述一件事情時,那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時而做著不同的手勢,以加強人們對他講述的注意。他富有感染力的講述總能把每一個聽他說話的人帶入那驚心動魄,讓人久久不能忘懷的戰場……

“老臧,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沒有馬上說明意圖。

臧自恒直視小自己十幾歲的指揮員,毫不掩飾地問:“讓我去東北?”

我肯定地點點頭:“我想了,你出馬,東北的陣腳也就壓住了,別的人沒有你這樣的條件。你和東北那邊比較熟悉,處理一些急事有經驗。另外,你年紀大一些,就坐鎮指揮吧!跑腿抓人的事讓他們去幹。怎麽樣?”

臧自恒的眉毛一揚:“中啊,就這樣,我去!啥時候走?”

“越快越好吧,上海那邊已經打響了,你去了以後,一定要全力找到‘3·20’案件的線索。”

“中!”

“5·10”專案組赴東北第二批追捕組,在年過半百的老偵查員臧自恒的率領下,由八名偵查員組成迅速趕往白城。

哈爾濱鐵路公安局白城鐵路公安段段長張廣財、刑警隊隊長尹書山和白城地區公安處對兩部追捕組的到來十分重視。白城地區公安處主管刑偵的副處長龔成祥及刑警大隊大隊長於哲親自坐鎮協助指揮。

“5·10”鄭州專案組東北追捕組的臨時指揮部,就設在白城鐵路公安段,上述各位領導和追捕組組長共同組成臨時指揮部。

要人派人,要車給車。

按照當地鐵路和地方公安機關幾位領導掌握的情況,他們認為這些犯罪分子都非常狡猾,無論是當地公安機關出麵還是追捕組出麵,搞不好都會驚動追捕對象。因此絕不能貿然行動,決定由地區公安處和白城公安段先在當地抓一個“舌頭”,作為臨時眼線,深入敵後摸清情況。

當天,地區公安處就抓了一個“舌頭”,經過談話,“舌頭”答應深入到追捕對象王天生的居住地去摸情況。

7月11日,“舌頭”報告說追捕對象王天生此刻正與十來個當地流竄犯在拐彎街口的一個台球廳打台球。

這是一個重要的情報,偵查員們聽到消息後十分興奮,要求立即前往抓捕。臧自恒則看了看商俊奎說:“小商呀,我看,光憑咱們幾個去抓恐怕不行。”

商俊奎表示讚同,他連連點頭:“是呀,我也是這麽想的,白城這個地方流竄犯比較集中,台球廳這個地方人員又比較複雜,除了幾個犯罪分子在消遣外,還聚集了一些流氓地痞,我們才七八個人,要去抓他們十來個人,恐怕會出問題。”

老臧說:“我的意見,咱們立即向白城地區公安處領導匯報,請他們派警力配合。”老臧拍了一下商俊奎厚實的肩膀。

“行。就這樣,你在家坐鎮,我們幾個去收拾他們。”商俊奎穿好衣服。

臧自恒拿起電話,立即聯係白城地區公安處。龔成祥副處長十分重視,立即派白城公安處刑警大隊於哲大隊長率數十名武裝警察控製了台球廳附近。

幾分鍾後商俊奎帶領的追捕組也到了拐彎街台球廳附近。

商俊奎和於哲大隊長緊急商量了行動方案,把追捕組和地區武裝警力交叉使用,把好街口和台球廳門口。兵力布置到位後,商俊奎和於哲大隊長帶領偵查人員衝進台球廳,一舉捕獲了王天生等六個“5·10”專案追捕對象。台球廳裏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於哲大隊長和商俊奎等人端著手槍已經製伏了王天生等人。圍觀的人群看到端著槍的便衣警察那麽威風,個個像神兵天將,誰也不敢上前。商俊奎他們迅速把王天生、葛景奇、湯建權等六犯押上警車,並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拐彎街。

第二天“舌頭”再次報告,另一個追捕對象曹猴子正在一個飯館裏吃飯,商俊奎帶領幾名偵查員迅速趕到,抓獲了重要案犯曹猴子。

小小的白城,一小子炸窩了,道上都在傳說公安部來了追捕組,無論是南下作案的流竄犯還是當地的流氓、慣偷都如驚弓之鳥,紛紛逃離白城。

臧自恒立即通過白城鐵路公安處的電話向我匯報,我對東北追捕組連打兩個勝仗,抓獲七名追捕對象的戰績表示祝賀,對全體同誌機智勇敢的表現提出表揚,要求追捕組就地對王天生、曹猴子、葛景奇、湯建權等人進行突擊審訊。

“5·10”專案組第二次擊赴東北抓捕組連戰連捷,兩次抓捕行動都很成功。但是,連續幾天對王天生等六名案犯的審查卻不夠理想。這些東北南下流竄作案的慣犯,他們隻相信“坦白不會從寬,抗拒不會從嚴”,寧可把牢底坐穿也絕不老實交代,最後公安機關沒有證據,隻能把他們放掉。

而曹猴子卻是個例外,對他的審查取得了意外的效果。

白城鐵路公安段一間辦公室裏。

對曹猴子的審查正在進行,臧自恒、商俊奎與曹猴子相對而坐,白城鐵路公安段段長張廣財、刑警隊長尹書山也參加了審訊。

臧自恒:“曹猴子,從一抓到你,你的表態就很好,說一定配合公安機關工作。現在我問你,對你的問題,你打算怎麽交代?”

曹猴子:“我的態度是真誠的,我一點兒也不會隱瞞,像你們經常說的一句話‘竹筒倒豆子,一個不留’。”

臧自恒:“我們認為,你初步交代自1988年以來在京廣線各次列車上作大案五起,總價值兩萬多元。這隻是你這麽多年來作案的冰山一角,但是我們認為你已經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曹猴子麵有難色,帶著哭腔:“領導,我把作的幾起大案都和你說了,有一些小案子誰還會記得呢?你咋能說是冰山一角呢?”

商俊奎接上話:“猴子,在白城你可算是大哥大了,交代這麽一點兒問題你過不了關。你們老到一點的都知道,作案價值絕不能超過三萬元,超過三萬元就得殺頭。所以,你不願意再多說,我說得對不對?”

曹猴子朝老臧伸了伸手:“領導,我能不能抽支煙?”

老臧抽出一支煙,商俊奎接過一支煙,曹猴子接過煙猛吸幾口,恨不得連煙卷都吞進去。突然曹猴子劇烈地咳嗽起來,一聲接一聲,怎麽也止不住。

臧自恒帶頭掐滅了煙,幾位偵查員都掐滅了煙,把前後門窗都開得更大。但是曹猴子還在劇烈咳嗽,而且氣管裏都能拉起風箱來。

商俊奎站起身為他捶後背,臧自恒端起一杯水遞給他,曹猴子很痛苦地擺擺手:“我這是老毛病,支氣管炎已經發展成肺氣腫,一會兒就會好些。”

臧自恒:“就你這個身體,進去不了幾個月就該奔地獄了。”

這時曹猴子的咳嗽好了一些,但是他說話還是拉著風箱喘著粗氣:“您說的確實是,那些年哈局那些領導就是這樣感動了我,我才心甘情願給他們工作了好多年。”

臧自恒急忙追問:“給哈局工作好多年是怎麽回事?”

曹猴子:“1985年的時候,齊齊哈爾鐵路公安分局刑警隊有一次在車上抓住我,正好是個冬天,我的肺氣腫犯了,很厲害。他們不光沒關我,還給我買藥。從那以後,我就成了他們的線人,在齊分局管內的站上和車上活動。大大小小給他們反映了十幾條線索,破了一批案件。後來,我在道上的名聲就臭了。於是,我就南下了。”

臧自恒:“既然你跟公安機關是老朋友了,我們也不會為難你,希望你配合好。”

利用休息的間隙,臧自恒讓白城公安段的張廣財段長與齊齊哈爾鐵路公安分局刑警隊聯係,證實曹猴子確實為該刑警隊工作了幾年,履行過正規的審批手續,表現也不錯。

對曹猴子的審查繼續。

曹猴子表示:“我已經是快四十歲的人啦,又一身病,而且我在河南許昌又成了家,有老婆、有孩子。我很珍惜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如果再這樣下去,我自己也明白肯定是死路一條。如果你們相信我,就把我放出去。”

曹猴子態度很誠懇地繼續說:“你們想要誰,我就幫你們抓誰。”

臧自恒、商俊奎兩個人一起向我電話請示,我認真思考了一下,認為曹猴子確實有為我們所用的可能。但是,曹犯罪行嚴重,能不能物建為線人,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況且,我也沒有接觸過曹猴子本人,對曹的情況心裏沒底。這可不像物建胖妞作為線人那麽簡單。我讓他們把曹猴子、王天生等七犯立即押回鄭州。

7月16日,東北追捕組臧自恒、商俊奎等奉命將曹猴子等七犯押回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