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多出來的第14個人 序篇:陷害
南天的身後,一個恐怖的黑色人影慢慢升起。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裏那一疊紙上,絲毫沒有察覺。直到那黑影越靠越近,投射在了他麵前的地下,他才心中一驚,猛地回過頭來。
是紗嘉。她半蹲在南天身後,瞪著一雙眼睛,盯視著南天。
南天後背噤出了一身冷汗。他咽了下唾沫,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這正是我想問的問題。”紗嘉說。
對了,我現在在徐文的房間裏。南天這才意識到。他瞥了一眼身邊徐文的屍體——還好,床單的一角蓋住了屍體的臉。他對紗嘉說:“你剛才在我身後幹什麽?”
“這個房間的門沒有鎖。我走進來,看見你背對著我,蹲在地上看著什麽。我感到好奇,就悄悄走到你身後,想瞧瞧你在看什麽。”
“你為什麽會到徐文的房間來?”
紗嘉站起來,目光盡量避開徐文的屍體。“我並不是想到這裏來。我是到你的房間去找你,發現你不在,才想到你可能在這裏的。”
“你找我幹什麽?”
紗嘉沉吟一下,說:“我害怕,想和你說說話。我想讓你……陪陪我。”
南天思忖著,他之前就感覺到,紗嘉似乎對自己有好感。但是,他仍感到疑惑。“你這麽信任我嗎?你不害怕我就是‘主辦者’?”
紗嘉繃著嘴唇,沉默良久。“說實話,我無法判斷誰是主辦者。我覺得誰都不像,有時又覺得誰都像。”她抬起頭來,直視著南天。“包括你,我也不敢確定。但是……就算你是主辦者,我也認了。”
南天詫異地看著紗嘉。“為什麽?”
紗嘉望著南天的目光柔和而富有感情。“我被‘請’到這個地方,參加這場死亡遊戲,每天活在猜忌和恐懼之中。我能感覺到,這裏的多數人都隻顧自己的安危和利益,對別人保持著戒備和敵意。隻有你,讓我感到一絲溫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甚至有種安全感。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一個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人。”
南天想起,剛進入這個封閉空間,他們十四個人準備坐到大廳的十四把椅子上時,紗嘉顯得有些憂慮不安。當時,自己有種想保護這個小女人的衝動,於是拉了一下紗嘉的手,讓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也許就是這個微不足道的小舉動,感動了她?不管怎麽樣,在這種特殊的境地,能得到一個人的信任,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南天對紗嘉報以感激的目光。“謝謝你的信賴。”
“希望你也能信任我。”紗嘉望著南天的眼睛說,“在這個地方,我不會指望每個人都和我推心置腹,但隻要我們兩個人能相互信任,我就滿足了。”
南天從紗嘉的話語中感受到她的真誠。雖然他也和紗嘉一樣——無法判斷眼前的人是否是主辦者,但是,他願意賭一把。和這個溫婉可人的小女人結為同盟,總比跟老謀深算的荒木舟或神秘難測的克裏斯等人合作要安穩得多。起碼有一點——他能看出紗嘉對他的情感是真摯的,她應該不會傷害自己。
想到這裏,南天說:“好的,希望我們能真誠相待,彼此合作,一起找出‘主辦者’。六天之後,我們要活著離開這裏!”
“嗯!”紗嘉露出欣喜的表情。
既然選擇信任紗嘉,南天決定把自己的發現和對目前狀況的分析講給紗嘉聽。他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到徐文的房間來嗎?”
紗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地上徐文的屍體,打了個冷噤。“我猜,你是想調查一下徐文的屍體,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不,我來這裏不是調查他的屍體,而是調查他這個房間。”
紗嘉睜大眼睛。“他的房間有什麽特別嗎?”
“昨天(其實是前天,南天此時沒有意識到時間已經過了零點),也就是千秋講故事那一天。我就到徐文這間屋來找過他——我是想按號碼順序和每個人談談,希望能探聽到一些信息,或者獲得某種啟發。”
“你打算主動出擊,通過和各人的接觸,找出主辦者?”紗嘉問。
“是的。我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我必須嚐試在剩下的幾天裏,揭開主辦者的真麵目!”
“對,不能被動受製。”紗嘉讚賞地說。但是想了想,她露出擔憂的表情。“可是你這樣做,會不會引起那個主辦者的注意,讓自己陷入危險?”
“我想不會。”
“為什麽?”
“因為我還沒有講故事。”
紗嘉一怔。“什麽意思?”
“你想想看,這個主辦者煞費苦心地把我們‘請’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讓我們14個人一起‘玩’這個遊戲,這樣他(她)設計的這個遊戲才是成功的!如果因為某人的一些舉動惹惱了他(她),他(她)就在這個人講故事之前將其殺死,那麽這個遊戲就不完整了。我想,對於這個偏執而喜歡刺激、挑戰的主辦者來說,這一定不是他(她)想要的結果。所以,我可以利用這一點,進行調查!”南天強調道,“而且現在看來,我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為什麽?”
“因為我是第14個——最後一個講故事的人。”
紗嘉微微張開了嘴。
“接著剛才的說,我昨天來找徐文時,他果然告訴了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他說——他的這個房間鬧鬼。”
“什麽,就是這個房間……鬧鬼?”紗嘉露出恐懼的神色,她抱住肩膀,打了個寒噤,“這是真的嗎?”
南天搖頭道:“我認為鬧鬼可能是他的錯覺。但是這個房間裏,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他說,他有時會在夜裏看到房間裏出現一個黑色人影,有時會聽到詭異的聲音——而且這一切,跟他講的《鬼影疑雲》中的情節,非常相似!”
紗嘉被嚇得臉色發白,驚恐不已。
南天繼續說:“我聽到他這樣說,意識到他的房間也許有什麽問題。所以想了一個主意——和他互換房間。但是徐文拒絕了。也許他不是很信任我。”南天歎了口氣。
紗嘉說:“但是,我記得你說……徐文死之前,到你的房間來找過你——他找你什麽事?”
南天思忖片刻:“對了!他當時驚恐萬狀地來敲開我的門,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說我晚上到他的房間去找他,並且和他睡在同一個房間——就是這裏。”回憶了幾秒,接著說,“徐文說我睡**,他睡床下。半夜的時候,他看到床下有一雙眼睛,在瞪著他。他嚇壞了,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我沒在**,然後就驚駭萬分地來找我……”
南天看著紗嘉。“你知道嗎?他說的這些話,完全讓我一頭霧水!因為我根本沒去找過他,更別說和他睡在同一個房間了。我隻能認為是他做了噩夢。然後,我決定到他的房間去看看,卻什麽都沒發現。當我返回自己的房間時,就發現他竟然死在了我的屋內!接著,夏侯申出現在了門口。幾分鍾後,你和龍馬、白鯨、荒木舟等人也循聲趕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紗嘉驚恐地縮緊了身體:“徐文死之前,竟然發生了這些怪事,實在是……”
“實在是太蹊蹺了,對吧?”南天說,“想想看,他做了噩夢,然後來找我,接著我到他的房間去,把他留在我的屋內——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凶手像鬼魅一樣出現,殺死了他,然後又消失,回到自己的房間——這一切,簡直就像是精心排練的舞台劇一樣緊湊!如果你相信我不是殺死徐文的凶手的話,那麽這起命案的離奇程度,簡直令人咂舌!”
南天說得激動起來。“凶手就像是知道徐文會做噩夢,然後會來找我。而且也算準了我會離開自己的房間!不然的話,他怎麽可能知道徐文會獨自待在我的房間裏?而且關鍵的一點是,如果他的目的是殺死徐文的話,為什麽不在徐文的房間動手,而要把他引到我的房間再下手呢?”
紗嘉思忖著:“也許,他(她)是想嫁禍給你。或者……”
見紗嘉停下不說了,南天問道:“或者什麽?”
紗嘉遲疑著說:“他要殺的目標,會不會就是你?”
南天心中一驚。“你是說,陰差陽錯之下,他(她)殺錯了人?”旋即搖頭道,“不,我覺得不會。這個謹慎的主辦者,怎麽會犯下這種錯誤?而且,我也不認為徐文做的噩夢,會是一個巧合。這裏麵一定有什麽文章。”
紗嘉突然說出了驚人的話:“你怎麽知道,這個凶手一定就是主辦者呢?”
南天一愣:“什麽意思?不是他(她)的話,其他人有什麽動機殺人?”
紗嘉說:“動機當然是有的——少一個人,就少一個競爭者。”
南天倒抽一口涼氣。這是他之前完全沒想到的。他不由得在心底佩服紗嘉跳出常規的思維方式。確實……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是,他疑惑地問道:“如果是這樣,凶手為什麽偏偏要殺我呢?”
紗嘉皺著眉頭分析:“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把認為可能會威脅到他獲勝的人殺掉;另一種可能——當然前提是凶手不是主辦者——他(她)想殺的,就是他(她)認為是主辦者的人!”
南天驚詫萬分:“你是意思是,這個凶手認為我是主辦者?!”
“隻是猜測而已。”紗嘉說,“但是你想想看,時間隻剩下六天了。在這場死亡遊戲結束之前,想到要主動出擊的人,肯定不止你一個。”
南天突然發現紗嘉的分析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提醒。他駭然道:“我主動出擊,隻想暗中調查罷了。難道有人主動出擊的方式,是殺掉他(她)懷疑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太可怕了!”
“是的,這樣的話,我們的敵人就不止主辦者一個了。”紗嘉憂慮地說。
人們困在封閉的環境裏,彼此猜疑,互相殺害……這個情節,怎麽叫人如此熟悉?
紗嘉見南天陷入沉思,問道:“你在想什麽?”
南天望向紗嘉:“我想起,現在我們所經曆的狀況,怎麽這麽像尉遲成講的那個故事——《怪病侵襲》?”
紗嘉一怔:“你的意思是……”
南天眉頭緊蹙:“仔細想起來,尉遲成死的時候,我們雖然查看過屍體,得出死亡時間等結論,卻並沒有仔細檢驗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具屍體,一定就是尉遲成嗎?凶手會不會利用我們心理上的盲點——在尉遲成房間發現的屍體,就一定是尉遲成——誤導了我們?”
紗嘉張大了口,眉頭深鎖。
南天接著說:“後來,也沒人再去過尉遲成的房間。直到龍馬講完《活死人法案》後,我們才想起進入那個房間看看。而這時,他的屍體竟然離奇地消失了!紗嘉,你不認為這裏麵可能有問題嗎?”
紗嘉的臉色又白了:“你懷疑……尉遲成其實沒有死?我們看到的那具屍體……是假冒的?”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南天神色嚴峻地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主辦者,就是我們大家都絕對意想不到的——第一個‘死’的人——尉遲成!”
“而他躲在暗處——可能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密室——暗地裏出來活動,並且操縱著這個遊戲……”紗嘉忽然驚呼道,“啊!我們會不會找到答案了?!”
南天緩緩搖頭:“別輕易下結論,我們沒有證據來證明這個推斷。而且,現在的狀況撲朔迷離。還有另外一些更難解釋的事情。”
“是什麽?”
南天從地上拾起之前從徐文床底下找到的一遝紙,遞給紗嘉:“這是我剛才進這個房間調查,在床底下發現的,你看看吧。”
紗嘉接過來:“這種稿簽紙我的房間裏也有。”
“對,我們每個人的房間裏應該都有。你看看內容吧。”
紗嘉一頁一頁翻看。當她看到第六、七頁時,忽然睜大眼睛,捂住了嘴,南天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麽。因為那一頁上寫著——
4月28日新構思的故事《墓穴來客》
“天哪,這是怎麽回事?”紗嘉驚詫地問,“這不是白鯨講的故事嗎?怎麽記錄這個故事構思的稿紙,會在徐文的房間裏?”
“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這絕對是徐文的筆跡。”南天說,“我昨天上午來找他時,就看到了這遝紙。當時我沒翻後麵的看,所以隻看到《鬼影疑雲》的故事大綱。我還誇徐文寫的字漂亮。而他也告訴我,他是個守舊的人,一直使用傳統的紙和筆來寫文章——足以證明,這疊紙上的內容,是他親筆書寫的。”
“天哪……”紗嘉恐懼地說,“白鯨講故事之前的那個晚上,徐文正好被殺死了。然後,白鯨當然可以毫無顧忌地把這個故事講出來。難道殺死徐文的人,就是白鯨?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取這個故事?”
南天眉頭緊皺:“我也想過這種可能性,但是有兩點,有些不合邏輯。第一,徐文作為第二天晚上講故事的人,已經講完了他的故事,為什麽還要再構思一個新故事?而且記錄這個故事的手稿,又怎麽會被白鯨發現呢?”
頓了一下,似乎是專門留時間給紗嘉思考。南天繼續說:“第二個不合邏輯的地方就是,如果白鯨暗中獲得了徐文的故事構思,並且為此殺了他,怎麽可能還把這疊紙留在這間屋裏?這可是致命的證據呀!他再大意,也不可能連這一點都想不到吧?”
“確實,這太不合常理了……”紗嘉埋頭思索,“難道,是有人故意嫁禍白鯨,同時造成他犯規的假象?”
“問題是,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呢?”南天困惑地說,“就算有人能模仿徐文的筆跡吧。但是這個人,怎麽可能在白鯨講故事之前,就寫下這些內容?”
兩個人都沉寂了,陷入深思。
大概過了一分鍾,南天看到紗嘉身體顫動了一下,驚懼地瞪大了眼睛。他連忙問道:“怎麽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紗嘉靠近南天,神色惶惑地左右四顧。
“什麽聲音?”南天剛才凝神思索,沒有聽到。
“我好像聽到這間屋裏,有低語聲……似乎是誰在說話。”紗嘉害怕地抱住了南天。
“低語聲?這間屋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呀。”南天警覺地張望周圍,繃緊了神經。
他們倆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口。房間裏似乎能聽到他們心髒急促跳動的聲音。但是幾分鍾過去了,並沒有聽到什麽怪聲。
南天問紗嘉:“你剛才真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沒有聽錯?”
紗嘉有些不那麽肯定地說:“我……應該沒聽錯,總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幻聽吧?”
愣了幾秒,南天心中突然一驚——徐文說,他在這個房間的時候,有時就會聽到一些詭異的聲響。難道,剛才紗嘉聽到的,就是“鬧鬼”的聲音?
紗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撲在南天懷中,緊緊抱著他,身體不住地哆嗦著。
我等了許久想要發現的,徐文房間的詭異狀況,終於出現了?南天緊張地思忖著。但是——為什麽這個聲音隻出了一下,就屏聲靜氣了?
難道——南天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這個弄出聲響的“鬼”,是發現這個房間裏此刻有兩個人,才驟然停止?
想到這裏,南天抱住紗嘉的肩膀,急促地問道:“紗嘉,你剛才有沒有聽清那個聲音,說的是什……”
這句話還沒問完,門外的大廳內,突然響起那個久違的恐怖聲音——正是房子頂端的四個音箱裏發出的,經過變聲器處理的“主辦者”的聲音:
“各位,抱歉把你們從睡夢中驚醒。我之所以現在打擾你們,是因為在這個時刻,新的‘犯規’的證據,被我們當中的兩位朋友發現了。他們兩人,現在正在2號參賽者——徐文的房間。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在他們離開之前,趕到那個房間去看看。好了,我就提醒這一句,再見。”
上帝啊——南天驚詫得無以複加。他和紗嘉兩人瞪大雙眼,緊張地對視在一起。這是怎麽回事?我們的一舉一動,全在這個主辦者的注視之中?
“我們……該怎麽辦?”紗嘉無助地望著南天,“他們肯定很快就會趕到這個房間來。我們就在這裏……等著?”
南天盡量平伏心情,讓自己保持冷靜:“對,我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用不著躲躲藏藏。”
南天上前兩步,索性將房門打開,以一種大大方方的姿態迎接即將到來的眾人。
半分鍾後,第一個人匆匆趕到這個房間的門口,是龍馬。他現在似乎是所有人裏最關心有誰犯規的人。看到南天和紗嘉在徐文房內,他驚訝地說:“是你們倆?”
南天和紗嘉沒有接話。他們站在屋子中間,看著眾人一個個出現在他們麵前,迎視著一大片疑惑的目光。幾分鍾後,人幾乎都到齊了。
荒木舟走到南天和紗嘉麵前,昂著頭,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他們。他又瞄了一眼地上徐文的屍體,問道:“你們兩個怎麽會在這裏?”
南天決定實話實說:“我本來打算一個人悄悄到徐文的房間來,調查他這間屋子。紗嘉到我房裏來找我,發現我沒在,估計我在這裏,就過來找到了我。”
荒木舟眯起眼睛說:“調查這件屋子?怎麽,徐文的房間有什麽不對嗎?”
“我懷疑是這樣。”南天平靜地回答。
“那你發現了什麽?”
南天把手裏捏著的一遝紙遞了過去:“這是我剛才在徐文的床底下找到的,你看看吧。”
荒木舟接過這遝紙,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荒木舟看到第一頁上寫著《鬼影疑雲》的內容提要,問道:“這是什麽?徐文的創作大綱?”
“對。接著往下看。”南天說。
荒木舟向後翻了幾頁,當翻到《墓穴來客》這個故事的提綱時,他和身旁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4月28日,新構思的故事《墓穴來客》……”千秋驚詫地張大了嘴,同時望向這個故事的講述者——白鯨,“這是怎麽回事?這不是你在幾個小時前(4月29日)才講的故事嗎?怎麽變成徐文在4月28日構思的故事了?”
白鯨此時瞠目結舌,冷汗直冒,他呆呆地注視著荒木舟手中的稿紙,似乎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半晌過後,他暴跳如雷地大叫道:“這是……誣陷和栽贓!這個故事,百分之百是我自己構思的!”
大家都沒說話。事實擺在眼前,所有人都不敢肯定白鯨此刻是不是在強行狡辯。
白鯨明顯感覺到了眾人對他的懷疑。他完全喪失了冷靜的判斷力,轉身惡狠狠地盯著克裏斯說道:“克裏斯!你之前就故意刁難,牽強附會地暗示我的故事是抄襲的,引起大家對我的無端懷疑。現在,又弄出這種所謂‘證據’!目的就是想嫁禍於我,惡意使我犯規,對吧!?”
天才少年克裏斯完全沒被激怒,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指著南天對白鯨說:“拜托,發現這個證據的不是我,是他呀。你怎麽不問問,他怎麽會來到徐文的房間,然後又這麽巧地發現了你‘犯規’的證據呢?”
克裏斯的話明顯帶有某種強烈的暗示,將矛頭指向了南天。白鯨似乎受到了提示,他轉身望向南天,說:“對了,你更讓人懷疑。大半夜的,悄悄潛入徐文的房間,然後聲稱找到了證明我犯規的證據——哼,誰知道這遝紙上寫的(《墓穴來客》)故事構思,是不是你模仿徐文的筆跡寫出來,然後栽贓給我的!”
南天麵對滿懷敵意的白鯨,知道他現在可能被氣昏了頭,並不跟他計較,隻是提醒道:“白鯨,別中了主辦者的圈套。你冷靜分析一下就會知道,不可能是我在嫁禍於你。”
“何以見得?”白鯨說。
南天說:“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要嫁禍給你,顯然會用更巧妙的方式,讓大家發現這個‘證據’。怎麽可能自己把這個‘證據’捏在手裏,然後又通過主辦者之口,讓你們大家都聚集到這裏來?這不是顯得太刻意了嗎?一看就給人一種我是要故意栽贓的感覺。”
白鯨聽南天這樣一說,覺得似乎有些道理。他想起了之前犯規的人,都像他此刻一樣,氣急敗壞、頭腦發昏,胡亂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正中了主辦者下懷。他調整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夏侯申說:“我倒是在想一個問題。”他望向南天和紗嘉,“按你們所說,你們倆是各自悄悄來到這個房間的。那麽,這個主辦者是怎麽知道的呢?難道他(她)一直沒睡,躲在暗處觀察著房子裏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暗火接著夏侯申的話補充道:“而且這個主辦者,不但知道走廊上有誰在走動,還能看見屋內發生的事?否則的話,他怎麽能斷定你們發現了犯規的證據?”
夏侯申和暗火的話引起了眾人的思索。靜默了一會兒,萊克說:“也許,大廳裏和房間裏都安裝了微型紅外線攝像頭。那個主辦者隻需要躲在密室裏,觀察監控鏡頭就行了。”
歌特搖頭道:“大廳裏裝微型攝像頭,也許有可能。畢竟這所房子這麽大,屋頂又高,我們沒法仔細搜尋。但是屋內,恐怕不可能吧?這麽小的空間,空白的牆壁又一目了然,如果裝了微型攝像頭,我們早就發現了。”
“有道理。”千秋皺眉道,“那就奇怪了,主辦者如果不能看到屋內的情況,怎麽能確定南天發現了這個證據呢?”
克裏斯想了想,問南天:“你們在徐文的房間裏大概待了多少分鍾?”
南天看了下手表:“半個小時。”
“這就很好解釋了。”克裏斯說,“主辦者隻要能看到大廳的狀況,就能判斷出這一點了。”
“哦?怎麽說?”千秋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望著克裏斯。
“我們現在從主辦者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克裏斯說,“他(她)看到南天來到徐文的房間,之後又看到紗嘉也進入這個房間。然後,他們兩個人在這個不到十平方米的屋子內待了半個小時。想想看,如果他們一無所獲的話,怎麽可能在裏麵呆上這麽久?顯然是有所發現。而且如果南天說的是真的——這些稿紙就在床下,那肯定是很容易被發現的。這就不難解釋主辦者為什麽能猜到他們發現證據了。”
南天盯著克裏斯,突然產生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為什麽克裏斯好像是在故意幫我們開脫?
是我多慮了,還是……另有什麽原因?
在他暗自思忖的時候,萊克說道:“我有個疑問——假如白鯨真是被人陷害的——也就是說,主辦者故意把模仿徐文筆跡的《墓穴來客》構思放在床下。但是,為什麽主辦者好像知道南天一定會去徐文的房間調查一樣呢?”
這話令南天為之一怔。確實,這是個疑問。這個主辦者怎麽可能算得到我的行動?
暗火問南天:“你之前有告訴過任何人,你打算到徐文的房間去調查嗎?”
“沒有。”南天說,“所以這件事很奇怪,按道理不可能有人知道我的行動計劃才對。”
克裏斯牽動一側嘴角,歪著嘴笑了一下:“又是一起難以解釋的事件。這裏的每一個謎,都在向我們表明一點——我們的對手,這個主辦者——絕對是一個超乎尋常的強敵!”
“我怎麽覺得你有些得意洋洋?好像是在說你自己一樣?”荒木舟眯起眼睛說,“我們這裏智商最高,可以用‘超乎尋常’來形容的,恐怕就隻有你一個吧?”
“荒木舟先生,你了解我們這裏每個人的智商數值是多少嗎?”克裏斯說,“我的智商數值,隻是被媒體曝光了而已。但是這裏的另外十三個人中,可能隱藏著我們完全不知曉的超高智商的人。他(她)可能沒有我這樣鋒芒畢露,但這種看似不起眼的對手,才是最可怕的!”
克裏斯的話讓眾人陷入沉默。似乎大家都在思索這個隱藏在他們當中的超強對手是誰——目前發生的所有難以解釋的詭異事件,都在印證——他們當中確實有這樣一個人物存在。
突然,龍馬問道:“北鬥呢?”
大家左顧右盼,這才發現,現在聚集在這裏的,隻有十一個人。除開已經死去的尉遲成和徐文,就隻差北鬥一個。
“剛才大廳裏這麽大的聲音,他難道沒聽到?”歌特疑惑地說。
紗嘉說:“北鬥以前曾說,他一旦睡著,就連炸雷都吵不醒他。”
白鯨皺著眉頭想了幾秒,忽然急促地轉身,快步朝門外走去。
眾人對視一眼,似乎都猜到了他的打算,跟著走出這間屋。
南天最後一個離開。他將徐文的房門帶攏,關好。
白鯨此時已經衝到了對麵二樓的走廊上。北鬥的房間是右手最後一間。白鯨來到這個房間門口,用拳頭猛烈地擂門,大聲喊道:“北鬥!北鬥!”
大家都走到了這個房間門口。但是白鯨捶了一分多鍾的門,裏麵也沒有反應。而且門從裏麵鎖住了,無法推開。白鯨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說道:“他沒在裏麵!”
紗嘉說:“你怎麽知道他不是睡死了呢?”
“我的直覺。”白鯨眉頭緊鎖,“我們剛才聚集在徐文的房間談論時,他就沒在屋內!”
“啊……”千秋捂著嘴說,“你這麽說的意思,分明就是……”
話音未落,門開了。北鬥光著的上半身隻披了件襯衫,還沒來得及扣上扣子。他驚詫地看著門口的一大群人,問道:“出什麽事了?”
紗嘉鬆了口氣:“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北頭撓了撓腦袋,顯得莫名其妙:“我睡得好好的呀,會出什麽事?”
“起先大廳裏的聲音,你沒聽到嗎?”夏侯申問。
“什麽聲音?”北鬥睜大眼睛。
夏侯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發問:“那我們敲你的門,你怎麽又聽到了?”
“你們那是‘敲門’嗎?完全就像拆房子一樣捶門,我怎麽可能聽不到?”
“你自己說的,你睡死了就連炸雷都吵不醒呀。”紗嘉說。
“我那是誇張的說法啦。”北鬥疑惑地說,“到底怎麽了?”
“你不會是在裝傻吧,北鬥?”白鯨懷疑地說,“剛才夏侯申都跟你說了——大廳裏的聲音——難道你還沒想到這代表著什麽?”
北鬥的眼珠轉了幾下:“那個主辦者又說話了?”
紗嘉點了下頭。北鬥問:“他說什麽了?”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能不能麻煩你配合我一件事?”克裏斯突然開口。
北鬥愣愣地看著他:“什麽事?”
克裏斯盯著北鬥的腳:“你能把褲腳提起來一些嗎?讓我看看你的腳。”
大家都訝異地看著克裏斯,不知道他意欲何為。北頭更是不明就裏,問道:“為什麽?”
“你隻要提起褲腳,讓我看看你的腳就行了。”克裏斯再次說道。
北鬥見大家都盯著他,隻有按照克裏斯說的那樣,把兩隻腿的褲腳都提了起來。
克裏斯瞟了一眼,立刻說道:“你剛才不是在睡覺嗎?怎麽會穿著襪子?或者說,你聽到我們這麽急促的敲門聲,連衣服都沒扣好,就匆匆打開了門,卻有時間穿襪子——真有意思。”
克裏斯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向北頭投去懷疑的目光。北鬥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這……是我個人習慣啦。我本來就是個單身漢,住在宿舍裏,邋裏邋遢慣了。經常睡覺都是穿著襪子睡的,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荒木舟慢條斯理地說:“你要這麽解釋,我們當然也無話可說。”
北鬥聽出荒木舟明顯不相信他,他也懶得爭辯,問道:“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暗火說:“南天在徐文的房間裏找到了白鯨犯規的證據。”
“慢著。”白鯨說,“你能證明我真的抄襲了徐文的構思,而不是被陷害嗎?”
暗火說:“那你又有證據能證明你沒有抄襲,是無辜的嗎?”
白鯨張口結舌,無言以答。良久,他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故意報複我。”
克裏斯眉頭一挑,尖銳地指出:“你說‘報複’的意思是——你以前做過類似的事?”
白鯨一怔,好像意識到失言了。他有些慌亂地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有人在陷害我。”
龍馬說:“其實何止你呢?之前犯規的每一個人,都感覺自己是被陷害了。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這個主辦者,弄清一切事件的真相!”
“對!”南天點頭表示同意。“我們現在不要再互相懷疑了,免得中了主辦者的圈套。”
“既然如此,那我們都回房休息吧。”夏侯申看了下手表,“快兩點鍾了。”
眾人紛紛離去,回到各人的房間。
北鬥見大家都散了,他也關上門,再次鎖好。
他坐到床邊,長籲一口氣,用手掌擦了一下額頭上冒出的汗。
隨後,他脫掉襪子,塞到鞋子裏,睡到**。
第九天晚上(4月30日)臨近七點時,房子裏剩餘的十二個人聚集在一樓大廳裏,坐在圍成一圈的皮椅上,遊戲繼續。
今天晚上講故事的,是“9”號北鬥。此刻,他顯得既緊張又興奮,就像參加百米跑比賽的選手一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仿佛此刻對他來說期待已久。到了七點,他清了清嗓子,說道:“終於輪到我講故事了。我之前也說過,能被選為國內最優秀的14個懸疑小說作家之一,我深感榮幸。從這個角度來說,我還有些感謝這個主辦者呢,哈哈。”
荒木舟用手掌撐住麵頰,歎道:“真是不知所謂。”
北鬥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繼續說:“所以,為了對得起這份名譽,我當然會全力以赴。雖然我是個沒什麽名氣的小作者,但接下來要講的這個故事,是我精心準備了許久的,相信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萊克微微皺了下眉頭:“準備了許久?這麽說,這個故事不是你最近一兩天才構思出來的?”
北鬥承認道:“是的。其實,從進入這裏的第一天,聽到遊戲規則之後,我就開始構思這個故事了。”
歌特有些疑惑地說:“你這麽早就開始構思故事,就不怕和之前講故事的人出現雷同?”
北鬥想了想,說:“我想不會……我這個故事,無論如何都不會犯規。”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龍馬問道:“為什麽?你還沒講,哪來的這種自信?”
北鬥猶豫片刻,說道:“這個故事,應該不是誰都想得出來的。”
“你是意思是,你這個故事的構思獨特到——你認為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同樣的題材?”荒木舟昂著頭問,“小夥子,你會不會太自負了?”
“唉……怎麽說呢,”北鬥有些窘迫起來,“倒不是這個意思……這樣吧,你們聽我講完,大概就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說了。”
克裏斯十分有興趣地說道:“好啊,那你快講吧。”
北鬥點了下頭,再次清了下嗓子,說道:“我開始講了,故事的名字叫做‘狄農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