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結案

浴缸裏的紅色**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陽光。一位長發女子跪坐在地上,頭無力地耷拉在浴缸邊緣,左手浸泡在水裏。

魯小芸的表情沒有任何痛苦,看上去死得很安詳。她的右手垂

在身體的一側,手裏握著一把鋒利的美工刀。

吳法醫拉出浸在水裏的左手,隻見手腕處有一道清晰的血痕,同時在手背的位置,還有幾道小的抓傷。“初步判定,割脈自殺。”吳法醫果斷地說出自己的結論。接著,他拿出一隻體溫計對屍體做進一步檢驗。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根據屍體的肛溫、僵硬程度、體表特征和氣候因素,我判斷死者應該是在昨天淩晨1點到5點間死亡的。”

“昨天淩晨?也就是28號,發現張延濤屍體的第二天。”王家毅補充道。

魯小芸的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當屍體被裝進裹屍袋的時候,王家毅注意到死者的身材非常高挑,身體結構勻稱,是個適合練雜技的人。而魯小芸的麵貌十分秀氣,今年已經29歲的她看上去還像個少女。這點倒跟王家毅完全相反。

死者的住處為簡單的兩室一廳,這套房子是父親留給她的唯一財產。家裏的其他積蓄都花費在了治療母親的病上,然而母親仍舊在去年離開了人世。從此之後,魯小芸便開始獨自生活。因為年齡過大,她在前些年已經退出了雜技班,靠在家裏寫小說維持生計。

王家毅來到死者的臥室,這裏的布置很簡單,書桌、床、衣櫃、梳妝台,除了梳妝台之外,完全看不出這是一間單身女性的房間。王家毅走到書桌前,他發現電腦鍵盤底下壓著一張A4紙,拿起一看,原來這是一份用電腦打印的遺書。

遺書

我終於殺了那個渾蛋,那個殺害我爸爸的惡魔。我還記得7年前的那個聖誕夜,確切地說,是第二天的聖誕節淩晨。那

天,我完成雜技班的訓練後,已經很晚了,但我還是買了爸爸最愛吃的糯米粥,跟他約好帶到學校給他吃。那時是淩晨2點左右,我到了他的宿舍樓,宿管大伯卻說他出去了,於是我就在學校裏到處找他。不料,當我走到操場附近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影正從體育倉庫走出來。他的身上穿了一件沾滿紅色汙跡的雨衣,看上去就和鮮血一樣。那人又高又壯,手裏還提著一袋東西。當時因為太過害怕,也沒有找到爸爸,我就匆忙離開了學校。後來,那天上午我才知道,爸爸竟然被殺害了!還被凶手殘忍分屍,分屍現場就在操場邊上的那間體育倉庫裏。我立刻想到自己淩晨的時候看到的情景,那個穿著雨衣,拿著一袋東西,從體育倉庫裏走出來的人,一定就是殺死我爸爸的凶手!他身上都是爸爸的血!手上提著的袋子裏也一定就裝著爸爸的屍體。我努力回憶當時看到的那人的長相,天天守在學校門口,想要找出殺害爸爸的凶手。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查到了,那人叫張延濤,是爸爸的一名學生。爸爸平時對他的學生們要求非常嚴格,很多學生都很討厭他,那個張延濤一定也是那些學生之一。但那個人渣,竟然隻因為爸爸教風嚴厲而把他殺了!

當時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親自為爸爸報仇,讓那個惡魔得到相同的下場!在這7年間,我一邊照顧媽媽,一邊製定我的複仇計劃。我構想了成百上千種殺人方法,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但是在媽媽離開人世前,我不能有任何事。直到媽媽去世後,我才堅定了複仇的決心。終於,就在昨天淩晨,我把我的複仇計劃變成了現實。12月26日那天,那個惡魔下班的時候,我用電擊槍擊昏了他,並開著前些天租來的汽車把他運到建華的那間舊倉庫裏。等他醒來,我折磨了他一番,把對他的所有怨恨一下子全都發泄出來。用鐵絲勒死那個惡魔之後,我把他的屍體切割成一塊塊,扔到了廢棄公園裏。為了祭奠死

去的爸爸,我刻意把屍塊擺成一個三芒星陣,並且把四肢排列成爸爸名字的縮寫。為了還原7年前的現場,我還用自己擅長的走鋼絲技能製造出一個無足跡現場。

現在,我終於完成了心願,警方應該很快就會找到我。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再值得我留戀的了,我要去找我的爸爸媽媽了。

小芸 絕筆

看完手裏的遺書,王家毅歎了口氣,這下終於可以結案了,凶手自己承認了所有罪行,並且畏罪自殺。這些天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即使如此,在程序上,王家毅還必須對死者的房間做進一步的搜查。當他拉開書桌第二層的抽屜時,發現裏麵有一把電擊槍,以及一捆鐵絲。搜查完書桌,王家毅轉身走到梳妝台前,一麵橢圓形的鏡子裝設在台子上方,台麵上零零散散堆積了一些雜物,包括口紅、香水、粉餅、睫毛膏、麵膜、護手霜等。王家毅隨意拿起一瓶護手霜瞧了一眼,發現這是這幾天一直在做廣告的熱門產品,前天上午才開始在品牌專賣店發售。隨即,王家毅打開梳妝台下麵的抽屜,裏麵隻放著幾包女性生理用品和一副墨鏡。他命人拍下所有物件的照片後,現場調查便暫時結束。

王家毅興衝衝地回到局裏,所有人都用看待英雄的目光看著他,他卻氣定神閑地往法醫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經過連夜的檢驗,吳法醫最終宣布結論:“張延濤指甲裏的皮肉組織屬於魯小芸,並且魯小芸手背上的抓傷也和張延濤的指甲形狀吻合。魯小芸家裏發現的鐵絲與分屍現場找到的凶器屬同一規格,電擊槍上也印有魯小芸的指紋。”

喝著用咖啡機煮出來的香濃黑咖啡,王家毅覺得現在特別有精神。他接過吳法醫手裏的皮膚組織鑒定報告,一大堆諸如“甘草油”“尿襄素”“凡士林”讓他看不太懂的名詞映入眼簾,使他頭昏腦脹。隻有最後那句“DNA鑒定一致”讓他明白,凶手已經找到了。

“另外,我解剖了魯小芸的屍體。”吳法醫又給王家毅的杯子倒滿咖啡,“在她的口鼻和體內找不到麻醉藥劑,她應該是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割脈自殺的,死因沒有可疑。”

“嗯,謝謝你吳法醫。”王家毅熱情地握住法醫的手。

吳法醫會心一笑:“客氣什麽,這次從27號清晨發現屍體到今天29號破案,才短短的三天,你的效率絕對是要破紀錄的。”

離開法醫辦公室,王家毅回到自己的電腦前,寫起了結案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