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棺

一、年輕講師

報告廳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一名裝扮豔麗的年輕女子邁進廳內,順著寬敞的台階緩緩走下。她的雙目始終直視著講台的方向。

深黃色講台的後麵,一位戴著眼鏡的年輕講師正指著黑板,嘴裏滔滔不絕。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詮釋著這個世界的定律。講台底下坐著一排排姿態各異的大學生:有的塞著耳機,沉浸在音符跳動的世界裏;有的低下頭,徘徊於夢鄉;當然也有一本正經地注視著講師或賣力記筆記的。

報告廳沒有想象中那麽安靜,因此女子的突然闖入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為了盡量避免打擾到他人,她在最後一排隨便挑了個空位坐下。

“電磁學的基本方程為麥克斯韋方程組,此方程組在經典力學的相對運動轉換下會改變形式……”一堆讓女子完全聽不明白的詞匯從講師口中如連珠炮似的吐出。她定下心來打量起那位講師,臉上不由得掛起微笑。

披在身上的黑色風衣為這位講師增添了幾分紳士形象,架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搭配一頭幹淨整潔的短發,更使他顯得斯文儒雅。

清脆的下課鈴聲宣告講師演說的舞台已經落幕,學生們如同影院散場後的觀眾,紛紛湧出報告廳的大門。幾分鍾後,空曠的報告廳內隻剩下兩個人。

“赫子飛!”女子等學生全部離去後,從位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向講台。

正在整理資料的講師被這冷不丁的呼喚驚了一下,猛地抬起頭。在這短短的幾秒鍾裏,他腦中的齒輪飛速旋轉著,不斷搜尋與這女聲相關的記憶。那輕柔甜美的聲音確實似曾相識。當目光捕捉到目標物的同時,他要的答案也瞬間從記憶庫中蹦出。

“啊!你是……”赫子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王淵卿吧!你怎麽過來了?”王淵卿和赫子飛是大學時代的同學,但兩人在大學期間幾乎沒什麽接觸,可能整個大學四年連話都沒講過幾句。沒什麽特別關係的女同學今天卻突然造訪,讓赫子飛有些納悶,或許也帶些微微的竊喜。不管怎樣,他很想馬上知道這位老同學的來意。

“來看看你呀,不行嗎?”王淵卿咧嘴一笑,露出潔白銀亮的牙齒,“上次見麵是在兩年前的同學聚會上吧,很高興你沒有忘記我。想當年,你在大學期間那麽風光,我們可都是你的粉絲哦。”

被美女這麽一說,赫子飛似乎有些害羞,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好:“哪裏,別這麽說……”

“別謙虛啦!幾年前我們學校發生的那起保安殺死女教師的案子,我還記憶猶新呢!你的英勇表現經常成為我們女生寢室茶餘飯後的聊天話題誒。”王淵卿睜大雙眼,直直地望著眼前的赫子飛,言語之中透露出一絲崇拜。

赫子飛勉強地一笑,隨即把話鋒一轉,問道:“你現在在哪裏工作?”

“我啊?”王淵卿眨了眨眼睛,猶豫了幾秒後回答,“我在酒吧做女招待。”

“哦,是嗎?”赫子飛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份所謂“酒吧女招待”的職業,他怕一言不當會讓對方不高興,索性就沒有多說。這

時,他才打量起老同學的著裝:低胸內衣,短裙,黑色絲襪。這些關鍵詞或許無法將眼前這位女子的妖嬈嫵媚徹底表現出來,但此刻,誠然已完全看不到老同學往昔的清純與靦腆。

“你比我有前途多啦,畢業之後直接在自己學校當物理講師,多好啊。”王淵卿輕輕甩了甩直長的黑發,俏皮地說。

“我還不算正式的講師呢,大學講師必須是碩士以上學曆並取得教師資格證書,我現在隻是實習階段,參加部分選修課課程的講授而已。”赫子飛把整理完的資料放進自己的黑色挎包,“我自己也還在不斷學習,到目前為止,我學到的東西仍舊隻是冰山一角。物理學真是一門神奇的學科,我實在沒有辦法抵禦它的魅力。但是對物理學了解越多,相對未知的東西也就越多。這就像愛因斯坦說得那樣,用一個大圓圈代表所學到的知識,圓圈外部則是無窮無盡的未知世界。如果這個圓不斷擴大,看上去知識麵的確是越來越廣了,可圓的周長也在同時增大,邊緣觸及到未知世界的部分也就更多。”

見赫子飛津津有味地談論著,王淵卿忍不住捂嘴笑道:“你還是老樣子。”

似乎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赫子飛停止了原本的話題,略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一說到喜歡的事情就停不下來。”

王淵卿輕快地一笑:“沒關係,這才像你嘛。”

“話說回來,你這次來,恐怕不止是看看我這麽簡單吧?”赫子飛將挎包背上,同時直愣愣地望著講台下的王淵卿。

“哈,果然是赫子飛。其實這次來,是有事要請教你,想請你再度運用你的才能,幫我分析分析我下麵說的這件事,這可是我聽說過的最不可思議的事。”王淵卿微微一笑,終於說明了此次的真實來意。

“啊?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赫子飛臉上的表情充分證明他的好奇心被點燃了。

王淵卿的神情突然間現出一絲淡淡的恐懼,說:“赫子飛,你聽說過人一下子從棺材裏消失的事嗎?”

“消失?一下子?”

“嗯嗯,就是在眾人眼皮底下一下子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