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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如此嗎?”秦飛揚難以置信,“你在為你的病人討公道?”

“你當然不會相信,”舒嬋輕聲道,“我也隻是說了一半而已,在場的誰沒有秘密呢?如今看來,他提及的那個會殺死他的人,就是秦醫生你吧。”

秦飛揚沒有說話,鬱晨卻輕輕笑了一聲。

舒嬋轉頭問他:“你笑什麽?”

鬱晨反問:“你分得清我和他嗎?”

舒嬋誠實回答:“更分不清。”

“那你怎麽能通過幾句詢問就確定誰才是被木九千提及的人呢?”鬱晨笑著搖搖頭,“也許我們會撒謊,也許我們會演戲??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們到底誰是誰了。”

“沒關係,”舒嬋毫不在意,“我是想找個真相,實在找不到也無所謂。至少有一點我能確認,他的死和你們兩個人都脫不了幹係,一個設計者,一個受益者,你們誰也逃不了。”

鬱晨又自嘲地笑了笑:“都到這兒來了,逃什麽呢?”

舒嬋不再說話了,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也有了接下來的打算,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她轉身走向角落的時候,雲淡風輕地看了一眼周子書,周子書的臉色很是凝重。

舒嬋開了一個好頭兒,七個人的秘密和恩怨,就隻需要一個人先捅破這層紙而已。林思思笑著看向喬也:“喬警官,都這個時候了,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喬也想問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在那間飄著冷空氣的密室他就已經說出來了。他的未婚妻齊瑤,跟當年出獄的車禍肇事逃逸案的凶手有著密切聯係。

反正大家都問了,喬也也就問了。他的目標很明顯,直截了當地看向了鬱晨:“齊瑤到底在哪兒?”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鬱晨搖了搖頭,“如果我告訴你,我不知道呢?”

“撒謊!”喬也非常肯定地下結論,“我第一次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你的反應並不是茫然,而是奇怪、震驚,隨後就是了然又無奈的笑。我那時候情緒是不穩定,但我還是在觀察你的,我相信自己的觀察不會出錯。鬱晨,你知道她在哪兒,是嗎?”

鬱晨在他的逼問之下,絲毫不顯慌張,沉默了半分鍾左右,鬱晨無奈地抬起頭:“喬警官,我剛才都說出那樣的話了,你覺得逼問我還有意義嗎?你是想繼續聽我撒謊呢,還是看我演戲呢?”

齊瑤果然是喬也的逆鱗,鬱晨的話還沒說完,喬也就衝過去抓住了他的衣領,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威脅:“為什麽?她被你怎麽了?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麽交易?鬱晨,在這兒也好,出去也好,乖乖告訴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是嗎?”鬱晨向後仰了仰頭,鬆了鬆自己的衣領,“我可不這麽覺得,在出去之前,我說出任何一個秘密,都可能沒命吧?畢竟這些秘密都是籌碼啊!喬警官,別的不說,你是一個好警察,這點兒我絕對相信!你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我們做個交易吧,在我說出這個秘密之前,你會保我的命是嗎?”

喬也氣得想打人:“你說出來我也會保你的命,我是警察,不會在這兒殺人!”

“不不不,那不一樣,”鬱晨搖了搖頭,“你是不會殺我,但別人會,你最多能保證不參與,但你不會那麽盡心盡力地保護我。雖然這麽說挺不要臉的,喬警官,這麽著吧,隻要你帶我出了這個該死的密室,我就把齊瑤的秘密告訴你,怎麽樣?”

喬也一聽,抓著鬱晨衣領的手立刻鬆了大半,隻要獲得齊瑤的線索,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以他的身手和威望,保下鬱晨的命不算難事,他還不信這密室會困他們一輩子!

喬也一邊思考,一邊慢慢地鬆開了手,咬牙說出一個“好”字。

身後,周子書哈哈大笑了起來。非常不合時宜的笑,而且是那種捧著肚子直不起腰來的笑。本來沒人想搭理他,但他實在笑得太奇怪了。所有人都慢慢轉過了頭去,疑惑地看著他。

周子書好不容易直起了腰來,又

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你們??你們真是太好笑了,承諾都做了,不過有個屁用啊!那些手術工具用不了大哥大姐們,咱們會被困死在這兒!你們的承諾是準備留到下輩子嗎?”

提及此,眾人被轉移了的怨恨再次填滿胸腔,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還在手術台上睡得頗為安詳的陸林誌。

“都別衝動,”喬也及時壓製了大家的怒火,“咱們再找找還有沒有其他機關,前麵幾關救了人,我們不是都找到辦法逃生了嗎?一定還會有辦法的!”

雖然大家都不大願意再相信他的話,但現在發泄怨恨也的確沒有實際意義,畢竟大家的目的還是逃出這個密室。

所以,他們還是各懷心思地去找線索了。

很可惜,除了通往光陣密室的門以及那扇已經失效的手術工具刻痕的門,他們沒有再找到其他的通道或者機關。大概二十分鍾後,所有人都頹廢地坐在了地上,連話都懶得說了。

秦飛揚走了過來,對喬也搖了搖頭:“恐怕那扇門真的是唯一的出口了,或者我們原路返回?不過這也沒什麽意義吧。”

“當然沒意義,別的不說,第一關的密室早就被水填滿了,也沒有其他的出口,在這裏麵兜圈子也沒任何意義。”喬也看了看四周,看了看頹廢如死水的眾人,心裏突然升起一股愧疚。

他們鬧的時候,喬也還能想著怎麽去製止,怎麽去安撫,可他們在找遍密室卻求生無門後露出等死的表情,這讓喬也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崩了,難道,他真的因為自己的決定要害死這些人了嗎?

他甚至在想,這是不是也是遊戲設置者的目的,摧毀他作為一個警察的信念,讓他親眼看著自己想守護的生命,一個一個被自己葬送?

秦飛揚見他不說話,起身走到了手術台旁邊,看了看陸林誌的情況。

這時,陸林誌醒了過來,呻吟著喊了幾聲疼之後,問出了昏迷之人醒來的標準問句:“這是哪兒?”

他不醒還好,這一醒,大家的氣一下子就來了。周子書跳著衝了過來,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他媽的,這是手術台,密室裏的手術台,為了救你這條狗命,老子們都要給你陪葬了!”

陸林誌捂著臉叫了幾聲,在聽到“陪葬”兩個字後,驀然瞪大了雙眼,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麽他很清楚!

他懷疑地看向了秦飛揚,見秦飛揚也輕輕點了點頭後,他剛剛支起來的小半邊身體立刻就垮了下去,陸林誌這樣的人,是不會對別人產生感激的。他不會感激這些人放棄逃生救了他,他隻會害怕,害怕自己也會死在這裏。

喬也再一次攔住了周子書,但這次他也勸得有些無力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義正言辭,隻是搖搖頭道:“行了,沒意義了。”

周子書愣了愣,似乎在驚訝他的態度。但僅僅是片刻,他又瞪了瞪陸林誌,冷哼一聲,轉身走到一邊兒去了。

秦飛揚搖了搖頭,靠著手術台坐了下來。

他這一坐,就發現不對勁兒了。

他們進來的時候,手術台是固定住的,包括這些設備,也是固定在密室中間圓台上麵的,所以他們沒得選擇,隻能在這裏做手術,因此喪失了逃命的機會。

但是他這一靠,卻發現手術台有些輕微晃動。

秦飛揚立刻跳了起來,轉身掀開了手術台上鋪著的消毒布。看到裏麵的結構,他驚喜地大叫了一聲:“這裏可能有出口!”

眾人一聽,立刻前呼後擁地衝了過去。

秦飛揚激動地解釋著:“你們別看這結構很複雜,但手術台下麵的結構不應該是這樣的,這裏肯定有機關,大家好好找找。”

幾人分組將各個地方找了一圈兒,然而還是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直到舒嬋突然提到之前用過的手電筒,她難得大聲地開口問:“手電筒還在嗎?”

喬也趕緊拿出了手電筒:“大家閃開。”

他們知道那光線的可怕,紛紛向四麵散開。喬也這才打開了手電筒,照著手術台下麵一寸一寸地掃了過去。

果然,在秦飛揚說結構複雜的那個地方,一處機關應光而動。短暫的機關啟動聲後,手術台下打開了一個逃生通道。

如果陸林誌沒有受傷,陸林誌肯定是最先跑出去的那個人,現在這個角色就被周子書代替了,他飛速地跑到了通道口,突然又想起什麽,笑著伸手道:“來,女士優先。”

他身上當然是沒有什麽紳士風度的,這句“女士優先”更像是一句調侃。但他這倒不是客氣話,他真的站住了,那意思是讓舒嬋和林思思先走。

林思思沒有要動的意思,舒嬋也對喬也道:“喬警官,你帶著陸林誌先走吧。”

喬也看得出,周子書此意是在舒嬋,但舒嬋此意就很複雜了。舒嬋的心思比周子書要敏感得多,周子書單純地想著逃亡,但舒嬋一定考慮到上一關先跑的陸林誌發生了什麽。

最先逃跑的人,不一定有好結果!

喬也的身手比陸林誌好,也不擔心有什麽機關,況且他也絕對不會像陸林誌這麽冒失,所以他幹脆將計就計了,扶起陸林誌就準備離開。

誰知他剛剛扶著陸林誌走到了通道口,林思思卻一下子衝了過來,在他耳邊厲聲道:“別動!”

其他人紛紛驚呼,喬也也用餘光看到了,林思思的手上,拿著一枚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