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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門就在手術台正對的方向,沒有鎖,也沒有密碼,但門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刻痕。

除了秦飛揚和喬也,其他人都跑過去觀察,不出十秒,周子書就喊了起來:“這是那些手術工具的刻痕!”

他說得不錯,門上的刻痕,對應著他們從暗格中得到的那些手術工具,而這些工具剛剛被秦飛揚消了毒,正打算用來做手術。

“原來是這樣??”林思思冷笑了幾聲,“選擇在這兒呢!”

鬱晨觀察了一下那些刻痕,又看向了秦飛揚:“這些手術工具就是打開這扇門的關鍵,安裝上去,我們就能出去了。”

秦飛揚本來都已經打算手術了,聽到這話,又停了下來,遲疑地望著手中的工具。

周子書知道,最遲疑的不是秦飛揚,而是喬也。他幾步走到喬也麵前,幸災樂禍般地看了看手術台上的陸林誌:“喬警官,開暗格的時候你說救他是順便,救他出光陣的時候你說是為了救我們自己,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救他就是丟了命啊!”

舒嬋又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這些工具做了手術後還能不能再用。總之,救人的話,我們就得冒險。”

“做手術後能不能再用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林思思用手摩挲了一下那些刻痕,“刻痕周圍是小型的機關,一旦把工具安上去,絕對不可能再拿下來了,也就不可能再給這貨做手術了。”

她好像是在勸大家慎重考慮,但喬也已經習慣她的套路了,所以這次也沒多嘴。

果然,林思思說完,舉著手道:“我可不讚成救人啊,這是拿六個人的命賭一個人的命,多不劃算啊!”

秦飛揚脫下了手套,看著喬也淡淡地一笑:“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天職,但這次我們得好好考慮了。喬警官,林思思說得不錯,這是六對一的選擇。”

“不,”喬也斷然否定,“這不是六對一的選擇。”

秦飛揚手套脫到一半,不解地看著他:“喬警官,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們想想,”喬也看了看秦飛揚,又看了看周子書,最後看向了林思思,“第一關,你們為了救我,攔住了準備離開的周子書,這算是幾對幾的選擇?三對一?那如果最終你們都離開了,第二關會發生什麽事?”

喬也說到這,頓了一下:“其實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就已經討論過了,我們幾個緊密相聯,這一關死去的人,可能會對下一關產生非常重要的影響。我的指紋,舒嬋記住的畫,而這一關,隻有秦醫生會做手術??你們還覺得這是六對一的選擇嗎?”

秦飛揚作為主刀者,此刻保持中立態度了,他訕訕地笑了笑:“你們商量吧,讓我做我就做,讓我不做我就不做。陸林誌算一票,他肯定投做的,畢竟這是他自己的腿。”

他這個玩笑並沒有減輕現場凝重的氣氛,喬也的分析雖然清晰在理,但眼前的局勢更加清晰,救人後這些手術工具就麵臨著用不了的可能,他們能不能出去那就是個未知數了。

生死關頭,誰都會先顧著眼前,長遠的局勢更適合在相安無事的情況下考慮。

周子書率先發表意見:“我當然反對了,管他後邊兒怎麽著呢,反正現在我是不想救他的。”

周子書對陸林誌的態度一直都沒變過,所以他投反對票也在意料之中。

喬也打斷了他的話:“現在投票沒有任何意義,陸林誌在車禍故事裏扮演的是幕後真凶,那在場的多多少少都跟他有些恩怨吧,你們當然不願意救陸林誌,我明白!”

林思思笑著問:“那你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我是為大家考慮!”喬也的語氣強硬了許多,“你們看不清長遠的局勢,但我看得清,自私一點兒說,我現在救人不是為了陸林誌這一條命,而是為了大家,遊戲規則你們還看不清楚嗎?設置這個遊戲的人到底想幹什麽?想讓我們其中一個人死嗎?很明顯不是,他想把我們都殺死,要麽一起活,要麽一起死,你們還不明白嗎?”

喬也很難得會這麽近乎歇斯底裏地說話,他雖然一直在勸人,但都是平和的,而現在,他是在吼,雙眼發紅地吼。

大家都知道,喬也不是發瘋。他字字珠璣,句句在理,他知道大家都被仇恨蒙蔽了,他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把大家罵醒。

不得不承認,這頓罵還是有點兒效果的。

長達五分鍾的沉默和麵麵相覷後,鬱晨率先舉起了手:“好吧,我同意救人,就當為了咱們自己,也為了下一關順利過關。”

“那我也救人。”秦飛揚很快表態。

鬱晨卻對秦飛揚的表態沒什麽好臉色,他冷眼轉過了身,到牆角去坐下了。

林思思也轉換得非常快:“既然你都這麽堅持了,那我繼續攔著也沒意思,是吧?你要救就救吧,既然你說是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那喬警官,希望你能為所有人的命負責!”

喬也微微愣了一下,他聽得出林思思的言外之意,所有人並不是指這裏的所有人,而是士兵故事中的所有人。

林思思說完就走到了一邊,也沒有等他回答,看起來,她也並不需要喬也做出什麽回答。

周子書和舒嬋對視了幾秒鍾,隨後,周子書開了口:“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想救他,不過少數服從多數,我也打不過你們,我認了!不過有一說一,要是還有機會,我肯定會弄死他!”

舒嬋沒有說話,獨自走到了角落裏,也算默認了。

喬也看大家都冷靜下來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示意秦飛揚開始做手術。

秦飛揚再一次戴上了消毒手套,喬也幫他打下手。他雖然不懂手術,但幫忙遞個工具還是可以的。

這個手術對秦飛揚來說並不難,他做過大大小小的手術有幾百例了,人體哪個部位都折騰過,這麽個小腿腿骨的手術隻是小菜一碟。

他在做手術的時候,其他人心裏也在各自打著鼓,至於打什麽樣的鼓,喬也心知肚明,他們都巴不得陸林誌死在手術台上!

喬也隻能慶幸秦飛揚對陸林誌的恨意沒有這麽強烈,否則作為主刀醫生的他,絕對可以輕而易舉地讓陸林誌死在手術台上。

手術很快就成功了,秦飛揚給陸林誌包紮好,關閉了手術台上晃眼的燈,對著喬也微微一笑:“搞定了,隻要不再受傷,他的腿一定能保住。”

周子書立刻跑了過來,他當然不是奔著陸林誌來的,而是奔著那些手術工具來的。他一邊嫌棄地罵了陸林誌幾句,一邊將手術工具收起來,用盤子端著跑到了門前。

林思思、鬱晨和舒嬋也去幫忙將手術工具對應放進門的刻痕裏,雖然手術工具很多,但四個人很快就安裝好了所有的刻痕。

出乎所有人意料,安裝好了手術工具,門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過了一會兒,一把手術刀掉了下來,砸在地板上,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舒嬋說過,刻痕周圍是有小型機關的,如果手術工具有效,安上去後應該會被小型機關固定,無法再取下來。

而現在,手術工具失效了,固定機關也沒有反應,打開門的機關更沒有啟動的跡象。

這咣當咣當的聲音,就像是催命符,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每個人的心口,砸得生疼!

再一次長達五分鍾的沉默後,周子書第一個發飆了。

他怒吼著向手術台上的陸林誌衝了過去,一副要立刻掐死他的模樣。在被喬也和秦飛揚攔住後,他又狠狠甩開了秦飛揚的手,抓著喬也的領子怒罵:“你滿意了?現在你滿意了?這就是你說的為了大家的命?這就是你說的不是六對一選擇?喬大警官,我們六個人的命你準備怎麽賠啊你!”

喬也任他抓著衣領,本來想安撫他冷靜下來,轉頭觸及到鬱晨等人的目光,竟然都是一副臨近崩潰想要殺人的神色。喬也來不及細想,立刻扭住了周子書的胳膊,大呼道:“大家冷靜一點兒!”

“冷靜?”這次連舒嬋都忍不住開口了,“冷靜地在這裏慢慢死去嗎?”

她說話的聲音依舊很輕,語氣卻冷冰冰的,充滿了嘲諷的味道。她沒有等喬也再開口便繼續道:“喬警官,我是心理醫生,我比你更清楚大家現在的狀態,你覺得大家有錯嗎?還是你覺得,造成這一切,你自己沒有錯?”

周子書被控製著,但還是在破口大罵,他掙紮得喬也都快控製不住他了。

“舒老師,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喬也無奈地閉了閉眼,又強打起精神睜開了眼睛,“這裏不一定沒有其他出口,而且你們就算現在殺了陸林誌也無濟於事,何必要背上這麽一條人命呢?”

“不不不,”林思思搖搖頭,“喬也,你錯了,如果現在有人想要殺死陸林誌,那一定不是為了泄憤,而是為了報仇。”

喬也晃了一下神,周子書趁著他晃神的空當掙開了,又開始附和林思思:“就是,活都活不了了,泄憤也沒意思啊!”

喬也皺起眉頭看著他:“你剛才的樣子可不像報仇。”

“是,”周子書說認就認,一點兒也沒有心虛的意思,“我是泄憤又怎麽了,我找他泄憤又沒找您喬大警官泄憤,你跟著生什麽氣?他的命就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喬也無意再跟他爭辯,剛剛冷冰冰發言的舒嬋這時也好像冷靜了一些。她走過來拍拍周子書的胳膊,又看著林思思道:“林小姐剛才說得不錯,這種情況下,還是報仇來得有意義。”

她說完,就轉向了秦飛揚:“我再問一次,你和鬱晨,誰認識木九千?或者說,誰設計了木九千?”

鬱晨再聽到這個名字,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奇怪了,他已經猜到了木九千跟自己的雙胞胎兄弟有什麽關係,隻是他們兩人的身份撲朔迷離,舒嬋不確定是誰也很正常。

果然,秦飛揚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糾結了一會兒,反問舒嬋:“你和木九千是什麽關係?”

“他是我的病人,”舒嬋回答,“你們知道,我是心理醫生,他曾經來找過我,而且狀態非常不好,我給他做了催眠??當然,是在他簽字同意後進行的。他說有人會殺死他,並且描述了一個人的長相,那個人就是你們的樣子。”

秦飛揚有點兒震驚,他怎麽也沒想到木九千和舒嬋隻是醫患關係。他想怎麽也應該是親戚,或者朋友,畢竟應該不會有人為了自己的一個病人而參加這種變態的遊戲吧?

至少有一點他能確定,舒嬋不是恐怖愛好者,也不是密室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