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熱感牢籠 1

他們看到了秦飛揚和鬱晨!

秦飛揚和鬱晨在一個籠子裏,一個吊起來的籠子裏麵。

一個小時四十分鍾之前,在那間低溫的拚圖密室裏,他們剛剛進入,密室的燈光就熄滅了。兩根鐵鏈猛地從牆壁中伸出來,分別纏住了秦飛揚和鬱晨的腰,他們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被拖出了那間密室。

在黑暗的通道裏,他們嚐試著掙紮,但鐵鏈實在綁得太緊,根本掙紮不掉,何況鐵鏈還在飛速地拖著他們移動。密室的牆是隔音的,他們再怎麽喊,能聽到的也隻有彼此了。

很快,兩人被鐵鏈拖到籠子裏,隨後燈亮了起來,密室已然換了一間。

秦飛揚和鬱晨發現身邊的人是彼此的那一刻,都微微愣了一下。他們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這該死的籠子會把他們倆關在一塊兒,或者說??這是故意的?

兩人對視差不多三分鍾,表情從驚訝變成複雜、糾結,然後,各自轉開目光,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密室裏非常安靜,他們被籠子吊在天花板上,距地麵的距離至少有五米,而且籠子材質特殊,非常重。如果他們直接摔下去,一定會因為籠子本身的強大重力而摔成腦震**??甚至摔死。

除此之外,籠子上麵還安裝著一個熱感裝置,旁邊提示熱感裝置的極限是四十五攝氏度,而現在已經高達三十八度。可怕的是,籠子即便是發生輕微的摩擦,也會導致熱感裝置溫度的升高。

不得不說,兩人的處境非常危險。但就在這麽危險的處境下,他們竟然沒有去想怎麽逃生,怎麽離開這個籠子,反而想起了那些前塵往事。

秦飛揚在想,鬱晨也在想。

他們想開口,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兩人就這麽陷入了沉默,沉默之中又帶著一絲絲尷尬。

不知道過了多久,鬱晨終於開口了,他問:“為什麽?”

秦飛揚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談話既然有了開始,那麽要繼續下去就沒有那麽難了,如果不是考慮到熱感裝置,鬱晨簡直想跳起來歇斯底裏地質問秦飛揚:“為什麽當年對我下毒?為什麽把我一個人扔在原始森林裏?你親口說會好好照顧我,親口說我們兩兄弟是孤兒,隻能相依為命,你最後卻拿我的命換你的命,為什麽?”

“我??”秦飛揚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他在腦海裏組織著語言,組織著可以完美表達出自己苦衷的語言,可是組織了半天,他發現仍然沒有什麽成效。

鬱晨見他不回答,質問了一聲:“當年你就那麽想讓我死?”

“不是,我沒有??”秦飛揚準備開口的時候,密室的門突然開了。喬也和林思思率先衝了進來,在密室中搜尋一番後,將目光定在了他們二人身上。

舒嬋和周子書隨後走了進來。盡管身上披著周子書的衣服,舒嬋的臉色看起來還是不太好,燒應該還沒有退。

見到了秦飛揚和鬱晨,舒嬋一下子精神了許多。她朝著籠子看了幾眼,虛弱地說:“原來你們在這兒。”

雖然聲音虛弱,但語氣卻有點冷冰冰的淩厲,這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畢竟她在上一間密室中表現出的是對秦飛揚和鬱晨的關心,大家都不約而同地以為她和秦飛揚或者鬱晨是舊識,甚至是戀人。

當然,這一切都是猜想,畢竟周子書對她的態度實在有些曖昧。要說周子書在遊戲中對舒嬋一見鍾情,那也太不現實了。

喬也現在顧不上舒嬋的事情,趕緊問秦飛揚和鬱晨:“這是怎麽回事兒?”

秦飛揚和鬱晨已經很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姿勢了,不敢隨便動,以免觸發了熱感裝置。幸好他們曾有過訓練,換做普通人,恐怕早就因為緊張而亂動,從而觸發裝置害死自己了。

秦飛揚仍然保持著僵硬的姿勢:“我們是在上個密室被鐵鏈拖過來的,直接被拖到了籠子裏麵,哦對了??這裏有一個熱感裝置,溫度的極限是四十五攝氏度,我們被關在籠子裏麵,不敢輕舉妄動。”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身後。

喬也探頭看了看。林思思直接轉了過去,等看清了裝置,嘖嘖歎了兩聲:“你們倆這是造什麽孽了,怎麽就被這籠子給瞄上了?”

秦飛揚苦笑了一聲:“我不知道。”

鬱晨閉口不言。

這時,周子書突然低呼了一聲,指著地上大喊:“你們看,你們看!”

眾人聞聲看過去,隻見籠子正下方的地板緩緩裂開一個缺口,打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逃生通道,雖然光線很暗,但也看得出來裏麵有向下的梯子。

值得一提的是,通道就在籠子正下方,而且比籠子小了整整一圈兒。換而言之,如果籠子掉下來,那麽這個逃生通道就會被封住。那麽重的籠子,想必要推開可沒那麽容易。

喬也心知肚明了,果然又是同樣的套路,要麽直接逃走,要麽放棄逃跑選擇救人。前幾關還好,大家都還處於相對陌生的階段,像周子書那樣,順便伸個援手也不是難事,但遊戲進行到現在,一些隱藏著的秘密也慢慢浮出水麵了,想要讓大家救人,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

其他人也都明白過來,而且大多數人心裏已經有了決定。比如陸林誌,他在明白過來這一切後,立刻哇哇大叫著衝向了通道,他從來不會主動施救,逃命也是最快的。這一點,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喬也並不在意他的逃跑,畢竟經過上一間密室的事後,他還是覺得陸林誌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周子書挑了挑眉,對著通道大罵了幾聲,等罵舒服了,才抬起頭問秦飛揚和鬱晨:“哎!如果我救了你們,你們會不會跟我爭獎金?”

周子書一直都說自己是衝著錢來的,直到現在也沒有露出什麽太大的破綻,除了對舒嬋的態度,看樣子他是準備把這個謊撒到底,到哪兒都提一嘴。

秦飛揚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問,短暫的驚訝後,他又苦笑著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你還問這個問題?你真的是衝著那一千萬來參加這個該死的遊戲?還有,你真的覺得我像是為了那一千萬來的嗎?”

周子書抱著臂聳了聳肩:“我管你是不是呢!反正大獎隻有那麽一份,在場各位對我都有威脅,不是嗎?”

秦飛揚竟然回答:“是。”

他這麽直接的回答,倒讓周子書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活了,他輕咳了兩聲,故意做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那不就得了,你要答應我不跟我搶獎金,我才會願意救你們嘛!”

秦飛揚聽得出他是在開玩笑,知道他根本沒有救自己和鬱晨的打算,便不跟他廢話了。

周子書不再自導自演,走到牆邊兒靠著坐了下來。這時,舒嬋突然開口問:“你們認識木九千嗎?”

在第二關移動密室中,舒嬋就問過鬱晨這個問題。當時鬱晨表現出的就是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甚至還有點兒驚訝和茫然。這次聽到這個問題,他仍然疑惑地皺了皺眉,然後輕輕搖了搖頭,但鬱晨心裏已經有了猜測,舒嬋會這麽問他,說明這個人肯定跟秦飛揚有關係。

秦飛揚愣了一下,沒有回答,隻是低了頭,眼瞼也慢慢垂了下去。

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認識木九千的不是鬱晨,是秦飛揚,跟木九千有關的人,是秦飛揚。舒嬋一直在找的人,也是秦飛揚。

那麽喬也想找的人??

喬也得到了答案,看起來似乎有些激動,但他是警察,所以他在極力隱忍。他問秦飛揚和鬱晨:“你們認識齊瑤嗎?”

這次換秦飛揚茫然了。鬱晨皺了皺眉,看了喬也幾眼,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喬也卻不死心,轉而追問鬱晨:“告訴我,齊瑤在哪兒,告訴我我就立刻救你們!”

很難相信這是一位警察說出來的話,在前麵幾關中,喬也一直表現得善良正義,從來沒想過讓人死在遊戲之中,隨時隨地都想著救人。而現在,他卻讓別人拿自己的命來做交易。

林思思就站在離喬也不遠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喬也說這句話,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動容。她神情複雜地看了喬也一眼,又緩緩抬頭看向了鬱晨。

鬱晨沉默了幾秒鍾,竟然低低地笑了起來,是那種嘲諷的笑,不知道是在嘲諷喬也,還是在嘲諷他自己。

不過這一點兒也不重要,很明顯,齊瑤就是喬也的逆鱗,在上一間密室,他也是因為齊瑤而差點兒失控。他是很認真地在問,也很認真地想要得到答案。可是鬱晨卻帶著嘲諷地笑了,而且在笑過之後,他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喬也嘴角顫抖,惡狠狠地說:“你知不知道,我能讓你們死在這裏!”

聽到喬也的話,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林思思還是一副看戲的模樣,似乎這樣的喬也還挺合她心意的。周子書本來就有點兒怕警察,他抬頭看了喬也幾眼,撇撇嘴將頭埋進了膝蓋。

秦飛揚著急地看著鬱晨,似乎想勸鬱晨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鬱晨斂住笑容,但沒有回答喬也的問題。

舒嬋忍不住問道:“喬警官,你不會真的想讓他們死在這兒吧?”

聽到舒嬋的問話,喬也稍稍愣了一下。隨後,連他自己也震驚了!

他一直是個合格的警察,善良、正義,重視法律,內心充滿光明。

剛剛的話,不僅僅是威脅,喬也很清楚,他剛剛真的產生了那樣的想法。

震驚過後,他慢慢地低下頭,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在懺悔,在自責。大家見他冷靜了下來,都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喬也又抬起頭,神情複雜地看了看秦飛揚和鬱晨,而後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鬱晨現在不會回答他的問題,他也絕對不能用生命來威脅他們。他很無奈。

舒嬋走到了林思思身邊,將自己隱藏在角落的黑暗裏。

周子書笑著搖了搖頭,走過來拍了拍喬也的肩膀:“喬警官,看來他們是不準備回答你的問題了,那還是我來問吧。”他抬起頭,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了看秦飛揚,又看了看鬱晨,冷冰冰地發問:“你們認識周天耀嗎?”

鬱晨下意識地一愣:“那場車禍的受害者?”

在車禍故事中,大家大概猜到,當年入獄的人是替罪羊,真正的凶手還逍遙法外。

很明顯,鬱晨就是那名替罪羊,就是喬也口中的低能者,也是跟他未婚妻有關的人。

秦飛揚同樣很震驚,但他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周子書。

他的目光如炬,就好像要把周子書看穿一樣。

“很奇怪嗎?”周子書看到他們這樣的反應,覺得特別好笑。他反問鬱晨:“奇怪我會問周天耀的事情?還是奇怪我知道周天耀是怎麽死的?”

“周??子??書??”秦飛揚盯著他,突然恍然大悟,不由低著頭苦笑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個活著的姓周的人,問一個死了的姓周的人,這其中的原委關係,稍加思索就能明白,不止秦飛揚明白了,其他人也明白了。

“看來是你了,”周子書看向秦飛揚,目光漸漸變得陰狠,“說說吧,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我可不是警察,我要讓你們死在這裏,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秦飛揚看了看他,轉頭看了一眼喬也,神情中帶著幾分為難。

他當然會為難,依鬱晨所說,周天耀牽扯到的是一樁車禍案件,而且這樁案子還不簡單。作為一個嫌疑人,當著的麵警察說塵封了許久的案子,確是一件非常為難的事情。

周子書直直盯著秦飛揚,盯著他要一個答案。鬱晨雖然知道秦飛揚為難,但這為難總不會比他和自己親兄弟的命還重要。周子書的威脅,比喬也的威脅要有力度得多,畢竟他是一個小偷,一個犯案累累的人。

也許是在回憶,也許是在思考,也許是在組織語言,總之秦飛揚就一直沉默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低聲開口,語氣中滿是無奈,甚至還有懊悔:“這件事??我也隻是一個棋子,鬱晨也是。”

“他是被你設計的棋子,”周子書接過話,“那你呢?設計你的人是誰?”

秦飛揚擔憂地看了一眼鬱晨,又低頭看了看喬也,最後將目光落定在周子書身上:“事到如今,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嗎?就算需要,你是不是也應該先救我下來?你既然威脅我,就應該知道自己的籌碼是什麽。”

周子書思索了片刻,神經兮兮地轉頭看了看四周,隨後連著罵出好幾句髒話:“媽的,陸林誌這個王八蛋,果然又跑了,該死的??”

他一邊罵,一邊從通道追了出去。

周子書的舉動讓所有人都一愣,在短暫的發愣後,大家又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周子書在陸林誌剛剛離開的時候就罵了他幾句,現在突然來這麽一出,還是在和秦飛揚、鬱晨對峙之後,顯然是有貓膩。

喬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秦飛揚和鬱晨。秦飛揚也被周子書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蒙了,但他也很快就發現了端倪,還頗為滿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