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李白安他們看兩路人馬結伴走遠了,飛身下了地麵。盛思蕊搶先問:“義父,現在也沒熱鬧看了,不如我們回去吧!”

李白安瞥了她一眼說:“我還有要事問他,要不你們在外麵等我?”

秦瀟之前已知道自己是漕幫幫主的嫡傳孫輩弟子,自然不肯,說道:“義父,我跟您一起。”盛思蕊也說:“怎麽能隻留下我呢?”三人這才進了庫房。

李白安與盧應龍久別重逢,又是握手又是拍肩擁抱了半天,搞得盛思蕊直起雞皮疙瘩,心道,這男人表示情意深重怎麽比女人還肉麻!

這二人坐下敘了半天舊,李白安將自己在北洋的遭遇說了一番,但這幾年去英倫的事卻一字未提,隻是推說這幾年一直受朝廷通緝,也不能連累幫裏,隻好遊走江湖,隱姓埋名,又收了兩個孤兒做徒弟相伴。

盧應龍一路聽來,唏噓不已。敘及當下時,李白安就說本去了廣州給師父拜壽,但並未見到,聽門房說到了上海看病。

他見盧應龍一直隻是聽,不問不答,便先挑開問道:“盧大哥,朝廷現在也取消了對我的通緝,所以我也可光明行事。小弟冒昧問一句,幫中到底出了什麽大事,為何連上海的碼頭都不要了?那可是兄弟們憑著血肉打回來的。還有總舵為何連這碼頭的總倉也要放棄了?據我所知,這可是真金白銀買的。按理有了房地契就不會被強逼著趕走,除了明搶。難道幫裏連這點保衛田宅的實力都沒有了?或者幫裏已經窮得要賣產業了?還有師父他老人家到底得了什麽病,現在在哪裏?請盧兄明示呀。”

盛思蕊也跟腔:“是呀!是呀!剛才我見你們幫裏的人都要出去自立幫派了,是不是漕幫要解散呀?”秦瀟狠狠瞪了她一眼喝道:“蕊妹住嘴!不得無禮!”盛思蕊喃喃不服:“我說錯了嗎?”

盧應龍低頭沉思了半晌,又似下了很大決心才說道:“也罷!白安兄弟你雖久不在幫中,但既是幫主愛徒,也還是幫中要人,我便說與你聽了!但這中間的是非曲直,各種關係利害卻不是一時半刻就說得清的。我就向你簡單說說上海灘這檔子事!”

原來自上海開埠以來,漕幫就一直沒有放鬆對各碼頭水運的經營,可以說新開一個碼頭便去爭專用泊位,憑著人物財的關係,雖從未真正獨占一個碼頭,但勢力也絕不容小覷。

況且漕運的經營範圍本就廣布而分散,也完全沒必要獨搶單個碼頭。就這樣,漕幫與各大水運勢力互融一起,合作經營,大家都是各有財路,相安無事。直到金源公司的出現,這家公司是由英國人控股的,並且有租界工部局的背景,勢力極為強勁,漕幫與之明爭暗鬥幾輪,都敗下陣來。

最後漕幫退出了三個碼頭,而這三家也為金源公司獨占,從此漕幫再沒能在這些地方插進一條船。

自此漕幫在上海灘的勢力就開始下滑了,但是仍在其他碼頭控製泊位,負責幫中船隻的往來裝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