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李鴻章趕去前衙,吩咐他們先行休息。李白安就問錢千金:“錢先生,都明明知道太後是要宣戰的,可大人為什麽說是偽詔呢?”

錢千金捋捋胡子歎道:“大人這招真是高明呀!”見幾人都摸不著頭腦甚為不解,他接著說道:“大人如承認詔書是真,那不派兵去打就是抗旨!所以隻有堅持稱其為偽詔,並馬上去電各國公使館澄清,再派人前去調停,才能力保兩廣不失!”

徐三豹說:“大人未免也太謹慎了!依我看,這廣州城中的官兵也都用上火槍了,城頭也立著不少大炮,真幹上了也不一定吃虧!”

晉先予卻說:“不然,聽說列強海軍已向天津開拔,一旦開打,那皇上離得那麽近,不就危險了!”

徐三豹說:“那些列強每次打仗都派那麽萬把人,我們京畿直隸幾十萬大軍還打不過他們?到時一人撒泡尿都能淹死他們!”

錢千金說:“就你這莽夫從不知動腦,以前他們幾千人打得旗綠各營十幾萬人落荒而逃因為什麽?不是他們火器厲害殺人如撚穗收麥,而是營中官兵各個貪生怕死,又久不操練,見前陣敗了就一哄而逃!”

李白安道:“當年除大帥親督的北洋外,其餘各營官兵都是一盤散沙,官貪糧餉,軍士耍滑,打起仗來除了逃跑和趁火打劫真的什麽也指望不上!”

徐三豹說:“那朝廷還不裁了他們,多花錢訓練點兒能打仗的?”錢千金道:“你懂什麽,那些官兵是為了防止百姓造反的!他們打不過洋槍洋炮,收拾手無寸鐵的百姓可不在話下!”

晉先予有些不服:“老錢,你這話有些太偏頗了,誰說軍中沒能打仗的?當年僧格林沁的騎兵、北洋水師,哪一支不是能打的?”錢千金回道:“對呀,可是這些軍隊現在何在呀?”

李白安聽他們說著行軍打仗的事兒,沒多說,其實這幾人中就他一個有發言權。

自己這幾年仔細思索過如果當年彈藥充足,會不會在黃海一役中取勝,又或者不會敗得那麽慘,但思考良久,一個個殘酷的事實如連綿的大山一樣擺在眼前。

清軍的傳統陣型操練方法、單兵的訓練方式和裝備的缺乏以及各自為營的作戰體係,凡此種種,已經在清軍官兵中根深蒂固,難以撼動。

就算是最為嚴明的營軍,在對戰中能求自保就已足矣。這就像羊群對狼,哪怕是以十敵一,那也是十隻綿羊對一頭餓狼,又能有多少勝算呢?

他也不想再聽那幾個人鬥嘴,就說:“都打住了吧,我們想想怎麽幫助大人才是正事!”

幾個少年本就對時政沒多少了解,也沒什麽興趣,聽李白安這麽說,盛思蕊就說:“義父,既然免不了開打,打又打不過,那到了議和的時候,我們喬裝跟隨中堂大人爺爺,到了和談現場,挾持對方首腦,逼他們退兵不就完事了!”

周烔甚覺可行,秦瀟卻說:“蕊妹,你當是街頭混混群架那般兒戲?這可是國家之間,到時不知多少人槍,豈是你想抓就抓的?況且,就算你抓住了,你可怎麽脫身呢?”

“那我們請他們到我們精心設置好的地方不就完事了?”錢千金聽他們如過家家般越說越離譜,就喝止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