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為了能見到漪靈,就留在巴黎,一邊學法語,一邊準備再次考取巴黎的醫學院,繼續學醫。

我和漪靈每個星期見一次麵,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朋友吃飯、聊天、散步,但在我心中已如男女兩情相悅約會一樣來得甜蜜。

而我更希望能考上醫學院,畢業後做個醫生,將來能好好照顧漪靈。可是當我拿到入學通知書時,漪靈卻突然對我冷漠起來,甚至半個月都不想見我一回。我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難道是我之前忙於考試忽略了她,所以我直接去她學校找她想問個明白。

那是一個黃昏,我搓著手拿著一束花焦急地踱來踱去,這是我第一次給她送花。不久我見她出來了,落日的柔光襯得她格外明媚照人。

見她一臉春光、一路小跑地衝了出來,我心下大喜,剛要迎上去,就見斜刺裏一金發碧眼的洋人搶先衝出,過去一把將她抱住,緊接著一陣擁吻過後,二人就上了一輛馬車歡笑而去。我呆在那兒,花兒掉了一地。她從沒跟我提及與其他人交往,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而後悻悻離去。

回到住所,從不飲酒的我把自己灌醉了。半夜起來後頭痛得很,但心中的鬱結仍無法排遣。這時我打開了博士留下的東西,裏麵那瓶暗綠色的藥水在黑夜中仿似向我發出了**的召喚。

我就像中了魔一樣架起酒精爐,倒了半試管藥水加熱了一下抽到針管中就出門了。來到午夜的街頭,沿著塞納河走到聖母院旁邊。此時這裏空無一人,我向手臂的血管注射了藥水!

由於之前喝了不少酒,之後發生的一切我都記不清了。隻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上身躺在家裏,褲子稀爛,身體虛弱至極,但心情似乎疏朗了不少。

我出去吃了個早餐順便買了份報紙,隻見上麵赫然寫著‘昨夜聖母院遭怪物襲擊,塔頂破損……’我就知道自己闖了禍。出於自保,我就在巴黎尋找偏僻無人的所在,終於在這裏找到了這間被廢棄的教堂,我向教會以極低的價錢買了下來,把博士的實驗室重新建了起來。不過當時我根本就沒想再次啟用這藥,直到……

直到兩個月後,我又見到了漪靈,本來她已有心上人,我也不想打擾。但那次沒忍住走了過去,隻想噓寒問暖關心一下。走近我驚呆了,本來那麽明麗靈動的她此時竟像花季過了般在漸漸地凋零、枯萎,看不出任何鮮活的氣息。

我忙追問情由,她不得已才告訴我她那個薄情負心的法國男友始亂終棄,而且學過醫的我還發現另一件讓人震驚的事,她竟然……竟然……”

說到這兒,他有些哽咽說不出話。李白安好像明白了些什麽,也是眉頭緊蹙。可是秦盛二人卻渾然不知。

盛思蕊還在追問:“怎麽了,她被傷了身子?”俞灝德搖搖頭恨恨道:“她竟然被……”這時就聽樓梯一陣咚咚作響,原來心月、錢千金他們到了。

最後上來的晉先予手上抬著一輛推車,上麵端坐一人,花容月貌但麵色淒苦。李白安見正是之前見沐掌櫃推的那名女子,她莫不就是……

俞灝德一見此人卻是麵現喜色,但又露出難色。

盛思蕊見來的是自己人,打過招呼後就繼續追問:“你倒是說她到底被怎麽了?”俞灝德閉口不答,那坐在推車上的女子卻流下兩行清淚道:“灝德,說吧,沒關係,我都這樣了,還怕什麽!”

俞灝德使勁搓著手就是說不出。那女子見狀淒然道:“那女子她竟有了身孕!”俞灝德用手捂著臉,死命低下了頭。

眾人都是一片駭然,李白安是早有預料,秦盛二人則是吃驚不解,心月三個後來的則是不知頭尾。

心月問道:“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呀,到底怎麽回事兒?”

那推車上的女子卻哀怨但從容地說:“我就是沐漪靈,灝德你先治治傷,我來接著說吧!”

她移動車輪麵向眾人道:“當他再見我時,我已有了身孕!但那作惡的混蛋如蒸發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灝德雖然錯愕,但還是百般安慰我。可是紙包不住火,還是讓我父親發現了!”

盛思蕊道:“就是那沐掌櫃?”

沐漪靈點點頭接著說:“他得知後大怒,堅持要找出作惡的人。灝德曾跟我說,為了防我父親責難,他願代為受過,上門謝罪。但事情又不是他做的,怎能無端替人頂罪?我便堅決不從。

之後我父親見我找不到那惡人出來,就逼我打掉胎兒,可無論如何,胎兒又有何辜?我拚了不從。父親就把我關在家中樓上,禁止我外出。灝德晚上經常偷偷跑過來看我,但怕被我父發現也隻是匆匆數眼。

直到懷胎五個月時,一晚父親突然端了碗藥來對我說,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再相逼,煎了碗安胎藥與我吃。我見他和顏悅色,沒多想就喝了。誰知半夜小腹絞痛難當,我頓時明白,這哪裏是安胎藥,分明是打胎藥!我強忍著疼痛呼救,可是門被反鎖著又沒人應聲,我一惱之下就從窗台跳了出去!”說罷眉頭陡然一皺。

俞灝德已然緩過勁兒來,接著說:“等我知道此事已是兩天後,我趁她父親不在溜進醫院看她,她已是雙腿骨折,頸椎受損,此生恐怕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眼光一厲:“我當時真是心如刀絞,又痛又恨,發誓一定要把那負心人找出來懲治一番。我多方打聽得知那人乃是政府一高官之子,風流成性,不知毀了多少女子的清譽,但仗著當權的勢力,沒人能奈何他。我苦思之下,憑我區區之力怎能與權力相鬥,不如請出那個厲害的朋友!”

他頓了頓,口氣更堅定:“漪靈一旦回到家中,她父親更是不會讓她單獨外出的,我就與她約定,但凡巴黎有什麽熱鬧、集會、慶典什麽的,就央求她父親帶她去看,並約定混亂一起,就讓她來這地方相會。”

“從此開始,每逢此時,我就會注射藥水,變身海德大鬧一番,而後留下告示,隻要交出那負心的皮埃爾,海德便不再作惡!隻是他背後的權力實在太大,這些留信都被壓了下來,不被外人所知。”

他猛地憤然道:“要不那法國警方怎會懸賞五萬捉拿與我!不過這倒是促成了我們的幾次密會,想想也是甜蜜!其實她前幾次到這兒,都是我半路將她抱將過來,這倒是第一次她自己尋到!”

心月不解道:“這麽說就不對了。你為什麽之前不去他家提親,想那沐掌櫃此時有女未婚先孕,有人上門自願頂缸,他應該高興還來不及呢。”

俞灝德苦笑:“剛開始漪靈不願意我就沒做,想想也是後悔。等她出院之後,我去跟沐掌櫃說過,可是他嫌我寒酸,隻道我圖謀他家產。我見事出不順,便說上門當個實習夥計,不要錢。掌櫃忙於照顧女兒,正缺人手,見我通醫理又不收錢,就留下了我。但禁止我入內宅與漪靈相會,我們隻能隔院相聞,聊慰相思罷了!”

李白安問:“你說每次作惡都是為了找出那作惡的皮埃爾,那這次是為了什麽?”俞灝德苦笑道:“我之前打聽到那皮埃爾學的正是輪機專業,那時他正作為機組人員在飛艇上!”

李白安一愣:“你是說那艙中的輪機長?”“正是!”他咬著牙,“這次沒能成功。下次就遙遙無期了!現在你們已經將我拿住,若要拿我領賞,我也隻能悉聽尊便!”

李白安等人聽了這許多反複苦情,心中對二人已有了憐憫,加之之前在鐵塔上灝德救嬰孩一事也證明他並非惡人,而李白安無意間救了一個作惡多端的人也是讓他始料未及的。

此時見到一對苦命鴛鴦,更是無論如何都硬氣不起來。沐漪靈轉著車輪來到俞灝德麵前,一隻手握著他的手,另一隻則輕撫著他的傷口,眼含溫情柔聲說道:“這段時間可苦了你!你放心,你若被抓,我也不會苟活!”說罷堅定地回頭盯著眾人。

心月說:“還抓什麽人呀!這故事聽著就讓人揪心!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親’,我們就積點兒德,放了他們吧?”說罷搖搖李白安的胳膊。

錢千金道:“其情可諒,其理可容呀!”秦瀟沒說話,可是腦海中突然泛上了凱特的形象,晉先予道:“那烔兒的藥怎麽辦?”

盛思蕊笑道:“還是我之前的主意,偷偷地把它‘取回來’!”這時沐漪靈突然說:“我有辦法幫你們拿到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