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盛思蕊小聲問:“師兄,你不會真救個瘋子出來了吧?怎麽這樣沒頭腦呢?”

秦瀟擰眉道:“不要胡說,在裏麵和一路上,正常著呢,不知怎麽見了你就……”

盛思蕊麵現憐憫地看著秦瀟說:“不會在裏麵待了一段,你也變得瘋瘋癲癲了吧?看那模樣,你說正常?還是現在你看所有人都正常啊?”

秦瀟暗氣,不過一想她說的也有道理,莫不是自己與瘋子待久了見怪不怪,所有離奇的反應在他眼裏都算正常了呢?

轉眼一瞥,就見三十五號把師父放在一邊,自己正掬著河水在那洗臉。

他心道,知道髒要洗臉,自己還沒來得及想到這一層,這舉動比自己還要正常。自己是和師妹太熟識了,根本就想不到顧及臉麵,可是他卻如此在乎,莫不是……

正胡亂想著,就聽船家突然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秦盛循聲看去,隻見船家望著不遠處的河道驚慌失措地大叫。

二人抬眼一望,隻見蘇州河前方的彎道處突然出現了幾艘軍艦,艦上燈光通明,照得桅頂的米字旗分外清晰,船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軍士,這不是英國的海軍又是哪個?

這幾艘軍艦轉過河灣,繼續向前行駛,而後麵的彎角處還有同樣是軍艦的船頭冒出來,打眼一看,光現在出現的英軍就不下幾百名,後麵陸陸續續的還不知有多少。

盛思蕊遲疑地問秦瀟:“師兄,感覺前麵的英軍比上次在倫敦追我們的還要多出幾倍,你們是殺光了瘋人院裏所有的洋人還是殺了他們的大官呀,怎麽這麽多人前來堵截?”

秦瀟也是疑惑道:“不會呀!要說殺,隻殺了那個惡貫滿盈的院長,其他人都沒下殺手。那院長怎會如此重要,引得這一支軍隊來截擊呢?”

這時軍艦上的探照燈已經將將掃過了小草船的船身,那船家嚇得扔了船槳就要跳河。

秦瀟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了船家道:“船家,還沒到地方,你怎麽就要先下船呢?”

那船家已經躲成一團:“幾位英雄,饒了偶吧!偶不知努惹下了這麽大的禍,搞得這麽多龍蝦兵來捉努,早知這樣,打死偶也不敢接這買賣。告訴努,偶打小在這蘇州河邊長大,從沒見過如此多的龍蝦兵呀!努可憐偶上有老下有小,饒了偶逃命吧!”那船家帶著口音,將“我”念成“偶”、“你”念成“努”。

英國舊時海軍均著紅衣白褲遠看就像煮熟的龍蝦般張牙舞爪,雖然現下已經換了裝,但漁家百姓仍稱之為“龍蝦兵”。

盛思蕊一聽馬上不幹了:“哎,我說船家,我就是看你還老實且能說官話,才雙倍價錢租了你的船。怎麽你收了錢,想撒手不幹呐,有這規矩嗎?”

船家顫聲道:“哦呦,姑娘這不是遇到閻羅惡煞了嗎?偶勸努也趕快逃命,那幫子龍蝦兵在他們租界可是殺人不眨眼呀!”

秦瀟一把摁住他說:“你現在跳了河也不能幸免,不如先把我們渡到對岸去再說,你看怎樣?”

船家實在拗不過他,隻得嘴中不停地念念叨叨,手上把櫓搖得上下翻飛,迅速向就近的堤岸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