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魚的恐懼

海曲市，六月，黑雲壓城城欲摧。

不時劃過的閃電，為墨一樣的夜空帶來短暫的光明，短暫的光明後一切又陷入了黑暗，緊接著便是沉悶的雷聲。

一個男人坐在桌前，眼神直直地盯著桌上的魚缸，幾尾圓滾滾的珍珠金魚安逸地遊動著，身上的鱗片在燈光反射下顯得愈發繽紛豔麗。

男人慢慢將臉湊到魚缸前，幾尾金魚似是受到了驚嚇，不安地在水中來回遊動，想要找一個地方躲藏。一尾身體渾圓的金魚似乎感覺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險，它快速上浮，尾巴一擺，身體一縱躍出水麵，瞬間又跌回水中。男人似乎很滿意自己對金魚造成的恐慌。他看向那尾金魚的眼神中滿是貪婪，像是一個饑餓已久的人看到了香噴噴的麵包。

“很好，就是你了！”他喃喃地說了一句，伸手到魚缸裏，迅速將那尾金魚抓在手中，另一隻手熟練地拔出插在桌角海綿上的鋼針。針體在燈光下閃著寒光，鋒利的針尖緩緩地挨近那尾還在垂死掙紮的金魚。離開了水的金魚，嘴徒勞地一張一合，微凸的眼睛裏滿是絕望和恐慌。

鋼針並沒有刺進金魚的身體，男人突然失去了興致，手一抬，金魚以一個拋物線的姿勢重新落回到魚缸中，有幾滴飛濺起的水珠落到了男人的臉上，男人抬起手想擦拭臉上的水珠，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卻讓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自己的手上。那雙手手背青筋突出，指關節紅腫，雖然算不上好看，卻也結實有力。

他把這雙手上下左右看了幾遍，然後把手放到鼻端嗅了嗅，緊接著身體微微一顫，整個人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跟著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蒼白的臉因興奮而變得潮紅，眼睛出神地望向窗外的某個地方，迷離而沉醉。他似乎看到大量黏稠的暗紅色**正從女子身下不斷湧出，聞到了那種既讓他恐懼又讓他興奮的腥甜味。耳邊女子似真非真的痛苦的呻吟聲更加刺激了他，讓他緊張的情緒更加興奮。男人發出了更加沉重而急促的喘息聲，繃緊的身體像一張拉滿了弦的弓，輕輕一碰就會應聲而斷。這種高亢的情緒持續了十幾秒，興奮達到了頂點後急轉直下，隨著一陣抽搐，他身子一軟癱在椅子上。兩隻眼睛失神地望向遠方，帶著一種既滿足又失落，又似乎意猶未盡的複雜情緒，讓人難以捉摸他心中的感受。

默然良久，男人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畫本和一支筆，憑著記憶在繪畫本上一筆一筆地勾勒起來，他畫得那麽投入，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片虛無之中。

外麵又是一道明亮的閃電劃窗而過，隨之，隆隆的雷聲響徹耳畔，人們不由得在心裏歎道：“海曲的雨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