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邨謎案

仲秋的一個上午,天高雲淡,陽光燦爛。

中國刑事研究所庭院裏的幾樹桂花開了。陣陣風過,將濃鬱的花香吹送進窗戶,令人聞之欲醉。

“真美!”遐邇聞名的刑偵專家,獵神何釗工作了一段時間後,放下手中的案卷,慢步走向窗前,眺望著窗外美好的秋景,深深地吸一口飽含著桂花香味的新鮮空氣,發出無限感歎。

“嘟嘟嘟嘟……”桌上的電話鈴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喂!這裏是刑事研究所何釗辦公室。”何釗的學生申公荻拿起話筒聽了一會兒,對他說,“老師,市公安局雷鈞科長的電話。”

何釗接過話筒剛說了句“我是何釗”,話筒裏立即傳來雷鈞那急如星火的大嗓門。

“喂!獵神,你的那個什麽超微腦電波顯示儀搞好了沒有?快拿來用一下!”

“別著急,先說說遇上什麽案子了?”何釗問。

“帝豪新邨一○二棟小樓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死者是黎明公司的總經理趙暉。凶手是一名反偵查的老手,一點印跡也沒有留下。”

“死亡時間?”

“估計為昨晚八點到十點之間,距現在隻有十幾個小時。”

“好吧,我這就把儀器帶去試試。不過得預先告訴你,我那儀器並非萬能,它隻適用於一小部分腦組織尚未壞死的屍體。”何釗說。

“好了,好了,這我知道,你快來吧!”雷鈞催促說。

刑事研究所地處北京,與北京市公安局有密切的合作關係,何釗與雷鈞又是同一所公安幹校畢業的老戰友,關係更是非同一般。

何釗放下話筒,立即對申公荻說:“帶上超微腦電波顯示儀,去帝豪新邨。”

由於是車流高峰期,無法加快車速,何釗師生半個小時後才趕到現場。

帝豪新邨是一高級住宅小區。小區內全是相互獨立的一幢幢小樓,樓前樓後綠樹成蔭,花卉鮮美,環境十分優雅。

死者就躺在一○二號小樓樓下的小客廳裏。現場早已勘查完畢,所有的人都在等候何釗的來到。

雷鈞見到何釗,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立即向他介紹案情:“死者名叫趙暉,三十八歲,是黎明公司的總經理。發現時他就這樣仰臥在這裏,胸口捅進一把二十公分的水果刀,刀尖刺入心髒,刀柄抹去了指紋。估計死亡時間為昨晚八點到十點。經現場勘查,初步推斷為他殺。

凶手有以下幾個特點:1. 室內無打鬥痕跡,凶器又是從前胸刺入,估計凶手是死者的熟人,是在對方毫無防範的情況下猝然下手的。2. 水果刀並不鋒利,一刀刺入心髒需要有一定的腕力,凶手十有八九是個男人。

3. 室內貴重財物無一丟失,說明凶手作案目的不在圖財。”

線索實在太少,僅憑這三點去尋找凶手,無異於大海撈針。

“家裏的其他人呢?他們都提供了一些什麽線索?”何釗不覺發問。

“沒有。因為是雙休日,死者的妻子帶著小孩去姥姥家了,死者因為公司裏有事,沒有一起去。雇傭的女仆恰好家中有事,也於昨晚六點做完晚飯後請假回去了。是她今天回來上班,才發現主人被殺,打電話報的案。”雷鈞回答說。

何釗聽後又親自檢查了一遍屍體,點頭說:“唔,不錯,屍體死亡時間還不算太長,看看能不能用我的超微腦電波顯示儀讓死者‘開口’,提供一點新的線索。”

何釗說罷要申公荻打開攜帶來的一隻小手提箱,取出一台精密的儀器。那就是他最近才研製成功,專門用於偵破凶殺案件的超微腦電波顯示儀。

眾所周知,世界各大宗教,諸如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等,都有“意識外逸”“死後靈魂升天”之說。這些宗教均創於二千年前,交通不便相互隔絕的不同地區,何以在這一點上卻如出一轍呢?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隨著飛碟這一不明飛行物的出現,紀元前宇宙人曾降臨地球之說曾風行一時,有人並以此解釋《聖經》,說諾亞方舟就是宇宙飛船,上帝就是宇宙人,於是“意識外逸”“死後靈魂升天”

說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起源。

為揭露這一偽科學的騙人實質,一些科學家開始從事這一方麵的調查研究。他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一些曾經經曆過短暫死亡,又幸而生還的人們,大多曾有過“意識外逸”的經曆。

在英國的一家醫院裏,一位心髒停止跳動數分鍾的老婦人,在被搶救過來後,如此向醫生敘說自己在進入臨床死亡期的奇特意識活動:“我穿過一片令人快樂的黑暗,看見了燦爛的陽光,我感到無比快樂。”

英國人湯姆·索尼在一次事故中,被壓在三噸重的卡車底下。當他被解救出來時,已經失去知覺,停止呼吸,心髒也停止了跳動,但他終於被搶救過來了。事後他回憶說,他當時的自我意識依然存在,就在他被人從卡車底下救出時,他感到自己的身形已飄逸出來。他清楚地看見自己的肉體被送上救護車的忙亂過程。

像這樣的經曆,在曾經死而複活的人們之中,約占一半。

今人如此,古人當然也不會例外。這才是各大宗教中何以都有“意識外逸”“死後靈魂升天”說的真正原因。

日本的一家跨國公司還針對這一現象,進一步進行了人死後是否還有腦電波存在的課題研究。他們的科研人員把電極植入死者的頭骨,與計算機接通,發現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死者,在死後一到三天之中,仍然存在著腦電波。

他們的研究表明:人的顱腦與其他部分的器官一樣,在心髒停止跳動之後,仍能存活一段時間,而非立即壞死。當然,這個時間的長短,與各人的健康狀況、死亡原因等諸多因素有關。

何釗在此基礎上,又進行了進一步的調查研究,發現那些因凶殺致死,顱腦未遭受破壞的死者中,幾乎百分之百地存在這種現象。那麽,是否能把死者殘存的腦電波記錄下來,加以破譯,了解到案發時的真實情況呢?那樣,將能幫助我們偵破多少難以偵破的無頭案啊。

懷著這一目的,何釗花費了十多年的時間,潛心研究,終於在最近研製成功了這台可以用於實案的超微腦電波顯示儀。

何釗接過儀器,細心地將作為電極的兩支銀針插入死者的顱腦,接通電源,計算機熒光屏上果然顯示出了死者的腦電波。那電波跳動了一段時間後忽然消失,間隔了一點時間之後,它又顯示出來。如此重複三次之後,何釗關掉電源,取出銀針,說:“凶手是一名身高一米七左右,方頭大臉的中年男人。”

“準確可靠嗎?”雷鈞問。

“你認為受害人臨死之際,腦中印象最深的應該是什麽?”

“當然是凶手。”

“那就不要懷疑了。命令你的手下照此去排查吧!”何釗笑著說。

翌日下午,雷鈞又打來電話,告訴何釗說:“我們通過一天多的排查,從趙暉生前的熟人中找出四名身高、臉形、年齡相符,又提不出不在場證明的男人。但無論怎樣調查,都找不出其中任何一人的作案動機。”

“別急!你把他們都帶到我這裏來,讓我來給他們對一下指紋。”何釗說。

“對指紋?現場哪有什麽指紋呀。”雷鈞驚訝地說。

“你誤會了,我說的是腦指紋。”

“什麽腦指紋?你的新鮮名堂可真多!好吧,我立即把他們帶來。”

雷鈞說。

腦指紋是繼DNA 指紋之後,當代偵探科學的又一重大發現,它的發現人是美國的羅倫斯博士。

羅倫斯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開始研究腦指紋。九十年代將腦指紋鑒定法引入犯罪偵察領域,幾經挫折,終於獲得了成功。

其實,腦指紋名不符實,不能如同手指紋那樣把它理解為大腦的皺紋,它實際上隻是一種特殊的電波。是發生事件時看到的相關情況而留下的強烈印象,瞬間產生的一種腦波。這種腦波為時極短,僅為300 微秒(即0.3 秒),因此又被稱之為P300。

用於犯罪偵查時,隻要將案發現場和受害人的照片給疑犯觀看,觀察他腦中有無P300 就可以了。如果疑犯腦中產生了P300,他就有可能曾在現場;相反,如果沒有產生P300,那麽他涉案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沒有多久,雷鈞就將四名犯罪嫌疑人帶到何釗的辦公室。他們當中有一位是趙暉的朋友,其餘三人則都是黎明公司的職工。

何釗首先給趙暉的那位朋友的頭上接上一些導線,把它們與計算機相連,然後出示現場和屍體的照片,仔細觀察計算機熒光屏上顯示出來的他的腦電波。隨後又逐一對其餘三人進行了同樣的測試。測試完畢以後,他歎了一口氣,說:“他們之中沒有一人的腦中產生了P300,都不是凶手。”

“什麽?都不是凶手?喂!你這測試準確可靠嗎?”雷鈞問。

“請相信科學,美國的法庭已準備接受腦指紋,把它作為刑案的一種證據。”何釗說。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擴大排查範圍。想一想,在趙暉的熟人中,是否還有身高、臉形和年齡符合這一重要條件,又可能有殺人動機的人?”

“有倒是有一個,那就是趙暉的同鄉,大華公司的總經理劉心剛。

隻是他昨晚與幾位老總在一起用餐,飯後又去了歌舞廳,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那麽,他的那些證明是否無懈可擊呢?”

雷鈞猛地拍拍腦子,說:“是呀,我怎麽就疏忽了有做偽證的可能?我這就打電話去傳喚他。”

兩個小時以後,劉心剛被帶到何釗的辦公室。何釗給他頭上接上導線,剛一展示案發現場和屍體的照片,計算機熒光屏上就出現了P300。

雷鈞立即組織力量對他進行調查取證,查明他昨晚是七點四十多分離開飯店,八點十幾分進入歌舞廳的,這中間有著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差,完全有作案時間。於是便連夜對他進行突擊審訊。在確鑿的證據麵前,劉心剛終於低頭認罪,交代了自己的作案過程。

原來劉心剛的大華公司因經營不善,早已負債累累,瀕臨破產。為此,他請求趙暉以黎明公司作保,向銀行借一筆巨額貸款,以解燃眉之急。他與趙暉是同鄉。當年趙暉獨自一人來北京打天下時,是劉心剛助了他一臂之力,借錢給他辦起了自己的公司。現在自己有難,於情於理趙暉都不應該予以拒絕。誰知昨天晚上他宴請趙暉和銀行的二位老總,最後敲定此事時,趙暉卻臨陣變卦,推托有事而未去赴宴。趙暉不到,宴席自然是不歡而散。飯後劉心剛立即去找趙暉,求他在此關鍵時刻無論如何都要拉自己一把。誰知趙暉已了解大華的真實情況,知其破產已無可避免,非但拒絕作保,反而向他追討拖欠黎明的二十萬貨款。這無疑是雪上加霜,逼他加速破產。也是多飲了幾杯酒,他一怒之下,竟拿起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向趙暉刺去……結案之後,雷鈞再次來到刑事研究所,向何釗表示感謝:“謝謝你的那兩台儀器,幫助我偵破了這一起無頭謎案。”

“任何科學手段在破案過程中都隻能起輔助作用,真正起主導作用的還是智慧和艱苦努力。其實,就是沒有我的這兩台儀器,你也同樣能夠破案。”何釗笑著說。

“不錯,我是能夠破案,但至少還要過上幾天,而你的科學卻為我節省了這寶貴的幾天時間。”雷鈞由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