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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店工作一段時間後,安好像發覺了我在麵對女性時不太對勁的地方。

某天花店打烊的時候,她跟我說:“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可以嗎?”

“可……可以啊。”

“你有時候說話很緊張,所以才口吃,是吧?”

“……嗯。”

“我覺得,好像隻有和女孩子說話的時候,你才會緊張,是不是?像剛才來買花的男顧客,你說話時就很流利。”

“……”

“另外,和小蛋說話的時候,你也不口吃。但是和我說話的時候,就有點結結巴巴的,是這樣的吧?”她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這……這個……”

我沒有辦法,隻好結結巴巴吞吞吐吐地跟安說了自己患有奇怪的女性恐懼症的事。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她若有所思地從糖果盒裏拈出一顆咖啡糖,“就跟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一樣,難怪我覺得……”

“你的朋……朋友也……也有這……這毛……毛病嗎?”

我問。

“是啊。他比你的情況好像還嚴重一點,他幾乎對所有的女性都過敏。隻要一有身體的接觸,立刻起風疹,呼哧呼哧地哮喘,然後不醒人事。可憐!”

是夠不幸的。我頓時有同病相憐的感覺,覺得他比我還要可憐。

“說來也奇怪,我的這個朋友,他越是像躲地獄惡狗一樣躲著所有女孩,女孩卻偏偏喜歡纏著他,可能是覺得他蠻特別的,人又長得帥,這就叫禍不單行。幾乎每一次都會被折騰到口吐白沫送往急救室。那時我也常常因為忘記吃糖而被送到急救室,結果兩個人就在急救室認識了,成了朋友,這就叫患難之交。

怎麽樣,很有趣吧。”

“後……後來呢?”

“誰都以為他得的是不治之症,大概他自己也這麽想吧。大家都很同情他,覺得他除了同性戀以外再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同性戀……我毛骨悚然。

“可是誰知道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說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打算和對方結婚。我大吃一驚,問:‘那你過敏怎麽辦?’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已經治好了。我於是伸手碰了碰他想試驗一下,結果他直直倒下了。不是說治好了嗎,怎麽又昏過去了?我當時還很納悶。後來才知道隻有麵對那個女孩的時候,他才不會過敏。這個世界真是奇妙。”

聽她這麽說,我也點頭。

“那個女孩也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對他產生感情的。一開始大概是同情心,‘這個世界上他除了我以外再也不能接近別的女孩了。’女孩這麽想。然後是感動,最後還有信任感。因為想必這個對女性過敏的男性是沒什麽外遇的可能了。於是兩個人後來就結婚了。現在兩個人好像過得挺美滿的。”安轉向我,問,“我這麽問可能不太禮貌,你是不是對自己的事情很介意?”

我感覺臉上有點發熱。

“也沒……沒有太……太介意,習……習慣了。”

她微微一笑,把咖啡糖放在我手上。

“其實不用太介意的。這個世界上差不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惱。這是上天跟我們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用來考驗我們。

就拿我來說,從小就被人看成是吃糖的小怪物。父母一開始也以為我是耍賴要糖吃才假裝暈倒的。我很傷心,可是我同時也得到了許多關愛。可能大家都挺喜歡甜蜜的小姑娘吧,每到節日我收到的糖果都是最多的,情人節也收到比別人更多的情書。

說句悄悄話,我很享受這些的。總之萬幸的是,盡管吃了很多的糖果,可是我既沒齲齒也沒變胖,別提有多開心了。”

她笑了起來。我也是,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也許事情確實像安說的那樣。每個人多少都會有一點自己的問題。我一和女性說話就口吃,安不吃糖隨時會暈倒,小蛋離不開冰淇淋,瑪利亞熱愛上帝和卡拉OK。這些看起來可能都有些奇怪,但實際上,這些都是相當正常的,就好像來花店買花的人希望鮮花能帶來愛情一樣正常。

生活是因為不正常才真正成為現實生活的,所以我們不必逃避它。安也許想告訴我這個道理。

我想她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