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終於來了!”

在上次他們逃出的那幢房子內,兩人又見到了任教授。

“媛媛呢?”

“要想見她,先把黑蟲給我!”

“我們要先確認李媛是否平安無恙。”夏魈不動聲色地說。

任教授打開牆上的視頻通話器,李媛出現在視頻中。隻見她獨自坐

在一個空房間裏,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樣子很安靜,也沒有再戴類似“意識控製器”的玩意兒。

“媛媛!媛媛!”許建明衝視頻大喊道。

李媛抬起頭來,衝他僵硬地笑了笑,模樣憔悴得令人心疼。

“快把人放了!”夏魈把裝有黑蟲的玻璃瓶遞給任教授,後者接過黑蟲,如獲至寶般看了又看,然後衝對講機吩咐道:“把人帶進來!”

不一會兒,兩個黑衣人押著李媛進入房間。

“媛媛,你沒事吧?”許建明關心地問。

“我沒事。”李媛臉色有些蒼白,但還算鎮定。

“你們可以走了。”任教授說。

許建明和夏魈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麽爽快地放他們走。但是機不可失,他們來不及多想,還是盡早離開為上。

兩人帶著李媛朝外走去,剛走到門口,腳下的地板突然消失了,三人足足墜落了十幾米,才不偏不倚地掉進一個堅固的囚籠裏,籠頂立刻自動合上,再無縫隙。

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若非夏魈適時拉了兩人一把,緩解了下墜之力,隻怕掉下去不死也得重傷。

夏魈第一個從地上站起來,確認許建明和李媛並無大礙後,方鬆了口氣。然後環視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密室。借著昏暗的燈光,她仔細察看籠子,似乎是用某種特殊金屬製成的,每兩根金屬杆之間的縫隙不過兩指寬。又試著用力扳了扳金屬杆,作為擁有超強力量的未來人,她自信可以扳開任何普通鐵杆,然而她使盡全力,金屬杆依然紋絲不動。

“哈哈哈—”伴隨著一陣猖狂的笑聲,一架升降梯停在密室裏,任教授走了出來,“這是用最堅硬的合金製成的囚籠,連炮彈都無法轟破它。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教授,你要的東西已經給你了,為什麽還要把我們關在這兒?”許建明憤怒地問。方才他拿出手機想報警,卻一點信號都沒有,看來已經被屏蔽了。任教授根本就沒打算放他們走。

“因為隻有死人才不會泄露黑蟲的秘密。”任教授撫摸著手中的玻璃瓶,著迷地看著那隻似乎又陷入了長眠的蟲子。

“黑蟲的秘密?”夏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問,“你又是如何知道黑

蟲的秘密的?”

“十年前我父親去世後,我整理他的遺物,無意中在書房看到一本族譜,上麵記載了我們家族世代曆經的重大事件,其中最離奇的就是蒼龍城之變。”

篤定三人已無法從囚籠中逃脫,所以任教授毫無顧忌地講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原來當年任家先祖也和眾人一起去捉拿夏魈,被黑蟲叮咬後,脈搏、氣息全無,與死人無異,但麵目如生,屍體也多日不腐。他妻子總覺得自己的夫君有朝一日會再次醒來,所以並沒有把他和其他人一起葬入地宮,而是帶著這位假死人離開了蒼龍城。後來這個家族繁衍了一代又一代,而這位先祖的身體卻始終完好如生。這件異事漸漸引起了轟動,甚至被寫入一些誌怪小說。還有人視其先祖為神仙,爭相對他頂禮膜拜,燒香請願,任家借此聚斂了一大筆錢財。後來因田產之爭與人結下仇怨,對方向官府告密,說這個數百年不腐的人身是邪妖作祟,蠱惑鄉民,擾亂人心,於是官府才下令將其身焚毀。

如果這件異事是在誌怪小說上看到,任教授隻會付諸一笑,但它記載在任家的族譜上,並且言之鑿鑿,從細節到人名,再到時間地點,無一不詳述在冊,這就引起了他的好奇。尤其是其中提到的人體數百年不腐,竟比如今的人體冷凍技術還要先進。如果能揭開其中的奧秘,那麽人類豈不就有可能實現長生不老的夢想?

他反複研讀族譜,上麵提到那些被黑蟲叮咬而死的人都被葬入地宮。既然先祖的身體可以數百年不腐,那麽這些地宮中的人體很可能也依然保存完好。如果得到這些屍體展開研究,說不定就會揭開人體不腐的秘密。

此後,任教授根據族譜的記載,用了近十年時間尋找蒼龍城遺址。然而千年滄海桑田,該城幾乎沒在地麵上留下任何痕跡。直到衛星探測儀問世,他才終於確定了遺址所在地。因為氣候的變化,那裏如今已成為一片沙漠,而蒼龍城就在那片荒涼的沙漠下靜靜躺了一千多年。

僅憑一己之力無法挖掘古城,於是任教授拿出任家曆代積累的財富,讚助了一支考古隊。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地宮中竟然還有黑蟲,它們竟然存活了上千年。他立刻敏感地意識到,這些黑蟲才是人體不腐的

關鍵,所以千方百計想要取出許建明腦中的黑蟲,甚至抓了他的女友來要挾他交出蟲子。如今既已得手,當然就要殺人滅口了。

“你真以為這個籠子就能困住我?”

夏魈突然冷冷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副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然後雙手握住金屬杆,用力朝外一扳—

奇跡發生了,金屬杆竟然在她手下慢慢變形。

“不可能,你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力氣!”任教授變了臉色,難以置信地說。

“這副手套可以將我的力氣增大數百倍,所以,你根本困不住我。”

隨著夏魈說話的聲音,金屬杆彎曲的弧度不斷增大,眼看就要變成可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任教授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突然大喝一聲:“還不動手!”

話音剛落,一直呆立一旁的李媛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槍,對準夏魈的後背,扣下了扳機。

“砰—”子彈穿透夏魈身體,擊在金屬杆上,火花四濺。

一朵血蓮在夏魈胸口綻開,她痛得蹙緊眉頭,雙腿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搖晃了一下,便軟軟跪倒在地。

“夏魈!”許建明驚呼一聲,衝上去扶住她,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這一槍……射中了……心髒……”夏魈淒然一笑,抬頭看了看兩根金屬杆之間還不夠寬的縫隙,咬牙道,“扶我起來!”

她依靠許建明的支撐站了起來,雙手握住金屬杆繼續使力。因為擊中了心髒,傷口已經無法愈合,再加上過度用力,鮮血流得越發暢快,如溪流般不停地流淌在地上,很快便匯成了一汪觸目驚心的血泊。

淚水從許建明眼中奪眶而出,同時流出的還有某種被刻意忽略的情感。他抱住夏魈,緊緊地,仿佛用盡了生命的力量,想要留住一些無可挽回的東西。

“要死,就死在一塊兒!”

“不……我要你活下去……好好地……活著……”

夏魈含淚凝視了他最後一眼,然後推開他,繼續用力扳動金屬杆。

伴隨著流淌的鮮血,縫隙在一點一點地擴大……

“還不快殺了她!快!”任教授的咆哮聲回**在密室裏。

李媛哆嗦了一下,望著失魂落魄的許建明,眼裏突然冒出嫉恨的火花,一咬牙,正要扣下扳機—

“要殺她,就先殺了我!”

許建明突然轉過頭,死死盯著李媛,整個人都擋在夏魈前麵,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

李媛拿槍的手顫抖起來。

她在對方眼裏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那樣的陌生和醜陋。

這時,用完最後一絲力氣,望著已經足夠大的縫隙,夏魈欣然一笑,身體沿著金屬杆軟軟滑倒在地。

聽到身後的動靜,許建明急忙轉身,剛好抱住倒下的少女。她的微笑如同一朵即將凋謝的絕美的花,綻放在他模糊的視線中。

“夏魈!夏魈……”

他淚流滿麵地呼喚她,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痛苦如龍卷風般襲來,挾同兩個時空的記憶,那些無法割舍的情緣、糾纏不清的愛與痛化作勢不可當的巨瀑,將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衝成一片血海,痛不欲生!

槍,從李媛手中掉了下來。她渾身顫抖著,跪坐在地上。

“你為什麽要殺夏魈?為什麽?”

麵對許建明痛心疾首的質問,李媛神情淒惶,卻一言不發。

“你是不是又對她使用了‘意識控製器’?”許建明瞪著血紅的眼睛,怒問任教授。

“你以為控製人心必須借助儀器嗎?”任教授大笑道,“一個嫉妒的女人是最好利用的工具。我隻是告訴她,那個女人想搶走她的男友,隻要殺死她,我就會放你倆平安離開。於是她就對我言聽計從,哈哈哈哈……”

“是真的嗎?”許建明驚怒莫名地望著李媛,“你真的因為嫉妒就殺了她?”

“我……”淚水突然從李媛泛紅的眼眶裏湧了出來,她捂著臉哭泣道,“教授說,他在我身上裝了遙控炸彈,如果我不殺了那個女人,就讓我跟你一起粉身碎骨。對不起,我不想死,不想……”

“愚蠢的女人!”任教授冷冷說道,“現在你已經沒有用了。我再給你們十分鍾話別的時間,十分鍾後,你們就一起上西天吧!”

“不,教授,你答應過會放我們走。你答應過的……”李媛撲到金屬

杆前,痛哭流涕地喊道。

“我答應過嗎?”任教授譏諷地挑了挑眉,“對不起,我忘了。”

他轉身朝升降梯走去,沒走幾步,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喝:“站住!”

任教授充耳不聞,繼續朝前走。

“再不停下,我就開槍了!”

教授轉過身,看著一臉怒氣、拿槍對準自己的許建明,笑得越發諷刺:“你有什麽資格叫我站住?難道沒瞧見我身上穿的可是最先進的防彈服!”

許建明的心重重一沉。

他早就覺得任教授穿得很奇怪,一身質地堅硬的衣服把他的身體裹得密不透風,就連頭上都戴著防護頭盔,原來他早有準備,否則也不會輕易把槍拿給李媛。

就在許建明遲疑的時候,任教授已經走進了升降梯。

升降梯的門緩緩關閉,任教授衝他們得意一笑,說了兩個字:“再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門即將合攏的一刹那,許建明扣響了扳機,子彈擦著門縫射進,響起“砰”的一聲……

門合攏了。

任教授驚恐地看著地上破碎的玻璃瓶,剛才那顆子彈恰好擊碎了瓶子。

瓶內的黑蟲跳出來,一下子蹦上防彈盔,在他驚恐的目光中不悅地抖動著長須。

在防彈服和頭盔之間,有一道細細的縫隙。

冷汗悄無聲息地從脊背上冒了出來。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跟著便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啊—”

當升降梯的門再次打開,守在外麵的黑衣人驚詫地發現,他們的老大已經變成了一具沒有脈搏和心跳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