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躍龍在淵

采胤變為真正的狐妖之後,非燭和青曜對他的不適應感增多了不少,但二人不約而同地沒有離開,組成了一個奇怪的三人組合。

非燭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一直向西走,是已經知道了封天印的方向?”

采胤並不答話,他已經沉默了很久。

青曜說道:“采胤想要拿到封天印,從錦璜手中奪回青丘。我們龍族也想要封天印,是想找回世代相傳的寶貝。除此之外,便是花界了。”

非燭想到之前的所見,頓時反應過來,道:“你說過封天印被花妖拿走了,原本還以為是胡亂說的呢。花界是要以封天印救出被龍王鎮壓的花神湮西?”

青曜道:“正是。”

非燭看著前方的道路,道:“所以,我們是在前往花界的路上?”

“是啊。”青曜笑著看向她,“花界全是花妖,你不害怕?”

非燭道:“我可是獵妖人!”

青曜笑道:“一次能把整個花界都拿下?”

非燭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青曜恍悟道:“我差點忘了,你也是有理想的,成為一名狩妖師,是吧?”

非燭挺直了身板,答道:“沒錯。”

有了青丘山上與盜寶者們交手的經驗,非燭決定給自己找一件稱手的法器。在路過一個小城的時候,采胤和青曜陪她一起走進了一間兵器鋪子。

老板熱情歡迎道:“三位小兄弟,想要什麽樣的武器?”

采胤恍若未聞,徑自走了進去。

青曜看一眼非燭,輕咳一聲。

不過非燭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目光流連於掛滿了整個牆壁的武器。

青曜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問道:“非燭,你習慣用什麽武器?”

非燭道:“師傅沒有教過怎麽和人打架,之前都是用鎮妖咒的。”

“配一把短劍如何?”青曜指著牆上一把做工精巧的劍,道,“這上麵的雕花真好看,一看就是費了心思的。”

非燭看了看,皺眉道:“要好看何用?”

青曜輕歎道:“你是女孩子啊……”

非燭抬手,指尖輕輕滑過擺在桌上的一柄長刀。

老板說道:“這把刀,您怕是拿不起來的……”

他話未說完,非燭手握刀柄,輕輕一提就將刀提了起來。她在老板驚訝的目光中,說道:“的確有點重。”

說罷,便把刀放下了。

一轉頭,見采胤的手裏正拿著一把弓弩。

非燭眼中一陣喜色,走過去道:“采胤,這個給我看看。”

采胤將弓弩遞過去。

這是一把通體暗紅的弓弩,看似偏小於一般的弓弩,但非燭拿在手中覺得大小正好合適。

“我要這個。”她未做多想,就快速決定了。

老板問道:“不用再看看別的嗎?”

“不用了。”非燭覺得,第一眼看中的就很好。

付了錢,將弓弩往身上一背,走出兵器鋪的時候,非燭頓覺神清氣爽。

非燭、采胤和青曜一路西行,走到六七天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獵妖人,還有一隻妖精。

那是一隻貓妖,通體黑色,從他們身邊倉皇而過的時候,非燭身上的測魂鈴響了。她立即警覺起來,一手按上了背後的弓弩。

自從采胤對測魂鈴做了點手腳之後,即便是和他走得非常近,鈴鐺也不響了。非燭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鈴聲,原以為它失靈了,但現在看來,僅僅是對采胤失靈。

貓妖似乎受了傷,一隻腳帶著血,沒走幾步便重重地跌在地上。

非燭原本還想試試自己的新武器,一看都不需要出手,還微微有些沮喪。

那貓妖被測魂鈴所驚,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個女子,向他們哀求道:“三位高人饒命,我從未做過壞事,你們放過我吧……”

她化成人形的樣子極為美貌,此刻雙眼含淚,我見猶憐。

“你受了傷?”非燭看了看她的腳,很明顯,那是被獵妖人的法器所傷。

貓妖道:“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傷你的人呢?”

那貓妖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道:“被他的師傅帶走了。”

青曜立即看出了些趣味,道:“他不忍殺你?”

貓妖看了看青曜,眸中帶著一抹悲傷,她點了點頭,淚水從臉龐滑落。

“嘖嘖嘖,要是早到一會兒,便能看一出好戲了。”青曜一臉可惜,看了看身邊的采胤道,“你說是不是啊?”

貓妖這才注意到采胤,一看之下,震驚道:“你……你也是妖?”

采胤微微點了點頭。

貓妖道:“你們為何可以同路?”

青曜道:“那個獵妖人不也留了你的性命嗎?”

人妖殊途是這世間不可打破的定論,可偏就會有人以身涉險。

青曜看向非燭,道:“這也是個可憐的妖精,放過她吧。”

非燭不置可否,站在那裏沉思。

這個貓妖,少說也有三五百年的修行,若不是眼下受了重傷,非燭根本不會是她的對手——可就因為這樣,放走她似乎有些可惜。

采胤眸光輕蔑地笑了笑。

就在此時,後方的樹林裏,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把那貓妖留給我!”

那貓妖渾身一顫,下意識地蜷起了身子。

待那人走近,眾人看到,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虯髯男子,麵目粗獷,手持一把巨斧。

青曜一看那樣式古樸的巨斧,就忍不住驚呼道:“開天斧!你是樂莊子!”

非燭心中也是一驚,雖然一直聽人說起上古神器,但今天卻是第一次見到。

“不錯,正是在下。”樂莊子的目光落在貓妖身上,“這畜生竟然敢勾引我的徒兒,今日,我便要她魂飛魄散!”

上古神器的持有者們在獵妖人中都是耳熟能詳的,非燭記得,這個樂莊子,最聲名遠播的特點是嗜殺。

樂莊子巨斧一抬,一道鎮妖咒便朝著貓妖蓋了過去!

貓妖在這一刻竟然沒有了恐懼,麵露淒惶之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非燭心中竟也生出一絲不忍,但她也隻是站在那裏,靜候著一切的發生。

然而,那道鎮妖咒並沒有落到貓妖身上,隻見一道暗紫色的光芒飛快地射向符咒,從正中間穿堂而過,將符咒擊落在地。

那道光芒正是來自於采胤。

樂莊子看到采胤,反而高興起來,道:“竟然還有一隻狐妖,你隱藏得倒是好,我險些就沒有看到!”

采胤看著他,目光沉靜。

樂莊子道:“那就先收拾了你!”

非燭驟然一驚。樂莊子要殺貓妖,她管不著,但要殺采胤,她可就不能坐視不管了。她走到采胤身前,道:“樂前輩,這隻妖精是我的!”

樂莊子道:“你一個小娃娃,也有膽子敢跟我搶獵物?”

非燭一聽便知這是個不講道理的人,氣道:“總要講究先來後到吧。”

樂莊子道:“我看你與這狐妖相處得十分融洽,並不像要收了他的樣子。”

非燭麵色一頓,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人妖為伍,擾亂綱紀,可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樂莊子說著,往前走了一步,“讓開,不然就連你一起殺了!”

采胤在非燭身後,淡淡說道:“讓開,我的生死又與你何幹?”

非燭站在他前麵,沒有動。

樂莊子怒道:“不知好歹,找死!”

開天斧在他手中放出強光,向著非燭和采胤橫劈而來,果然帶著劈開天與地的強勁氣勢。

青曜迅速出手,在眼前結出一個金光閃閃的球體,將非燭和采胤包裹在其中,又閃身來到他們前麵,拿出了自己的法器。

那是一串並未串起來的七彩珍珠,十多顆小球在他的控製下在空中一閃而過,仿佛一道彩虹。

七彩珠將開天斧牢牢地束縛住,像是繩索一般。

樂莊子大駭:“你是龍族!”

青曜道:“你學藝不精,所以開天斧才會被我的七彩珠所困,若是再不走,我就廢了你狩妖師的身份!”

他說完,收回了七彩珠,開天斧應聲落地。

樂莊子不甘地看了他一眼,卻是再也不敢說一句話,撿起開天斧後,快速離開。

采胤看向那貓妖,道:“走吧,日後再也不要接近人了。”

“多謝恩公。”那貓妖向他們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後,化為原形,消失在樹林裏。

非燭看看青曜,道:“謝謝你出手相救。”

青曜鼓了鼓腮幫子,笑道:“我救你們也不是頭一回了,以後說不定還要經常救,所以謝謝就免了吧。”

采胤目視前方,淡淡說道:“我們一行,一人,一妖,一龍,都是想拿封天印的,真到了那時,歸誰?”

非燭心中也是一頓,這也是她思考了許久的問題。自她得知采胤和青曜的真實身份,又聽他們說起龍族和狐族的往事之後,便覺得采胤是一隻可憐的妖精,心中決定幫他,於是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了種族不同的概念。

但是真到了封天印出現的那一日,她能眼睜睜地拱手讓人?而采胤,也根本不是青曜的對手……

青曜對這個問題似乎早有想法,提議道:“采胤既然要奪回青丘山,那就先把封天印給他用,這之後的十年,歸非燭所有,十年後,我再將封天印帶回龍族。你們覺得這樣可好?”

三人都不銖錙必較,很快就達成了一致。

非燭不由得感歎,道:“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幾個十年,那麽漫長的時間,對你們而言,卻好像隻是一瞬。”

采胤道:“人類之所以憎惡妖精,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嫉妒吧。”

“妖精有什麽好嫉妒的?”非燭不滿道,“若真那麽好,為何會有那麽多妖精想要修成人?”

采胤輕蔑地笑了笑,道:“活得久了,就會胡思亂想,卻不知人世艱難,倒不如活在當下。”

聽鳶在樓家等了許久,一直沒有等到任何關於樓千夜的消息,她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子,養好了傷後,便決定親自前去西翎國。

她原本以為樓千夜並沒有將封天印帶到西翎國,出乎意料的是,段景易拿著樓千夜帶回的封天印向她問罪:為何她派人送來的,會是一塊假印!

聽鳶聽後,也是又驚又怒。她不知道是自己從青丘山拿回來的封天印本就是假的,還是樓千夜暗中掉包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居多——若是樓千夜沒有從中作梗,他又為何遲遲不回洛城呢?

段景易道:“由你帶路,我要親自去一趟花界。”

聽鳶一驚,道:“王爺,此去恐怕凶險……”

段景易道:“你覺得我沒有和花界抗衡的能力?”

“聽鳶不敢,”她低頭認錯道,“聽鳶遵命,追隨王爺。”

段景易滿意地笑了笑,說道:“你放心,待事情都做完了,你想要的東西,本王自會給你的。”

“多謝王爺!”

因為沒有正確的指引方向,去花界的路口十分難尋,非燭三人結伴,這一走就走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在路經一個偏遠村落的時候,他們發現了怪異。

采胤最先聞到了妖氣,道:“這村落看著就不正常,分明是白天,卻莫名地安靜。”

青曜環顧四周,道:“我也這麽覺得,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這兒住下,看看到底有什麽古怪。”

當晚,他們便在一個老伯伯家借宿。

午夜時分,陰風呼嘯。

非燭從**翻身而起,拿起自己的弓弩,走出了房間。

她沒有叫醒采胤和青曜,想要獨自去看看發生了什麽,因為自從和他們結伴以來,有什麽事情都是他們二人出手,自己的能力都明顯下降了。

非燭跟隨著測魂鈴的指引,一路快步而行,來到了村莊正中心的一間老宅。

測魂鈴顯示,這裏的確有妖精。

非燭將弓弩拿在手中,另一隻手在空中畫了一道符,隨後隱去了測魂鈴的聲音,緩緩往裏走去。

古宅內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一個身受重傷的男子躺在簡陋的床榻上。他的身側,一個女子正將一縷白煙緩緩注入他的體內。

非燭第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女子正是之前遇見過的貓妖,而那一縷白煙竟是人的魂魄!

非燭大聲嗬斥:“你在做什麽!”

那貓妖看見她,頓時一驚,但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下,反而是加快了速度。

非燭怒道:“我們當日看你可憐,放你一馬,不料你竟然敢生食人的魂魄!”

“我是為了救人!”貓妖將最後一絲白煙注入了男子的嘴中,轉過身來麵向非燭,“這是樂莊子的徒弟,名叫夏生,他為了救我,被樂莊子傷成了這樣,我不能不救他。”

非燭走近一看,這個名叫夏生的男子原本隻剩下一口氣,但因為身體在慢慢吸收別人的精魄,竟有了還魂之勢。

她曾經有所耳聞,以魂補魂可以起死回生,但是卻要消耗別人大量的魂魄。

非燭死死盯著貓妖,道:“你殺了多少人?”

貓妖慘笑,道:“我不記得了……我隻知道,夏生快要活過來了。”

“看來當日放了你,果然是做錯了!”非燭抬起手,將弓弩對準了貓妖。

貓妖眼中毫無懼色,道:“就你一人嗎?怕不是我的對手。”

非燭冷笑道:“那我可要試試看!”

她快速射出一支箭,箭尖帶著符咒,向貓妖射去。

貓妖站在那裏沒有動,一抬手,衣袂翻飛,製止住了向她射去的箭,斬斷成兩截。她對非燭道:“我五百年修行,你真的不是我的對手,原本念在你們上次救我一命,我可以放過你,但你既然這樣固執,倒不如拿你的魂魄,一起喂了夏生。”

正欲動手,他身後那男子虛弱開口:“櫻華……你在做什麽?”

這名為櫻華的貓妖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身蹲坐在夏生邊上,喜道:“你終於醒了!”

“我醒了許久了,”夏生吃力道,“所以,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櫻華麵色一白,慌張地解釋道:“我是為了救你。”

夏生的手,緩緩握住了身邊的劍,道:“我說過,若傷人性命,我必不會饒你。”

櫻華慘然道:“你真的要殺了我?”

夏生閉眼,橫劍。

下一刻,那把劍便刺入了櫻華的心髒,似是裹挾著西漠極寒的風,從鮮血迸溢的刀口直灌而入,一寸寸漫延過她的血脈、骨肉和心髒。

櫻華抬起頭,目光從這把熟悉的古劍一點點往上移去,停駐在這張臉上——這是多麽讓她迷戀的一張臉啊,這個人曾與她攜手走過西漠的都城,笑說欲將海底的夜明珠作為迎娶她的聘禮。

她竟也真的信了,將身份盡數告知,卻不料換來了今後數年的東躲西藏。

她未料到他會為了自己險些死在樂莊子的手中,更未料到,這柄她從雪域拿回來送他的劍,此刻竟然毫不猶豫地穿透了她的身體。

非燭看著眼前的一切,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她的身後,采胤和青曜站在大門口。

他們一早便到了,隻是非燭沒有察覺到。

櫻華在遇到夏生之前便一直住在這個村落裏修行。

白日,她住在一個老奶奶家裏,陪老奶奶悠閑地曬著太陽。

夜晚,她來到寂靜的樹林,在月光下吸收天地精華、修繕自身。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多年,直到老奶奶死去,她決定開始去人間遊曆。

櫻華走了很多地方,也遇到過很多人,對人間俗世都看得極淡,直到在西漠,她遇到了同樣在修行的夏生。

他對她動過殺念,但終究還是不忍。

她對他起了念頭,一路纏著他,有恃無恐。

夏生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們有過一段很美好的日子,但是很快便被樂莊子知曉了。

樂莊子親自動手,幾乎要了夏生的性命,隨後又告訴櫻華,以魄補魄可以起死回生。

從那時候起,櫻華便知道了,樂莊子是想讓夏生親手殺了她。這樣,不用他自己動手就能殺了她,還能為自己的徒兒度過一個劫數。

明知這是樂莊子的計謀,但櫻華還是這麽做了。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夏生死去。

果不其然,夏生在醒來的一刻,聽聞她的所作所為,便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櫻華死前甚至在想,他這般毫不猶豫,是不是怕多想一刻,便要不忍殺她。她看著夏生笑了,喃喃道:“即便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也沒有後悔過。”

她斷了氣,化為黑貓,死在夏生懷裏。

離開了那個村落後,非燭一路的情緒都很低落。

青曜在旁刺激她,道:“你是不是覺得,妖精也不全是壞的,當一個獵妖人,其實很為難?”

非燭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不過在心底裏,她確實很早就開始反思了:妖精和人一樣,其實都是有好有壞的。

所以,在遇到聽鳶的時候,非燭並沒有動殺念。

那是在他們快抵達花界的時候,青曜正在給二人解說花界的知識。花界的特殊之處在於,妖仙共存,掌花的皆為小仙,其餘的才是妖。所以一般而言,即便花界妖精眾多,獵妖人也不會貿貿然進入的。

至於花界之外的小花妖,那就聽憑處置了。

非燭看到聽鳶,是在一家茶肆。

她一聞便知道了,這是一隻十分罕見的白茶花妖。

青曜似乎是看出了非燭的心思,道:“這裏距離花界已經不遠了,這隻花妖很可能是要回去的,我們別輕舉妄動,跟著他們。”

非燭道:“好。”

快到花界入口的時候,段景易告訴聽鳶,他們被人跟蹤了。

聽鳶問道:“要不要甩掉他們?”

段景易想了想,道:“不必,這幾人雖不知道是什麽勢力,但肯定不會幫著花界的,到時候,越混亂越好。”

聽鳶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於是,這兩路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了花界。

這是一個暗無天日的水牢。

樓千夜不知道自己在這裏被困了多久,他隻覺得越來越虛弱,而身上的花香也越來越重。

如果能這樣死去,也是很好的呢……這幾日,他時常這般想著。

想著想著,便看見了聽鳶。

樓千夜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輕輕說道:“想不到臨死前還會出現你的幻影。”

聽鳶在見到樓千夜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錯了,她本以為樓千夜欺騙了她,但見到這副模樣的他,她當即便心疼了。

“這不是幻覺,真的是我。”聽鳶走至樓千夜身邊,道,“你前去西翎國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

樓千夜道:“不曾。”

聽鳶急道:“那封天印怎麽會變成假的呢?”

樓千夜虛弱地搖了搖頭。

“我在這裏不可久留,但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聽鳶摸了摸樓千夜消瘦的臉,道,“封天印很有可能就藏在花界,若是你有了消息,想辦法告訴我,西翎國絕不會虧待你的。”

樓千夜道:“我本以為你隻是一個單純善良的花妖。”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妖精也有。”聽鳶的眼神依舊清澈,看著樓千夜問道,“你是不是,後悔當初與我結交了?”

樓千夜搖了搖頭,道:“世上本無後悔之路。”

聽鳶正色道:“你放心,不管怎樣,你是因為我才被囚禁在這裏的,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樓千夜聞到她身上的白茶花香,微弱地笑了笑。

於濯坐在她的躺椅上,聽完了木仙嘉瑤呈上的部署,滿意地點了點頭。

“嘉瑤,你一直做得很好,”於濯擺弄著手中的牡丹花,“待我成功坐上花神之位,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多年來,於濯表麵上急於尋找湮西,實際上卻想把這個位子名正言順地坐下去。

所以,湮西必須死。

花界支持於濯的那一半勢力一直在謀劃著一個驚天的秘密:借助封天印,以人為藥引,布下花陣。即便湮西遠在龍宮,也一樣能殺她於無形。而殺了湮西之後,於濯就能拿掉代理二字,成為名至實歸的花神了。

木仙嘉瑤一身素衣,目光沉靜,謙卑地說道:“您坐這花神之位,本就比誰都合適,花界在您的治理下比任何時候都好。”

於濯一臉得意,道:“可不隻是花界,隻要花陣能夠成功,我今後的目標就是整個妖界!”

嘉瑤跪下長拜,道:“這一日很快便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