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塵往事再浮現

陳戰南?

聽到阿伊紫洛提起這個名字,我的眉頭猛然一跳,氣不打一處來。

若說恨,我對此人自然是恨之入骨,不過越是如此,我便越需要忍耐,免得被人說我公報私仇,眼中不能容人。雖然一直瞧這家夥不順眼,但是我也足足大半年都沒有動過他,平日於他也少有接觸。我這個人信奉不動則已,一動必殺,時機未到,自然能夠讓對方多活幾天,卻沒想到阿伊紫洛突然提出這麽一個名字,而且恰好是這個時間節點。難道陳戰南跟陳雨愛的失蹤被殺案,有什麽關係不成?

對於我的疑問,阿伊紫洛告訴了我一件事情,因為同一個姓,是本家,所以身為學院大教授的陳戰南與陳雨愛有些聯係。雨愛平日裏叫陳戰南爺爺,兩人私底下也有過來往。不過事發之後,陳戰南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傷心,而是出人意外的冷漠,甚至還有些驚恐。

就在前天,本來定居在滬都的他卻突然提出返回老家探親。如此聯係起來,我便覺得他有些可疑了。

阿伊紫洛與陳戰南因為早年的學術之爭,彼此有些齟齬,故而一直都在盯著那老東西。此番她的推測雖說有些不靠譜,但我感覺仿佛抓到了什麽線索,心突然猛地一跳。

既然案件此刻是一籌莫展,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拿陳戰南這邊當突破口,也許會有所發現?

畢竟陳雨愛是個能力不錯的女孩子,她絕對不可能這般悄然無聲、毫無反抗地被擄去,除非是熟人下手,而且還用了藥物。這兩樣一加起來,仔細思量,我越發覺得那老家夥的嫌疑頗有些大。不過光憑懷疑,是不可能定論一個人有罪的,一來陳戰南無作案動機,二來也沒有目擊證人,除非……能夠在他的住處,搜到一些可靠的證據!

想到這裏,我便找到了在黑暗房間裏修行的楊劫,讓他幫我去陳戰南的住處搜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力的證據。

陳戰南的家在滬都市區,不過他在學院的教職工宿舍也有一套兩居室的房間,供他平日裏起居。盡管沒有得到任何授權,但我還是決定讓楊劫去走一趟。

楊劫是夜裏去的,回來的時候遞給了我一撮沾著幹涸鮮血的頭發,說是在神龕後麵的夾層中找到的。

有了這東西,我第一時間找到了張峰,讓他幫我找相關技術部門鑒定一下,看看這撮頭發是否屬於陳雨愛。張峰接過了證物,次日找到了我,告訴我經過比對,這頭發並不是陳雨愛的。不過通過他連夜的排查,發現三年前崇沙島也出現過一起少女失蹤案,經過調檔發現,這撮頭發屬於那名失蹤的少女,接著張峰問我這頭發是從哪兒來的。

我告知了張峰這頭發的來曆,並且將陳戰南的可疑之處向他談及。對於這個情況,張峰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問我是否需要發函請陳戰南回來協查。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我決定親自去找陳戰南,將這事兒弄清楚,免得夜長夢多,又生出許多事端來。

張峰肯定了我的想法,不過還是忍不住提醒我,說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千萬不要對陳戰南妄自下手,不然後麵會很麻煩的。

對於張峰的提醒,我擺手表示知曉,然後從學校檔案室中查到了陳戰南老家的地址。地址位於大涼山的彝族村落,地方十分偏僻,找尋不便,不過我也管不了那麽多,當下還是找到英華真人作匯報。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決定由張勵耘帶隊與教務處的老師帶著重點班的孩子們前往大別山深處進行野外生存鍛煉,而我則帶著熟悉西川環境的白合直飛當地,前去找尋陳戰南。

當然,這事兒隻有少數幾人知道,對外聲稱我是前往首都出差,盡量不給人通風報信的機會。

時間緊迫,在確定了陳戰南有可能是凶手之後,我和白合直飛西川,然後連夜趕到了位於大涼山的某處彝族村寨。那個地方並不通車,我和白合到了附近的村鎮,然後翻山越嶺,一直到了月上中梢,方才來到一座村寨之前。還未通電的村子,偶爾有一兩盞燭光影影綽綽地映在窗上。白合深吸一口氣,然後回頭對隱藏在黑暗中的我說道:“陳大哥,你覺得陳戰南那老頭是凶手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我摸著下巴長出來的胡茬,眯著眼睛說:“不知道,他即便不是殺害雨愛的凶手,三年前的那一場失蹤案,他也逃脫不了幹係——白合,身為修行者,一定要有比尋常人更強大的自律性,不然一旦動了殺心,取人首級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如果沒有法律的約束,這個社會就全亂套了,所以即便他是法術學院的教授,也逃不過法律的製裁。”

白合立即反駁:“什麽法律啊,像他們這些人,一旦抓到了,還不都是送到專門關押的基地裏去,也沒聽說有幾人會死啊!”

我搖頭苦笑道:“那是你沒有經曆過,若是你親眼瞧見,就會知道死,其實是所有懲罰中最體貼的一種了。”

兩人一邊談著,一邊走進了夜色之中的村寨。剛剛走進去,我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朝著陰影處躲去,然後開啟了遁世環。接著就在下一秒,一個瑩白的幽浮從我們跟前飄過。

那蒼白的臉孔和腳不沾地的飄逸,告知我這幽浮應該就是人為煉製的一種鬼物。看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可知顯然生前受過許多折磨,要不然也不會如此。

不過這幽浮鬼物是一個彝人打扮的鬼老頭,倒不是我在檔案上看到的那個少女,要不然我便可以將背上的飲血寒光劍拔出來,直接殺將進去了。

我原本並不知道陳戰南到底住在何處,不過有這麽一個東西在村中巡視,倒是免去了我許多探察的工夫。當下我也是屏息靜氣,與白合在陰影中行走,跟隨著那瑩白幽浮在村寨中巡視了一圈,然後朝著寨子後麵的一處大院子走去。

當瞧見那幽浮鬼物穿過院門,進入其中的時候,我繞過了旁邊的草垛,悄聲地爬上了圍牆。隻見院子裏的槐樹下有兩人在喝著小酒乘涼,剛才巡視村寨的那幽浮則一擰身化作了個輕飄飄的紙人,巴掌大,落在了石桌之上的一盤蠶豆旁邊。

我眯著眼睛打量過去,卻見這石桌兩旁,一邊是我此番所要找尋的陳戰南,而另外的卻是個蓬頭垢發的駝背老頭。

這兩人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聊著天。駝背老頭將桌上的紙人收起來之後,撚了一顆蠶豆放在嘴裏,嘎嘣嘎嘣地嚼起來。咽下後,輕鬆地打趣道:“我就說你大驚小怪不是,你看看我的紙傀儡出去溜了一圈,啥都沒有瞧見不是?”

那陳戰南端起小酒杯,將裏麵的酒液一飲而盡,然後這才說道:“也許吧,虞師兄,我都被那個小畜生弄得有點神經衰弱了。”

被陳戰南稱為“虞師兄”的駝背老頭有些好奇地問:“到底是什麽人,竟然能夠將你逼得這般狼狽?你現在不是官麵上的大教授嗎,又有身份、又有地位,隻怕你們學院的院長,對你也是禮讓三分吧,難道還會怕一個後輩?”

陳戰南似乎心中頗為忐忑,又喝了一杯酒,這才抹去額頭上麵的冷汗,向駝背老頭解釋開來:“虞師兄,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黑手雙城是茅山陶晉鴻的大弟子,自出現起,所過之處,莫不是一片腥風血雨,可是個了不得的混世大魔王。他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什麽事兒都能做得出來,據說死在他劍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是個真正的屠夫。你在西川,知道朱作良吧?”

“鬼麵袍哥會的老大嘛,我怎麽會不曉得咧。當年我路過酆都,有幸見過他一麵,當真是睥睨天下的人物,不過聽說被會中的後起之輩張大勇幹掉了,實在可惜!”

駝背老頭心有餘悸地說著,然而陳戰南卻告訴他:“張大勇是從朱作良眼皮子底下爬起來的,平白無故,哪裏能夠弄得倒前任大檔頭?我跟你講,我聽小道消息說,朱作良就是被那黑手雙城破去了法身,後來才讓張大勇撿了便宜——你想想,朱作良這般的恐怖人物都栽在他手上,我又有什麽理由不怕他呢?”

駝背老頭聳了聳肩,搖頭說:“既然如此,你就別惹他便好了唄?”

陳戰南歎了口氣,不無遺憾地道來:“我若是早就曉得他的厲害,當初也不會收人錢財,胡亂說話了,搞得後來他與我成為死敵,實在是劃不來……”

聽到這話,我一雙眼睛瞪得滾圓——什麽,黃河口一役,並不是他見識有限,而是收了別人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