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新春佳節
黑衣少女洛飛雨是天王左使王新鑒的外孫女,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實在是意外。
當今天下的高手和傳承,其實都是有限的,沒有誰是平白無故冒出來的,背後都有宗門或者門閥作為背景。如同洛飛雨這般年少驚豔的修為,若說是沒有一點兒來曆,自然說不過去。也隻有那名邪道巨擘的後輩,方才有這般驚才絕豔的表現。若是換了往日,我倒也沒有多少厭惡感,不過就在我師叔祖李道子剛剛被王新鑒謀害的此刻,我難以接受。難怪她那日夜裏一見到我就轉身離去,難怪她並不準備救我,難怪她曾經和寶島國府第一高手的尚晴天自稱親戚……
我心中一陣憋悶,難受得不行。小白狐瞧見我這副模樣,過來安慰我,說道:“哥哥,你就算是知道了洛飛雨是王新鑒的外孫女,那又如何?難道你還能將她殺了,又或者擒住?外公是外公,她是她,王新鑒雖說罪行累累,但是這個洛飛雨卻並不是什麽邪惡之人。你拿下她,那又如何?”
小白狐的話說得我腦海一陣清明。對呀,王新鑒是王新鑒,洛飛雨是洛飛雨。雖說兩人之間有些聯係,但還是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我此番能夠脫難,說到底,還是洛飛雨最後出手將我救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倘若她秉承王新鑒的意誌,別說救我,甚至會趁著我被困泥潭,直接出手將我給滅了,又或者袖手旁觀,讓我被那些黑色蟲子吞噬。然而洛飛雨最終施與了援助。從這一點來講,說明她雖然知曉我與她外公之間的關係,但她最終還是選擇獨立於我們兩人的恩怨之外。
即便是我拿住了洛飛雨,難道我還能夠找出王新鑒,將那老頭兒滅了嗎?不能,我此刻的修為與手段,肯定還不是天王左使的對手。
如此想著,我便釋然了。之後,我與魯東局的梁翰生等人辦完了交接手續,又喝了幾頓大酒,接著便趕回首都。
回到總局將案子的交接手續辦完的時候,已經是年前二十八了。我給大家夥兒都放了假,家中有人的,自然都是帶著獎金離京返鄉,沒有家人的,則準備在首都湊一起,過一個熱鬧年。
我想了一想,有心回麻栗山一趟,問有人願意跟我一同回家過年不?結果一開口,無家可歸的小白狐、董仲明和布魚便紛紛開口,都說要跟著我回家。我自然不怕熱鬧,當天也是托關係買了距離麻栗山最近機場的機票,稍微收拾了一點東西,接著便辭別一眾同事,飛回故鄉。
我先是坐飛機,接著是汽車,一路顛簸折轉,終於在次日來到了麻栗場鎮。
多年未歸,小鎮子當真是有了大變樣,繁華許多。買年貨,買鞭炮,一番忙碌過後,我們便包了一輛小貨車,一路開進了麻栗山。
少小離家老大回,多年沒有回家,我的心中著實有些忐忑。小貨車拐過了幾個彎,龍家嶺那熟悉的村落和樹木出現在我的麵前,心跳頓時就停止不住了,整個人仿佛醉了一般,腳底都打飄了。
龍家嶺的路隻修到村腳下。上坡是土路,狹窄不說,又過於陡峭,司機不敢上去,於是我們便將東西卸了下來。
那司機瞧見一小姑娘、兩個年輕人單手將上百斤的年貨拎上拎下,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倒車的時候,差一點栽到溝裏去。
我這些年來一直在外地工作,龍家嶺好多人都不認識我了。村口一幫人好奇地打量著我、小白狐、布魚和董仲明四人,稀奇得很。我整理完集市上買的年貨,剛要打招呼,這時一個臉色漆黑的農家漢子提著旱煙鍋兒上來,疑惑地說道:“二蛋你是二蛋吧?”
我瞧了那農家漢子一眼,一開始沒有認出來,仔細看了一下那眉目,不由失聲喊道:“你是龍根子?”
這看著有四五十歲的漢子搓著手,咧嘴笑道:“是我,是我咧,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龍根子是我幼時的夥伴,也就比我大一歲多,如今卻是一副鄉間老農的模樣,想來也是被沉重的生活壓力折磨得不行。我拉著他的手,一時間頗多感慨。這時有個鑲著銀色牙齒的中年婦女擠了過來,一邊拍了龍根子一巴掌,一邊低眉順眼地恭維道:“你這個死東西,人陳家二子都是領導了,還叫別人小名,真的是討人厭呢。誌程大兄弟,回家過年啊?”
婦女熱情無比,龍根子這才尷尬地點了點頭,然後跟我介紹,說是他媳婦吳秋諾。我趕忙上前與她握手,喊嫂子過年好。
與龍根子一番寒暄,村口附近的閑人都圍上來了,大家曉得了我是村尾陳醫生家那個在首都當大官的兒子,頓時紛紛上前過來恭維寒暄。我回來之時也是有所準備,叫布魚和林齊鳴將集市上麵買來的煙糖拿出來,男人就散煙,小孩兒就給糖,每人再給一份小禮物,裏麵無非是些毛巾、香皂之類的小物件。這些禮物讓淳樸的鄉人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應付完了村口的鄉人,我與龍根子約好回頭喝酒,接著帶了三人往家裏趕。想來是有人去我家裏報了信,走到半路的時候,我就瞧見我爹我娘,還有我姐陳大鳳、姐夫明歌,我姐姐的兩個孩子都趕了過來。
瞧見我爹我娘焦急的模樣,我快步走上前去,仔細一打量,瞧見爹娘的頭上多了許多白發,身體也佝僂許多。想起這些年我一直在外奔波,幾乎都沒有盡過孝道,當下我也是一陣難過,一聲“爹、娘”叫出口,眼淚就快要流下來。
我娘眼圈發紅,趕緊上前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說道:“看你這孩子,回來也不打個招呼。別哭啊,這麽大的人了,而且大小也還是個領導,讓人笑話。”
她自己這般說,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我爹在旁邊訓道:“你這老娘們,哄兒子,自己倒是流貓尿了。兒子回家是件好事,別這般喪氣了,讓人笑話。”
我笑著說道:“沒事,都是高興的事兒。”
一家人在山道口上寒暄半天,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的。這時,我姐才發現我身後還跟著三個人呢,疑惑地說道:“誌程,這幾位是?”
我這才想起來,回頭給家人介紹小白狐、布魚和董仲明的名字,說都是我手下的同事,一起來過春節的。
我娘以前見過還未長大的小白狐,現在瞧見這姑娘出落得越發水靈了,一張臉頓時笑得快要化了。她上前拉著小白狐的手,關心問候好一會兒,倒是將布魚和董仲明晾在了一邊。
我老家在幾年前翻建過,地方倒也足夠,我娘張羅著給我們做油茶吃,十分熱鬧。我從房間裏出來之後,讓小白狐三人放輕鬆,可以隨處去看看,接著陪我爹、我姐和姐夫幾人在堂屋的火坑邊聊天,一聊就聊到了傍晚。傍晚的時候,龍根子應邀而來,還提著禮物登門,同行的還有王狗子。我連忙招呼,瞧見王狗子拄著雙拐,這才想起他年輕的時候在工地摔斷了腿,這些年來一直沒好。
我們三人都是幼時好友,加上羅大根,算是麻栗山的四大天王。隻可惜大家各自走了不同的路,到如今這般局麵,讓人十分感慨。
龍根子和王狗子一開始還頗有些局促,不過幾杯酒下了肚,那話便多了起來。我聽著兩人講起這些年生活的艱辛,人情冷暖,家長裏短的事情,聽著感覺十分親切。酒正酣的時候,大家也忘記了彼此的身份,隻記得童年時,在這麻栗山上到處亂竄,偷鳥蛋打兔子的趣事兒,恍然如夢。
我回家沒兩天,就是過年了,貼春聯,貼窗花,放爆竹,發紅包,穿新衣,吃餃子……張燈結彩,熱鬧極了。我帶了許多年貨,年前的時候給村子裏的各家都派了一些,收獲不少稱讚。家裏麵也因為多了這麽些人,變得無比熱鬧,我爹我娘整日都笑得合不攏嘴。
到了大年初一,我把姐姐的一對兒女叫到跟前來,並沒有發紅包,而是給他們準備了特別的“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