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黑手慈心

稍晚一些的時候,林齊鳴在當地工作人員的配合下,找到了這袁聰的家人,一個雙目失明的七旬老婦人。這老婦人並非修行者,看著也是時日無多的樣子。

除了袁聰的母親之外,袁聰便再無其餘關係親近的家人了。年逾五十的他,一直單身至如今,既沒娶妻,也無子嗣。

袁聰的母親是由他表弟照顧的,之所以沒有好生安置,大概也是因為故土難離的緣故。當然,老人家並無什麽劣跡,我們也不可能真的對她動什麽手段,隻是讓小白狐與她交流了好一會兒,盡量側麵地了解一下袁聰的情況。

不過無論是袁聰的母親,還是他表弟一家人,都特別有警惕心,他們對我們的到來雖然無能為力,但是卻含糊其辭,不多言語。很顯然,他們都清楚袁聰所做的並非什麽好事。

盡管對方為了維護袁聰,盡可能地回避問題,不肯合作。不過好在我們另有方案,於是也就懶得多作計較。

傍晚時分,吃過了晚飯,我又來到了審訊室,看著在強光下熬了一天一夜的袁聰。盡管吃了標準劑量的化功散,但他依舊很有精神,仍然從容地麵對著審訊人員的疲勞轟炸。

看到我到了審訊室之後,審訊員就不說話了。我看了一眼審訊人員,然後平靜地說道:“攝像頭開著的麽?”

那人點頭,我揮揮手:“關掉!”

那審訊人員有些不理解,對我提出質疑道:“可是,按照規定,審訊犯人的時候,必須開啟監控和錄音,防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跟我一起進來的布魚就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小夥子,你怎麽這麽軸呢?領導是想跟這犯人單獨講幾句話,趕緊的,把房間裏的監控給關了!”

被布魚瞪了一眼,那審訊人員方才醒轉過來,瞧了我們一眼,應承了下來。他不但照辦,而且還主動離開了。

屋子裏就隻剩下我、布魚和被綁在椅子上的袁聰三人。我坐下來,衝著袁聰友好地笑了一笑,然後說道:“不好意思,有點兒事情需要處理,所以審問推遲到了現在,讓你久等了。”

我的客氣讓袁聰一陣發寒,他眯著眼睛,冷冷地說道:“憋什麽壞招等我呢?”

我展顏一笑,拍手說道:“看來你的名字真沒叫錯,不過在談話開始之前,我們得做些準備工作。布魚,給袁先生打一針肌肉鬆弛劑,免得他一會兒發起狂來,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袁聰聽到這話,恨聲說道:“老子都這樣了,你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虧人家說你黑手雙城的身手最為了得,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布魚上前,給袁聰的胳膊上來了一針。隨著袁聰的表情漸漸變得呆滯,我微笑著說道:“凡事多想一些,未雨綢繆會比較好一點兒。”

簡單的開場白之後,我再次說道:“其實,我找你主要是想問三個問題。”

我咳了咳嗓子,說道:“首先第一個問題呢,是關於你身份的問題。我知道,像你這樣的身手,即便不是一地鴻廬之主,必然也是大有來頭的人,對吧?其次呢,我想問一下,你們邪靈總壇,到底在何處?而第三,我想問你一句,小佛爺他到底是死是活?嗯,我們一個一個的來,首先第一個問題……”

我自顧自地說著,那袁聰卻是冷冷一笑,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抬頭說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要是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袁聰的節操要比很多特殊材料做成的人強,他對於自己的信仰,毫不動搖。

我也不惱怒,而是似笑非笑地問道:“袁聰,你真的就這麽堅持?”

袁聰仰著頭說道:“怕死不入厄德勒!”

好!我擊節讚歎,待他氣血稍微平緩了一些,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你這麽不合作,當真讓我很為難呢!不過,我這人最是平易近人,我問的問題你不回答,我倒是可以回答一下你剛才的問題。”

袁聰訝然道:“什麽問題?”

我笑著說道:“你剛才不是問我今天幹嘛去了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來人……”

我拍了拍手,那審訊室的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臉橫肉的田學野押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子走了進來。那老人似乎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一頭亂發被人揪著,無助地哭喊道:“你們這是要做麽子,做麽子哦……”

“娘……”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袁聰的身子一瞬間挺得筆直,想要從那鐵椅子上奮力掙脫,然而卻被那鐵鏈子束縛住,打入他身體裏的藥物也限製著他的力氣。

袁聰雙目赤紅,衝著我怒聲吼道:“陳老魔,你找我娘來做啥子?”

就在他怒聲高吼的時候,那老婦人也聽出了他的聲音,伸出一雙枯瘦的手掌向前摸去,顫顫巍巍地說道:“是我兒麽?是聰兒麽?”

她朝著袁聰的方向走過去,而田學野則一把拽住她的頭發往回扯,然後劈裏啪啦扇了她兩大耳刮子。他一邊扇,一邊還罵道:“剛才跟你說什麽來著?讓你別說話,懂不懂?”

他扇得用勁兒,那老婦人被扇得一嘴鮮血,嗚咽著哭道:“知道了,不敢咧……”

瞧見這一場景,袁聰更是狂怒不已,用盡所有的力氣掙紮,用盡一切惡毒的語言咒罵著我。

在這般的喧鬧中,我則顯得異常平靜,對袁聰說道:“如果你還對自己母親有半分責任心的話,就給我安安穩穩地坐在凳子上,與我認真地說話,知道麽?”

袁聰身子前傾,一雙眼睛通紅如血,衝著我寒聲說道:“陳老魔,禍不及家人,你……”

我瞧見他還不肯消停,心中頓時一陣火起,一拍桌麵猛然站起,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跟陸一那家夥見過麵,肯定知道他幹的那件事情,說什麽禍不及家人,結果呢?這卑鄙事是你們先做的,規矩也是你們先壞了的,現在過來跟我談這個?袁聰,我實話跟你講,你要是配合還好。要是不配合,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娘的腦袋擰下來讓你過過眼癮?”

袁聰頓時就崩潰了,衝著我怒吼道:“你敢?這是在你們的機關,你們上麵是有規矩的,你怎麽敢做這事?”

我獰笑著說道:“你們也有安插人在我們的局子裏,敢不敢你還不知道?”

袁聰與我雙目對視,兩人足足互瞪了一分鍾,瞧他一點兒都沒有動搖,我就知道他是在賭我沒有那份膽量。

我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來,吩咐道:“看起來,你對自己的母親,一點兒都不心疼啊。給我先剁一隻手下來,給他看看我的決心!”

田學野這人看起來凶悍得很,聽到吩咐之後,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將那老太太的手摁在桌子上。

唰!

一刀下去,鮮血橫流,老婦人尖叫一聲暈了過去,她的左手已經被斬落了下來。

伴隨著老婦人尖叫聲一起的,則是袁聰憤怒地吼叫聲:“不要,不……”

我並沒有理會袁聰那幾乎想要把我活剝生吞的表情,慢條斯理地說道:“怎麽樣,你看到我的誠意了吧?”

袁聰望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陳誌程,你簡直是一個魔鬼!”

我微微點頭,絲毫不覺得慚愧地說道:“謝謝誇獎。”

接下來的時間裏,袁聰終於妥協了。他是個老油子,自然知道我能夠斬落他母親的一隻手來,就完全可以把老婦人的頭顱斬下。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已經完全掌控了這邊的場麵,他就算是有冤,也無處申去。

見識了我的殘酷,袁聰沒有再心存僥幸,在讓我發下毒誓之後,他交代了一切。

袁聰是法螺道場覆滅後這一地區的總負責人,在他的腦子裏有這一片地區人員的名單和聯係地址。陸一他曾經見過幾次麵,知道是掌教元帥麾下佛爺堂的人,所以才會出手幫助。

至於邪靈總壇在哪裏,這個他真不知道。除了總壇的人,和十二魔星之外,無人知道總壇在哪裏,他隻大約知道,應該在宜昌和重慶附近的長江流域。

雖然他不知道總壇的詳細地址,但是他認識總壇的聯絡人秋水先生。最後的一個問題的回答讓我詫異——掌教元帥小佛爺早就存在,不過從九十年代起,就一直沒有離開過總壇,也沒人見過……

離開審訊室之後,我望著導演了這一切的小白狐,苦笑道:“利用別人的孝心,我是不是很卑鄙?”

小白狐搖頭,卻肯定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