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截人身浮蛇池

絡腮胡和越野車司機兩人是從朱雪婷的手上逃走的,按理說,他們應該朝山外跑開,以避免被我們的人追到,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然而,他們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就有些讓人玩味了。

瞧見兩人雙雙跌倒在地,我腦海裏冒出來一個想法,說不定這兩人在設計陰我。於是沒有上前,也阻止了林齊鳴上前查看。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有點兒超出我的想象,但見這兩人倒地之後,就像癲癇發作般不斷抽搐,口吐白沫,接著雙腿一蹬,就沒了動靜。

我眯著眼睛,能夠感受到這兩人的生命已經完全消失了,這並不是演出來的,因為沒有人能夠在我麵前耍弄這般伎倆。隻是,他們兩人到底是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以至於他們放棄了逃出山外的想法,反而折轉回來,尋找我這個隨時都有可能要他們性命的家夥乞求幫助呢?

我腳尖輕點,越過了地上的伏屍,朝洞口衝了過去。那兒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不過我能夠聞到一股腐臭的氣息,讓人感覺怪怪的。

我在洞口靜立了一分鍾,這才回返洞窟中,發現林齊鳴和其餘幾人正圍在絡腮胡兩人的伏屍之處。那小子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平靜地切開了絡腮胡的胸膛,劃了一個十字,接著用刀尖一挑,這才抬起頭來,皺著眉頭對我說道:“老大,和之前碰到的那幾名死者一樣,挑開皮膚後,隻有淡黃色的組織液……”

這情況十分詭異,旁邊的幾個玄武門幫眾臉都黑了,下意識地四處張望,而那何護法則神經質地說道:“走吧,別留在這裏了,我們都會死的!”

我毫不理會他的話,而是示意林齊鳴道:“深入一點,看看他們的內髒,有沒有什麽變化。”

林齊鳴對我的命令執行無誤,匕首往下一劃拉,將整個胸腔都給剖開,卻見裏麵的五髒六腑都呈現出了青灰色,表麵甚至還有一層寒霜。

我眯著眼睛打量這副場景,疑惑地說:“他們兩人剛才進洞的時候還有神誌,似乎也清楚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結果呼救還沒有結束,便栽倒在地,還變成這副模樣。這樣的情況,著實有些特殊,小胖,我聽小七說你前一段時間,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了總局的檔案室裏麵。你說說看,有沒有案例,跟此刻的情況是一樣的?”

林齊鳴側頭想了一會兒,這才對我說道:“像這種驟然之間失血而亡的情況,一般有幾種可能。第一,可能是被嗜血的僵屍或者鬼靈纏身。第二,可能是被某種以血液為引子的邪功所傷。這樣的邪功頗多,比較著名的有荊楚一帶的巫師,用活人血液祭神,南洋一帶的降頭師用水銀置換血液,邪靈教之前有一個叫作血魔的家夥,也能夠施展此等手段。第三,聽說西方的血族,也能夠有這種效果……”

我仔細地聽著他的解釋,等他說完,方才發問:“那麽,你覺得是哪一種?”

林齊鳴說道:“我們先前在來的路上,瞧見過兩個滿臉腐肉的神秘人物,我剛才還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世間哪有這般巧合的事情,說不定就跟它們有關呢?”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事實上,我也一直在懷疑那兩個奇怪的家夥,再聯想到小師弟在這黃山附近探察到精血結晶的信息,以及玄武門的莫名介入,我發現原本平靜的黃山,變得熱鬧起來了。

我藝高人膽大,隻是覺得熱鬧,而旁邊的何護法等人則是畏畏縮縮,恐懼地說道:“我們走吧?”

林齊鳴猛然一扭頭,衝著他們喝道:“喊什麽喊!你想走,那就走啊!現在出去,就跟這兩個短命鬼一樣,我們可沒有攔著你!”

這話說完,三人頓時一陣沉默,先前還覺得被我們擒獲,生命危在旦夕,但是相比起我們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人來說,那種未知而強大的東西,方才是最為恐怖的,一時間都啞口無言。

林齊鳴一句話將三人都給訓老實了,我這才慢條斯理地問道:“玄武門之中,不可能隻剩下這麽一點兒人,你們其他的同門呢?”

何護法指著遠處一道天然屏風的背後說:“門主他們二十多人,都進了那地道裏去。”

我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那行,我們也進去。”

何護法頓時就炸了,大聲說道:“那個地方十分危險,鬼知道都有些什麽,要是前麵沒有路了,在那狹窄的空間裏,我們隻能坐以待斃,自求多福啊!”

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有問你的意見麽?”

林齊鳴飛起一腳,直接將這嘮嘮叨叨的何護法踹飛到一邊,待他重重跌落在地上的時候,林齊鳴方才冷聲說道:“你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麽?實話告訴你,老子現在要殺你,不過是一刀的事。留你一條命,不是讓你在這裏叨叨的,再多說廢話,真當小爺不敢開殺戒?”

林齊鳴雖說入局沒多久,手上卻沾過許多血腥,所以說起這話的時候,殺氣十足。那何護法也是修行中人,能夠感受到這股殺氣並不是那般簡單,故而沒有再敢多說,而是帶著我們來到了那石屏風之後。

屏風後臨牆的一處角落,有一個空空****的黑口子,長寬各一丈,旁邊躺著兩個玄武門幫眾,一雙眼睛凸起,十分恐怖。我眯著眼睛朝口子裏看去,是一條並不算高的地道。

地道裏有幽幽的光亮,我側耳傾聽,並沒有聽到腳步聲,說明裏麵的人早已經離開,或者走遠。

林齊鳴也湊過來打量了一番,然後說:“老大,讓我進去探一下吧,你在外麵坐鎮。”

他這是好意,我卻搖頭否定了,說:“人少而分兵,此乃大忌。今天的情況又有點兒特殊,我沒有把握製住那個屢屢出手的家夥,也不放心你們單獨行動,所以我們必須走在一起,這樣方才能夠保證所有人的安全。既然我小師弟他們進去了,玄武門的一眾人等也進去了,若是想要找到人,也必須進去,那不如幹脆一同前往。”

朱雪婷舔著嘴唇說道:“可是老大,這地道裏到處都是機關,我怕……”

林齊鳴反而笑了,對她說道:“你怕什麽,即便地道裏麵有機關,也被前麵的人給蹚平了。再說了,我們這裏,也不隻是幾個人。”

說罷,他便拿著長劍頂著旁邊的胖子高銳說道:“都說胖人的方向感好,勞煩高兄弟帶一下路吧?”

被這般威脅著,即便是心中有一千個不樂意,那胖子也不敢多說什麽,當下捂著傷口,跳下了那地道口,朝裏麵走去。我們也依次下到裏麵,打頭的是那胖子高銳,後麵跟著林齊鳴,接著是矮個子、朱雪婷、何護法和我。我之所以留在後麵壓陣,倒不是畏懼什麽,隻是覺得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家夥倘若跟來了,能夠由我來應付。

下到地道裏,才發現此處甚為寬敞,可供三人並肩而行。通道筆直朝下,傾角二十多度,兩側是岩石開鑿而出的石壁,上麵有一種古怪的礦物質,散發著幽幽的光亮,將這長廊照亮了。

我們沿著路前行,走了大約一百米出現了交叉口,而在路口的正中間,則躺著一具屍體。不過,他與外麵那些沒有血液的屍體不同,幾乎是躺在了血泊裏,胸口處中了三根接近於腐朽的利箭,不過使他致命的,卻是從頭頂上潑下來的強酸性**,將他整個人都給腐蝕了大半。

站在這十字交叉路口,我們都有些犯難,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最後我們打量了一下周圍,瞧見左邊的通道盡頭又有一具屍體,便選定了那兒。

趕到道路盡頭,我們檢查了一下屍體,並無異常,而在旁邊的石牆之上,卻有一條裂縫。順著裂縫往下望,是一階簡陋的石梯,朝下延伸而去。

我毫不猶豫地往前行,下了石梯,瞧見又是一個巨大的洞窟,不過與外麵的相比,它顯得更加龐大。我們從石階上下來,還未來得及打量仔細,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呼聲,我下意識地衝了過去,瞧見麵前是一個池子,有一人在其中沉沉浮浮。而在他的身下,並不是池水,而是無數青色、黑色和綠色的長蛇,將這二十多平方的池子填充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