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我都是一樣的

對方手中的這根棍子並不算長,通體碧綠透亮,魔煞濃重,閃爍著青蒙蒙的光華,宛如一根發光的日光燈。我與其硬拚幾記,卻發現對方手中的棍子厚重而結實,砸上去如同砸在一道城牆上一般。

之所以有如此的效果,一來是因為那棍子天生厲害,二來則是這對手修為高深。一交上手,對方根本不曾停歇,手中棍影重重,如山巒倒壓而下,著實難以對付。我不得不咬牙硬頂。十幾招過後,雙方都是大汗淋漓,曉得對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著實難以形成壓倒性的優勢。倘若不使出壓箱底的手段,隻怕還得僵持。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麵前這個藏頭露尾的家夥,無論是身形,還是與我相拚的手段,都似曾相識或者交過手。不過我又著實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與拿著這手杖一般武器的高手有過交集。

就在我心中疑惑的時候,對手突然往後退了幾步。我以為他要逃離,沒想到他居然將手中的那根青蒙蒙玉棒子陡然朝天拋去。

嗖!

一道尖利的嘯聲陡然炸響,那青蒙蒙的玉棒子在我的眼中瞬間變大,化作了一根長約三丈的大棒子,前寬後窄,朝著我猛然砸來,仿佛一座山峰倒塌而下。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聽到一句嬌滴滴的聲音:“二郎化神杖,你是灌江口王家的人,對不對?”

對方沒有回答,而那又粗又長的大棒子則轟然砸在了我剛才駐足的地方,泥土凹陷,石頭崩飛,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我聽著那令人牙酸的聲音,臉色慘白。倘若我剛才沒有避開,恐怕此刻也就變成了一攤血泥。好厲害的棒子,這所謂的二郎化神杖,恐怕是件極厲害的法器,並不比我懷中的八卦異獸旗弱幾分。

那人不但身手和修行厲害,而且底蘊深厚。更重要的是,我都不知道怎麽就和他變成敵對,交上了手。

點出那人身份的,是先前被我從火海中救出來的小尼姑,此刻正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朝著這邊瞧了過來。在見到這小尼姑之前,說句實話,我一直覺得女子之美,與那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是脫不了幹係的。然而瞧見這女孩兒明眸皓齒、嬌嫩如花,光溜溜的頭顱如玉一般,卻有一種另類的美麗,著實顛覆了我的觀感。

被點明身份之後,那蒙麵黑衣人猛然轉身,朝小尼姑瞪了一眼。緊接著又扭身過來,手中不停,那根二郎化神杖不斷下落,砸得地動山搖。然而在我們這個境界,此物隻能起到一個突襲的作用,既然已經被我掌控了規律,便再也沒有一錘定音的效果。我足尖輕點,一邊避開那大棒子,一邊試圖接近那人,用手中的長劍,在他的身上留下點紀念來。

戰況一時膠著,不過我感覺那蒙麵黑衣人似乎與我有著同樣的顧忌,都沒有亮出各自的底牌。

這樣的狀態,在這危機四伏的地方其實是最危險的,那家夥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朝著後方一個翻身,站在了樹林的枝椏上,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接著手往上一伸,接過那變回原形的二郎化神杖,便往後一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不見蹤影。

那人一走,我也鬆了一口氣。我倒是不懼戰鬥,但是這般莫名其妙地打一架,又著實有些冤枉。

蒙麵黑衣人離開之後,懸空寺剩餘的幾人掙紮著來到我麵前與我道謝。我仔細一打量,發現先前的一眾僧尼,此刻隻剩下了受傷的法遠和尚、有些傲氣的智飯以及水靈靈的小師妹。至於其他人,則都倒在了林間的爛泥中。

懸空寺被我救了兩回,雙方倒也熟悉了。瞧見法遠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還要上前來施禮,我不由得苦笑著說道:“大師,你這又是何苦呢?黃山凶險,不如歸去?”

懸空寺地處西北,本來是一處極為厲害的修行宗門,隻不過來的並不是什麽狠角色。除了我麵前的法遠和尚,還有之前死在俞千八花陣之下的老師太是長老外,其餘的都是年輕弟子。而傲嬌的智飯和尚則是方丈的真傳弟子,不過那隻能代表他在師門之中的地位,一身修為根本就沒什麽優勢。這般的實力,想要在危機四伏的凶煞之地撈到點兒什麽好處,隻怕真的是白日做夢了。

聽到我的勸解,那法遠和尚的眼眶一紅,千言萬語都哽咽在了喉嚨裏。而那青年和尚智飯卻依舊執著,咬著牙說道:“行百裏路半九十,我們既然都已經堅持到現在了,而且還犧牲了那麽多同伴,怎麽可以放棄?”

這話說得我忍不住笑了,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市麵上無良文人編寫的那種心靈雞湯,又或者讀書讀傻了,說話辦事,根本就不在調子上。

我對這家夥沒有什麽好感,他死便死了,不過那法遠和尚為人尚有閃光之處。而旁邊的小尼姑清新淡雅,死了也著實可惜,於是我忍不住再勸解道:“諸位,這世間的事情,未必是付出了努力,就能夠有所收獲的。比如搞對象,你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姑娘看不上你,那也白搭。別的不說,就說我。我讓諸位一隻手,你們能夠幹得過我麽?”

對方雖說盲目自信,但也目暏過我的身手,就連那智飯和尚也唯有說道:“陳師兄手段厲害,我們都是不如的!”

我並沒有表現出半點兒得意,而是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連我都不如,又何必拚了性命,來這兒送死呢?”

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法遠和尚站了出來,長歎道:“陳道友有所不知,我們此番前來,不為別的,隻是因為本寺方丈即將圓寂。倘若有這真龍精血,他恐怕便能夠參悟天地之規則,重新煥發生機。方丈這些年來為了懸空寺的存亡嘔心瀝血,智飯之所以這般執著,也不過是想要盡一份孝心而已……”

聽到他的說辭,我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言。

事實上,我與那智飯和尚都是在為師父出生入死,也都是為了拿到那真龍精血。唯一的不同在於,我有著足夠的信心和實力。而他們,除了信心,恐怕就什麽也沒有了。

世間需要真龍精血的人無數,但是有本事的人也不少。到底誰能得到,這個隻有通過最殘酷的拚鬥,方才能夠知曉。弱肉強食,從來如是。

我不再試圖勸解對方,而是與他們交流了一下信息,了解到是那蒙麵黑衣人突然出手襲擊。至於對方的身份,應該是灌江口王家的人。這灌江口王家也是一方大豪,據說長期看守著二郎真君廟,能夠通神。不過這些年來一直低調,倒也沒有做過什麽惡事。

至於小師弟和陶陶,他們也並沒有見到過。

我探得消息後不再停留,正準備離去,那智飯和尚提出想跟我一同登峰,這要求被我拒絕了。大家不過是萍水相逢,並不能說我救了對方兩次,就得一直照顧他們。既然他們選擇了這一條路,就得為自己的性命負責,誰也不欠誰的。再說了,這麽一個大和尚,也實在不能讓我產生保護欲。若是隻有那單獨的一個小尼姑,我或許還能考慮一下。

智飯被我拒絕,臉色有些難看,而我頭也不回,朝著前方的山峰繼續走去。越往前走,林子裏越發多了許多未能言述的東西。前方出現一處空曠的岩石平台,卻見那岩石下堆著許多屍體。血水將整塊岩石浸染,在刻出的石槽中流著,有一股力量在裏麵幻滅又生成,接著一股古怪的力量,從虛空之中延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