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孤身一人闖險峰

春雷乍響，萬物生長。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

雷聲從頭頂的天空傳來，整個天空似乎有一股隱隱的活力。我心中一跳，下意識地朝著頭頂天空看去。我在看的，是那條魔蟒是否會趁著這第一聲驚雷升天，引雷渡劫，化作真龍。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那魔蟒倘若還未渡劫，我們倒也能將其拿捏，但它若是渡過天劫，化作真龍之身，那麽我們便再也奈何不得它。

所幸我並沒有瞧見任何東西迎著那雷電而上，反而是前方的高峰上，有徐徐的冷風襲來。南海劍妖直立在黑背大鵬的頭上，完全沒有先前那逗比老頭的半分模樣，神情冷峻。那把晶瑩如玉的長劍不知道從哪兒飛了出來，圍著他不斷輕顫，懸空而轉。而那頭黑背大鵬也直接懸停在半空之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雷聲持續而連綿，在天際遙遙而動，接著有淅瀝瀝的小雨從天空之上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我瞧見南海劍妖麵色凝重，不由得出聲再問：“哪兒不對勁？”

南海劍妖指著前方高峰，低聲說道：“你瞧那山，七赤破軍星，飛臨東北方，山河籠罩，黑氣連綿，諸般森林如鬼影，座座連石似群魔亂舞天煞橫行。若是入了其中，隻怕不但性命堪憂，而且還會貽禍連綿，然而此表象，乃置之死地而後生，死地又有生門，越是恐怖之處，越是生機凜然。這麽說吧，我們剛才其實已經飛掠了大半個黃山區域，唯獨此處，我覺得極有可能是那龍脈所在！”

聽到他的判斷，我心頭狂跳，又看向了身後的鬼鬼。

那小丫頭知道我想問什麽，點頭說道：“盡管信息渺茫，但是我的阿依娜還是告訴我，被我下了子蠱的那人，就在前方。至於是在山峰上，還是在穀底，這個就不得而知，需要上前找尋才是……”

小師弟在此，而南海劍妖又指出前方的山峰極有可能是那龍脈之地，綜合起來，我得出了一個模糊的結論。那條魔蟒，就在此山中。它在等著化龍。

我有點難以抉擇，看向了南海劍妖，征詢他的意見：“前輩，你覺得我們現在該如何行動？”

南海劍妖回過頭來，看著我說道：“賢侄，你是在擔憂你小師弟和老陶孫女的安危，對吧？”

我點頭說道：“前輩說得極是，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一點。”

南海劍妖卻搖了搖頭，對我說道：“無論是你，又或者是老陶，還是別的人，你們來這黃山的目的，其實都是為了那條龍蟒。我先前說過，我退出，是因為我之前欠你師父一場人情，這回不爭，就算是還了，別人卻未必能夠給你茅山麵子。我剛才在上空馭鳥，在玩，也在觀察，這莽莽黃山，不知道藏著多少同樣心思的家夥。其中也不乏能與你茅山抗衡的家夥，此刻進去，隻怕會趕了早場，吃了晚飯。”

這老頭粗獷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細膩的心，其實任何修行者到了這個境地，都不會是傻瓜。我聽到他的分析，不由得說道：“前輩的意思，是說我若是提前進入，隻怕會生出許多意外？”

南海劍妖平靜地說了一句話：“人力有時盡！”

簡單的一句話，講出了最根本的真諦，倘若我此刻殺入其中，那煞氣四伏的山穀便會生出無數殺機。即便是我能夠應付得過，等到那條魔蟒現身時，恐怕也力竭了，根本討不得半點兒便宜。而即便是我英明神武，將那龍蟒擒下，但最終抵禦不過那些想要過來渾水摸魚的家夥。

能夠讓南海劍妖為之畏懼，並將其評價為能夠與茅山相抗衡的家夥，必然也是十分不好應付的。東海蓬萊島的上一代海公主，隻不過是其中一位而已。我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消失久矣的邪靈教，隻怕也會摻雜其中。

相比那些不成體係的雜門雜派和散修，邪靈教這頭在暗處蟄伏的巨獸才是最恐怖的。左右二使，十二魔星，無數鴻廬，以及那個最為神秘的彌勒，都讓人頭疼。倘若它一介入，恐怕就算是茅山，都未必能夠在其手上討到多少好處。

但是我能不上麽？不能！因為陶陶在前方，小師弟蕭克明在前方，前者是我最敬愛的師父的孫女，後者是我愛人的本家侄子，一脈相承的血親。倘若是因為我的猶豫，而讓他們陷入重圍，甚至還有性命之憂，就算是師父不說什麽，我也不能原諒自己。

男人之所以被稱為男人，是因為我們的肩頭上，扛著責任二字！

南海劍妖的意見，是作壁上觀，等到事情分出結果之後，再做判斷。到時候選擇很靈活，是插手，還是撤退，都進退自如，但是我不能再等。想了一會兒，我對他說道：“劍妖前輩，前方有我關心的人在，我不能看著他們陷入危險，所以請將我放下，我自行前往便是了。”

那老乞丐張了張嘴，沒有說話，而我身後的鬼鬼卻激動了，對我說道：“陳大哥，沒有我在，你怎麽找你小師弟，不如帶上我吧？”

她的話讓我莫名有些感動，其實她是沒有必要涉險的，但這一路追隨而來，卻出乎了我的意料，也證明了她自己。不過越是如此，我越不想讓她陷入險地，便對她說道：“這山峰不算大，找人應該並不難，而你得幫我一個忙，那就是跟著劍妖前輩一起回去通知我的同伴，讓他們朝這邊趕。這樣我才不會陷入孤立無援的險境，這才是最重要的，拜托！”

我這句話，同樣是在囑托南海劍妖，那老頭子一臉肅然地說道：“你小子，好膽量，老陶真的收了一個好徒弟！”

言畢，他讓那黑背大鵬緩慢向下，然後說：“你放心，我會回去通知你的那些同伴，讓他們趕緊過來支援你。至於你，前方凶險，自當小心才是。記住老夫的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性命永遠比一切更重要。”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猶豫，縱身一躍，從空中跳下，落在了一片鬆樹林中。

鬆林聳立，我由上而下朝地麵緩緩拍了一掌，將速度減緩，接著手攀著那茂密的樹枝，三兩下，便落在了林間。仰頭瞧去，便感覺一陣狂風吹去，接著有黑影劃過。那黑背大鵬帶著南海劍妖和鬼鬼離開，朝著遠處飛遁而去，到了最後化作了一個黑點，消失在了天際。

轟隆隆，轟隆隆……

天空的雷聲還在持續，時而響，時而消。淅瀝瀝的小雨從頭頂上飄落，春寒一陣冷，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行走，走出了這一片鬆林。開始朝上，向著遠處的山峰爬去。

前方死一般的靜謐，讓人感覺不出有什麽危險，仿佛南海劍妖先前的話，都不過是危言聳聽。走著走著，我心頭卻是一陣凝重。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有點兒發慌，如此走了好一會兒，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打鬥聲，以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這些聲音就像興奮劑一樣，陡然打入我的心海，我眼睛一亮，快步朝著前方衝去。卻見到前方一處石林裏，黑暗中影子紛飛，幾個光頭在奮力拚搏，有人陸續倒下，發出嘶吼。我目能夜視，不過並不能太遠，小心靠近一些，方才發現那些光頭居然是先前被我們救起的懸空寺一行人。

我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來到此處，卻見此刻能夠站著的，不過區區幾人。而他們的敵人，卻快得如同閃電。猶豫了幾秒鍾，我最終還是決定出手，別的不說，至少得留下一個活口，好盤問些事情。我腳尖輕點，猛然撞入場中，而就在這時，一道迅捷的黑影陡然浮現，朝著我猛然揮來。我毫不猶豫地伸手，一把將那家夥的手腕抓住。

那人身形一頓，卻是個蒙著麵紗的家夥，手中一根奇怪的棍子，閃爍著濃重的魔煞。

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