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湘西鬼王臨世間

來人正是小師弟蕭克明，隻見他披頭散發，衣衫襤褸，跟街麵上廝混的叫花子一般，神色也是驚慌不已。

我心中一鬆，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沉聲說道：“莫慌，到底什麽情況？”

蕭克明驚慌地衝我說道：“大師兄，鬼，有鬼！”

他驚恐到了極點，我反而笑了，緊緊抓著他，不讓他往後溜走，冷靜地說道：“你真好笑，堂堂茅山道士，居然怕鬼。這事兒說出去，豈非讓人笑掉大牙？”

蕭克明解釋道：“大師兄，不是一般的鬼……”

我拽著他，緩步朝著他來時的方向走去：“無妨，就算是二般的鬼，我也要見識見識！”

所謂鬼，歸也，其精氣歸於天；肉歸於地；血歸於水；脈歸於澤；聲歸於雷；動作歸於風；眼歸於日月；骨歸於木；筋歸於山；齒歸於石；油膏歸於露；毛發歸於草；呼吸之氣化為亡靈而歸於幽冥之間。說到底，它不過是人通往幽冥的一種狀態。

每一個人都會化作鬼，無需害怕，我們常言的鬼，則是因為某種執念或者原因，常留於人間不走，在這不屬於它的世界盤桓，怨氣增長，力量加強。然而再強的鬼，也懼怕烈陽之力，見不得陽光，更懼怕雷意，故而有茅山掌心雷。再厲害的惡鬼，滅了它，不過一掌而已。

我強行拽著小師弟的胳膊往前，而他似乎也從我沉穩的情緒中獲得力量，不再驚慌。正想要跟我說些什麽，這時前方突然傳來幾聲慘叫，那被我們半強迫押送著的玄武門大長老渾身一震，大聲喊道：“那是我們少門主王睿的聲音，陳先生，求你救救我們少門主，不管你有什麽要求，老夫都在所不辭！”

經過一番教育之後，這老頭兒倒是懂得了一些分寸，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將自己的位置擺得極低。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朝著慘叫聲發出的方向衝去，很快就來到了一片鬆樹林中。隻見一處開闊地前，有一群人，一個身穿黑色華貴漢服的神秘男子被四位貌美如花的華服女子簇擁著。那些華服女子為漢朝宮裝，紅、黃、黑、白四色，膚如凝脂、額頭點胭。除了這五人，還有四位侍衛打扮的冷臉將軍，手持長戈、腰掛寶劍。

而在這些古怪打扮的家夥跟前，則是十幾具散落一地的屍體。其中一具，就是剛才發出哀嚎的那一位，被居中的那位神秘男子橫陳著放於身前，俯頭在他的脖頸之處，仿佛在吸血。隨著血液的流逝，那少門主的呼叫聲顯得異常微弱，幾近無聲。

這般的場景顯得十分詭異，我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那四個貌美如天仙的侍女身上，而是瞧向了前麵的那四名侍衛。但見它們的臉上，居然和我們先前在來時路上所見到的那兩個神秘男子一般，呈現出了陳年臘肉一般的光澤，很顯然並非人類，而是僵屍之屬。侍衛仿佛是剛剛從土裏麵爬出來的一般，鎧甲陳舊而破爛，鏽跡斑斑。

這一夥人，到底是從哪兒爬出來的？

我正愣著神，前方突然有一個侍衛用一種古怪的聲音大聲喝道：“來人止步！湘西鬼王在此就食，不可衝撞鸞駕，否則殺無赦！”

湘西鬼王？

我眉頭皺了起來，從這名號聽來，跟我算是半個老鄉。隻不過我除了麻栗山，並未真正在湘西那一片混過，也並不知曉湘西鬼王是何等人物，倘若努爾在，或許能夠從他師父蛇婆婆那裏知曉一些。即便如此，我依舊能夠瞧出對方的厲害。別的不說，光這四名侍衛，感覺都非一般僵屍可比，絕對是品級十分高的存在。至於那俯身啃“鴨脖子”的神秘男子，我更是看不透。

到底是什麽風，竟然將這般的家夥吹到了此處？

我眯著眼睛不說話，知曉玄武門中那些散落各處的無血死屍，應該都是這位湘西鬼王造成的。這種情形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想來這家夥真的是十分棘手的麻煩，而這時那玄武門的大長老也瞧清楚了，正在被啃的那人，就是自家的少門主。當下也是護主心切，顧不得別的，箭步前衝，想要虎口奪食，將自家少門主給救回來。

“別傷我家少門主，你們這些鬼東西……”老頭兒衝得倒是慷慨激昂，結果剛剛衝到跟前，那侍衛立刻上前阻攔。老頭兒一劍下去，威勢淩厲，結果人家直接用手臂來擋，我們在遠處聽到“邦”的一聲。那劍好似斬在了木頭樁子上一般，直接卡在了上麵，拔都拔不出。接著旁邊的侍衛伸手一抓，想要製住那大長老。

老頭兒能夠幹到玄武門大長老的位置，除了忠心耿耿之外，身手也定是門中翹楚。瞧見自己的劍拔不動，便扭身回避，與那四名侍衛周旋，並且不斷嚐試著突進。而被簇擁在內裏的那神秘男子卻突然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慘白而英俊的臉來，唇邊一抹濃豔的鮮紅，冷冷哼了一聲道：“都是廢物，區區一個人類，都需要花費這麽久的工夫，信不信我將你們都給埋回土裏去？”

他這般說著，手往前一伸，那大長老神使鬼差地撞入了人群裏，接著他雙手一擰。大長老腦袋一轉，便追隨了他的故主而去。

殺完人，那神秘男子並不立刻吸血，而是緩緩地站起了身，朝我這邊望來。凝視幾秒後，這才緩緩說道：“自某出關以來，終於瞧見了一個還算是不錯的人類。其餘的家夥，都太脆弱了，讓老子一點兒心情都沒有。你的血想必是鮮美無比……”

我毫不在意地笑著說道：“我的血，自然比凡夫俗子的要鮮美十倍百倍，不過那也要你吸得上才行。對不對，鬼王大人？”

湘西鬼王臉上露出了英雄惜英雄的笑容，拍手說道：“有趣，真有趣。說真的，我自出關以來，還沒有見過像你這般對胃口的人，搞得我都有些不舍得殺你了。不過很遺憾啊，我若是想要重回巔峰，必須有人為我犧牲鋪路才行。這樣吧，一會你死後，我將你的神魂保留，日後為你重鑄肉身，讓你當我的卷簾大將，你看如何？”

我笑了笑，回頭對我那小師弟說道：“這就是你口中那二般的鬼？沒什麽嚇人的啊，還負責幫人介紹工作，挺和善的！”

那湘西鬼王似乎聽出我言語中的輕蔑之意，臉色頓時變了，朝著周遭眾人大聲吼道：“眾將聽令，速速拿下那家夥。有功者，我可以讓你們分享他的鮮血，重回鬼道巔峰！”

“喏！”

那四名侍衛與旁邊的宮裝侍女一同尖聲喝叫著，因為不是喉嚨發聲，故而顯得特別尖銳。空氣中的音頻震**，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頭皮發麻。而我則毫不猶豫地將飲血寒光劍拔了出來，囑咐旁邊的林齊鳴、朱雪婷和小師弟道：“大家小心，別跟那鬼王正麵衝突，把他交給我，你們對付其餘的家夥！”

幾秒之後，那四名侍衛已如鬼魅一般，倏然而至，手中的長戈已然遞到我麵前。

那四根鐵戈看似破破爛爛，然而當我真正與其交鋒的時候，方才曉得這玩意兒居然是祭煉經年的法器。外表看著破爛，實則蘊含諸多法則，鬼氣森森，似乎還有毒霧縈繞其間，氤氳儼然。我這一劍過去，與四根鐵戈交擊，感覺到一股巨力推來，居然有一種站不住腳的感覺。當下也沒有強行運用土盾，而是借著這力道往後翻身。

我落地的時候，半空中突然多出一隻素手，朝著我的天靈蓋拍來，我毫不猶豫地猛然一掌回擊。

茅山掌心雷！

轟隆隆……

掌擊如雷，烈陽而生，然而那鬼侍女卻隻是心存試探。當我這雷意一孕育的時候，她便立刻退卻了，翻身向後而去，結果掌心雷噴薄而出的時候，她已避開了這範圍，落在了遠處，心有餘悸地衝著那湘西鬼王喊道：“大王，姐妹們恐怕拿他不得啊！”

那湘西鬼王本來並未動，但是瞧見我這一記掌心雷，臉上頓時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好，某終於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對手！”

言畢，他一步踏前，雙手朝著天空一舉，大聲喝道：“普集十方三界諸天諸地，日月星宿，一切聖眾，為說過去未來一切眾生善惡報應、災福因緣，聚於鬼蜮，如臨世間，起！”

話音剛落，周遭景物立變，化作鬼蜮，無數幽怨的鬼靈橫空而起，籠罩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