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夜驚變

此時月上中天,視線倒也不錯,我能夜視,但是為了照顧別的同誌,還是帶上了火把。

蕭大炮手下駐守在這個村子的兄弟有七人,三人留在村子裏,餘下四人跟著我們一路過來。來到黃河邊之後,火把熄滅,徐淡定從身後的行囊中掏出了白天準備好的東西,依次是黑狗血、山羊角和一張鞣製過的破舊羊毛氈子,以及一些剛收上來的高粱穗子……

還有酒,喝了便能上頭的高粱酒,有整整一羊皮囊子。

他先將羊皮氈子擺放整齊,那高粱穗子按照招鬼的方位擺放好,山羊角衝著黃河方向豎立,然後將黑狗血在地上灑下圖案,又用大酒碗盛好高粱酒,赤腳站在羊皮氈子上麵,口中念念有詞:“九天有命,上告玉清,促召千真,俱會帝庭。太乙下觀,雙皇翼形。監察萬邪,理氣攝生……誥命甲胄,武卒天丁。上威六天,下攝廣靈……”

咒訣飄飄忽忽,陰氣叢生,不多時,他將這碗酒一口飲幹,然後仰首而噴,無數酒液從天而降,嘩啦啦全部淋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酒液灑落的一瞬間,地上的黑狗血化作一道黑煙,升騰而起。而那些酒液也並沒有浸透徐淡定的身體,而是懸浮其上,隱隱之間,徐淡定的身上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透露出來,將這些酒液托起。

濃烈的酒香四溢,徐淡定開始起舞,踏著罡步,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凜然之氣散出,將那黑煙引導凝聚。沒多久,那黑煙在空中飄散,凝結成了一個躺倒在地上的人,以及一頭長約三米的凶獸。

隻見黑煙凝成的那頭宛若鱷魚或者蜥蜴的凶獸背上全是尖刺,嘴巴死死地咬著地上那人,然後強健的四肢移動,往水裏拖去。

這畜生的力氣很大,地上那人不斷掙紮,卻沒有效果,被生生拖進了水裏。接著那黑煙又在水上凝聚,沒一會兒,翻滾的水麵又恢複了平靜。

我們憋著氣,將這一整段陰靈推演看完,方才曉得是一頭水獸在作怪。

蕭大炮旁邊的一個手下歎服道:“徐領導當真好手段,日後倘若有什麽破不了的案子,隻要如此一弄,立刻就水落石出了,簡直太厲害了。”

被人如此誇讚,徐淡定也沒有太多的得色,而是平靜地說道:“話可不能這麽講,我也是白天感應到此間磁場反應強烈,才貿然一試的,沒想到瞎貓撞到死耗子,竟然真的成了,僥幸僥幸。此法看似簡單,其實個中講究頗多,平日裏倘若指望著它來破案,就好比賭博一般,做不得準的。”

那兩人說著話,我和蕭大炮則都皺著眉頭。

我在考慮一個問題——總局給我們的任務難度評價是甲等,應該是極難極難的任務。一頭小小的水獸,老子一劍就刺死了,雖說尋找起來有些麻煩,但是也評不到那個難度啊!

事情過於簡單,反而顯得有些古怪。

蕭大炮同意我的看法,說道:“倘若真的隻是這麽一頭水獸,也輪不到我來管,事情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簡單,這裏麵可能還有更深層次的東西,隻是我們還沒有發現。”

正思量著,突然聽到遠處的村子裏傳來好幾聲長短不一的尖叫,蕭大炮豎耳一聽,臉色頓時變得冰寒:“是小葉他們。”

那樣的叫聲,是驟然遇襲時發出來的,想來留守村中的三人遇到了十分危險的情況,方才大聲示警。

別看蕭大炮這人平日裏對手下呼來喝去,但是對他們最是關心不過。當下他左右一招呼,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村中跑去。

四根火把燃起,將道路照得透亮。那村子離黃河邊也有幾裏地,我見蕭大炮著急,便朝著徐淡定和張大明白喊道:“你們兩個在這裏照看著嚶嚶和眾人,我和蕭老大先去看一下。”

我奮起直追,朝著蕭大炮的背影一陣跑。我們很快便一前一後來到了村子,卻發現這兒空空****的,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先前發出淒厲喊聲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村子裏有一陣腥臭味道,土路上麵有好多牛糞一般的黏液痕跡。

很多村民躲在窗戶後麵,小心翼翼地瞧著路上,不敢露麵。

蕭大炮站在村口左右張望,一個箭步衝到第一戶人家門前,敲了敲門,結果沒反應。他一腳將門踹飛,從裏麵揪著一個披著掛衫的男人走出來,厲聲喊道:“我那幾個兄弟呢,跑哪兒去了?”

那男人嚇得直哆嗦,手指著石林方向含糊說道:“那兒,被抓到那兒去了……”

蕭大炮劍眉一豎,寒聲說道:“到底是什麽東西,你看清楚了沒有?”

男人拚命地搖頭,瑟瑟發抖地說道:“不知道,就聽到哐啷一聲響。我爬起來,瞧見那邊的王老七家攀著一堆黑乎乎的東西,王老七家的女兒被弄了出來,這時你們的人來了,結果被那一堆黑影子給撲中了,你們的人使勁兒叫,可是一下就暈了,那些東西就扛著他們往石林子跑——然後,然後你們就來了……”

我將目光投向石林方向,感覺一股強大的氣息正朝著那邊席卷,我朝著蕭大炮招呼道:“走,去救人!”

我將背上的飲血寒光劍取下來,寒光出鞘,運用起茅山提縱的身法,身形似箭,風兒在身後呼呼地刮。

蕭大炮也不弱,這家夥這些年來走南闖北,自然也是一身本事,不過他走的是另外一個法子,用力一蹬腳,身子倏然而飛,橫跨四五米,衝勢凶猛。

我們兩人狂奔好一段路程之後,終於瞧見了那夥擄走蕭大炮弟兄的罪魁禍首。

當時月光皎潔,在看清的那一瞬間,我頓時明白了此番任務為何會標注“甲等”。

果然是那宛如蜥蜴鱷魚一般的凶獸,然而在我們麵前的可不止一頭,前方那黑乎乎的一大堆,估摸得有三四十頭。而且這些東西的智商似乎極高,在我們衝上去的時候,竟然分出了十餘頭回來阻截我們,其餘的則繼續朝著石林方向逃去。

我跑得快,首當其衝地與這些家夥遭遇。挨近了些,才發現這些東西身體細長,高不過四十公分,體長三米,四肢粗壯,全身皆是指甲大的黑色鱗甲,頭部有暗紅色的角盔,灰白色的角質棘簇沿著整個背部從頭一直蔓延到尾巴處,看似柔軟,一遇到危險卻立刻豎起,根根宛如鋼針。

飲血寒光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與最前麵的一頭大蜥蜴相撞。

我勁氣一吐,將那堅硬如鐵的灰色角質削下好大一塊來,火花四濺。

那十多頭魔蜥腳一蹬,一下子就躥到了我的頭上。我這一劍從那頭魔蜥的背上繞到腹間,長長一道口子,鮮血傾瀉而出,然而我已然看不到它的生死,被淹沒在了無數爪牙之間。

一陣血肉橫飛,我和蕭大炮卻是站住了腳,而這時徐淡定、張大明白和其餘人等也都趕了上來,七手八腳便將這些留下來阻攔的魔蜥給料理幹淨了。

此物對於常人是最為恐怖的魔鬼,然而在我們眼中也隻是費點勁兒而已。可惜就是這麽一段時間,我們失去了魔蜥大部隊的身影,對方早就扛著蕭大炮的三個小兄弟消失在了石林深處。

眾人剛剛與這十幾頭魔蜥拚鬥,雖說沒有損傷,但也有些脫力,此刻瞧著那黑幽幽的石林都有些猶豫,然而蕭大炮一言不發,毫不猶豫地朝著前方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