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雲竹書院

自從沈家三房被告之後,村子裏的人都安靜了不少,議論過沈清遠他們家的人都陸陸續續來賠禮道歉,生怕被沈清遠告了,連村裏那棵老樹下最喜歡八卦的那群長舌婦們每日一聚都少了,以前連狗過去都要被說兩句,如今個個都夾著尾巴做人,家裏人都以為轉了性子,可見沈清遠這一招有多管用。

沈清遠並沒有急著去雲竹書院,他們家還有個把月就要種地了,他想幫家裏做一些準備,分到他們手上的隻有兩畝地,一畝旱地,一畝水田,將沈家三房賠的二十兩花了十兩又買了一畝水田,一畝旱地種植紅薯,兩畝水田可種植水稻。

他想在這之前準備製作一些肥料,這個年代一畝地產量能有二石,也就是百來斤,交完稅根本不夠他們一家五口吃多久,隻能想辦法提高產量再看看能不能開墾土地了。

大景朝如今並沒有出現肥料,隻是知道每年收割完莊稼後會讓田地空上一段時間再種植,防止土地肥力流失過快,沈清遠打算漚製肥料,他所記得的最簡單的做法便是用農家肥例如雞糞,混合秸稈、稻草,等它們發酵一段時間便能當肥料用了,需要的時間比較長,所以要早些準備。

沈清遠將他的想法提出來時陳氏和沈從林沒多猶豫就答應了,之前沈清遠的種種操作證明信兒子的準沒錯,這也省得讓沈清遠再解釋一遍。

唯一的困難點的環節便是收集雞糞,他們家根本沒養多少雞,隻能問村裏人了,這自然少不了被一番盤問。

沈清遠也沒打算讓他爹瞞著,實話實說,但是相信的人卻寥寥無幾。

“哎,你說沈家二房這是弄什麽呢,竟然來我家要雞糞,那玩意兒臭得很,能有什麽用處?”胖嬸兒一臉八卦地問旁邊的婦人。

“聽說是弄什麽肥料,用了能讓稻子產量更多,不過我們可不信,我家漢子都種了三十多年田了,還能聽個毛孩子瞎說不成,”那婦人一臉不屑道。

“八成是心飄了,真以為自己兒子告了個官就是神童了,這種地都聽個病秧子的,也不怕鬧笑話。”

“就是,到時候後悔可都來不及。”

……

沈家二房的人並不在乎村裏人的議論,方法都說了,用不用就看個人選擇了,等漚了兩大堆肥後,彌漫在空氣中的臭味終於消了。

漚肥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內育苗、插田,插秧後大概一個星期倒也可以施肥了,紅薯則要在苗期的時候追肥,時間倒也夠了。

忙完之後沈清遠便帶著縣令的推薦信跟著沈從林到雲竹書院報到。

宋遠道推薦沈清遠去的雲竹書院是青峰縣中僅次於青淩書院的學校,位置比較偏僻,離縣裏也比較遠,所以設施比較簡陋,學生也少,這也是它被排在青淩書院之下的原因,但是並不意味著它實力差,相反,它的學生出秀才的幾率更高,隻是數量上比青淩書院少罷了,例如雲竹書院十個人參加科舉,能有七個人考上秀才,而青淩書院三十個人參加科舉能有十個人考上。

沈清遠帶著宋遠道給的推薦信來到雲竹書院後還是被這個書院的環境驚到了,書院門口是木門,掛著個牌子寫著雲竹書院,圍牆跟籬笆差不多,還能看到幾個洞,要不是有人在門口接待他,他都以為走錯地方了,比他們村還山旮旯,怪不得生源這麽少,這哪像是讀書的,明明就是荒野求生。

“小弟弟,你就是縣令推薦過來的沈清遠吧,我是你範師兄,範硯,夫子讓我來這接你,”範硯一臉熱情地為沈清遠父子倆引路。

雲竹書院不僅設施簡陋,位置也十分隱蔽,沈清遠猜測這應該是個隱世高人開的,書院內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雜亂地生長著,還種著幾叢青翠竹子,鵝軟石鋪路,彎彎繞繞,雜中有序看著倒是十分野趣,沈清遠竟還聽到了溪流的聲音。

“到了,這是劉夫子,沈小弟不必緊張,劉夫子最是不喜條條框框,問你什麽隻管說就是,我先去溫習課本,有什麽事就到東邊的學堂那找我,”範硯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進來吧!”

“劉夫子好,小子是青峰縣青源村的沈清遠,”沈清遠率先朝劉夫子打了個招呼。

“都坐下吧,老夫最不喜這些繁文縟節,雖然有縣令舉薦,但是還是要考校一番,要是你過不了,也別怪老夫不留情麵,”劉夫子板著臉道。

“夫子考便是,要是學生過不了,自然也沒臉待在雲竹書院,”沈清遠在來之前便溫習了一下啟蒙課本,雖然不一定考這些,但是有備無患。

“先前我聽聞你把你三伯告了,可有此事?”劉夫子問道。

沈從林聽了一臉緊張,以為劉夫子介意便想出口解釋,被沈清遠攔下。

“確有此事,小子所在二房自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們的事,家中雜事都是小子的母親操持,父親更是為了貢堂哥讀書連為我看病的錢都出不起,然而卻在受傷的時候被他們拋棄,更是在小子想要進學時散布謠言,汙蔑我爹不孝不悌,小子自認不是什麽聖人,一氣之下便將他們告了,”沈清遠不慌不忙講了出來,他倒是不怕劉夫子介意這事不收他,就是怕他爹經受不住打擊。

“你不怕從此被抹上汙點嗎?要知道這世道最是看重這些,”劉夫子追問道。

“不怕,小子不在乎這些虛名,人生就這短短幾十載,要是樣樣都在乎,豈不是要忍氣吞聲過一輩子那這樣還有什麽意思,再說了,小子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是絕不允許別人欺負到我家人頭上,要是家人都保護不了,何談前途,”沈清遠被範硯提醒過劉夫子的性格,便沒有掩飾一二將心中的想法大膽講了出來。

“好!好!好啊!好久沒見到你這般合胃口的後生了,人生短短幾十載,又何必在乎他們的眼光,要是老夫當年也能像你這般灑脫,現在也不用龜縮在這裏殘喘度日,人生無常啊……”劉夫子說完後目光複雜地看向沈清遠。

“沒想到你看著像個沒斷奶的小娃娃竟能說出這番話,是老夫看走眼了,不服老不行啊,行了,你以後就是我雲竹書院的學生,以後有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你,就報老夫名號,”劉夫子又恢複了以往的神情,“不過,你這年紀能適應我們書院的生活嗎?我們書院也不是什麽不通人情的地方,老夫就給你行個方便,你爹先在這陪你幾日適應適應。”

沈清遠的情況比較特殊,如今也才不過五歲,在這個設施簡陋的書院生存確實是不太方便,沈從林並不放心讓他自己在這求學,劉夫子的話正合他意,連忙上前道謝。

雲竹書院的校舍不愧於它那簡陋的書院門口,堪堪能夠避雨,漏不漏風倒是不清楚,不過地方倒是寬大,也許是人少的原因,一個小院子裏住四人,一人一個房間,校舍由十來個簡陋的小院子組成,沈清遠住的小院子隻有他自己。

房間隻有床板其他的東西都沒有,沈清遠選了西邊的一個采光比較好的房間,父子倆吃過幹糧就開始打掃,倒也沒費什麽力氣。

“反正家裏的莊稼苗還沒育好,爹還能在這多陪你一段時間呢,這校舍雖然簡陋,但是咱是來學習的,可不能半途而廢,知道不?”沈從林擔心自家兒子到時候又不想讀書勸說道。

“知道了爹,咱家給你治腿的錢也夠了,到時候爹回去就治腿吧,我在這束脩也不多,加上三房先前賠的錢,足夠了,別舍不得花錢,到時候反而更遭罪,”沈清遠反勸道。

“知道了知道了,跟個小老頭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兒子,”沈從林嘀咕道,被自己兒子治的死死的,但心裏卻妥帖得很。

沈清遠有些擔心他娘和姐姐們,雖然有程叔幫忙照看,但是畢竟家裏沒個男人看顧著讓他放不下心,隻能好好表現讓他爹早點放心回家去。

雲竹書院共有三個班,倒是與沈清遠知道的部分古代書院分班相似,分為外舍、內舍、上舍三種,外舍為基礎班,成績優秀才能升入內舍,升入上舍的則是成績尤其突出的,準備考秀才的學生,目前外舍二十人,內舍三十人,上舍則是十人,所以雲竹書院也不過有六十名學生罷了。

沈清遠所在的便是外舍,他是外舍二十個人中最小的一位,另一位則是他同桌,十歲。

書院夫子怕他不習慣便分了個年齡差不大的當他同桌,他同桌叫沐瑜,也是農村出身,為人倒是實誠,話卻不多,安安靜靜地坐著。

“你便是沈清遠吧,劉夫子和老夫提過你,是個聰明人,不過你如今還沒啟蒙過,與班裏進度不同,我先教其他學生,下課後你可來找老夫單獨給你補習一下,”老夫子撫著胡子說道。

沈清遠自然同意夫子的說法,自己確實沒有經過係統的學習,會識字的事也沒透露,自然要老老實實從頭再來,於是他便為自己製定了一份合適的計劃表,當然,他是不可能犧牲太多自己的睡眠時間去埋頭苦讀的,他才五歲,睡眠不足長不高怎麽辦,睡不好也沒精力學習啊,所以計劃表既要科學,又要合適、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