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鳴冤

紙包不住火,事情終究還是被陳氏知道了,陳氏被氣得兩眼通紅:“你們爺倆竟然瞞著我這麽大的事,真是能耐啊!我家栓子可怎麽辦呀!”說完又摟著沈清遠一頓哭。

“娘,別擔心,我和爹會解決的,沈家那邊的人既然做出這種事,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沈清遠拍了拍陳氏的背說道。

“栓子,爹知道你有主意,要做什麽就做吧,不用顧及爹,”沈從林已經不對沈家老宅那邊的人抱有任何期待了。

沈清遠對這句話並不意外,要是他爹再對老宅那邊的人有希望,那才真是腦子壞了。

“族長爺爺,你知道我們縣縣令是誰嗎?人怎麽樣啊?”沈清遠來到上次幫他們分家的裏正那問道。

“栓子問這幹嘛?”老族長一頭霧水看向沈從林。

“這不是,我爹打算送我去青淩書院讀書嘛,結果被人謠傳我們二房不孝不悌,我不想讓我爹背黑鍋,總要去要個說法,”沈清遠答道。

“你這孩子,年紀小小主意倒是大,我們縣的縣令是新來的,據說是京城那邊來的,也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被貶到這裏,不過這半年來縣裏大大小小的事都被他管的井井有條,半年來就幹了不少好事,聽說我們這邊盤炕能減少百姓凍傷後,倒貼錢組織人幫忙盤炕咧,倒是個好官,”老族長慢悠悠道,“你要是去告官倒也是個好辦法,讀書人最忌名聲有礙,這麽大的帽子扣你們頭上,沈老頭他們過火了。”

“謝謝族長爺爺!”沈清遠問清楚後就離開了裏正家。

“謝什麽,你這孩子也不比那鈺哥兒差,這麽小主意就一套一套的,都會給家裏賺錢了,那鈺哥兒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沒你厲害呢,別聽那些婦人嚼舌根,爺爺看好你,”老族長摸著沈清遠的頭安慰道,他這歲數也不求什麽大富大貴,兒女都成家了,沒必要像沈家其他人那樣巴結沈家三房的人,所以當時遇到沈家二房落難就想幫幫。

沈清遠竟然從老族長身上體會到了爺爺對孫輩的疼愛,一時間竟覺得心窩子都暖暖的,要是自己爺爺像族長爺爺這樣,哪還有那麽多操心事啊!倒是自己沒這福氣。

次日一早,沈清遠就拿著當初分家時的證書和沈從林往縣上趕,雖然因為被誣陷告官有些大材小用,但是為了止住流言,鎮住沈家那些人,必須要殺雞儆猴,不然到時候要是走科舉這條路,這可就是身上最大的汙點了。

“砰!砰!砰!”隨著鼓聲的響起,街上的人越聚越多,對著二人議論紛紛。

“這是誰家的娃啊?這麽小就敢來告官。”

“這父子倆不是之前來青淩書院求學的嗎?我有親戚在那當差,聽他們說是德行有虧才沒被收下。”

“德行有虧?真沒看出來,不會來告官是為了這事吧?走,我們去看看。”

……

“何人在此!”衙門差役上前詢問父子倆。

“小人是青峰縣青源村的村民沈清遠,來這是為了狀告清源村沈家三房誣陷我爹不孝不悌害我無書可讀一事,”沈清遠口齒伶俐,語句清晰說道,他沒帶上沈老爺子他們,畢竟是晚輩,畢竟如今還是孝大過天的時代,哪有孫兒告爺爺的,就算告贏了也不好看,所以隻能告沈家三房了,畢竟村裏的謠言王氏沒少煽動。

差役將他們引了進去,隻見高堂之上端坐著一位麵有美須,眉目清正的中年男人,竟是他在茶鋪見到的那人,沈清遠暗道。

“是你來申冤?”宋遠道有些稀奇,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小的孩童來告官。

“是,小人是青源村村民沈清遠,狀告沈家三房誣陷小人的爹不孝不悌,導致小人無法去學院進學,”沈清遠不慌不忙說道,就是跪著有些遭罪,他還是頭一遭跪人。

“有何證據?”宋遠道見這孩童語氣伶俐,見官也落落大方,竟覺得這孩子有股子不符年齡的沉著。

“大人,當初沈家將我們二房分出來後有寫得清清楚楚,把我爹分出來是為了減輕家裏負擔,為了不拖累堂哥讀書,並不是我爹不孝不悌,反而是我爹為了全孝心才同意在受傷的情況下被分出來,如今到我求學之時卻成了我們二房之人不孝不悌,大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沈清遠一番話下來惹得周圍人議論紛紛。

“來人!去傳青源村沈家三房和青源村村長以及裏正過來,”宋遠道見證據充足,心下已有判斷,但是還是要按流程來辦。

青源村離縣裏有足足一個時辰,宋遠道並沒有讓他們一直跪在那裏,讓他們到一旁坐下,再詳細問一遍情況。

宋遠道此時倒是被沈清遠引起了興趣,忍不住多問了幾句:“你今年幾歲了,可有讀過什麽書?”

“小子今年過完生辰就五歲了,如今並沒有讀過什麽書,本來想去青淩書院的,結果就遇到了這事,”沈清遠那點子墨水也就隻能騙過沈從林夫妻二人了,還是別在人家縣令麵前賣弄了,實話實說就好。

“依你的性子,去青淩書院倒是不好,不如去雲竹書院,束脩少不說,風氣也不錯,就是人少,校舍比較簡陋,不過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宋遠道給他指了條門路。

“謝大人指點,小子下次一定去試試雲竹書院,不過就是不知道雲竹書院介不介意這事,”沈清遠也摸不準這些讀書人的想法,萬一人家介意你狀告過大伯,又覺得你不敬長輩呢,唉,真是頭禿。

“哈哈哈哈哈,這有何難,隻要這次你能洗清身上的冤屈,本官可以舉薦你去雲竹書院,”宋遠道見他小小個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十分好笑。

“謝謝大人給栓子機會!要不是我連累栓子他也不用做那麽多事,小人可以當牛做馬報答大人的恩情!”沈從林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得喜極而泣,隻能一個勁兒道謝。

沈清遠見他爹這樣心酸極了,他爹這些天肯定很自責,如今才會反應這麽大。

“小子絕不會忘記大人的恩情,不辜負大人一片好心,”沈清遠這下打心底裏覺得宋遠道是個好官,不然怎會這般平易近人,連他讀書的事都操心。

“不用謝,讀書還是要靠自己沒有捷徑可走,我隻不過給你指了條路,至於你能不能走下去就看你自己了,”宋遠道如今不過是見他合眼緣,年紀小又遇事沉著就忍不住拉他一把。

“大人,沈家三房的人都到了,青源村的證人也到了,”差役進來稟報道。

“升堂!”

“沈清遠狀告你們誣陷沈家二房不孝不悌,可有此事?”宋遠道恢複往日威嚴問道。

“大人!冤枉啊!我們三房從沒做過這些事情,不過是聽別人講過罷了,”沈福全和王氏被嚇得兩股顫顫,一個勁兒喊冤。

“我們分家的事隻有村裏人知道,為何在我第一次去青淩書院時夫子當時說交了二十兩就能去讀書,偏偏到了交錢的時候說我不孝不悌,而剛好我在書院見到了堂哥,據我所知,我們村隻有堂哥在青淩書院求學吧,堂哥怎麽沒來?”沈清遠狀似無意地問道。

“這……你別想汙蔑我兒子,我兒子生病了,來不了……明明就是你們二房被分出去,這難道不是事實嗎?憑什麽說我們汙蔑你!”王氏不甘心仍然胡攪蠻纏道。

“我們被分出去難道二伯母不清楚是為什麽嗎?當初明明就是見我爹受傷,拖累了家裏才把我們分出去,說起來還是為了堂哥的前途呢!二伯母難道忘了當初分家的時候寫了什麽嗎?”沈清遠厭惡地望著王氏道,說起來當初原身沒錢治病還是王氏揶揄沈老爺子他們不出錢治呢,這讓他怎麽可能就簡單放過他們。

“胡說八道,你個小病秧子,當初就該死了一了百了,小畜生!”王氏尖聲怒罵。

沈從林見他這般罵自己兒子氣得紅了眼,衝上去就想動手,被沈清遠死死拉著。

“肅靜!王氏注意你的言辭!”宋遠道被王氏的聲音吵得腦仁疼。

“大人!真不是我們誣陷他,我們冤枉啊!”王氏見撒潑不成,連忙拉著沈福全嚎叫。

“傳證人!”宋遠道徹底沒了耐心聽她叫嚷。

“你是不是聽到沈家三房是不是誣陷沈家二房,如實招來!”

“民婦確實聽到沈家三房王氏汙蔑沈家二房,大人明鑒,民婦隻是想巴結她才附和她的,絕對沒有誣陷沈家三房的意思,”這麵部黝黑,身材圓潤的婦人正是之前在村裏跟著王氏到處扇風點火的人,在村裏一直靠拉踩沈清遠吹捧王氏,如今被嚇得兩股顫顫,她沒想到沈清遠竟然報了官,這下自己是兩邊都不討好了。

“小人是青源村村長,分家的時候確實是因為沈家二房沈從林腿受了重傷,沈家不想浪費錢在他身上才將他分了出去,當時在場的有沈家眾人和幾位族老,”陸村長並沒有偏幫任何人,隻是講述了他知道的事實。

“如今看來,證據確鑿,沈家三房你們還有什麽想說的?”宋遠道問道。

“大人!我們沒有冤枉他啊大人!二房分家後吃好喝好,賺錢了一分也不舍得給我們花,不是不孝不悌是什麽?”王氏仍然不死心掙紮道。

“大人,當初應該是有人對淩夫子說了什麽,淩夫子才會覺得我不孝不悌,要不就把淩夫子喊來問問,這樣總不算冤枉了我二伯母吧!”沈清遠不緊不慢道出了淩夫子,他倒是不介意將沈清鈺拉下水,畢竟當初除了他還有誰會誣陷他,隻不過是怕淩夫子為書院名譽偏幫沈清鈺罷了,不過騙騙王氏也足夠了。

“別!別!我說,是我做的,我家鈺哥兒都生病了,哪有時間做這些,都是我有,我記恨他們二房有錢卻不願意貢我家鈺哥兒讀書,偏要貢那個小病秧子,我才會這樣做的,我錯了大人!”王氏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懂,要是她家鈺哥兒被拉下水,她們三房就完了,如今隻能她一人認下來。

“大人明鑒啊!都是這惡婦出的主意,那可是我二哥,我怎麽可能會誣陷他,”沈福全生怕王氏連累到他,連忙推開關係。

“你!懦夫!老娘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還有臉嫌棄我!我掐死你個沒良心的!”王氏氣急,撲向沈福全連掐帶打。

“惡婦!娘!快救救我這惡婦要打死你兒子!”沈福全連忙避開。

“住手!你們把這裏當什麽了!把他們拉下去,王氏誣陷沈家二房,杖責三十,沈福全從犯,杖責二十,另賠償沈家二房二十兩,即刻行刑!”宋遠道此刻隻想結束這場鬧劇,將王氏等人定罪。

“大人英明!”沈清遠見達到了自己想要的便沒再多說什麽,反正來日方長,他們再來可就不是這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