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易容

江紅月又不斷地加入粉末和顏料,直到軟膏的色澤和粘稠度達到滿意的程度,她才停了下來。

“人的皮膚不同,所熬製軟膠所用的原料也是不盡相同。

“當然我現在用的這個軟膠是用於比較常見皮膚的膚質。

“這種軟膠是在比較著急的情況下才使用的。

“而這種直接在臉上製作麵具的方法,也是為了更加快捷,這樣的麵具可以在半個時辰內做好。

“而一件精致的麵具是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完成。

“所以說今天我們做的這個麵具算不上精品,但應付今晚的狀況已經足夠了。”

她讓黃貓躺下,在他的臉上敷上一層紙,然後用手試探軟膠的溫度。

覺得溫度冷卻到皮膚能接受的程度,她開始往黃貓的臉上塗抹。

“如果我要做一件精致的麵具,就好比給你做盧其遠的麵具,要先把你的頭發包起來,在你的臉上抹上油,然後用石膏敷在你臉上,待幹後再揭下,形成一個陰模。

“在陰模的裏麵塗上油,再加入石膏,做出陽模。

“所有製作麵具的人,前兩步大都一樣的,但是接下來的步驟卻不盡相同。

“有的製作是在陽模之上再塗上石膏,在石膏上完成所有的創作,然後揭下來,做出陰模,通過陰陽模的結合,澆入溶化的膠體,便形成麵具。

“這樣做出的麵具比較安全可靠,一般一次成型,不會成為廢品。

“但缺點也很明顯,用我們的行話說就是比較‘死’的麵具。

“我做麵具是在陽模上直接敷上軟膠,然後趁軟膠未幹之時,進行加工。

“軟膠由軟變硬的時間很短,你必須在這極短時間內將主要工作完成,否則這張麵具就是一個廢品。”

黃貓明白這話的含意,如果沒有高超嫻熟的技藝,你是不可能用這種方式加工麵具的。

江紅月將軟膏抹好之後,取出小刀,鑷子,還有一些黃貓叫不出名的工具,開始在軟膠上進行創作。

“軟膠幹了之後,還需要用刀進行雕刻,勾勒出皺紋,毛孔,臉上的疤痕,然後進行研磨,著色,最後是粘上胡須眉毛和頭發了,這樣一件麵具才真正地做出來了。”

黃貓道:“我怎麽覺得做麵具這事挺難的,我恐怕學不會。”

“學會不難,難就難在你要有持之以恒的耐心和不斷探索捉摸的精神,這樣才有成為一個好的易容師。”

黃貓忽然想起了什麽,問:“你當初怎麽想到學易容的。”

“就是喜歡。”

江紅月道:“我小時候就喜歡玩這種易容的把戲。

“那時沒有人教我,我就自己琢磨,也不懂得用石膏在自己的臉上做模,就是找了一些泥巴,根據自己的臉形,捏成一個陽模,然後找來一些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材料進行熬製。

“各種材料我都試過。

“所以即便是現在,我覺得我做麵具所用的材料要比別人多得多。

“就因為小時候不懂,胡亂地嚐試,幾乎將能熔化的東西都試過。

“為此還中過毒,讓我母親好一頓擔憂和教訓,不讓我去擺弄那些東西。

“但是我病好之後,依然如故。

“時間久了,母親對我也沒有辦法,隻好聽之任之了。

“我那時做出的麵具,現在看來,更像是玩具。

“後來遇到了我師傅,經過她老人家的指點,我才步入正軌,易容的水平才提升得更快。”

黃貓頗有感慨地道:“看來對某一件事情有興趣才是最重要,這樣才能有毅力和耐心,不怕挫折堅持做下來。”

江紅月點頭:“說得對,就像你的口音技巧,你一定對這個有興趣,才能現在學得這麽惟妙惟肖。”

“學口技可輕鬆多了,我覺得沒易容術那麽難。”

“那是因為你有這方麵的天賦,一學就會,讓我學,一輩子恐怕也學不會。”

“也不難,有時間讓我教你,肯定一學就會。”

江紅月笑著道:“我不學,有時間我更想在武功這方麵有所提高。”

“武功,那我也可以教你,你跟我練,用不了多久,肯定會上升一大台階。”黃貓眼中閃著光。

“以後再說吧,我覺得異盜團的人,除了我,都是高手,我都要向你們請教。”

黃貓的目光垂了下來,但沒過多久,又開始直勾勾地看著江紅月,

江紅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別老瞅著我,看得我心裏不自在。”

“你長得好看,還不讓我看啊。再說我的頭這樣一動也不動,隻能眼望前方,而我的前方就是你。”

“你可以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你不怕我睡了啊,沒人陪你說話。”

“不說話正好,我可以專心做麵具。”

黃貓歎了口氣:“好吧,那我就先睡一覺。”

說完便閉上了眼睛,但不時地露出一條縫,偷看江紅月。

又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江紅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仔細地端詳著她的作品,做了幾處稍微的改動,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工具,將麵具從黃貓的臉上揭了下來。

黃貓睜開眼睛,迫不及待地起身。

他看到江紅月的手中拿著一張人皮麵具,麵具薄厚不一,最薄的地方如紙一般。

因為透光的緣故,眼睛口鼻的位置又全是洞,看不出效果,他讓江紅月給他帶上。

江紅月把麵具貼在他的臉上。

黃貓端著銅鏡仔細地打量,不由得驚歎江紅月的手藝。

鏡中人就是白天看到的盧其遠的模樣,足以以假亂真。

他道:“這麵具別說是晚上帶,即便是白天,近距離也很難看出破綻。”

江紅月笑道:“這隻是形似而已,算不上最好的麵具。”

黃貓不解:“什麽樣的是好麵具?”

江紅月道:“好麵具應當是佩戴者臉上表情發生變化時也跟著變化,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神似。

“形似的麵具隻可以在陌生人麵前暫時使用,而神似的麵具才可以在熟人間長時間地使用。

“但是要做一張神似的麵具不但需要技藝,還要跟被模仿的人長時間地接觸,了解他的個性,知道他臉部表情變化的特點。

“像盧其遠這樣,我隻是遠遠地看上幾眼,是做不出神似麵具的。”

黃貓問:“這種麵具是不是做起來也很難?”

江紅月點了一下頭:“那是當然,需要在臉上每個部位所用的材料都不同,卻要把這些不同的材料融為一體,這就是一件考驗易容者能力的事情了。”

黃貓眼珠轉了轉:“那你有機會將來給我做一張大雁的麵具,我看看帶上他的麵具像不像他。”

“可以,但是麵具像還不行,在行為舉止氣質上也要像,那才是真的像。”

黃貓點頭:“大雁的臉上表情變化不大,即便笑的時候,那嘴也像是張不開似的。他的舉止行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所以說模仿大雁我沒有問題。”

“行,我有機會也給我自己做一張鴻哥的麵具,讓鴻哥看看咱倆誰更像。”

黃貓聽了後,哈哈大笑。

沒過多久,傅輕鴻回來了,神色卻顯得凝重,坐下來倒了一杯茶,表情若有所思。

黃貓看出了異樣,問:“怎麽了?出意外了?”

傅輕鴻點了點頭:“疤臉狼也來到了盧家莊。”

“疤臉狼!”黃貓驚訝地道:“他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就是我準備要離開盧家莊時,看到他來了。”

“他……他莫非是衝著咱們來的?”

傅輕鴻啜著茶:“在這個時候來,應當是來對付咱們的。”

“但是他怎麽知道咱們會到盧家莊盜珠呢?”

傅輕鴻搖著頭:“我也想不通。”

黃貓轉了轉眼珠子:“那咱們怎麽辦?今晚還動不動手?”

“當然要動手,今晚不動手,以後動手會更麻煩。”傅輕鴻堅決地道。

他把自己的計劃對黃江二人說了。

又向江紅月詳細地介紹了盧其遠的性格特點,以及今晚見到盧其遠所要說的話,盜寶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意外和應對方法。

江紅月覺得傅輕鴻說得很細致,細到每一個步驟每一個場景都做了預判。

接下來便是準備工作,江紅月要易容成孟麗影的模樣,再把黃貓扮成秦鷂。

而傅輕鴻也需要給自己易容。

臨近黃昏,三人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

江紅月對於自己的易容非常自信,覺得即便是認識孟麗影的熟人前來,若不是長時間接觸,也很難看出破綻。

傅輕鴻則把盜寶需要的東西準備妥當,交給了江紅月。

黃昏時,江紅月坐上了馬車。黃貓騎馬,向盧府出發。

臨行前,傅輕鴻對江紅月說:“我始終會在你們身邊。”

江紅月點了點頭。

此時的她對即將開始的盜寶之行,心情是既興奮又緊張,但是傅輕鴻的這句話卻讓她安穩了許多。

到了盧府,有人通報後,馬上將大門打開。

江紅月和黃貓下了車馬,進入府門,遠遠地便看見盧其遠站在廳前相迎。

江紅月上前打招呼。

盧其遠將二人迎入廳中。

進入廳中,便看到裏麵已坐了一人,正是疤臉狼捕朗衝。

盧其遠為雙方做了介紹。

此時的朗衝麵色略顯陰鬱,似是滿腹心事,他起身拱了拱手,也沒說什麽。

江紅月雖然心中緊張,臉上卻強作鎮定,當下也拱手施禮。

盧其遠說朗捕頭也是今日下午才來的,是聽說江湖大盜傅輕鴻要來盜珠,所以來此。他是來對付傅輕鴻的。

江紅月和黃貓都露出驚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