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賑災
朱高煦不屑地說道：“婦人之仁，你不讓他們買賣，他們吃什麽穿什麽？難不成一家子餓死？賣了一個人能活一家子，你這是斷了他們的生路。”
一路之上朱高煦看不起自己也好，言語刺激刺激也好，李恒都沒什麽反應，反而能麵對笑容的應對。
看著眼前的慘狀，李恒忍不住。
“王爺，皇上是讓你來幫我辦差的，還是讓你來辦差的？”李恒轉頭道。
朱高煦瞪了一眼李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讓這些人活下來，小子，真要是餓死了人，你是要賠命的，到時候本王會親自送你上路。”
李恒轉頭根本就不去看朱高煦，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這種心態，怪不得你當不了皇帝，我要是朱棣，我也不傳給你。
朱高煦的親衛如狼似虎地衝了進去，很快就將人販子給趕走了。
“接下來咱們幹什麽呀？”朱高煦陰陽怪氣地問道。
“給我幾個文書，還有一隊護衛。”李恒麵無表情的說道。
“行！”朱高煦點頭，一副等著看笑話的樣子。
文書和護衛很快就到了，李恒掃了他們一眼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要聽我的，這是王爺的軍令，誰若違反，軍法從事。”
幾個人全都看向了朱高煦，顯然不相信李恒的話。
“看我幹什麽？”朱高煦沒好氣地說道：“都聽他的。”
“是，王爺。”幾個人大聲的答應道。
李恒也不管這些人心裏是不是服氣，自己要的就是他們聽話，見他們都準備好了，便開口說道：“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分區編戶。”
李恒指的是眼前的難民營說道：“不能讓他們這麽聚集在一起，這麽多人吃喝拉撒，還有死人，太容易產生瘟疫。”
“這裏是京城北門，一旦爆發了瘟疫，整個京城都會被傳染。把這片地方分成不同的區域，劃分好之後，按照區域大小來製定安置人數。”
“人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每個區域都要修建公共的茅房，每天要有人清掃，不允許他們隨地大小便。”
“每個區域派一個人過去，負責這個區域的管理，哪個區域出了問題，直接找這個區域的負責人。”
“整個營區分成幾個部分，存放糧食的輜重營，負責做飯的火頭營，管理營地水源的取水營等等，甚至還有為人治病的軍醫營。”
“你們跟我來。”李恒說完便大步地向難民營走了過去。
眾人連忙跟上。
朱高煦坐在馬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李恒忙了一天，朱高旭也整整看了一天，剛開始是不屑，然後是不以為然，接著是震驚，然後是不敢相信，最後是驚為天人。
李恒剛開始帶著登高，帶著人進去測量，然後便繪製出了圖樣，根據圖樣進行了分區，包括哪裏高哪裏低，哪裏適合紮營，哪裏臨近水源，甚至是在區域哪個地方建茅房，全都規劃得有模有樣。
規劃做好了之後，李恒派遣自己的衛隊進去執行。
在每個區域挑選出青壯，組成的護衛隊，然後讓他們在本區域內幹活。將每個區域之間用簡易的木柵欄隔上。
做好分區之後開始安置人員，保證每個區域人員不多也不少。
鋪撒草木灰，撒蚊蟲藥，一切都井然有序。
很快營地便飄出了米飯的香味，火頭軍那邊已經把粥熬好了。
“每個人都有，不要搶。”李恒笑得招呼難民，同時對身邊的人吩咐道：“盆裏麵的粥要不停地攪，等粥變得溫熱才能發給他們。”
“為什麽呀？”旁邊有人忍不住問道，攪拌也是要費不少力氣的。
“他們餓的時間太長了，”李恒大聲地說道，“拿到食物會迫不及待地吃，粥太熱會燙壞他們的腸胃。”
周圍的人恍然大悟。
放完了粥之後，李航一臉疲憊地走了回來。
在李恒的身後，難民跪了一大片。
他們磕著頭，流著淚。
朱高煦坐在馬上，表情嚴肅地看著這一幕。
“王爺看什麽呢？”李恒翻身上馬笑著問道。
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李恒，朱高煦抱了抱拳說道：“了不起，簡直歎為觀止，本王行軍打仗這麽多年，安營紮寨無數次，能做到你這樣的屈指可數。”
“何況這些人不是軍卒而是難民，了不得。跟你的賭本王認輸了，本王現在相信你不巧取豪奪也能弄到錢了。”
李恒愣了愣，稍稍沉默了片刻，抱拳道：“王爺磊落。”
“這說的是哪裏話？”朱高煦一擺手說道：“本王是看不起你，覺得你父親能教得出什麽樣的兒子來？沒想到犬父虎子，了不起，了不起。”
李恒的表情有些怪異，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走，本王請你吃酒。”朱高煦大聲的說道。
天剛剛黑，李恒終於回到了家。
李景隆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兒子：“兒子，今天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李恒笑著問道。
“當然是和高陽郡王相處得怎麽樣？”李景隆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可千萬別使性子，咱們家能不能安穩住，就看這一次了。”
李恒笑著道：“爹，剛剛一天而已，又能說什麽？”
“好吧！”李景隆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千萬要記住，一定要和王爺好好相處。如果能得王爺信任，我們家才能穩享富貴。”
怕是最後一起人頭落地！
“行了，爹，我知道了。”李恒無奈說道：“您快回去吧！”
李景隆點了點頭，有些意猶未盡地走了。
李恒沒有想太多，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就睡了。
皇宮大內。
朱棣放下手中的奏疏，笑著問道：“李恒如何？”
朱高煦笑著抬起頭道：“有幾分少年義氣，能力不錯，是個做事的，膽子也不小，還跟兒臣打了一個賭。”
朱棣大聲地笑了起來道：“你們打了什麽賭？”
朱高煦將自己和李恒打的賭說了出來，表情有些疑惑地開口說道：“兒臣真的想不到他要怎麽做。”
“明日你看看就知道了。”朱棣又拿起奏疏說道：“朕也想看看。”
朱高煦低著頭，他總覺得自己父皇話裏有話，可自己又理解不了，一時之間有些煩悶。見父皇沒有再說什麽的意思，便起身告辭了。
第二天天一亮，李恒就被吵醒。
洗漱完畢之後，李恒一臉無奈地來到了客廳：“王爺，今日怎麽這麽早？”
旁邊的李景隆忍不住了，大聲的嗬斥道：“怎麽和王爺說話呢？還不向王爺道歉？”
說著轉頭看向朱高煦說道：“小兒不懂事，衝撞了王爺，請王爺恕罪。”
朱高煦連忙站了起來說道：“不會不會，怎麽會，李恒昨天累了一天了，早上起不來也是應該，是本王不對，來得太早了，耽誤了李恒睡覺。”
李恒苦笑著說道：“王爺不必如此。”
“應該的，應該的。”朱高煦笑著說道：“今天也希望你不吝賜教。”
“王爺千萬別客氣，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李恒笑著開口道。
“好好，”朱高煦連連點頭說道：“走，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客廳，留下了一點淩亂的李景隆。
什麽情況？
怎麽看不懂了？
世界變化這麽快的嗎？
翻身上馬，朱高煦拉著馬韁繩問道：“現在我們去哪兒？”
“王爺請看，我昨晚上寫的告示。”李恒笑眯眯地將一張紙遞給了朱高煦說道。
狐疑地接了過來，看了一眼之後，朱高煦目瞪口呆，指的指李恒不敢置信的說道：“發錢，你居然真的要發錢？你知道意味著什麽嗎？”
“知道啊！”李恒點了點頭說道：“告示一出，南京必然沸騰，百姓不會再惶恐不安，人心立刻就安定了。”
“人心是安定了，”朱高煦冷笑著說道，“他們都會把注意力轉移到發錢上來，短則數日長則一月，到時候你拿不出錢來怎麽辦？”
朱高煦瞪著眼睛說道：“你知道南京城有多少戶人家嗎？要發多少錢？”
李恒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大約二十萬戶吧，具體需要調查。”
“你不知道你就敢說發錢？”朱高煦瞪著眼睛說道：“你這一戶就要一二兩，再加上流民，沒有數十上百萬兩都不夠看！”
“王爺放心吧，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南京城，別的不多，就錢多，隨便捏一把都是一手油。”李恒大笑著說道：“王爺，還是趕快找人幫我把告示出了吧！記得整個南京城都要貼上。”
“行，你小子不後悔就行。”朱高煦咬著牙說道。
事實證明，有了朱高煦的幫忙，事情進展得就非常快，當天午後告示就已經貼得南京城到處都是。
一下子南京城就沸騰了起來，無數人跑到皇城根上去磕頭。
人人都知道，皇帝為了百姓不受凍餓，準備發錢，隻等編戶齊民，統計人口之後就會發放。當然，為了避免奸商惡意抬高物價，還下了嚴令，違者抄家滅族。
接下來的幾天，南京上下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無數的奏書飛到了皇宮裏麵，讓人詫異的是皇宮內居然沒有反應，所有的奏疏全都留中了，弄得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外麵喧鬧，李家卻異常安靜，李恒終於過了幾天消停的日子。
在家裏麵喝喝茶，看看書，逗逗鳥，沒事調戲一下小丫鬟。如果每天沒有朱高煦來搗亂，那真就是神仙日子。
打著哈欠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旁邊翹著二郎腿的朱高煦，李恒無奈道：“王爺，你還要待到什麽時候？”
“待到你被抓進宮。”朱高煦沒好氣地說道：“統計的戶口已經報上來了，小子，你在不動，宮裏怕是要找你了。”
錢的動力太足了，戶口統計變得異常順利且高效。
李恒想了想，站起身子說道：“既然如此，咱們走吧！”
“去哪兒？”朱高煦疑惑地問道。
“當然是去找錢。”李恒笑著說道：“王爺不會覺得錢會自己找上門來吧？”
“快走快走！”朱高煦頓時來了興趣，一邊向外走，一邊大聲催促道。
離開了李家之後，李恒和朱高煦帶著人朝著一個方向而去，很快就來到了一座高門大戶的門口。
王宅。
“這是誰家？”朱高煦有些疑惑的說道。
“王世煥。”李恒麵無表情地說道。
想了想，朱高煦搖頭道：“沒聽過。”
“我們今天就是來抄他的家的。”李恒麵無表情地說道：“王爺不是問錢從哪裏來嗎？抄了他的家就有了。”
朱高煦有些尷尬地冷哼道：“李恒，沒有父皇的聖旨不能亂抄家，即便是本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