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雷始收聲

望著一臉興奮的徒弟,華鋼卻高興不起來,他仰起頭,閉上眼睛……每當覺得已經接近答案的時候,總有一股力量拉著他偏離原來的方向。

三天前,西城,青石街上的一間小客棧。

二樓人字號房裏,華鋼的徒弟盧崇武正把耳朵緊緊地貼在房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華鋼眼睛微閉一動不動地盤腿坐在**。

約莫半晌,華鋼睜開眼睛:“崇武,換我來吧。”

崇武轉過頭,笑了笑露出兩個虎牙:“師父,他們還真耐得住,這都要過午時了,竟然還貓在房裏不出來。”

“這幾天他們兩個除了按時下樓吃點東西,連店門都沒出過,你說他們這是在幹嘛?”,華鋼皺了皺眉頭說道。

“師父,您的意思是……他們在等待著什麽。”

華鋼點了點頭:“什麽人,或者什麽事兒……”

師徒二人正在說話,突然間“蹬蹬蹬……”樓梯那裏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把頭靠到了門上。

這家客棧的二樓隻有三間客房,那人上了樓徑直走過天字號房,在地字號房門口停下了腳步。

在隔壁人字號房中偷聽的師徒二人同時屏住了呼吸,終於來了,華鋼繃緊了整個身子。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人似乎在地字號房門口停住不動了,也不敲門就那麽靜靜地站了一會。

崇武疑惑地望了一眼師父,華鋼衝他搖了搖頭,示意稍安勿臊。

就在崇武轉頭重新貼在房門上的時候,那人又動了,不是敲門也不是推門而是……繼續往前走。

幾步路的距離,時間卻像凝滯了一般,終於……那人走到了人字號的房門口。

“李老板在不在?”叩門聲響起。

“誰啊?”華鋼一麵示意徒弟安靜一麵回答。

“李老板,我是馬行的王掌櫃啊,您不是說要買幾頭運貨的牲口麽?”

華鋼覺得這聲音似乎很熟悉,便擺了擺手讓徒弟退到他身後,崇武後退了幾步,兩腳微微分開做了一個戒備的姿勢。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門口站著的人高高瘦瘦一副商人模樣,“李老板,你不認識我了嗎?”

華鋼稍一愣神:“哦,馬行的王掌櫃啊,來來,請到裏麵坐,裏麵坐。”

那王掌櫃也不客套邁腿跨進屋內,華鋼急忙把門輕輕地合上。

“華大人,久違了”,那王掌櫃拱手道。

華鋼也拱手回禮:“王大人,你這馬行的王掌櫃倒也名副其實。”

原來此人竟是兵馬司的副兵馬王方,華鋼讓徒弟崇武繼續聽著隔壁的動靜,自己陪著王方落座。

“王大人,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華大人,我這不也是跟著隔壁那兩位過來的麽”,王方伸出食指點了點牆壁。

華鋼眉毛一挑:“你知道他們是誰?”

“他們不就是當日的傀儡師和口技師麽”,王方撇了撇嘴角說道。

華鋼警惕地看了王方一眼。

“你們錦衣衛是不是太專注了,怎麽被我們兵馬司盯了這麽久都沒察覺啊”,王方有些得意地說。

華鋼尷尬地一笑:“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王方歎了口氣道:“那日高公公慘死,場麵亂成一團,讓這兩個家夥鑽了空子,其實隻要稍作推論,這戲台內外都是我們自己的人,最可疑的也就是他們了,隻是……”,他搖了搖頭:“我是在想不明白,當日那高公公怎麽會自己就範呢。”

“你的意思是高公公不是自殺?”華鋼挺直了後背。

王方沒好氣地說:“你說呢!你覺得是自殺,還跟著這兩個人幹嘛?”

華鋼盯著王方的眼睛好一會兒,慢悠悠地說道:“我想我知道他們用了什麽把戲。”

王方精神一振,雙手抱拳道:“華大人果然厲害,竟然看透了其中玄機,王某愚鈍,還請賜教。”

華鋼慢慢地站起來,背著手走到了窗邊,低著頭在回憶又似在整理思緒,半響他轉過頭來:“其實第一次看到他們我心中就有些疑問。”

王方詫異道:“華大人,何以認為這兩人有問題呢?”

“那一次雖然是在夜晚,借著燈火我還是看清了那傀儡師的手。”

“手?”

“對,就是手,那雙光滑如玉的手,怎會是個熟練操弄傀儡的伶人呢”,華鋼轉過身來。

王方微微點了點頭:“但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說高公公在上台之前就已經死了,那麽在台上的舉動就是傀儡師操縱的結果,但事發的時候你我都看到了,那傀儡師也在戲台上,不可能通過金絲在後台操控,而且高公公也不會自己說話啊。”

“高公公那時候沒有死”,華鋼搖了搖頭說。

“照你這麽說,那他就是自殺的。”

“不,這事還得從傀儡師說起”,華鋼又重新坐了下來:“我華夏傀儡之術在春秋戰國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那時百家爭鳴,操縱傀儡的方法也是多種多樣,什麽杖頭傀儡、水傀儡,還有就是現在我們常見懸絲傀儡。”

“華大人,這跟高公公被害的案子有什麽關聯麽?”王方一臉疑惑。

“你慢慢聽我說,”華鋼接著說:“第一次見到那傀儡師的時候我懷疑那人是不是真的傀儡師,現在看來也是錯的。”

王方一愣:“這又從何說起?”

“其實我們一切的推論都是建立在這個傀儡師用的是懸絲傀儡的方法,但我們在戲台上和高公公的屍體上有發現操控的金絲麽?”

王方低頭想了想:“對啊,一點痕跡都沒有。”

華鋼朝王方笑了笑:“這下你該明白了吧。”

“難道這傀儡師用得是另一種特別的方法”,王方若有所思地問道。

“對,他用得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古法,藥發傀儡術”,華鋼正了正身子說道。

“藥發傀儡我聽說過啊,”王方身子向前靠了靠:“那是一種用火藥催動機關傀儡的方法,怎麽想都不會高公公的案子有關係啊。”

“這是我們對古法的誤解”,華鋼搖了搖頭:“真正的藥發傀儡,是用秘藥把人製成供他們操縱的傀儡,即所謂的肉傀儡。”

“肉傀儡?那這個傀儡師通過什麽控製傀儡呢?”王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是傀儡師,接下來是口技師的事了”,華鋼停了一下說。

“口技師?你是說用話語來操控?不對啊,那女人不是也在台上麽,沒見她說話啊”,王方激動地站了起來。

“那是腹語……”

“腹語……”,王方一屁股坐了回去。

正在這時,“師父……”,崇武壓低聲音叫了一聲。

華鋼和王方會意,都走到門邊側耳傾聽。

樓下腳步聲亂作一團,聽聲音有十幾個人的光景,一會便蹬蹬蹬地上了樓。

“終於要來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