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華鋼正在推斷魯壯落水時的情形,卻突然聽見有人大喊:“我要你償命!”

接著,“嗷”的一聲慘叫。

就在一瞬間,柳鶯張牙舞爪地衝到趙峻嶺背後,一把抱住他,吭哧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痛……痛……”趙峻嶺拚命地想甩掉柳鶯,柳鶯卻死死抱住他不肯放手。

“鶯鶯,你冷靜些……”洪喜上前幾步。

趙洪川有些看不下去了,衝身邊的禮部官員說:“快去將那瘋女人拉走。”

禮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來都不知道怎麽對一個女子下手。

“嗷”,又是一聲慘叫,原來是趙峻嶺的半隻耳朵被柳鶯咬了下來。

柳鶯一口吐掉半隻鮮血淋漓的耳朵,猙獰地像隻餓鬼。

趙峻嶺早就昏死過去。

華鋼對校尉們使了個眼色。

幾名校尉上去擒住柳鶯將兩人分開,早有樂工將教坊司的醫士找來,這老頭急忙打開醫箱給趙峻嶺上藥包紮,又取出一套銀針設法讓趙峻嶺蘇醒。

好半天,趙峻嶺才算緩過這口氣來,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瞥見幾名錦衣衛校尉正按住滿嘴鮮血的柳鶯,嚇得大叫:“哥,救我呀,救我……”

“你給我閉嘴!”趙洪川怒吼一聲。

趙峻嶺立刻閉上嘴巴,可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整個人縮成一團。

“魯壯是不是知道了你在集賢樓利用傀儡製造不在場證明,用它來要挾你索取錢財?”華鋼又開始發問。

趙峻嶺雙手抱著頭,一聲不吭。

“你是不是將象牙折扇扔到湖裏,引誘魯壯去撿,再將他推入水中?”

趙峻嶺依舊嘴巴緊閉。

“雲娘是不是你殺的?”

趙峻嶺隻顧將頭深深埋在膝蓋裏。

“你說話!”趙洪川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走到趙峻嶺麵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嚨,“我最看不得你這副鳥樣!”

“啪!”甩手就是一巴掌,又將他一把推倒在地上,抬腳就要踩下去,幸好皇甫上來拉住了趙洪川,將他拖回了堂上。

趙峻嶺“哇啊”一聲痛哭起來,口中還不住地念叨:“沒有,沒有……我沒有殺人……”

“雲娘就是你殺的!”華鋼大聲質問。

“都是雲娘……都是她找的我……”

“她說她恨楊俊寶那時不肯娶她,現在又跟那個新來的林歡兒天天搞在一起,她要給楊俊寶一個教訓,她讓我把寶劍藏到楊俊寶的住處,這都是她的主意啊。”

“那你為什麽殺了她?”華鋼乘勢又問。

“她罵我……她說我沒用……沒用……”趙峻嶺頓足捶胸地說:“她說話的腔調像極了我哥……我哥。”

“我要殺了她……我哥……我要殺了他。”趙峻嶺突然跳起來衝向自己的哥哥。

禮部的人急忙擋在前麵將趙峻嶺攔住了,趙峻嶺瘋了一樣用手撓,用腳踢,用嘴咬那幾個人。

“都給我閃開!”趙洪川大喝一聲,撥開眾人,照著趙峻嶺的腦門就是一掌拍下去,趙峻嶺悶哼一聲倒地不醒了。

眾人鴉雀無聲地看著這一對趙家兄弟。

趙洪川再沒有看一眼倒地的弟弟,自己一甩袍袖衝著皇甫誌高一抱拳道:“皇甫千戶,既然我弟弟真的犯了事,那就由你們錦衣衛按律發落,告辭了。”

說完,帶著禮部的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華鋼和皇甫誌高互相看了看,都搖了搖頭,心想趙峻嶺有今天,這個哥哥應該負很大的責任。

幾名校尉過來將昏厥的趙峻嶺帶了下去。

“華百戶,這雲娘是趙峻嶺殺的,難道寶兒也是他殺的?”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清問道。

華鋼看了一眼李清,“李司樂問得好,雲娘既然想要借助趙峻嶺陷害楊俊寶,總不會邀請楊俊寶來一起看他們的計劃是如何實行的吧。”

“華百戶,你的意思是殺害楊俊寶的另有其人?”李清的聲音微微顫抖。

“趙峻嶺一怒之下殺了雲娘,但他立刻想到有人已經為他準備了萬全的不在場證明,他隻要按照原計劃回到集賢樓,這裏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華鋼歎了一口氣,繼續說,“於是他匆匆回到了集賢樓,將傀儡重新放回酒桶,而自己就從窮目閣回到臨水閣。”

華鋼突然看向洪喜,“這時候的洪奉鑾,你又在哪裏呢?”

“我有些醉了,在雅間的內間休息。”洪喜尷尬地笑了笑說。

華鋼十分讚同地點點頭,“集賢樓的兩位歌姬也是這麽說的,那時候你和柳鶯兩人一起在內間親熱。”

教坊司的樂工們一陣**,反倒是被兩個校尉押著的柳鶯麵不改色,還給洪喜送了一個秋波。

華鋼也朝洪喜神秘一笑,洪喜臉上不安起來,隻見華鋼緩緩地走到柳鶯身邊,俯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柳鶯的臉上刷地一下子布滿了陰雲。

“你跟她說了些什麽!”洪喜呼吸急促,衝著華鋼吼。

華鋼雲淡風輕地嘴角一翹,“我隻是說了一個事實而已。”

“鶯鶯……你千萬別聽他的,這個人慣用一些小把戲糊弄人。”洪喜急忙對柳鶯解釋。

柳鶯似乎再也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扭過頭不去看他。

“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洪喜氣喘如牛地質問。

“我們來回想一下,趙峻嶺的不在場證明到底是怎麽回事?”華鋼沒有直接回答。

“需要一個酒樓的常客鄭姓樂器商,能讓魯壯將心愛的傀儡借出去作為替身,目的是了陷害教坊司的主官奉鑾楊俊寶,”華鋼停了一下,“能同時具備這三個條件的人在教坊司屈指可數,而……”

華鋼轉身指向洪喜,“你,洪喜,左司樂,教坊司所有樂器的采買都要經過你的手,賞識提拔魯壯的恩人,奉鑾楊俊寶的仇人,這些條件真是非你莫屬啊。”

“噢,你就是那個設計陷害楊俊寶計劃的‘某人’。”皇甫一拍大腿,似乎為自己的睿智激動不已。

這時,李清木然地轉過臉,用顫抖的聲音說:“喜兒……真的是你……是你殺了寶兒。”

“師父,你別聽他胡說。”洪喜立即否認,“華百戶,你所說的前兩條我都認,這樂器商鄭全福我的確與他相熟,我也的確力挺魯壯他們的傀儡戲,他們才得以留在教坊司。”

“但是……”洪喜漲紅了臉,麵頰的肉突突地跳,“我與師兄情同手足,這一點我師父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