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西晉的喪鍾

晉武帝即位後,為防止爭奪帝位的宮廷政變發生,便極力培植皇族在地方上的勢力,繼承了兩漢的封國製,大封同姓王,希望靠著自家的力量來維護朝廷對全國的統治。而晉武帝為維護司馬氏江山的這一係列手段,終因缺乏對諸王限製的必要法度以及後來統治集團內部矛盾的發展,宗室諸侯王不但沒有能夠捍衛帝國的利益,反而將皇權勢力分割,以致出現了八王之亂。

西晉經賈後專政和八王之亂的浩劫,社會經濟受到嚴重破壞,人民大量傷亡,西晉的統治機能名存實亡,處於癱瘓狀態。八王之間的混戰,使得各地水利失修,吏治混亂。而戰亂又往往伴隨著天災,這一時期,災荒連年,中原與黃河地區各地人口便開始大量流亡,向南方遷移。《晉書·李特載記》中記載,這段時期關中人口有十餘萬流入漢川,河東、平陽、弘農、上黨諸郡人民流入潁川、汝南、南陽、河南的有數萬家。《晉書·杜弢傳》中也記載了類似情況,益州流民流入荊、湘的也有數萬家。

時人劉琨曾上書陳述:“自涉州疆,目睹困乏,流民四散,十不存二,攜老扶幼,不絕於路。”以上這些所述就是當時的一大嚴重社會問題——“流民南遷”。

流民的大量南遷,在給南方帶去北方的生產經驗與先進文化的同時,也麵臨著一個十分現實的“吃住”問題。當時的南方經濟相對北方落後,在北人南遷之初,沒有足夠的能力負擔幾十萬人口的“吃住”,所以當地居民排擠流民,流民的生活處境十分尷尬。這樣南渡的北人與當地居民的摩擦無法避免了。當時的巴蜀流民在荊、湘為當地百姓排擠,沒有了活路,最終在李特的率領下起而暴動。

當時西北地區發生了一場大饑荒,十幾萬老百姓吃不上飯,餓得連地上的草都拔下來吃光了。西晉王朝的行政機構已經癱瘓,當地官員麵對災患自顧不暇,對百姓則不管不問。十幾萬人實在沒法子活了,隻好離開家鄉逃到四川一帶討生活。

在逃難的人中有一個氐族人名叫李特,他和自己的兄弟們也跟著流民一起逃荒。李特為人善良,一路上,自己本來就吃不飽,還把糧食分給其他人吃。有的人身體弱,一路上又餓又冷,病倒了,李特更是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兄弟一樣照顧。流民們為李特的行為所感動,都說:“要是沒有李特的話,我們早就死啦!”日子久了,流民們都把李特當成了大哥,什麽事情都願意聽他的。

可李特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還是有很多人死在了路上。好不容易到了四川,大家想:該鬆口氣了吧?沒曾想治理四川的羅尚想割據一方,為了維護當地的秩序,他把城門緊閉,毫不在乎流民的死活,並且設法驅逐流民。

流民們被斷了生路,聽到羅尚要驅逐他們的消息,人人都發愁叫苦。

這時李特對流民們說:“大家先別愁,咱們回是回不去了,走也不能走,還是想想眼前的,先修個寨子,這麽多人總得有個地方住啊!”

流民們聽了都覺得有道理,大家就一齊動手,很快就把寨子建好了,約兩萬人有了自己的住處。沒用當地官府一分錢,就解決了流民的吃住問題。李特建起了流民大營,羅尚感到恐懼,覺得威脅到了他的統治利益,就要調兵把流民都趕走,準備下令軍隊去搶劫流民的財物。

李特得到消息後,知道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別的辦法,隻有鋌而走險了!於是,李特下令,讓流民們準備好武器,嚴陣以待。流民們哪有什麽像樣的武器,無非是些簡單的刀槍和棍棒。

過了幾天,在一個漆黑的夜晚,羅尚帶著三萬人,偷偷摸摸地來到李特的寨子前,還沒等他下令搶劫殺人,流民們就已經衝殺出來。流民們已經沒有活路,雖然所使用的武器簡單,但人人都奮勇當先,反正不打也是死,都豁出去了!而官兵本來就心虛,結果一交手就被擊敗,四處逃竄了,隻有兩個倒黴的軍官沒跑掉,被流民用棒子打死了。

流民們殺了官兵後,知道官兵肯定不會罷休,於是幹脆反了!大家推舉李特為大將軍領導他們。流民組成的軍隊在李特帶領下,紀律嚴明,很快就攻下了兩座城池。他占領城池以後開倉放糧,救濟當地的貧苦百姓。

李特的地位因此得到了確立。後來李特戰死,他的兒子李雄在四川建立了成漢政權。李特領導的這次流民暴動發生在公元301年。

李特暴動是流民暴動的開始,接著暴動就不斷發生。主要的暴動,有王彌在青、徐等地的暴動;張昌在江、漢間的暴動;王如在豫、荊的暴動;杜弢在荊、湘的暴動。在暴動的流民隊伍中,也有當地百姓參加。在流民和各地民眾起來反抗晉的統治的同時,以匈奴人為主的內遷各族的反晉活動也在醞釀。

遊牧民族很早就已經開始內遷,在內遷的各民族中,以北方的匈奴人為最多。早在三國建安年間,曹操分匈奴為五部,立部中貴者為帥,選漢人為司馬,對匈奴進行監督。曹魏末年,改匈奴帥為都尉。匈奴五部,左部都尉領有萬餘落,居太原故茲氏縣;右部都尉六千餘落,居祁縣;南部都尉三千餘落,居蒲子縣;北部都尉四千餘落,居新興縣;中部都尉六千餘落,居太陵縣。西晉武帝時期,塞外匈奴地區發生水患,匈奴人為躲水災,開始大量內遷,先有兩萬餘落徙居於河西故宜陽城下。此後平陽、西河、太原、新興、上黨、樂平諸郡到處都可見匈奴人身影。除了匈奴人進行了大規模的內遷外,另外還有鮮卑、羯、氐和羌四個少數民族,曆史上稱這五個少數民族的內遷為“五胡內遷”。

內遷後的遊牧民族多被漢化,他們與漢人雜居,往往受漢族官吏和地方權貴的欺辱。漢人地主常以匈奴人為田客,多者達數千人,將匈奴人作為奴婢買賣,更有甚者,則公開掠賣並州胡人。匈奴右賢王劉宣曾憤恨地說:“自漢亡以來,魏晉代興。我單於雖有虛號,無複尺土之業。自諸王侯,降同編戶……晉為無道,奴隸禦我。”匈奴人所受漢人壓迫最深,所居漢地數量最大。因此,在五胡中,匈奴人最先起兵反晉。

公元304年,匈奴貴族劉淵起兵反晉,即漢王位於左國城,自稱為漢王,表明他是接續漢朝的帝統,將與西晉一爭天下。當時,王浚、司馬騰討成都王穎。穎以劉淵為北單於、參丞相軍事,借匈奴人抵抗晉軍。於是劉淵趁機起兵,隻十日間,就得眾五萬人。他的軍隊在河北沒有遇到有力的抵抗,很快就占領了並州一帶地區。

劉淵起兵後不久,其他內遷的少數民族也都紛紛起兵。劉淵以外,在西晉末年另一支重要的起義少數民族武裝由羯人石勒所率領。石勒是上黨羯人,其父祖都是羯人部落中的小頭目。惠帝末年,並州荒歉,並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掠取胡人,賣到山東做奴隸,以換取軍糧。石勒當時二十餘歲,也被賣到茌平師懽家為奴。後來,被師懽放免為田客。劉淵起兵後,石勒是與牧人魏郡汲桑共同起兵的,最初的基本部卒是牧人,他們牧人數百騎投奔了趙魏的公師藩。不久,公師藩為濮陽太守苟晞所殺,石勒和汲桑就亡伏宛中。後來,石勒通過劫掠郡縣係囚、招納山澤亡命之徒等方法,將自己的隊伍逐漸壯大了起來。

可以看出,無論是劉淵的起兵還是石勒的起事,其最初的性質都是被壓迫者反抗統治階級的一種階級鬥爭,是被降為田客、奴隸的已經漢化了的內遷的遊牧民族對晉統治者的反抗。但隨著後來事態的發展,內遷民族的本民族意識開始覺醒,取得勝利的內遷民族開始對漢族人民采取一係列的報複手段,民族鬥爭的色彩也就濃厚起來了。

懷帝永嘉三年(309年),劉淵派其子劉聰兩次進攻洛陽。第二年,劉淵死,劉聰繼位。此時的洛陽周圍地區或遭破壞,或為劉聰、石勒所占領,洛陽城內饑困日甚。實際操縱西晉政權的東海王司馬越自知洛陽難守,就以出討石勒為名,率領剩餘軍隊和滿朝文武公卿離開了洛陽,東屯於項。公元311年三月,司馬越病死。石勒聽說後,立即率騎兵對失去主帥的司馬越軍進行追殺,於苦縣寧平城大敗晉兵。《資治通鑒》中說,石勒對司馬越軍,“從騎圍而射之”,最終司馬越軍“將士十餘萬人相踐如山,無一人得免者”。同年五月,劉聰攻陷洛陽,晉王公百官及百姓被殺者多達三萬多人。晉懷帝被擄到平陽為奴。

晉懷帝被擄後,西晉遺老遺少們又立司馬鄴為湣帝於長安。此時經連年戰亂,“長安城中,戶不盈百,牆宇頹毀,蒿棘成林,朝廷無車馬章服,唯桑版署號而已”。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晉人與劉聰軍又經過了五年的苦戰,公元316年,劉聰遣劉曜攻長安,湣帝再也無力堅守,最後出降。懷、湣兩帝受盡劉聰侮辱後,為其所殺。公元317年,晉湣帝被殺,宣告了西晉的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