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學的政治力

1509年,王陽明在貴陽書院正式講學。按理,他有了傳播自己學說的平台本該高興。但在來貴陽的路上,他心事重重。表麵上,席書服膺他的心學,實際上,作為主管教育的省長,席書麵臨一個困局:他對王陽明心學心悅誠服,但王陽明心學並非是考生輔導課,而他的工作職責就是讓自己轄區內的考生通過科舉考試。王陽明也麵臨一個困境:他的心學目標是給考生指明聖賢之路,而考生的目標卻是讀書做大官。如果他一門心思宣揚和朱熹理學截然不同的心學,那考生的目的就無法實現。想讓考生的理想實現,就必須要講朱熹理學。這個困局也是他當初婉言拒絕毛科的根本原因。不過好像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麽複雜,席書用一句話就撫平了他的憂慮:講你最想講的。

王陽明在貴陽書院講的主要內容就是“知行合一”。

當時的人仍然按照朱熹的思路,想把一切天理都捕捉到手,然後再去實踐。長此以往,每個人都擁有了一種本事:嘴上功夫天下第一,一旦要其動手,就會束手無策。他希望能改變這種讀書人的毛病。當然,“知行合一”實際上也是他心學“心即理”和“事上練”的延伸:天理既然都在我心中,那我唯一也必須要做的就是去實踐來驗證我心中的天理,而不是去外麵再尋找天理。這種思路有個莫大的好處:心中有天理,那我們就不必再去尋找天理,如此一來,我們就節省了大量時間,而這些時間可以用在實踐中。這樣一來,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實現理想。王陽明心學和朱熹理學、陸九淵心學的一個重要區別就在這裏,它也正是王陽明心學的閃光點。

實際上,知行合一和事上練隻是“致良知”的一個前奏,真正動人心弦的是他心學思想的精華——致良知。

1509年,王陽明在貴陽書院講“知行合一”,他的門徒開始逐漸聚集,他的聲望已今非昔比。人人都認為他應該不僅僅是個教育家和思想傳播者。既然“知行合一”,他應該把他的知和行結合起來,所以在1510年農曆三月,他三年的貶謫期限結束後,在貴州多名官員的推薦下,他被任命為江西吉安府廬陵縣縣令。一個和曾經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政府官員王陽明正式登場。

他已脫胎換骨,不是從前那個對仕途毫無熱情,總是請假的王陽明了。他意氣風發,但又謙虛地說,雖然經國之誌未泯,但三年來不曾參與政事,恐怕不能勝任一縣之長的工作。他不幸言中,當廬陵縣的父母官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以當時政府官員的角度來看,江西最惹人注目的“特產”就是刁民,尤其是吉安府廬陵縣,簡直是刁民生產地。王陽明前任一位姓許的縣令在廬陵待了三年,臨走前身心俱疲,奄奄一息。在給上級的述職報告中,他說,如果世界上真有地獄,如果非要讓我在地獄和廬陵選一個,那我選前者。在他眼中,廬陵人就是惡棍,市儈的小人。他絞盡腦汁也搞不明白下麵的事實:廬陵人特別喜歡告狀,先在廬陵縣內上訴,如果得不到滿意的結果,就會離開廬陵上訪。許縣令聲稱,他辦公桌上每天都會堆積一千份以上的訴訟案卷。這使他生不如死。後來他采取嚴厲的手段,將告狀人關進監獄。可這些人太機靈,一群流浪漢特意來告狀,為的就是進監獄後有吃喝。

許縣令無計可施,隻能請辭,他的接班人王陽明就來了。

王陽明一到廬陵縣,縣令的幕僚們就把該地百姓的喜好告訴了他,並且特意指點王陽明,對付他們,隻能采取高壓政策。

王陽明將心比心,分析說,自古以來民間就有“民不與官鬥”的生存智慧。如果民總是和官過不去,那隻能說明一點,他們的權益受到了侵犯。

幕僚對王陽明一針見血的分析卻不以為然,他們指出,廬陵是四省交通之地,魚龍混雜,是非極多。人沒有定力,自然會受外界環境的影響,所以每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因為在這種環境下省油,就沒辦法生存。

王陽明仍然堅信這樣一點:普通平民在什麽時代都是弱勢群體,弱勢群體每天燒香求佛保佑不被政府欺壓都來不及,哪裏還有心情找政府的麻煩。如果他們真反常地時常找政府麻煩,那肯定是政府有問題。

這是一種心理分析法,答案往往是正確的。上級政府攤派到廬陵的賦稅相當重,當然,這並不是政府的錯。中國古代政府靠壓榨百姓生活是政治常態,“輕徭薄賦”的政府鳳毛麟角。吉安政府對廬陵的賦稅中有一項是關於葛布(葛的纖維製成的織物)的,問題是,廬陵不產這種東西。對根本就沒有的東西收稅,百姓當然不幹了。

王陽明還未坐穩廬陵縣縣長那把交椅,一千多百姓就敲起了戰鼓,向新來的大老爺投訴,聲稱他們絕不會繳納葛布的稅。

王陽明看了狀紙,又看了案宗,發現這的確是一項莫須有的稅收。於是,他答應廬陵百姓,會要求上級政府取消這個稅,甚至是取消更多沒有必要的稅。

這種包票打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王陽明陷入了困局:賦稅任務是上級攤派下來的,下級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證完成任務,沒有任何借口。但有的賦稅是不合理的,強行征收,百姓的反應一定是極為窩火。如果處置不當,很可能激起民變。

王陽明是那種一定會為民請命,但絕不會直來直去的人。他找來前屆政府的工作人員,詳細向他們詢問廬陵賦稅的來龍去脈。這些人就把事實告訴了他。三年前,廬陵的賦稅還沒有這樣高,自來了位宮廷稅務特派員(鎮守中官)後,廬陵的賦稅就翻了三番。據這些工作人員說,這個特派員姓王,是個宦官,平時就住在吉安府政府的豪華大宅裏,裏麵每天鶯歌燕舞。

王陽明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姓王的宦官就是罪魁禍首。隻要搞定他,廬陵縣不該繳納的賦稅就會灰飛煙滅。他給吉安府長官寫了封信,他知道那位王太監肯定也要看信,所以信的內容其實是寫給王太監看的。他說,我在看廬陵的稅收記錄時大為驚異地發現,三年前廬陵的賦稅總額是四千兩,可這三年來卻達到萬餘兩。我先是高興得手舞足蹈,因為在別的地方賦稅都在負增長的時候,廬陵縣卻呈直線增長。不過我又仔細看了賦稅名錄,發現有些東西根本沒有,卻還要收稅。我還聽說,以鎮守中官為首的收稅大隊來廬陵像是土匪搶劫一樣。我現在有個小疑惑,這些賦稅是上級政府,甚至是中央政府的規定嗎?還隻是我們吉安府的規定?交稅的日子馬上要來了,可最近這裏發生了旱災,瘟疫又起。如果再強行收稅,我擔心會激起民變。俗話說,饑人就是惡人。一旦真有民變,我不知該如何向上級政府交代。

他最後說,我對於這種收稅的事真是於心不忍,而且勢不能行。如果你們認為我不能勝任這份工作,我請求辭職。

王太監看到這封信,冷汗直冒。如果這封信不是王陽明寫的,那他不會恐懼。一個對自己都敢下狠手的人,對於別人的幾句要挾就繳械投降,那他就不是個合格的太監。可王陽明的要挾不同,王陽明此時雖然隻是個小縣令,但他的弟子遍布全國,中央政府也有他的舊知新友。天蓬元帥雖然被貶下凡間做了豬,但人家畢竟也是天上來的。

王太監對吉安府長官說:“我看這廬陵的賦稅是有問題,暫時免了吧,等王陽明走了再恢複。”

廬陵人感激王陽明,幾乎痛哭流涕。王陽明趁勢發布告說:“你們打官司,我不反對。但我看你們之前的狀紙是專業人士撰寫的,又臭又長,毫無閱讀快感可言。今後你們如果再告狀,要遵守以下幾點要求:首先,一次隻能上訴一件事;其次,內容不得超過兩行,每行不得超過三十字;最後,你認為和對方可以解決的事,就不要來告狀。如果有違反這三條的,我不但不受理,還要給予相應的罰款。”

這份告示貼出時,百姓們還沉浸在減免稅收的歡樂中,所以一致認為,打官司是沒有良知的表現,今後要改。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心境已被王陽明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王陽明趁熱打鐵,繼續對他們的心靈世界進行改造。針對當時瘟疫橫行的現實,王陽明寫了篇感人肺腑的布告。他說:“雖然是天災,不可避免,也不能違抗,所以我們要適應它,並且在適應它時感悟人生道理。你們怕傳染,所以就把得了病的親人拋棄,表麵上看,他們是因瘟疫而死,實際上是死於你們的拋棄。瘟疫並不可怕,通過正確的方法可以控製,可怕的是人心,一旦你們的心被恐懼侵襲,就會讓你們做出沒有天理的事來,這是逆天啊!我現在為你們指明一條消滅瘟疫的道路,那就是用你們的心。你們心中本就有孝心、仁心,你們不必去外麵尋求任何東西,隻要讓你心中的孝心和仁心自然流露就萬事大吉了。”

不過,王陽明也承認,道德雖然是每個人自己的問題,可有些人的道德被多年來時間的俗氣所汙染,已不能自動自發地流露,所以必須要樹立道德楷模,讓道德楷模喚醒他們內心正要睡死過去的善良。

他的辦法是老辦法,但老辦法往往是最管用的。他恢複了設立於朱元璋時代,早已名存實亡的申明亭和旌善亭“兩亭”製度。他要求廬陵縣所管轄的各鄉村都要設立這“兩亭”。旌善亭是光榮榜:凡是熱心於公益事業、樂於助人、為國家和地方做了貢獻的人,在該亭張榜表彰,樹立榜樣。這是存天理;申明亭是黑榜:凡是當地的偷盜、鬥毆或被官府定罪的人,名字都在此亭中公布,目的是警戒他人。這是去人欲。

所謂政治力,無非是一個人處理各種關係的能力,主要就是人際關係。王陽明在廬陵,首先必須要處理好和上級的關係,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官帽;其次他還必須要搞好和下級的關係,這樣才能把自己的意誌通過他們來實現;他更必須要關心的就是他和百姓的關係,因為百姓是他實際上的衣食父母。但讓人沮喪的是,“父母官”大都熱衷於和上級處理好關係,偶然會用心於下級關係的維護,很少有官員會把時間和精力用在處理和百姓的關係上。理由很充分,中國古代是專製社會,百姓不是他們的權力源泉,上級才是,皇帝才是。

王陽明截然不同,他全身心要解決的就是他和百姓的關係。我們注意到,他處理這層關係時的思想就是先讓百姓有道德感,也就是喚醒他們向善的心。讓他們專注本職,不要以和自己內心無關的官司為人生目標。

同時,他還設身處地地為百姓著想,百姓的難處就是他的工作內容。比如他在廬陵縣城視察時發現廬陵房屋的建造材料都是木材,巷道狹窄,又沒有磚牆相隔,一旦失了火,那將是滅頂之災。於是,他就發出命令,要那些臨街民居退進三尺,以拓寬街道用來做防火帶,疏散人口;店鋪店屋退進二尺,做防火巷;每戶出一錢銀子,用來為臨巷道的房屋建磚牆,隔離火勢。

他到廬陵幾個月都沒有下雨,於是他吃齋一個月,停止征稅,釋放輕罪的犯人。不知是不是由於他的誠心真的感動了老天,一個多月後,一場傾盆大雨降臨廬陵。

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真的以百姓心為己心。但我們應該知道,王陽明在此之前從未有過在基層工作的經驗。按朱熹的說法,你沒有工作經驗,就不可能知道這份工作的道理,那你就無從下手。你必須先通過書本或者是前任的工作總結“格”出你工作的道理,才能勝任這份工作。王陽明用事實反駁了朱熹,按王陽明心學的說法,天理就在我心中,我之前所以沒有顯露在基層工作的那些道理,是因為我沒有碰到這個機會,現在我碰到這個機會,那些道理就顯現出來了,所以我不需要向外求取任何關於基層工作的道理。

這個道理是什麽呢?其實就是用心,隻要你用心為百姓好,就能想到為百姓做任何好事的道理,然後去做就是了。

這正如他對弟子徐愛說的,孝順父母還需要去外麵學什麽?隻要你有孝順父母的心,就必然知道,冬天來了要給父母添衣服,夏天來了要給父母打扇子。正如他在廬陵一樣,隻要有一顆為百姓的心,就必然會想到百姓的房屋存在防火隱患,這種道理,不需要去外麵尋求。

當然,王陽明不僅是個高超的政治家和戰略謀劃家,還是個能靈活處理具體事務的幹練的技術官僚。下麵這件事就是證明。

廬陵不僅訟棍多,惡棍也多。王陽明曾活捉了一個綽號“王和尚”的強盜。經審訊,王和尚是一個強盜團夥的三把手,這個強盜團夥做了很多大案要案,經過王陽明的一番心靈啟蒙,王和尚居然良知發現,供出了老大多應亨和老二多邦宰。二人很快被緝拿歸案,並且招供。王陽明將他們送到上一級政府。但過了不久,王陽明收到上級的抗訴信,信中說,這件案子是冤案,多應亨和多邦宰是純粹的良民,之前發生的刑事案件都是王和尚一人做的,而且王和尚已經承認。上級政府要王陽明重新審理此案。

這案子並不難斷,三人作案時的目擊者有很多,當時也取證了。而且三人也承認了罪行。如今翻案,隻有一種可能:多應亨和多邦宰的家人打點了王和尚,要他一人頂罪。

王陽明不想讓罪人逍遙法外,他決心讓這三人重新親口承認罪行。開庭審問前,王陽明叮囑他的幕僚說,當審訊到一半時,你就來找我,裝作有要事的樣子。幕僚聽從。王陽明上堂後從頭到尾問了一遍,王和尚一口咬定罪行都是他一人所犯,和多應亨、多邦宰無關。這時,王陽明的幕僚走出來說有要事,王陽明離開。趁著三個罪犯不注意時,王陽明偷偷地鑽進了桌子下。過了一會兒,王和尚見大堂上隻有他們三人,就低聲地向二人說道:“等會兒可能要給你們上刑,隻要你們能忍耐下來,我就能替你們脫罪。”他話音剛落,王陽明就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一麵整理衣服,一麵微笑地看著驚愕萬分的三人。

這是王陽明“機詐”的又一個典型事例,王陽明絕非是一本正經的冬烘學究,處理實際問題,他從來都是靈活多變的。

廬陵是王陽明創建心學後第一次施展拳腳的地方,效果顯著。當然,正如1508年前他始終不曾忘記“經略四方”的大誌一樣,在廬陵,他也始終沒有忘記修煉和傳播他的心學。自心學誕生那一刻起,王陽明傳播心學的使命感就與日俱增。如果從前他想讓自己成為一個聖人,那麽,現在,他希望每個人都能成為聖人。

他在廬陵和弟子聊天時,對自己在龍場的兩年時光唏噓不已,同時也對在貴陽講“知行合一”的成果並不滿意。他對弟子冀元亨說,其實聽課的人雖然認同我的“知行合一”,卻還是以科舉做官為目的。他們根本沒有體悟到“心靈自由”才是人生的真諦,一個人隻要把內心的善完全喚醒,就能體會到聖賢的滋味。

很少有人願意體會聖賢的滋味,因為他們已在世俗世界浸染了太久,這個世界告訴他們,做了官,尊嚴、權力和榮華富貴就唾手可得,人生在世,追求的無非就是這幾樣。

劉瑾就是這樣認為的。不過,他也用自身的毀滅證明了這種看法和真理相差十萬八千裏,劉瑾於1510年農曆十月以貪汙罪在北京被淩遲。

自朱厚照繼位以來,劉瑾始終處在權力的巔峰。那個隻能站一個人的權力巔峰上現在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朱厚照,另一個就是劉瑾,而劉瑾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實際已處於危險之中。由於朱厚照不理政事,整日娛樂,所以政權漸漸轉移到了劉瑾手中,他被人稱為“立皇帝”。

1510年夏,甘肅安化王朱寘鐇(zhì fán)宣布革命,中央政府急忙派人去甘肅鎮壓。這支平叛軍的司令叫楊一清,楊一清是個極具正義感的人,曾在兵部工作過,因不肯給劉瑾行賄而受到革職處罰。朱寘鐇革命的消息傳到北京後,朱厚照要兵部推薦平叛軍司令,兵部裏在職的人都不願意去,所以就想到了這位在野的同事。楊一清早上得到消息,中午就進了北京城。這說明建功立業對他有極強的**力。

平叛軍的政委(監軍)是八虎之一的張永。張永是宮廷二號人物,地位僅次於劉瑾。但宮中府中人人都知道,他和劉瑾不和。有一個原因很重要:劉瑾曾和他的老婆(大伴)搞曖昧,張永和劉瑾因此事而打過架。朱厚照後來勸了架,給張永又找了個更年輕漂亮的老婆,自然,張永的老婆名正言順地歸了劉瑾。

如果僅是這一件事,張永和劉瑾的仇恨還不至於那樣深。劉瑾自絕地反擊劉健、謝遷成功後,坐穩了宮中第一把交椅。他的七位虎友也水漲船高,但劉瑾畢竟是老大,一手遮天,並未把七位虎友當成兄弟,隻是當成小弟。張永據說是有情有義的人,在劉瑾對待兄弟的態度上極看不慣。況且,他內心深處也有個陰險的想法,想取代劉瑾。

楊一清知道張永和劉瑾的關係極為脆弱,所以在路上對張永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當他們到達甘肅時,朱寘鐇這個無能的王爺已被手下一名將軍活捉,於是兩人高興地押解朱寘鐇回京。楊一清斷定他和張永已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所以就騎在馬上說:“現在外患已除,內患仍在。”張永故意問:“四海升平,宮中和諧,有何內患?”楊一清就在手掌上寫了一“瑾”字。張永默不作聲。

楊一清的開頭不錯,於是直逼張永的底線:“公公在宮中做了五年的老二,恐怕度日如年吧?”

張永明白楊一清的意思:“劉瑾宮中耳目眾多,搞他,比登天還難。”

楊一清拍掌叫道:“隻要公公你肯用心,搞掉劉瑾的機會就在眼前。我已查明劉瑾的哥哥剛死,他準備在滿朝大臣去參加葬禮時發動政變挾持百官,造反稱帝。”

張永大為驚駭。他問楊一清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楊一清諱莫如深,隻是說,公公您隻需按咱們的計劃去執行,水落自然石出。

楊一清的計劃是:兩人回京,朱厚照必會擺宴接風,劉瑾必到,而很快他就會走,因為劉瑾見不得別人風光。他一走,馬上拿出事先寫好了的劉瑾要謀反的奏折給朱厚照,大事就成了。

說來也奇怪,這件事真的就極順利地成了。關於過程極富戲劇性,接風宴隻剩下張永和朱厚照時,張永拿出奏折,朱厚照不看。張永就跪在他麵前,痛哭流涕說:“劉瑾要造反。”朱厚照喝得暈暈乎乎,問:“他為何要造反?”張永回答:“要做皇帝。”朱厚照說:“由他做去。”張永叫起來:“他做皇帝,您幹什麽去?”朱厚照酒醒了,咬牙切齒道:“奴才辜負我!”

當夜,朱厚照的搜查隊就衝進了劉瑾家,從他的密室裏搜出了管製刀具和一件龍袍,劉瑾被關進大牢。朱厚照大怒若狂,很快,劉瑾被定罪,淩遲處死。

劉瑾一死,王陽明的新生活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