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心學養生法

中國傳統文化中有一種文化叫“養生”,儒釋道三教針對“養生”發過的論述浩若煙海。三教還算殊途同歸,認為“養”即保養、調養之意,“生”即生命、生存之意,養生的目的是讓我們擁有一個好身體和健康的心靈——歸根結底,養生就是養心。

《呂氏春秋?貴生》中說:“聖人認為天下所有事中,沒有比生命更寶貴的。如何保護我們的生命呢?這就需要去我們生命主宰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嘴上用功。耳朵雖然想聽悅耳的聲音,眼睛雖然想看好看的東西,鼻子雖然想聞芬芳的香氣,嘴巴雖然想吃美味的食物,但如果對於生命有害就該用心製止。對於這四種器官來說不願接受的事物,但隻要對生命有利,就該去做。由此看來,耳朵、眼睛、鼻子和嘴,不能擅自行動,必須有所製約。這就像擔任官職一樣,不允許隨意行事,必須有所製約。這是珍重生命的方法。”

這個“製約”就是克己。王陽明說:“人需要有為自己著想的心方能克己,能夠克己,就能成就自己。”

有個叫蕭惠的弟子問:“自私很難克去,該怎麽辦呢?”

王陽明說:“讓我替你克去自私。”

蕭惠很沮喪也很疑惑:“我的確有為自己著想的心,可就是不能克己!”

王陽明循序漸進道:“你不妨先談談你為自己的心是怎樣的。”

蕭惠被問住了,許久才說:“我也一心要做個身心健康的人,便自我感覺很有一些為自己的心。如今想來,也隻是一個空有軀殼的我,並非真實的自我。”

王陽明說:“真正的我怎能離開身體?隻是你也不曾為那空有軀殼的我,你所說的軀殼的我,豈不是指耳、目、口、鼻、四肢嗎?”

蕭惠說:“正是為了這些。眼睛愛看美色,耳朵愛聽美聲,嘴巴愛吃美味,四肢愛享受安逸,我無法製約他們,自然不能克己。”

王陽明說:“美色使人目盲,美聲使人耳聾,美味使人口傷,放縱令人發狂,所有這些,對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都有損害,怎麽會有益於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呢?如果真的是為了耳目口鼻和四肢,就要考慮耳朵當聽什麽,眼睛當看什麽,嘴巴當說什麽,四肢當做什麽。隻有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才能實現耳目口鼻和四肢的功能,這才真正是為了自己的耳目口鼻和四肢。此時,並非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自動不看、不聽、不說、不動,這必須是你的心在起作用。其中視、聽、言、動就是你的心。你心的視、聽、言、動通過你的眼、耳、口、四肢來實現。如果你的心不存在,就沒有你的耳目口鼻。所謂的心,並非專指那一團血肉。如果心專指那團血肉,現在有個人死去了,那團血肉仍在,但為什麽不能視、聽、言、動呢?

“所謂的真正的心,是那能使你視、聽、言、動的‘性’,亦即天理。有了這個性,才有了這性的生生不息之理,也就是仁。性的生生之理,顯現在眼時便能看,顯現在耳時便能聽,顯現在口時便能說,顯現在四肢便能動,這些都是天理在起作用。因為天理主宰著人的身體,所以又叫心。這心的本體,本來隻是一個天理,原本無非禮存在。這就是你真實的自我,它是人的肉體的主宰。如果沒有真我,也就沒有肉體。確屬有了它就生,沒有它就死。你若真為了那個肉體的自我,必須依靠這個真我,就需要常存這個真我的本體。做到戒慎於不視,恐懼於不聞,害怕對這個真我的本體有一絲損傷。稍有絲毫的非禮萌生,有如刀剜針刺,不堪忍受,必須扔了刀、拔掉針。如此方是有為己之心,方能克己。你現在正是認賊為子,反而說什麽有為自己的心,但為何不能克己呢?”

蕭惠至為感動。

恰巧有位弟子捂著一隻眼來找王陽明。他憂傷地對王陽明說:“我的眼睛壞了,現在心情異常糟糕,這可怎麽辦?”

王陽明脫口而出:“你呀,真是貴目賤心。”

這個回答就不僅是養生問題了,它是心學的精髓:關注心,如果心正了,良知光明,那外在的一切困難就都不是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