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火不容

嚴景天突然說出這麽一句大煞風景的話,把在場眾人都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是好笑,人人都不自覺地抽了抽鼻子,聞了一聞。那幾個東北軍的幹將,更是把肩膀抬起來聞了聞自己的腋下。大家互看了兩眼,盡管沒有說話,卻都是暗道:“哪有什麽汗臭味?”

張四爺麵皮有點發燙,心中罵道:“就算你們是火家的人,也不該這麽放肆吧!”

張四爺喜怒不形於色,也故意聞了聞,說道:“哦,可能是這裏護院的家丁不喜歡洗澡吧!”眾人本對嚴景天這些人就不太待見,鄭副官心中的不悅更是已經擺在臉上,正想埋怨兩句,聽張四爺這麽一說,也都作罷。

張四爺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繼續說道:“嚴兄弟請退後一步,我要取寶了。”

嚴景天幹笑一下,說道:“那好,那好!”說罷也退到一步之外。

張四爺抖擻了一下精神,看向周先生。周先生將手中一碩大的風水盤擺了擺,向張四爺點了點頭。

張四爺神情專注,搓了搓手,就要伸出去。早就等候在旁邊的兩個同樣穿著法袍的男子,也端著盛水的銀盆等物,靠了過來。

嚴景天說什麽汗臭味,在場眾人不過當成是個不合時宜的玩笑,而有兩個人聽到這句話時,卻嚇得全身冷汗直冒。這兩個人就是正靜靜趴在佛堂屋頂的黑三鞭和火小邪。

原來自從火小邪和黑三鞭待在一起了以後,黑三鞭便仔仔細細地詢問了火小邪進入佛堂的方法,覺得確實有驚無險,於是他算計好偷女身玉的法子,由火小邪帶路。真的如同火小邪所說,一直爬到這佛堂上麵來。黑三鞭本想佛堂中無人的時候,偷摸著下去,將女身玉的寶胎取了。誰知今天整整半天,佛堂裏一直密密麻麻地人來人往,而且始終有人看守,所以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也就隻好一動不動地趴了大半天。

火小邪這種流浪兒,就算是夏天,也不經常洗澡,更別說這寒冬臘月的,所以身上發汗一多,就有一股子汗臭味。黑三鞭和火小邪相處時間長了,平日裏也就聞不出來。他們兩個在佛堂屋頂趴著,佛堂裏火燭高燒,暖氣都湧在屋頂,盡管他們穿得不多,但屋頂既不通風,溫度也高,所以兩個人都已然一身臭汗,彼此都能聞到身上有股子汗酸臭味。

那嚴景天一說有汗臭味,他們兩個人做賊心虛,以為是下麵那個灰袍男人聞到他們的氣味,更是冷汗直冒。火小邪忍不住,身子嚇得輕抖。好在黑三鞭不是尋常人物,盡管也是心驚,但隻要火不燒到屁股上,就不會自我暴露。他伸出手去將火小邪嘴巴捏住,不讓他再亂動。好在張四爺並沒有在意嚴景天的話,又拿了其他理由自我解嘲,沒有什麽反應,這才讓黑三鞭和火小邪鬆了一口氣,知道躲過了一劫。

嚴景天看著張四爺取寶,心中暗笑:“這個張四,還以為他能有什麽本事,看來隻不過是個掌寶的而已,不聽我的警告,隨便你好了。”

張四爺此時全神貫注,慢慢戴上細羊皮的手套,緊緊盯著女身玉的小腹,探出一隻手去,按入小腹中。隻見女身玉小腹中光華閃動,似乎有什麽能發光的物件被驚動之後終於顯形。張四爺心中喝了聲好,低聲喝道:“拿藥水來!”旁邊一個端銀盤的男人趕忙上前。張四爺又喊道:“鴨嘴鉗!”另一個男人連忙將一把鉗頭寬大形如鴨嘴的鉗子遞到張四爺手中。

張四爺將這鉗子小心翼翼地插入女身玉的腹中,頓了一頓,說道:“灌!”

拿銀盤的男人上前,順著張四爺持鉗子的手慢慢倒水,那水一片暗綠色,也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隻見灌了片刻,猛聽噝的一聲響,從張四爺雙手之間猛然衝出一股子酸腐臭味的黑氣。眾人都驚叫一聲,猛然往後退去。

周先生趕忙喊道:“請各位勿慌!這氣已經無毒,剛剛被藥水化掉了!”

女身玉小腹中的黑氣冒了一陣也就散去。張四爺身子動也不動,雙手繼續向內插入,喃喃自語道:“竟然是一對玉胎,奇了!”

眾人再次圍攏,大氣都不敢出,牢牢盯著張四爺取寶。

女身玉腹中光華漸盛,那光華在女身玉的玉體中流轉不停,映得整個人體一片透亮,真如九天仙女下凡一般。火小邪在屋頂,看得也是癡了。

張四爺嘿嘿笑了聲,嘴裏喝了聲:“出來!”雙手一抖,隻聽哢啦一聲脆響,那女身玉從腹間轟然斷成兩截,張四爺手一提,一團光芒順著張四爺的手,離開女身玉的腹中。

張四爺長喘一口氣,將手掌攤開,說道:“各位!這就是女身玉的寶胎,也叫作玉胎珠。今天我們也是造化,竟然是一對!”

隻見張四爺手掌中,赫然躺著兩個並不圓潤的珠子形狀的東西,猛然看去,更像是兩塊毫無規則的石子。隻是這石子一看就絕不尋常,隨著張四爺的手掌轉動,有光芒從這兩塊石子的各處透出,或紅或黃或紅黃交錯。

眾人看著這兩塊石子,都是癡了。鄭副官說道:“怎麽不是珠子?”

張四爺答道:“鄭副官糊塗啊,玉不磨不成器,哪有玉珠是天然而成的?都是要打磨的。”

鄭副官恍然大悟,麵露喜色,說道:“咳,真是糊塗了!”

依田少將、寧神教授和其他人都要擠過來細細觀看,張四爺擺了擺手,說道:“不忙!不忙!待我裝在器皿中。來人!”

張四爺話音剛落,又有穿法袍的男人上前,捧著一個半尺高矮細長的玻璃容器,裏麵盛著淡綠色的藥水,張四爺將這兩顆“玉胎珠”放入。兩顆玉胎珠慢慢沉下,光芒襯著容器中的綠色**,顯得分外妖異。

張四爺將蓋子蓋好,已經有一個人抬了一張方桌過來,並將放已經齊腰斷裂的女身玉的桌子移開。張四爺將這個玻璃容器放在桌上,說道:“現在玉胎珠已經取出,但毒性仍大,還需要浸泡一些日子去毒後才可打磨。請各位觀賞吧!”

眾人走上前來,圍著這容器內的玉胎珠指指點點。寧神教授說道:“張四爺,不知道能不能拿起來看看?”

張四爺把羊皮手套脫掉,丟在一邊的銀盤中,笑道:“請便!”

寧神教授推了推眼鏡,將容器一手拿起,左右晃了晃,裏麵兩顆玉胎珠隨著晃動輕輕起伏,不斷滲出紅黃兩色光芒。寧神教授默默點頭,將容器傳給依田少將。依田少將如樣看了,也是分外喜愛。

這容器傳至鄭副官的手中,鄭副官讚歎道:“沒想到玉胎珠是這樣的!”鄭副官將容器拿在手上,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寧神教授和依田少將有點心不在焉,他們似乎對這玉胎珠的興致並不是很高,而是對張四爺更感興趣。兩個人也不圍在玉胎珠旁邊,交頭接耳兩句後,寧神教授便向張四爺走來。

張四爺知道寧神教授心懷鬼胎,但也不好躲著他,仍然對寧神教授滿臉笑意。

寧神教授說道:“中華地大物博,寶物甚多,今天大開眼界!張四爺的本事絕不是尋常人可比的啊!”

張四爺笑道:“寧神教授客氣了!”

寧神教授推了推眼鏡,說道:“其實我也不妨直說,我和依田少將知道想見到張四爺不容易,所以特地借來看女身玉的機會,希望能和張四爺交個朋友,向張四爺多多學習!”

張四爺說道:“我哪有什麽可以學的。”

寧神教授說道:“張四爺客氣了,如果張四爺方便,能否私下交流幾句?”

張四爺正想著如何把這個糾纏不休的寧神教授打發掉,卻猛然聽轟隆隆兩聲巨響,從佛堂頂的天花板上墜下兩條黑影,直落玉胎珠上方。

這兩條黑影,正是黑三鞭和火小邪!

黑三鞭和火小邪趴在上方,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黑三鞭見張四爺把玉胎珠取出,裝入容器任其他人把玩,知道時機已到,向火小邪叮囑一聲,使出全身蠻力,將屋頂一腳踏爛,落了下來。

黑三鞭落在空中,就已然大吼一聲:“奶奶的!拿來!”黑三鞭使的是蛇鞭,鞭子又細又長,這可是黑三鞭的拿手絕活,鞭子一揚,就把鄭副官手中的盛著玉胎珠的玻璃容器卷住,使勁一抽。鄭副官這時嚇得麵無人色,哪裏把持得住,頓時就讓黑三鞭將玉胎珠卷走。

火小邪也是身手靈活,一落地就向鄭副官奔過去,手中持著黑三鞭交給他的剔骨尖刀,趁著鄭副官驚魂未定之時,那刀尖已經頂上了鄭副官的脖子。

火小邪真要做事,也是虎虎生風,惡向膽邊生,絕對不是猶猶豫豫之輩。事情已經如此,火小邪心裏也明白,他和黑三鞭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哪容得思前想後?所以這火小邪下手也毒辣得很,他盡管比鄭副官還矮了半頭,但他上手抓住鄭副官的頭發,拉得鄭副官一矮,刀子頂上脖子,紮入半寸深淺,再反手將鄭副官胳膊擰住,這就算得了一個人質。

火小邪在鄭副官耳邊低聲吼道:“別動!動一下就宰了你!”

鄭副官也是個有身手的人,換平時火小邪想將他這樣拿住,絕無可能,怪隻怪這個鄭副官看著寶貝心癢難耐,毫無戒備,又被黑三鞭一鞭從自己手中搶走了寶貝,更是不知所措,這才讓火小邪得了手。

黑三鞭是什麽人,東北四大盜之一,審時度勢的本事可不一般,早就看出這個鄭副官不僅地位重要,而且有機可乘,才會和火小邪商量出這個對策。

這番驚天之變,也就眨眼的工夫,講究的就是出其不意。這在賊道裏有句俗話說得好,叫作“耳邊吼一吼,天王老子也要愣愣神”,黑三鞭特喜歡玩這一手,按黑三鞭的話說就是:“準備三天三夜,還不如嚇他個愣神時下手!”

黑三鞭和火小邪這出戲,還真就得手了。

黑三鞭從腰中抽出一把勃朗寧槍,一手持鞭,一手持槍,大吼道:“都別過來!”說著,火小邪和黑三鞭已經退在一邊,火小邪牢牢架著鄭副官,躲在黑三鞭身側。一時間,屋子裏的人成對峙之勢。

張四爺、依田、寧神等人算是完全反應過來了,依田大叫一聲,唰地把軍刀抽出來,雙手持刀,指著黑三鞭和火小邪。

張四爺倒是鎮靜,看了黑三鞭兩眼,哼道:“我說誰這麽大膽子,原來是名震東北的大盜黑三鞭黑爺!黑爺來我張四家,也不早打個招呼!”張四爺說到這裏,也已經滿臉殺氣。

黑三鞭罵道:“張四爺,得罪了!我受人所托,就是要這玉胎珠,張四爺大方的話,把珠子賞了我,我黑三鞭認張四爺的仁義,日後若張四爺有事,自當相助!否則的話,咱們一拍兩散!這位老爺的命也就陪我喝趟閻王老子的好酒了。”

依田少將多少能夠聽懂,瞪著眼睛大叫。

黑三鞭罵道:“小日本鬼子,關你鳥事,你叫個屁啊!”

鄭副官讓火小邪控製著,脖子上鮮血直流,總算也靜下心來,顫聲道:“黑爺,身後這位小爺……”鄭副官不知道火小邪是誰,隻能叫這位小爺,“咱們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這珠子,也不是我的,是日本人弄來的。”

佛堂這番巨變,已經驚動了所有人,門外的大批壯漢,都已經蜂擁而入,火把高舉,將佛堂圍得水泄不通,亮如白晝。隻是一時間,大家礙於鄭副官在火小邪手中,不敢貿然行事。

黑三鞭罵道:“都給老子閃開!老子說了,讓我們離開奉天,我保證這位老爺平平安安的!”

沒人答話,佛堂門口的壯漢倒有衝過來的勁頭。

黑三鞭繼續罵道:“你們信不信,老子來就是不要命的!”黑三鞭說著嘩地把外衣扯開,隻見衣服裏滿滿掛著兩排土雷,一擺手,一根粗繩從懷中扯出,一口叼在嘴裏。

黑三鞭叼著繩子哼道:“閃開!媽的,老子一拉,附近沒有活人!”

張四爺黑著臉擺了擺手,擠在門口的壯漢們慢慢退開。黑三鞭看了看,嘴裏叼著繩子,一手持槍,一手持鞭,向前挪動步子,同時向火小邪說道:“小子,跟緊了!”

火小邪點頭,緊緊跟著黑三鞭。

黑三鞭他們一步一步,邁出了佛堂。佛堂外,百十號人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火把如林,人人臉上都是殺氣縱橫。火小邪見到這種光景,絲毫也不驚慌,心中反而豪氣升騰,暗叫:“小爺我也有這麽英雄的時候,死了也值了!哈哈!”

鄭副官心裏明白,這次他倒了大黴,挾持他的人就是十年前大鬧奉天的黑三鞭,是個玩命的家夥,在東北江湖中名氣頗大,說話絕對不是嚇唬人的。鄭副官讓火小邪用刀牢牢頂著脖子,有勁也不敢發作,滿眼都是懇求的神色,看著張四爺,嘴裏不停地說著:“大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黑三鞭罵道:“這位大爺,你讓他們退開十步,如果不退開,就別怪我黑三鞭不客氣。”

鄭副官趕忙道:“張四爺,請……請你的人,退開十步,張四爺!”

張四爺、周先生、依田、寧神、嚴景天等人站在佛堂門前,看著眼前這一切,都是默不作聲。張四爺聽鄭副官討饒,眼睛閉了閉,說道:“所有人退開十步!”

院內的那些壯漢,聽張四爺這麽吩咐,也都乖乖地慢慢退開幾步去,相隔黑三鞭等人近十步之遙。整個院中的上百號人,仍然一言不發,氣氛極為沉重。

黑三鞭左右看看,嘿嘿笑道:“好!”

張四爺也哼道:“黑三鞭,我敬你是條好漢,如果你現在把鄭副官放下,我保證不動你分毫,讓你出了奉天城!”

黑三鞭笑道:“張四爺,我信你,但是我不信其他人!走!”

黑三鞭和火小邪緊緊靠著,慢慢向院子一側走去。人群嘩啦啦閃出一條道來,但始終保持著合圍之勢。

張四爺也慢慢跟著,看著黑三鞭和火小邪,若有所思,側頭小聲問周先生:“周先生,那用刀頂著鄭副官的小子是誰?有點眼熟。”

周先生看了幾眼,說道:“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奉天城裏‘下五鈴’的小賊。”

張四爺說道:“‘下五鈴’的能有這膽子?你傳話下去,誰認識這小賊,速速報來。”

周先生點了點頭,退後一步,鑽入人群中。

黑三鞭走得頗慢,張四爺家的院子也頗大,穿門過院,走了半炷香的工夫,才算是看到圍牆。黑三鞭向圍牆慢慢挪去,圍牆下無法站人,倒空出一麵牆,眼看著退無可退。

劉管家擠到張四爺身邊,這劉管家就是前些日子暴打火小邪他們四個的管事人。劉管家湊到張四爺耳邊,說道:“回張四爺的話,這小子我見過,前兩天不知怎麽翻牆進來,偷了些點心走,讓我們逮住了,打了個半死。”

張四爺問道:“叫什麽名字?”

劉管家說道:“他應該叫……拿……破天,對,拿破天。”

張四爺皺了皺眉,問道:“他一個人?”

劉管家說道:“不是,四個半大小子,都讓我們逮住了,看樣子彼此都稱兄道弟的。啊,倒想起來了,這幾個小子經常在東市上合夥偷雞摸狗的……”

張四爺沒等劉管家說完,眉頭一皺,叫道:“糟了!”

張四爺話音未落,隻見黑三鞭從懷中摸出一個玩意,手一揮,那玩意被甩上半空,咚的一聲炸了,煙花四射,極為顯眼。

就當大家一愣神,抬頭看去之時,又聽轟隆一聲巨響,院牆竟被炸塌了半邊,而且白煙滾滾,鋪天蓋地地湧起,絕對不是尋常的炸藥,乃是混了白粉的煙幕炸藥。

黑三鞭和火小邪頓時沒入煙幕之中,人群一片大亂,這些人也是訓練有素,前方什麽都看不清楚,仍然爭先恐後地要向前衝來。卻見白霧中丟出幾顆土雷,落地即炸,頓時把人炸翻了十來個,在白霧中泛起一大片血紅。

黑三鞭名震東北,號稱四大盜之一,這可不是浪得虛名,乃是真正有過硬的本事。大盜不是土匪頭子,一般獨來獨往,不占山為王,以偷為主,能得手就不輕易殺人,耍的手段也比土匪高明。如果說土匪是強攻,那大盜就是智取;土匪是靠蠻力,大盜就是憑智商。所以,不隻在東北,換在全國各地,能被人稱為大盜的,名氣地位都比土匪頭子要高,也更受江湖中人敬畏。黑三鞭是大盜,但匪氣也盛,別人來偷還要挖洞打眼,黑三鞭直接拿炮轟開了事,當然逃跑也是如此。

黑三鞭帶著火小邪進張四爺宅子之前,就已經想到進來容易,出去難,想拿到寶貝再順利出去,恐難如願。黑三鞭便安排了火小邪的生死兄弟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等候在進來的圍牆外麵,一見煙花騰起,就抱著炸藥上前炸牆。

黑三鞭是使火藥的行家,一麵牆讓他摸上幾把,就能估計出用多少火藥才能夠炸開,炸開又有講究,講究的是炸出個洞,還是炸塌一麵牆。張四爺家的牆,黑三鞭用的是炸開一個洞的法子,這可是黑三鞭算計好的,如果炸開一麵牆,人就能蜂擁而出,不是好事;如果隻是一個洞,那麽追兵都要一個一個鑽出來,能延緩不少時間。

黑三鞭丟了幾顆土雷,聽見慘叫一片,知道得手,反手一個槍托砸在鄭副官的後腦上,將他砸昏過去。黑三鞭衝火小邪嚷道:“走啊!”

兩個人架著鄭副官,朝洞口奔去,兩個人連滾帶爬,眨眼就鑽了出來。火小邪剛一鑽出,就聽浪得奔在洞口外嘶吼:“大哥!大哥!”

火小邪罵道:“你們這些笨蛋!”本想再罵幾句,哪裏來得及罵,黑三鞭已經拖著鄭副官向前趕去,火小邪趕忙跟上。浪得奔三人聽到火小邪的聲音,知道是火小邪,也聞聲趕上來。

黑三鞭嚷道:“上來幫手!”浪得奔他們跑過來,眾人已經跑到白煙外圍,能看得清楚麵孔了。

火小邪一見他們,嚇了一跳,隻見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都是一臉灰黑,滿頭滿臉是血。他們三個也不管不顧,幫著火小邪將鄭副官拖著就跑。

火小邪心中一酸,說道:“你們怎麽回事?”

浪得奔叫道:“炸藥引子太短了!沒炸死算走運!”

火小邪心中怒火升騰,看著黑三鞭的身影,心中罵道:“好你個黑三鞭,叫我兄弟們來送死的啊!”火小邪罵歸罵,但這個時候還是需要黑三鞭帶著逃命,也就隻好忍住,緊緊跟著黑三鞭向前奔逃。

身後張四爺家裏,已經有人從洞中鑽出,指著火小邪他們的背影大喊“在前麵!”大批人馬直直追來!

黑三鞭在前吆喝道:“快走!快走!”

火小邪幾個人玩命跟著,又跑了十來米,右手邊現出一條巷子,黑三鞭拽著他們鑽進巷子,繼續狂奔,而身後追趕的聲音也已經越來越近。

這條巷子是條無人巷,兩側都是高牆,並無人家,荒草密布,倒是十分僻靜。

黑三鞭回頭一看,張四爺家的人已經衝進巷子,黑三鞭哈哈一笑,罵道:“奶奶的,叫你們追!找死!”黑三鞭笑過,又從懷中取出一枚土雷,向身後地上不遠處猛砸。黑三鞭不向著人丟,反而往地上丟,也是奇怪。卻見那土雷一落地,不是爆炸,而是騰騰湧起一片大火,那火燒得極旺,顯然是地上灑了汽油。

張四爺家的追兵也是彪悍,見大火升騰,也不退後,有人大喊:“衝過去!衝!”可話音剛落,隻聽轟隆轟隆轟隆連環爆炸,火焰從他們腳下地麵騰起,頓時把這些人炸得稀爛,再也沒有人聲。

黑三鞭哈哈大笑,繼續向前跑去。火小邪心中黯然:“這個黑三鞭,果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幾人又跑了一段,前方拐角處赫然拴著一匹高頭大馬。黑三鞭跑過去,旁邊顫巍巍地站起一個人來,見他們這個樣子,知道碰上大事了,但這個人也是腦子進水,仍然問道:“大爺,大爺,我等你一晚上了,馬錢你答應給五倍的!”

黑三鞭抬手一槍,正中這個人的腦門,頓時一命嗚呼。

黑三鞭罵道:“你媽的瓜子!誰答應給你五倍馬錢了!”

黑三鞭這一手,也把火小邪他們嚇得半死。黑三鞭罵道:“把那個人給我推到馬背上來!”火小邪他們不敢違抗,趕忙把鄭副官推上馬背。黑三鞭一踩馬鐙上了馬,哈哈笑道:“你們幾個娃娃,做得很好!如果你們還能活著見到我,定當重重賞你們!駕!”

黑三鞭一夾馬肚子,那馬便飛馳而去。

浪得奔伸著手,不知所措,喃喃道:“黑大爺……不是一起走嗎?”

火小邪一巴掌拍在浪得奔腦門上,罵道:“他把我們甩了!快跑吧!這次我們是殺頭的罪了!”

這四個小子才算都清醒過來,撒腿向前飛奔。

黑三鞭放馬狂奔,眼看前方就到了巷子的盡頭,現出一個三岔路口。黑三鞭知道跑到這三岔路口,就算是成功一半了,回想今晚自己所作所為,不免揚揚得意,不禁喝道:“爽死老子了!”

黑三鞭話剛說完,隻見眼前黑乎乎地砸過來一件東西,黑三鞭一個激靈,猛一偏頭,那東西還是砸中黑三鞭的肩頭,竟一下子夾住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