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鑰匙

簽完門麵租用合同,又到物管公司辦理相關手續,熊小梅終於拿到門麵鑰匙。她站在門麵內,拿著遙控鑰匙對著門麵按了按,卷簾門嘩嘩地降了下來,直至將門麵徹底關掉。

“這是我們的門麵。”熊小梅興奮地撲進侯滄海懷裏。

侯滄海被推得退後了幾步,靠在牆上才站穩,道:“別高興得太早,現在是萬裏長征走完了第一步,路還長。找到門麵總歸是一件大好事,我們晚上回黑河,撮一頓。”

熊小梅不停搖頭,道:“我們買一個行軍床,今天晚上睡在門麵。”

門麵是裏外套間,裏屋是小房間,安得下一張行軍床。有一個小衛生間,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個帶著鐵柵欄的窗戶。

“這兩天把裝修方案定下來,花個十來天時間搞完裝修。春節過後就可以營業了。店內色彩鮮豔搶眼,地上和天花板上要懸掛裝飾品,左麵玻璃自上而下要掛滿穿著品牌童裝的布偶。”熊小梅在門麵裏轉圈,談裝修思路。

“這樣裝修成本很高吧?”

“不貴,比如店內色彩我們可以自己貼彩色紙,就像幼兒園那樣弄。門麵水電不動,保持原樣。燈泡全部換掉,以前度數太低,門麵昏暗模糊,我要換節能燈,又亮又省電。”

兩人充滿創業**,沒有請工人,自己動手清理店麵。

下午5點,門麵殘渣被全部掃除。

兩人在街上吃了晚飯,到百貨商店買回行軍床、厚鋪蓋和枕頭。關上門麵和外麵的燈,裏屋雖小,充滿溫馨。刷牙、洗臉和洗腳後,侯滄海鑽進鋪蓋。屋裏黑暗,高高窗戶上透進來一束路燈的光。

“要用套子?”

“嗯,生意剛開始,不能懷孩子。”

“你有套子,什麽時候買的?”

“下午在商店。”

兩個小年輕興致頗高,熱烈擁抱。

衣服丟在板凳上,鋪蓋被蹬在一邊。行軍床持續地發出“嘎、嘎”聲音,最終不堪重負,轟的一聲被壓垮。狼狽不堪的侯滄海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地道:“明天我們買一張小木床,最結實那種。”

早上起床,臉色紅潤、心情愉悅的一對戀人手挽著手吃早餐。

“今天回家一趟。”侯滄海再次小心翼翼地提議。

熊小梅為難地道:“按理說應該要回家一趟。我想抽這幾天盡量把裝修弄完,走上正軌以後就可以輕鬆一些。”

侯滄海道:“等到生意開張,事情恐怕更多。”

熊小梅知道遲早要回家,妥協道:“上午我們找裝修公司,中午回世安廠吃飯。以前裝修確實有大問題,室內燈光不足,昏暗。展示架布置不合理,很多貨品沒有辦法展示。”

門麵以熊小梅為主,侯滄海盡量尊重其意見。上午,侯滄海和熊小梅找接連走了三家裝修公司:第一家公司嫌活小,不接;第二家公司要價太高;第三家公司倒是來者不拒,來者通吃。

侯滄海和熊小梅覺得第三家公司不怎麽樣,公司辦公室亂七八糟,不專業。反複討論後,兩人認為裝修公司再差勁也肯定比遊擊隊的質量有保障,最後還是把活兒交給第三家公司。

熊小梅怯生生地跟著侯滄海來到廠區辦事處,準備回世安廠。十幾分鍾以後,廠區通勤車開進辦事處。乘客下來後,等車的人陸續上車。以前人多時,需要提前買票,現在乘車人銳減,改成了先上車再買票。通勤車出城,行走在坑窪的縣道上,不停搖晃。大家都習慣通勤車的顛簸,泰然處之。

回到家,推開家門,飯菜香味撲鼻而來。侯滄海故意誇張道:“媽,今天有什麽好吃的。”周永利沒有理睬兒子,對熊小梅道:“馬上要過春節了,能有什麽吃的,就是香腸臘肉。等會你們帶幾節回去。”侯滄海大聲道:“我們家的香腸臘肉是六號大院一絕,幾節不夠,至少幾斤。”

熊小梅心虛地開玩笑道:“你的臉皮最厚,又要吃又要包。”

周永利笑道:“早就給你們準備了幾斤,回鎮上帶回去。”

接到兒子電話後,周永利反複給丈夫做思想工作:“熊小梅已經辭職了,木已成舟,我們得接受現實。見麵時,你不要板起一張臉,得罪了熊小梅就是給兒子找不自在。”

侯援朝道:“你不用勸我,錢都給了,我不會做割卵子敬神的事。卵子割了,神也得罪了。年輕人的事,我不想多管。我們把自己照顧好,就是給他們減輕負擔。”

夫妻倆提前進行了有效溝通,因此熊小梅走進家門以後,並沒有看到公公婆婆的冷臉,懸著的心總算收了起來。這是一頓沒有矛盾的午餐,非常安靜祥和。午餐結束後,周永利和熊小梅一起到廚房洗碗。周永利問道:“春節馬上就要到了,你們兩人是在江州過年,還是回秦陽。”

熊小梅毫不猶豫地道:“在江州過年。”

周永利勸道:“你們主要生活在江州,春節還是回去玩幾天。”

“生意剛開始,得守在江州。”熊小梅有苦說不出。為了自己辭職之事,父親熊恒遠是動了拳頭的,這個春節回去肯定又會引起一場新戰爭。

這時,侯滄海站在陽台上接電話,眼光正好看著六號大院的內院。這個內院以前非常熱鬧,總會有一群群小孩子在院內嬉戲。如今內院冷落得野草瘋長,極似魯迅的百草園。

“詹書記,你好,我在江州世安廠,我爸媽家裏。”如今詹軍成為破壞侯滄海幸福生活的重要元素,每當侯滄海在工作時間之外享受與家人在一起的幸福生活之時,詹軍就變成棒打幸福指數的妖怪。

詹軍吩咐道:“我要用車,趕緊讓陳漢傑接我。”

放下電話,侯滄海馬上給陳漢傑聯係。陳漢傑壓低聲音道:“我接楊書記去辦事,出城幾分鍾了。”楊定和書記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問道:“小陳,是不是有事?有事就別管我,我下車打出租。”陳漢傑沒有講實話,道:“沒事,侯主任找我,真沒事。”

侯滄海得知陳漢傑和楊定和在一起,頓時犯了難。思索片刻,他又給陳漢傑打了過去,道:“你趕緊關機,然後將車停遠點,別停在鎮上。星期一,補一張維修單。”

侯滄海隨後又聯係駕駛員小崔,極為不巧的是小崔和劉奮鬥正在外麵辦事。

解決不了詹軍用車,這是一個大問題。侯滄海急得滿屋亂走,最初他想租用場鎮長安車,又覺得檔次低了,會讓詹軍沒麵子。憋得即將出內傷時,他看見一個穿製服的老工人出現在院子裏。這個工人出現得非常及時,猶如從天而降的救星一般。

侯滄海立刻給老工人的兒子周水平打電話,“有空沒有,我有急事。”

周水平坐在檢察院值班室打魂鬥羅遊戲,道:“有事就說,有屁就放。”

侯滄海道:“救急,十萬火急。”

得知事情原委,周水平道:“靠,不就是一個鄉鎮黨委書記,臭架子大。”

“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詹軍住在區委家屬大院,你記一下手機。”

“如果不是你開口,我才懶得管什麽詹書記。我開那輛警用便車,上路方便。”

安排好車輛,侯滄海馬上給詹軍回電話。

詹軍在電話裏沉默半響,道:“星期一,你讓陳漢傑交鑰匙,另外安排駕駛員。”說罷,將電話掛斷。

陳漢傑是臨時聘用人員,交鑰匙意味著下崗。侯滄海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一口怒氣上湧,忍不罵了一句:“我操。”

4點鍾,侯滄海和熊小梅告辭。坐在通勤車上,熊小梅長舒了一口氣,道:“才回家的時候真把我嚇死了,你爸媽真好,沒有怪我。我以後會好好對他們的。”侯滄海挽著女友纖腰,道:“這是必須的。”

回到黑河,侯滄海來到陳漢傑家。

陳漢傑翻身爬起,道:“楊書記才走幾天,這些屁眼蟲就翻臉不認人,真他媽的一群白眼狼。詹軍後來是坐誰的車,小崔的車?”

侯滄海拿起擺在桌上的香煙,點燃,自顧自抽了一口,道:“小崔跟劉鎮出去了,後來我找朋友調了車。沒有人知道你去接楊書記吧?”

陳漢傑雙腳盤在沙發上,道:“我當時接到楊書記電話,讓我送一下。侯主任,這種情況下,送一送老書記有什麽了不起。詹軍以前是區委辦領導,區委辦小車好幾輛,真有急事,可以用區委辦的車嘛。詹軍就是想趕我走,換他自己的人,是不是?這個人年齡不大就當官,衣服角角都扇人。我再忍幾天,說不定哪天就要拉爆。”

侯滄海斟酌著如何跟陳漢傑說出真相,道:“明天你準時去接詹書記,如果他不問,你裝作不知道此事。如果他問,你就說手機沒電,在修理廠維修。”

次日早上,熊小梅精神抖擻地奔赴新的戰場,因為是自己的生意,所以不需要督促。侯滄海想著陳漢傑的麻煩事情,心裏一陣煩躁,走向鎮政府的步子變得懶洋洋的。

8點鍾,小車的聲音響起。

侯滄海趕緊站在窗前看院子。

詹軍從黑色小車下來,神情嚴肅,大步流星地上樓。

侯滄海不願意此時與詹軍麵對麵,到衛生間方便。衛生間去年重新裝修過,安裝了隔板,成為獨立空間。廁所木門上出現了不少被煙頭燙過的痕跡,還有一些俏皮話。眼前就有一個用草書寫的打油詩:“腳踏黃河兩岸,手拿機密文件,前麵瀑布洶湧,後麵炮火連天!”

這是極為形象的打油詩,字體瀟灑。侯滄海熟悉機關幹部多數同誌的筆跡,卻一直看不透這是誰的筆跡。他從衛生間出來,見到杜靈蘊站在辦公室門口,便道:“有事?”

杜靈蘊道:“詹書記叫你到辦公室。”

走進辦公室,侯滄海臉帶陽光般笑容,道:“詹書記,找我。”

詹軍道:“昨天給你說的事,抓緊辦了。”

侯滄海故意裝傻,道:“什麽事?”

詹軍道:“讓陳漢傑交鑰匙。”

侯滄海道:“沒有找到新司機接替啊。”

詹軍道:“你少給我繞圈子,昨天陳漢傑明明用了車,有人在城裏見到他的車。他還狡辯,說是將小車停在維修廠。私下用車,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對領導說謊不可原諒。”

昨天他接到侯滄海電話以後,隨即給許慶華布置任務,讓他查看陳漢傑的車。許慶華不辱使命,在院口蹲守了四個小時,終於看到小車回來,楊定和在車中。

詹軍當即決定堅決拿下陳漢傑,一來陳漢傑是楊定和心腹,用起來不放心,二是妻子堂兄是下崗駕駛員,一直想來開車。

“他媽的,誰的嘴巴這麽長,出賣了陳漢傑。”侯滄海在心裏罵了一句,臉上笑容不減,建議道,“等幾天要開黨政聯席會,是不是在會上提出來研究。”

“讓他交鑰匙,這種小事還用得著研究。”詹軍眼光在眼鏡後麵閃爍,如毒蛇吐出了信子。

侯滄海道:“誰來開車?”

詹軍陰陰地道:“難道離了紅蘿卜就不出席了?地球離了誰都要轉,有些人不要把自己看得了不起。”

侯滄海接受了任務,將陳漢傑叫到自己辦公室。

侯滄海半天沒有說話,手上拿了一支筆,不停轉動。

陳漢傑意識到情況不對,道:“侯主任,什麽事,這麽難開口?”

侯滄海道:“詹軍讓你交鑰匙。”

“憑什麽讓我交鑰匙。”陳漢傑臉皮在急速抖動,道:“侯主任,我們是好兄弟,我不為難你。我要問一問詹軍,他來到黑河以後,我鞍前馬後侍候,哪一點對不起他!”他拿著車鑰匙,氣衝衝找詹軍。

侯滄海在後麵喊:“別衝動啊。”

陳漢傑站在門口道:“你別過來,這是我的事。”

侯滄海停下了腳步,拿起一疊文件,走進劉奮鬥辦公室,道:“劉鎮,這幾份文件需要你批。”劉奮鬥道:“昨天你給小崔打電話,有什麽急事。”侯滄海苦笑道:“詹書記要用車,我沒有跟陳漢傑聯係上。”

隔壁響起了吵鬧聲。

隨後傳來詹軍怒吼,道:“太不像話了。侯滄海,叫派出所過來。”

劉奮鬥和侯滄海對視一眼,劉奮鬥道:“怎麽回事?誰惹詹書記了。”他隻是說話,沒有起身。侯滄海慢條斯理地道:“這份文件今天要處理,財政局等著回話。”

隔壁又響起吵鬧和桌子搬動聲音。劉奮鬥和侯滄海一起來到詹軍辦公室。詹軍頭發上全是水,臉上有很多茶葉渣子,手捂著肩膀。

侯滄海上前一步,拉住正在踹桌子的陳漢傑,厲聲道:“陳漢傑,你給老子住手,滾出去。”他背對詹軍,臉朝陳漢傑,鼻子眼睛一起亂動,示意他趕緊走。

陳漢傑拍了拍屁股,揚長而去。

詹軍將臉上茶葉抹掉,氣急敗壞地道:“叫派出所的人來,把他拘了,真是無法無天了,黨委書記都敢打。”

劉奮鬥道:“什麽事,搞這麽大陣仗。”

詹軍道:“馬上解聘陳漢傑,讓他滾蛋。”

侯滄海轉身回自己辦公室,尋了一條新毛巾,道:“詹書記擦擦臉,陳漢傑已經走了。最好不要叫派出所人員,否則弄得滿鎮風雨。”

詹軍伸手扯過毛巾,把身上茶葉和水抹掉,惡狠狠地道:“侯滄海,這是怎麽回事,你要說清楚。”

“我讓他交鑰匙,他變臉了,我也被打了一拳。”

“你和陳漢傑穿一條褲子。”暴怒的詹軍控製不了情緒,將沾滿了茶水的毛巾劈頭蓋臉朝侯滄海砸去。

沾滿了茶水的毛巾打在侯滄海臉上。這條毛巾是一個導火索,讓積累許久的火氣爆發出來,侯滄海舉著毛巾,目光淩厲地道:“道歉!”

詹軍道:“道你媽的歉!”

侯滄海猛地伸出手,抓住詹軍衣領,將其提得隻能腳尖著地。侯滄海對準其臉頰,揚手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響,詹軍被抽得滿臉是金星。

劉奮鬥看見詹軍被打很是開心,假意怒吼道:“侯滄海,反了你!”

話音未落,侯滄海又抽打了一個耳光。

詹軍憑著體製力量當上了黑河鎮黨委書記,壓製住牛高馬大的侯滄海。如今憤怒讓兩人暫時脫離了體製力量,侯滄海恢複成世安廠小霸王,憑著身體上的絕對力量和多年練習的散打技術,打得詹軍毫無還手之力,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子弟校時代。

兩耳光打完,侯滄海仿佛吃了人參果一樣,渾身舒服,如發了傻一般在辦公室狂笑不止。在這一瞬間,束縛在身上的繩索被完全掙脫,他如從石頭中迸出的孫猴子一樣,變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身心得到了極大的自由和解放。

劉奮鬥用力將侯滄海推出詹軍辦公室,低聲道:“你怎麽能打黨委書記?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侯滄海一點都沒有毆打黨委書記的恐懼,笑道:“劉鎮,我們是互毆。詹軍和我隻是分工不同,從人格上是平等的。我好心給他毛巾,他卻拿毛巾打我臉,我不過是氣憤之下的還擊而已。”

這是侯滄海給自己行為的定性。劉奮鬥聽得十分明白,暗自給侯滄海豎起大拇指。他沒有將心中真實情緒表達出來,嚴肅地道:“不論如何,詹軍是黨委書記,你是辦公室主任,自己到辦公室好好反省。”

辦公室傳來詹軍咆哮聲。班子成員們紛紛走出辦公室。劉奮鬥揮動雙手,道:“沒事,大家回辦公室。真沒事,不要湊熱鬧。”將看熱鬧的班子成員勸回辦公室後,劉奮鬥走進詹軍辦公室。

詹軍正在給派出所艾明打電話,道:“你趕緊到我辦公室來,不要問為什麽,我當麵給你講,把侯滄海給拘了。”

艾明笑嬉嬉地道:“詹書記有什麽指示?我正在審兩個小偷。好好,我馬上過來,聽書記指示。”

劉奮鬥等到詹軍打完電話,道:“你叫了艾明?這種事情不要讓派出所參與。一堆屎不臭,挑開才臭。”

“難道我就被白打了?真要被白打了,我這個黨委書記就不幹了。”詹軍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得厲害。

“黨委可以正常調整幹部,是不是?如果讓派出所處理,一定會傳出黨委書記和辦公室主任互相毆打的說法,這對詹書記影響不好。侯滄海在黑河工作,就算是孫悟空,也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劉奮鬥站在窗口,看到艾明正朝大院走來,又道,“我去勸勸艾明,不用他來處理。”

詹軍道:“好吧,你讓艾明先回去。”

劉奮鬥走出辦公室,心道:“詹軍還是嫩啊,處事不圓滑,把侯滄海這種機靈鬼都逼反了,實在不是合格黨委書記。”從三樓往下走,在一樓和二樓的樓梯口,他遇到了艾明,將其拉到一邊,正準備講事情經過。

人大主席王成綱從三樓跟了下來,道:“劉鎮,剛才侯滄海和詹書鬧什麽,還動了手?”

劉奮鬥道:“侯滄海平時笑嘻嘻的,結果是個莽漢,應該好好反省,寫檢查。”

王成綱道:“到底什麽事,別吞吞吐吐。”

劉奮鬥道:“昨天下午詹書記要用車,陳漢傑恰好送定和書記。小崔又和我在一起,鎮裏無車可派,侯滄海通過熟人找了一輛車,送詹書記辦事。早上,詹書記讓陳漢傑交鑰匙。陳漢傑脾氣太壞,膽大包天,居然用茶水潑了詹書記。後來,不知為什麽,侯主任又和詹書記起了糾紛,互相打了兩下。”

劉奮鬥所言全部是事實,沒有帶傾向性。對於艾明和王成綱這種老江湖來說,沒有帶傾向性本身就是傾向性。

艾明道:“我靠,就這破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這是黑河鎮黨委政府內部的事情,派出所不參加。”

劉奮鬥道:“艾所長回吧。沒事了。”

詹軍和侯滄海打架之事,如一個幽靈一樣在黑河鎮辦公大樓遊**,迅速傳遍了每一間辦公室,就連遠在區委政法委的楊定和也知曉了此事。

衝突的直接原因是楊定和坐了黑河鎮小車。

楊定和氣得把手舉在半空中,原本想拍桌子,隨後又將手掌放了下來。他知道陳漢傑工作不保,先給堂弟打了電話:“老四,你前一陣子不是想找一個可靠的駕駛員嗎?我給你介紹一個,以前在黑河鎮給我開車的陳漢傑,這人忠誠可靠。我調到政法委以後,新來書記估計是要安排自己的人,找各種借口要將陳漢傑趕走,今天逼著陳漢傑交了車鑰匙。新來的書記以前是鮑大有的人,仗著有人撐腰,不注意搞好同事的關係,瞧不起基層同誌,遲早要摔大跟頭。”

堂弟楊定江在生意起點階段受堂兄很多提攜,頗有感恩之心,道:“陳漢傑啊,沒有問題,讓他隨時過來開車,工資比他在鎮上高五百元。”

陳漢傑正在家裏生氣,打了詹軍,出了惡氣,可是隨即麵臨的困難就是失業。正在心焦之時,他接到了楊定和的電話。

“小陳啊,聽說你交鑰匙了,沒啥大不了。楊定江公司缺人,你到他那裏去,現在就去。”

陳漢傑驚訝地道:“楊書記,你怎麽知道我的事情?”

“在黑河工作這麽些年,如果沒有幾個好朋友,做人就太失敗了。”楊定和又問道,“你這事,侯滄海很為難吧?”

陳漢傑道:“侯滄海昨天通過私人關係給詹軍弄了輛警車,詹軍居然還要裝怪。楊書記,你幹脆把侯主任也弄到城裏去,免得他受窩囊氣。”

楊定和道:“侯滄海和你一樣,都是受我牽連,我肯定要管。”

老領導出麵解決了工作問題,陳漢傑一掃沮喪,提著油桶來到維修廠。他準備臨走時將小車汽油放光,也算是對詹軍小小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