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選 拔

山穀世界

死星的出現對人類世界來說無疑是一件大事。最早的超新星記錄是在公元前1300年的甲骨文上,最近的一次是在1987年,那顆超新星位於大麥哲倫星雲方向,在銀河係之外,距我們大約十七萬光年。從天文學的角度來講,說這次超新星爆發近在眼前已不準確,應該是近在睫毛上。

但世界對它癡迷的時間也就是半個月左右,雖然科學界對它的研究剛剛開始,哲學界和文學藝術界由它產生的靈感還沒有發酵到足夠的程度,普通人已經重新埋頭於自己平淡的生活了。人們對超新星的興趣,也僅限於玫瑰星雲又長到了多大、形狀又發生了什麽變化,不過這種關注已是休閑性質的了。

但對人類最重要的兩個發現,卻很少有人知道。

在南美洲一個廢棄的礦井中,安裝了一個巨大的水槽,數量眾多的精密傳感器日夜監視著水槽內部靜止的上萬噸的水。這是人類為發現中微子所做努力的一部分,當中微子穿透上方五百米厚的岩層後,它產生的某些效應會在大水槽的水中產生隻有最精密的儀器才能覺察的微弱閃光。今天在井下值班的是物理學家安德森博士和工程師諾德。諾德百無聊賴地數著岩石洞壁上在昏暗燈光下發亮的道道水印,嗅著井下這幾乎飽和的潮濕空氣,覺得自己像是在墳墓中。他從抽屜中剛拿出那瓶私藏的威士忌,旁邊的安德森就先把杯子伸過來。以前博士是最反感在值班時喝酒的,為此他還解雇過一名工程師,但現在他已經無所謂了。他們在這五百米深的地下守了五年,那神秘的閃光從未出現過,大家已失去了信心。但就在這時,提示閃光出現的蜂鳴器響了,這是他們期待了五年的來自天國的聖樂!酒瓶掉到地上摔碎了。兩人撲到監視屏前,但上麵漆黑一片。兩人呆呆地對視了幾秒鍾,工程師先反應過來,衝出中控室來到大水槽邊,那水槽看上去像是一幢建在地下沒有窗戶的高樓。他從一個小圓窗向水槽中看,用肉眼看到了水中那幽靈般的藍色閃光,這光對於靈敏的傳感器來說實在太強了,以至於使它達到了飽和狀態。兩人回到中控室,安德森博士伏身到其他的儀器上仔細察看。

“是中微子嗎?”工程師問。

安德森搖搖頭,“這粒子有明顯的質量。”

“那它到不了這裏,它會與岩層發生作用而被阻攔住的!”

“是發生了作用,我們檢測到的是它的次級輻射。”

“您瘋了嗎?!”諾德盯著安德森大叫,能在五百米深的岩層中產生次級輻射的粒子,要有多大能量?!

斯坦福醫學院附屬醫院。血液病專家格蘭特博士來到化驗室,取他前天提交的兩百份血樣的化驗結果,化驗室主任把一摞檢測結果表格遞給博士,說:“院裏好像沒有這麽多床位吧?”

“你在說什麽?”博士不解地看著主任。

主任指著那一摞表格說:“您從哪兒找來這麽多倒黴鬼,切爾諾貝利嗎?”

博士仔細看了幾張結果後大發雷霆:“粗心的郝斯先生,你他媽不要飯碗了嗎?我送給你的是研究統計用的正常人的血液!”

主任盯著博士看了足有一分鍾,眼裏透出的越來越深的恐懼讓博士心裏發毛,他突然一把拉起博士向化驗室走去。

“幹什麽?你個白癡!”

“你快抽血,我也抽,還有你們,”他對周圍的化驗員大喊,“都抽!!”

超新星爆炸一個月後,暑假就要結束了。開學的前兩天,那所小學召開了本學期的第一次教務會議。會開到一半,校長被叫出去接電話,回來時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對鄭晨示意了一下,兩個人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下來到會議室外麵。

校長說:“小鄭,立刻把你那個班集合起來。”

“什麽?他們還沒有入學呢!”

“我是說那個畢業班。”

“這就更難了。那些學生已分散到五所中學,也不知他們現在入學了沒有,再說,他們和我們還有什麽關係呢?”

“學籍科會配合你的,這是教委主任親自打來的電話。”

“馮主任沒說集合起來以後幹什麽嗎?”

校長發現鄭晨並沒有完全聽懂他的話:“什麽馮主任,是國家教委主任!”

集合這個畢業班並不像鄭晨想的那麽難,除了兩個仍在外地的學生,這個班的四十三個孩子很快又回到了他們的母校,他們是正在各個中學入學登記時被緊急叫回來的。當這個已經解散的班集體重新會聚後,孩子們個個都興奮得像小鳥似的嘰嘰喳喳,連聲說中學真沒勁,還不如重上小學呢。

鄭晨和孩子們在教室裏等了半個小時,都不知道要幹什麽,直到一輛大轎車和一輛小汽車停在教學樓前。車上下來三個人,其中那個負責的中年人叫張林,校長介紹說他們來自中央非常委員會。

“非常委員會?”這個名稱讓鄭晨很困惑。

“是一個剛成立的機構。”張林簡單地說,“你這個班的孩子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家了,我們負責通知他們的家長,你對這個班比較熟悉,和他們一起去吧。不用拿什麽東西了,現在就走。”

“這麽急?”鄭晨吃驚地問。

“時間緊。”張林簡單地說。

載著四十三個孩子的大轎車出了城,一直向西開。張林坐在鄭晨的旁邊,一上車就仔細地查看這個班的學生登記表,看完後兩眼直視著車的前方,沉默不語;另外兩個年輕人也是一樣,看著他們那凝重的神色,鄭晨也不好問什麽。這氣氛也感染了孩子們,他們一路上都很少說話。車過了頤和園繼續向西開,一直開到西山,又在叢林間僻靜的山間公路上開了一會兒,駛入了一個大院,大院的門口有三名持槍的哨兵。院中停著一大片與他們乘坐的一模一樣的大轎車,一群群孩子剛從車上下來,他們看上去年齡都與這個班的孩子差不多。

鄭晨剛下車,就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一名上海的男老師,他們曾在一次會議上見過。她打量著他周圍那一群孩子,顯然也是一個小學畢業班。

“這是我的班級。”

“從上海來?”

“是的,昨天半夜接到通知,一家一家打電話連夜把孩子們集合起來……”

“昨天半夜?這麽快就來了?坐飛機也沒這麽快呀?!”

“是專機。”

他們默默地對視了好一會兒,上海老師說:“其他的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也是。”鄭晨說。她想到,這位老師帶的也是素質教育的實驗班。四年前,國家教委開始進行一項名為“星光工程”的大規模教學試驗,在全國各大城市選定一批小學班級,用一種遠離常規的方式進行教學,重點培養學生的綜合能力,鄭晨所帶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班級。

她環顧四周,問:“這裏來的好像大部分都是‘星光班’?”

“是的,共二十四個班級,有千人左右,來自五個城市。”

當天下午,一些工作人員進一步了解了各個班級的情況,對每個孩子都做了詳細的登記。晚上沒有什麽事,孩子們都向家裏打了電話,說他們來參加一個夏令營,雖然夏天已經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孩子們又上了那些大轎車出發了。

車在山路上行駛四十多分鍾後,來到一個山穀裏。山穀兩邊的山坡很平緩,深秋時,這裏可能會有很多的紅葉,但現在還是一片綠色。穀底流著一條小河,挽起褲腳就能走過去。孩子們都下了車,聚集在公路旁的一塊空地上,上千人站了一大片。一位負責人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對他們講話:

“孩子們,你們從全國各地來到這裏,現在我告訴你們此行的目的:我們要做一個大遊戲!”

他顯然不是一個常與孩子打交道的人,說這話時一臉嚴肅,沒有一點做遊戲的樣子,但卻依然在孩子們中間引起了一陣興奮的**。

“你們看,”他指指這個山穀,“這就是我們做遊戲的場地。你們二十四個班級,每個班級將在這裏分到一塊地,麵積有三至四平方公裏,很不小了。你們每個班將在這塊土地上——聽著,將在這塊土地上建立一個小國家!”

他最後這句話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力,上千雙眼睛霎時一動不動地聚焦在他身上。

“這個遊戲為期十五天,在這十五天的時間裏,你們將生活在分配給你們的國土上!”

孩子們歡呼起來。

“安靜安靜!聽我說,在這二十四塊國土上,已經放置了必需的生活資料,如帳篷、行軍床、燃料、食品和飲用水,但這些物資並不是平均分配,比如,有的國土上帳篷比較多,食品比較少,有的則相反。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國土上總的生活物資的數量,是不夠維持這麽多天的生活的,你們將通過以下兩個渠道獲得生活物資:

“一、貿易,你們可以用自己多餘的物資來換取自己短缺的物資,但即使這樣,仍不可能使你們的小國家維持十五天,因為生活物資的總量是不夠的,這就需要你們——

“二、進行生產,這將是你們的小國家中主要的活動和任務。生產是在你們的國土上開荒,在開好的地上播下種子並澆上水。你們當然不可能等到田地裏長出糧食,但根據你們開出的土地的數量和播種灌溉的質量,將能從遊戲的指揮組這裏換到相應數量的食品。這二十四個小國家是沿著這條小河分布的,小河是你們的共同資源,你們將用小河的水灌溉開出的土地。

“國家的領導人由你們自己選舉,每個國家有三位最高領導人,權力相等,國家的最高決策由他們共同做出。國家的行政機構由你們自己設置,你們自己決定國家的一切,如建設規劃、對外政策等等,我們不會幹涉,國家的公民可以自由流動,你覺得哪個國家好就可以去哪裏。

“下麵就到分配給你們的國土上去。首先給你們的國家起個名字,報到指揮組來,剩下都是你們自己的事了。我隻想告訴你們,這場遊戲的限製很少很少,孩子們,這些小國家的命運和未來掌握在你們手裏,希望你們使自己的小國家繁榮、壯大!”

這是孩子們見過的最棒的遊戲了,他們一哄而散,紛紛奔向自己的“國土”。

在張林的帶領下,鄭晨的班級很快找到了他們的“國土”,在這個被白色柵欄圍起來的區域裏,河灘和山坡各占一半,在河灘和山坡的交界處,整齊地堆放著帳篷和食品等物資。孩子們飛快地向前跑去,在那堆物資中翻騰起來,把張林和鄭晨甩在後麵。鄭晨聽到孩子們發出一陣驚呼聲,然後圍成一圈看著什麽,她走過去分開孩子們向地上看去,一時像見了鬼。

在一塊綠色的篷布上,整齊地擺放著一排衝鋒槍。

鄭晨對武器比較陌生,但她肯定這些不是玩具。她彎腰拿起其中的一支,感到了沉甸甸的質感,聞到了一股槍油味兒,那鋼製的槍身顯出冷森森的藍色光澤。她看到旁邊還有三個綠色的金屬箱,一個孩子打開其中的一個,裏麵露出了黃燦燦的子彈。

“叔叔,這是真槍嗎?”一個孩子問剛走過來的張林。

“當然,這種微型衝鋒槍是我軍最新裝備的製式武器,它體積小重量輕,槍身可折疊,很適合孩子使用。”

“哇……”男孩子們興奮地去拿槍,但鄭晨厲聲說:“別動!誰也不許碰這些東西!”然後轉而質問張林道,“這是怎麽回事?”

張林淡淡地說:“作為一個國家,必需的物資中當然包括武器。”

“你剛才說,適合孩子們……使用?”

“嗬,你不必擔心。”張林笑笑說,彎腰從彈藥箱中拿出一排子彈,“這種子彈是沒有殺傷力的,它實際上是粘在一小塊塑料兩側的兩小團金屬絲,分量很輕,射出後速度很快減慢,擊中人體也不會造成傷害。但這兩團金屬絲充有很強的靜電,擊中目標時會產生幾十萬伏的放電,會把人擊倒並使其失去知覺,不過,它的電流強度很小,被擊中的人很快就能蘇醒,不會造成永久性傷害。”

“被電擊怎麽會不造成傷害?!”

“這種彈藥最初是作為警用的,進行過大量的動物和人體試驗,西方警察早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就裝備過這種子彈,有過大量的使用案例,從沒造成傷亡。”

“如果打到眼睛上呢?”

“可以戴上護目鏡。”

“如果被擊中的人從高處摔下來呢?”

“我們特別選了比較平緩的地形……當然應該承認,絕對安全是很難保證的,但受傷的機會確實很小。”

“你們真的要把這些武器交給孩子們,並允許他們對別的孩子使用它?”

張林點點頭。

鄭晨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不能用玩具槍嗎?”

張林搖搖頭,“戰爭是國家曆史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我們必須盡可能製造一種真實的氛圍,這樣得出的結果才可靠。”

“結果?什麽結果?!”鄭晨驚恐地盯著張林,像在看一個怪物,“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鄭老師,你冷靜些,我們已經做得很有節製了。據可靠情報,有些國家在讓孩子們用實彈。”

“有些國家?全世界都做這種遊戲?!”

鄭晨用恍惚的眼神四下看看,似乎想確定她是不是身處噩夢之中,然後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撩了一下額前的亂發說:“請送我和孩子們回去。”

“這不可能,這個地區已經戒嚴了,我對你說過這項工作極其重要……”

鄭晨的情緒再次出現了失控,“我不管這些,我不允許你們這樣做!我是一名老師,有自己的責任和良心!”

“我們有更大的責任,也同樣有良心,正是這兩樣東西迫使我們這樣做的。”張林用無比真誠的目光看著鄭晨,“請相信我們。”

“送孩子們回去!!”鄭晨不顧一切地大喊道。

“請相信我們。”

這不高的話音是從鄭晨身後傳來的,她覺得這聲音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聽到過。看到麵前的孩子們都呆呆地望著她身後的方向,她轉過身去,才發現那裏已站了很多人,當她看清這些人時,更覺得自己不是在現實中了,這反而使她再次平靜下來。在這些人中間,她認出了後麵幾位在電視上常見到的國家高級領導人,但她最先認出的是站在最前麵的兩位——

他們是國家主席和國務院總理。

“有種在噩夢中的感覺,是嗎?”主席神態安詳地問。

鄭晨一時之間說不出話,隻是點點頭。

總理說:“這不奇怪,開始我們也有這種感覺,但很快就會適應的。”

主席接著的一句話使鄭晨多少清醒了一些:“你們的工作很重要,關係到國家和民族的命運,以後我們會向大家解釋清楚這一切的,到那時,教師同誌,你會為你以前和現在所做的工作感到自豪的。”

一行人開始向相鄰的那片小國土走去,總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對鄭晨說:“年輕人,現在你要明白的隻有一點:世界已不是原來的世界了。”

“同學們,給我們的小國家起個名字吧!”眼鏡建議。

這時,半個朝陽已從山後露出,給山穀中灑下了一層金輝。

“就叫太陽國吧!”華華說。看到大家一致讚同,他又說:“我們要畫一麵國旗。”

於是,孩子們從那堆物資中找了一塊白布,華華從帶來的書包中拿出一支粗記號筆,在上麵畫了一個圓圈,“這是太陽,誰有紅色筆,把它塗上。”

“這不成日本旗了嗎?”有孩子說。

曉夢拿過筆來,在太陽裏麵畫上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和一張笑嘻嘻的嘴巴,又在太陽的周圍添上了象征光芒的放射狀線條,於是這麵國旗很快就得到了孩子們的認同。在超新星紀元,這麵稚拙的國旗作為最珍貴的曆史文物被保存在國家曆史博物館。

“國歌呢?”

“就用少先隊的隊歌吧。”

當太陽完全升起來時,孩子們在他們小小的國土中央舉行了升旗儀式。

儀式結束後,張林問華華:“為什麽首先想到設計國旗和國歌呢?”

“國家總得有一個,嗯,象征吧,總得讓同學們看到國家吧,這樣大家才有凝聚力!”

張林聽罷,在筆記本上記下了些什麽。

“我們做得不對嗎?”有孩子問。

張林說:“已經說過,你們自己決定這裏的一切,照自己想的去做。我的任務隻是觀察,絕不幹涉你們。”他轉頭又對旁邊的鄭晨說:“鄭老師,你也是這樣。”

接著,孩子們開始選舉國家領導人,選舉過程很順利,華華、眼鏡和曉夢當選。華華讓呂剛組建軍隊,結果班裏的二十五個男孩子全是軍隊成員,其中的二十個領到了衝鋒槍,呂剛安慰那五個怒氣衝衝沒領到槍的同伴,答應這幾天大家輪著拿槍。曉夢則任命林莎為衛生部長,讓她管理生活物資中所有的藥品並為可能出現的病人看病。至於其他的機構,孩子們決定在國家的運行過程中根據需要來建立。

然後孩子們開始在新國土上安家,他們清理空地並在上麵支起了第一頂帳篷——誰知幾個孩子剛鑽進去,帳篷就倒下了,讓他們費了好大勁兒才鑽出來,但這也讓他們很開心。到中午時,他們終於成功支起了幾頂帳篷,並把行軍床搬進去,基本安頓下來。

在孩子們開始做午飯前,曉夢建議,應該把所有的食品和飲用水清點一下,對每天的消耗量做一個詳細的計劃。頭兩天的食品應盡量節省,因為開荒開始後,勞動強度更大,大家會吃得更多,還要考慮到開荒不順利,不能從指揮組那裏及時換到食品的情況。孩子們幹了一上午活兒,胃口都出奇的好,現在又不讓敞開吃,大家都很有意見,但曉夢還是曉之以理,用極大的耐心說服了大家。

張林在旁邊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又在本子上記下了些什麽。

飯後,孩子們走訪了鄰國,與它們進行了一些易貨貿易,用多餘的帳篷和工具換來了較短缺的食品,同時還了解了自己國家所處的位置:他們在小河同側上遊的鄰國是銀河共和國,下遊的鄰國是巨人國,小河正對岸是伊妹兒國,它的上下遊分別是毛毛蟲國和藍花國。山穀中還有其他十八個小國家,但因為距離這邊有一段路程,孩子們不太感興趣。

其後的一天兩夜是山穀世界的黃金時代,孩子們對新生活充滿了興奮和熱情。第二天,所有的小國家都開始在山坡上開荒,孩子們使用鐵鍬和鋤頭等簡單工具,用塑料桶從小河中提水澆地。晚上,小河邊燃起一堆堆篝火,山穀中回**著孩子們的歌聲和笑聲,山穀世界這時完全是一個童話中美麗的田園國度。

但童話世界很快消失了,灰色的現實又回到了山穀。

隨著新鮮感的消失,開荒勞動的強度開始顯現出來,孩子們一天幹下來累得筋疲力盡,回到帳篷裏倒在行軍**就不想起來,晚上山穀中一片寂靜,再也沒有歌聲和笑聲了。

小國家之間的自然資源差別也日益顯現出來,雖然相距不遠,但有的國土土質鬆厚,開墾容易;有的則全是亂石,費半天勁也開不出多少地來。太陽國的國土屬於最貧瘠之列,不但山坡上土質極差,要命的是河灘也太寬。指揮組有一個規定:較平整的河灘隻能作為居住地,開荒必須在山坡上,在河灘裏開出的地不被承認。有的國土山坡距小河較近,可以排成一個人鏈向山坡上傳遞水桶澆地,這是一個高效省力的辦法。但太陽國寬闊的沙灘拉大了小河與山坡的距離,排不成人鏈,隻能單人一桶一桶地向坡上提水,勞動強度頓時增大了許多。

眼鏡這時提出了一個設想:在小河中用大石塊築一道壩,河水可以從壩上漫過或從石塊的縫隙中流走,但水位也相應抬高了;再在山坡下挖一個大坑,用一條小水渠把河水引到坑裏。於是,太陽國抽調了十名壯勞力完成這個工程。工程一開始,就遭到了下遊巨人國和藍花國的強烈抗議,雖然眼鏡反複向他們解釋河壩隻是抬高了水位,河水仍從壩上流過,不會影響下遊河段的流量和水位,但下遊兩國死活不答應。華華主張不管他們的抗議,工程照常進行。但曉夢經過仔細考慮後認為,應該搞好與鄰國的關係,從長遠考慮,不能因小失大,同時小河是山穀世界的公共資源,與它有關的事情都很敏感,太陽國應該在山穀世界樹立起自己良好的形象。眼鏡則從實力方麵考慮,雖然呂剛一再保證與下遊兩國一旦爆發衝突,軍隊能保證國家的安全,但人家畢竟是兩個國家,輕率挑起衝突是不理智的。於是,太陽國被迫放棄了原工程計劃,在不建壩的情況下挖了一條引水渠——水渠要比原設計挖得深一倍,引到山腳下坑裏的水也比原來少得多,但還是使開荒效率提高了很多。

現在,太陽國似乎引起了指揮組的注意,派駐太陽國的觀察員除張林外,又增加了一個人。

第四天以後,各種糾紛和衝突在山穀世界急劇增多,大部分都是由自然資源分配和易貨貿易引起的,孩子們對衝突的調解是沒有什麽技巧和耐心的,山穀中開始出現槍聲。但這些衝突都局限在小範圍內,還沒有擴大到整個山穀世界。在太陽國這一帶,局勢相對平穩,但第七天由飲水引起的衝突卻徹底打破了這種平穩。

小河中的水渾濁不堪,不能飲用,而山穀世界中隨生活物資配發的飲用水數量是一定的,但分配不均,有的小國家占有的飲用水數量是其他小國家的幾倍甚至十幾倍,這種分配的差別遠大於其他物資,顯然是策劃者有意設置的。開荒的成果隻能換取糧食而不能換飲用水,所以在第五天以後,飲水問題成了一些小國家是否能生存下去的關鍵,自然也成了衝突的焦點。在太陽國周圍的五國中,銀河共和國占有的飲水量最大,是其他小國家的近十倍。它對麵毛毛蟲國的飲用水首先耗盡,那個小國家的孩子幹什麽都無計劃,揮霍無度,開始因懶得去河裏取水,洗臉洗手都用飲用水,結果早早就陷入困境。於是,他們隻好與河對岸的銀河共和國談判,想通過易貨貿易來換取飲用水,但對方提出的要求讓他們壓根兒不可能接受:銀河共和國要毛毛蟲國用土地換水!

這天夜裏,太陽國從對岸伊妹兒國的一個孩子那裏得知,毛毛蟲國向他們借槍,一借就是十支,還借子彈,並聲稱如果不借就向他們開戰。毛毛蟲國的四十五個孩子中有三十七個都是男孩,自恃軍力雄厚;而伊妹兒國正相反,三分之二都是女孩兒,根本打不了仗。伊妹兒國不想惹麻煩,加上毛毛蟲國答應他們的優厚條件,就把槍和子彈借給他們了。第二天中午,毛毛蟲國的國土上響起了槍聲,是那些男孩子們在學習射擊。

在太陽國緊急召開的國務會議上,華華這樣分析形勢:“毛毛蟲國肯定要發起對銀河共和國的戰爭,從軍事實力上看,銀河共和國肯定戰敗,被毛毛蟲國吞並。毛毛蟲國本來就有大片優良的山坡地,如果再擁有銀河共和國的飲水和武器,那就十分強大了。所以他們遲早要找我們的麻煩,我們應該及早準備才好。”

曉夢說:“我們應該與伊妹兒國、巨人國和藍花國結成聯盟。”

華華說:“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趁戰爭爆發之前,把銀河共和國也拉入聯盟,這樣毛毛蟲國就不敢發動戰爭了。”

眼鏡搖搖頭說:“世界戰略格局的基本原理是勢力均衡,你們違反了這個原理。”

“大博士,你能不能說明白些?”曉夢說。

“一個聯盟,隻有麵對與自己實力相當的威脅時,才是穩定的,麵對的威脅太大或太小,這個聯盟都會解體。上遊之外的國家都離我們較遠,我們六國是相對獨立的係統,如果銀河共和國也加入聯盟,毛毛蟲國就找不到誰結盟,必然陷入了絕對的劣勢,對聯盟構不成威脅,聯盟也就不穩定。再說,銀河共和國自恃有那麽多飲水,自高自大,勢必會認為我們打它水的主意,也不會真心與我們結盟。”

大家都同意這個看法,曉夢問:“那剩下的這三個國家願意與我們結盟嗎?”

華華說:“伊妹兒國沒有問題,他們已經感覺到了毛毛蟲國的威脅;至於其他兩個國家,由我去說服他們。結盟符合他們的利益,加上在前麵的水壩糾紛中,我國給他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想問題不大。”

當天下午,華華出訪相鄰三國,他發揮卓越的辯才,很快說服了這些小國家的領導人。他們在三國交界處的小河邊開會,正式成立三國聯盟。

這之後,派駐太陽國的觀察員又增加了一個人。

指揮組設在山頂上的一個電視轉播站裏,從這兒可以俯瞰整個山穀世界。三國聯盟成立的這天晚上,同前幾天一樣,鄭晨來到轉播站的小院外,久久地凝望著夜色中的山穀。經過一天的勞累後,孩子們都睡了,山下隻能看到零星的幾點燈火。

現在,鄭晨已讓自己完全投入了這項工作,不再問這一切都是為什麽。這之前她設想過無數個答案,但都不成立,昨天在太陽國,她聽到幾個孩子也在談論這個話題。

“這是在做科學實驗。”眼鏡對其他幾個孩子說,“我們這二十四個小國家就是世界的模型,大人們要看看這個模型怎麽發展,然後他們才知道國家以後怎麽辦。”

有孩子問:“那為什麽不讓大人們來做實驗呢?”

“大人們知道這是遊戲,就不會認真地玩兒,隻有我們能認真地玩兒,這樣結果才真實。”

這是鄭晨聽到過的最合理的說法,但總理的那句話總是在她的腦際回響:

“世界已不是原來的世界了。”

這時,原來用做轉播站職工宿舍的那間小屋的門開了,張林徑直來到鄭晨身邊,同她一起看著山穀,說:“鄭老師,目前在所有的小國家中,你的班級是運行得最成功的,那些孩子的素質很高。”

“為什麽說他們是最成功的?據我所知,在山穀最西邊有一個小國家,現在已吞並了周圍五個小國,形成了一個國土麵積和人口數都是原來五倍的國家,現在還在不停地繼續擴張。”

“不,鄭老師,這並不是我們所看重的。我們看重的是小國家自身建設的成就、自身的凝聚力、對自己所處的小世界的形勢判斷,以及由此所做出的長遠決策等。”

山穀世界的遊戲是可以自由退出的。這兩天,幾乎每個小國家都有孩子上山來到指揮組,說他們不想玩了,覺得越來越沒意思、幹活太累了,大家還用槍打架,太嚇人了。負責人對他們說的都是同一句話:“好的,孩子,回家去吧。”於是,他們很快就被送回了家。以後當他們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時,有人對此抱恨終生,也有人暗自慶幸。但唯獨太陽國無一個孩子退出,這是指揮者們最為看重的一點。

張林說:“鄭老師,我很想知道那三個小領導人更詳細的情況。”

鄭晨回答:“他們的家庭都很普通,但仔細看看,與一般家庭又有些不同。”

“首先說華華吧。”

“他父親是建築設計院的一名工程師,母親是一名舞蹈老師。華華受父親的影響很大,他的父親也確實很特別,給人的印象是很大氣,對事情看得很深很遠,但對自己的生活細節卻毫不關注。去家訪時,他同我大談世界形勢和中國應該采取的未來戰略,卻毫不過問自己孩子在學校的表現。”

“很超脫的人。”

“不,不是超脫,他談那些並不是一種置之度外的消遣,他是懷著一種強烈的參與感去談那些世界和國家大事的。此人也很有進取心,但可能正是這種過分的大氣和對周圍細節的漠不關心,使他在事業上至今沒取得什麽突出的成就。華華雖受父親的影響,但與他的父親又有很大的不同。這孩子最大的特點是很有感召力,有行動的魄力,能把周圍的孩子們聚集在一起幹些不可思議的事,比如,他組織班裏的孩子擺過地攤、製造並放飛過一個大熱氣球、到遠郊的河上乘小船漂流等等。這孩子在精神上的氣魄和膽略是這個年齡的孩子中極少見的,他的缺點則是衝動和幻想的成分多了些。”

“你對自己的學生了解得真細。”

“我和他們是朋友。關於嚴井,嗬,就是眼鏡,有一個地地道道的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從專業上講,父親是文科,母親是理工科。”

“我發現這孩子的知識麵很廣。”

“是的,他最大優點是看問題很深刻,比其他的孩子深刻得多,能從各個角度看到別的孩子看不到的東西。你可能不相信,我在備課時就經常征求他的意見。但這孩子的短處也很明顯:過分內向,不善於跟人打交道。”

“班裏別的孩子好像並不在意他這點。”

“是的,他的博學吸引了他們,也贏得了他們的尊敬,孩子們討論重大問題並做出決定時總離不了眼鏡的參與,這也是他此次當選的原因。”

“曉夢呢?”

“這孩子的家境很特殊。她原來有一個很好的家庭,父親是記者,母親是專業作家。在她小學二年級時,父親在一次外出采訪中因車禍身亡,後來母親又患了尿毒症,靠透析維持生命,家裏還有一個臥床不起的外婆。去年,她母親和外婆都去世了,但在那之前的三年時間裏,是這孩子獨自撐起了這個家,在那種情況下,她的學習成績還是班上最好的。我帶這個班的時候也是她家裏最艱難的時候,每天早上一進教室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先看看她,想從她臉上看出點疲憊,但從來沒有,隻看到了……”

“成熟。”

“是的,是成熟,你看她的目光,有一種這個年紀少有的成熟。有件事我印象很深:上學期我曾帶領全班同學到西郊參觀航天控製中心,當時,別的孩子都沉浸在高技術創造的奇跡中。在同基地的工程師進行座談時,孩子們都說我國應該把宇航員送上太空,並立刻建造大型空間站和登月,隻有曉夢詢問建造那樣一個空間站需要多少錢。在得到一個大概的數字後,她說,那些錢足夠讓全國所有上不起學的孩子上完小學和初中了;接著,她不僅說出了全國失學兒童的準確統計數字,還說出了每個孩子上小學和初中所需要的金額,連不同地區的差別和物價增長的因素都考慮到了,令在場的大人們很吃驚。”

“她身上的什麽東西吸引了孩子們呢?”

“一種信任感,她是班上孩子們最信任的人,她能夠解決孩子們中許多連我都無法解決的複雜問題。她很有管理才能,作為班上的學習委員,她把自己職責內的一切都安排得很有條理。”

“哦,還有一個孩子我想了解一下:呂剛。”

“這孩子我不是太了解,他是最後一個學期後半段才轉學過來的。我隻知道他的家庭不一般,父親是一位將軍。受父親影響,呂剛很喜歡武器和軍事,這孩子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來到班裏後,他隻當了一個星期的體育委員,我們班的足球水平就從年級的倒數第二升到了正數第一。按照學校的規定,班級足球隊是不能額外增加訓練時間的,其實他也根本沒有訓練我們班的足球隊,隻是在戰術上做了些調整;最讓我吃驚的是,由於以前所在學校的條件限製,他自己以前很少接觸足球,也不怎麽會踢。另外給我印象較深的是這孩子的精神力量:在一次越野賽中,他的腳扭了,腫得連鞋子都穿不上,但還是堅持跑完了全程——到終點時那裏已經沒人了,這種堅強的品質在現在的孩子們中實屬少見。”

“鄭老師,最後一個問題……啊,你先說吧。”

“我想說明的是,如果你認為這個小國家是最成功的,那是集體的力量。這個班雖然有幾個比較出色的孩子,但其最大的優勢在於集體的力量,如果把他們分開來放到各個地方,可能就什麽也不是了。”

“這正是我要問的問題,我也感覺到了這一點,這很重要。鄭老師,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我的兒子沒能成為你的學生。”

“他多大了?”

“十二歲,幸運的年齡。”

幾天後,鄭晨才理解了張林最後這句話的含義。這時,玫瑰星雲正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它那藍色的光芒使山穀中的景象變得一點點清晰起來。

“啊,它又長大了,上麵那個花瓣的形狀也變了些。”鄭晨指著星雲說。

“它在今後的幾十年時間裏會一直長下去,據天文學家預測,當它達到最大時,將占據天空五分之一的麵積,地球的夜晚將如白天的陰天時那麽亮,夜晚將會永遠消失。”

“是啊,我也真想知道。看看這個……”張林指了指旁邊的一棵槐樹,在星雲的藍光中,可以看到樹枝上掛滿了白色的槐花。

“這個時節怎麽會開槐花呢?我這幾天注意到山上的植物很異常,很多都開了花,花的形狀也很怪異。”

“這裏與外界已經隔絕,我們這幾天都沒看新聞,聽說在城裏的市場上,出現了許多奇異的蔬菜和果品,其中包括蘋果那麽大的葡萄……”

這時,山穀裏突然響起了一陣槍聲。

“是太陽國的位置!”鄭晨失聲驚叫。

張林看了看,說:“不,是在他們上遊,毛毛蟲國開始進攻銀河共和國了。”

槍聲很快變得密集起來,山穀中可以看到一片槍口噴出的火焰。

“你們真的打算任事情這麽發展下去嗎?我的精神已經承受不住了。”鄭晨的聲音有些發顫。

“整個人類曆史就是一部戰爭史。據統計,五千年的文明史中,真正和平的時間加起來隻有一百零七年——就是現在,人類世界還是戰爭不斷,我們不是照樣生活嗎?”

“可他們還是孩子!”

“很快就不是了。”

在這天下午,毛毛蟲國答應了銀河共和國的交換條件,同意用未開墾的土地中最好的一塊來交換飲水,但同時提出要舉行一個土地交接儀式,雙方各派出一支由二十個男孩兒組成的儀仗隊,銀河共和國答應了這個條件。誰知就在雙方的國家領導人和儀仗隊舉行升降旗儀式時,埋伏在周圍的十多個毛毛蟲國的男孩兒突然向銀河共和國的儀仗隊射擊,毛毛蟲國的儀仗隊也端槍掃射,銀河共和國的那二十個男孩子在一片電火花中相繼倒地。十分鍾後,當他們渾身麻木地醒來時,發現已成了毛毛蟲國的戰俘,自己的國土也全部落入敵手。在這段時間裏,毛毛蟲國的軍隊衝過河岸猛烈進攻,很快對方就隻剩下六個男孩兒和二十多個女孩兒,由於槍支之前全隨儀仗隊落入敵手,這時的銀河共和國連招架之力也沒有了。

毛毛蟲國吞並銀河共和國後,果然立即對下遊的三國聯盟提出了領土要求,毛毛蟲國一時還不敢對三國發動軍事進攻,隻是打飲水這張牌,因為下遊三國的飲水即將耗盡。

這時眼鏡的博學再次發揮了作用,他想出了一個辦法:把五個洗臉盆的底部鑽許多小孔後,分別裝上石塊摞起來,石塊的直徑由上往下漸次減小,這就做成了一個水過濾器。呂剛也提出一個淨水方法:把野草和樹葉搗成糊狀,放入水中攪拌,待其沉澱後水就被淨化了——他說,這是在他隨父親觀摩部隊野外生存訓練時學到的。他們把用這兩種方法處理後的水送到指揮組去鑒定,結果達到了飲用標準。這之後,三國聯盟反而可以向毛毛蟲國出口飲水了。

從小河上遊傳來消息,山穀最西邊的星雲帝國已連續吞並十三個國家,形成了一個超級大國,他們那人數多達四百的大軍正沿山穀而下,聲稱要統一山穀世界。麵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毛毛蟲國的領導人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沒有了吞並銀河共和國時的魄力,其結果是亂作一團如鳥獸散了——那些孩子有的到上遊去投奔了星雲帝國,大部分則找到指揮組退出遊戲回家了。之後,三國聯盟中的巨人國和藍花國也隨之解體,除少數孩子投奔太陽國外,大部分也都退出了遊戲,這樣,就隻剩下太陽國在山穀的一端對陣強敵。

太陽國的全體公民決心戰鬥到底保衛家園,孩子們對這十多天來他們灑下汗水的小小國土產生了感情,由此激發出了讓指揮組的大人們都驚歎的精神力量。

呂剛製定了一個作戰方案:太陽國的孩子們把那片寬闊河灘上的帳篷全部推倒,用各種雜物築成了兩道防線,分別位於這片河灘的東西兩側。河灘西側首先迎敵的第一道防線上隻布置了十個男孩兒,呂剛這樣吩咐他們:“你們打完一梭子就喊‘沒有子彈了’,然後往回跑。”

防線剛布置完畢,星雲帝國的軍隊就沿山穀密密麻麻地擁了過來,很快布滿了原屬銀河共和國和毛毛蟲國的國土。隻聽一個男孩子用擴音器喊道:

“喂,太陽國的孩子們,山穀世界已經被星雲帝國統一了,你們這些小可憐還玩兒個什麽勁兒啊?快投降吧!別給臉不要臉!!”

回答他們的隻有沉默。於是,星雲帝國展開了攻勢,太陽國第一道防線的孩子開始射擊,進攻的帝國軍隊立刻臥倒,雙方對射起來。當太陽國防線的槍聲漸漸稀落下來,有一個孩子大喊:“沒子彈了!快跑啊!”轉眼間,防線上所有的孩子都起身向後跑去。“他們沒子彈了!衝啊!!”帝國軍隊見狀立即高呼著成群衝將過來。當他們衝到那片河灘開闊地的中央時,太陽國第二道防線的衝鋒槍突然開火,帝國軍隊猝不及防,頓時被打倒了一大片,後麵的孩子見狀立即向回跑。第一次進攻被打退了。

待到那些被帶電子彈擊中的孩子都爬起來後,星雲帝國馬上組織了第二次進攻。而太陽國這時的子彈卻不多了,看著那十倍於己的沿河邊謹慎行進的大群帝國士兵,他們準備做最後的抵抗。這時,一個孩子驚呼:“天哪,他們還有直升機!”

真有一架直升機從山後飛來,穩穩地懸停在戰場上空,飛機上的擴音器裏響起一個大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