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山正紀隔著鐵網，直瞪著穿深藍色製服的那個人。兩人的敵意交織在一起。

“卑鄙的殺人犯！”對方唾棄地大吼，“你那麽殘忍地虐殺小女孩，就該判死刑！”

正紀發出冷漠至極的笑聲。

“你笑什麽？”那人唾沫四濺。

正紀不打算特意告訴他自己被什麽逗樂了。

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想想自己的身份吧。敢跟看守叫板，沒你的好果子吃。”

生殺大權一直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就趁現在多說幾句吧。等我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第一件要幹的事是什麽？”

“什麽？”

“就是報複你。”

“……還耍威風哪？有種你試試看。我很快就讓你學會反省跟道歉。”

“不想挨我報複，你就殺了我。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對方情緒上來，猛踢鐵網，像恐嚇他似的，砰砰砰不停。

“別這麽衝動。”正紀卷起上衣，看看自己的腹部，上麵有幾道青斑，“你又要動用暴力了？”

“……像你這種殺人狂，揍幾拳都不夠！”

“你該不會以為，暴力能讓人改邪歸正吧？”

“你給我閉嘴！敗類就該被揍出記性來！”

“你是打算替被害人家屬報仇？你有什麽權力這麽做？認清自己的身份吧。”

對方咬牙。一個動不了自己的人，發火也不值得害怕。

——不過是空氣而已。

正紀想起高中時，那幫把他當空氣的人。他等同於教室裏的地縛靈，有有形之軀，但並不存在。倒不是有誰對他抱有惡意，或是霸淩他。沒有人藏他的課本，弄破他的體操服，說他壞話。

他隻是空氣而已。

沒有人眼裏有他，他連被人憎恨、被人仇視的價值都沒有。

即使他被車撞死、病死，同學聽到班主任例行公事的報告恐怕也隻會點點頭，聽完後依然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正紀知道，他的價值不過如此。

他有什麽班上的風雲人物一樣的特長嗎？沒有，一項也沒有。

他體育不好，學習不入流，長相也是，身高也不高，不會和別人聊天，沒有前途，一無所有。他甚至忍不住去想象自己的人生終點。

所以我要——

正紀狠狠咬住下唇。

一陣鐵網搖動的聲響傳來，他轉頭看去。那人正緊握著鐵網，毫不掩飾對他的仇視：“我一定會讓你贖罪的……”

正紀幾乎嗤笑出聲。

——這人恨錯人了。

“你笑什麽？”對方的火氣溢於言表。

這次，正紀大聲嗤笑。

——我沒犯過愛美被害案，贖個屁的罪。

但他絕不會道出這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