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九月,國際奧委會公布東京將成為奧運會主辦城市。當此萬眾歡騰、熱議奧運之際,大山正紀懷揣著不可告人的陰暗心思,躲在血色夕陽映照下的公園草叢中。
他化身陰影,持續窺探著公園中的情形。每呼吸一次,呼出的白氣都會吹動濕漉漉的草葉。
有名女童在長木椅上蹦蹦跳跳,還有個男童像是她的弟弟,正舉著一架紙飛機在周圍跑來跑去。
“危險哪,快下來。”母親抱起女童,放到了沙地上。女童噘起嘴抗議,母親勸她聽話。
男童用力拽住母親的裙擺,對母親說:“我想玩秋千!”
母親看了看秋千,秋千隻有一架,上麵坐著個小學低年級的小女孩。
“你看,姐姐在玩呢。”
“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秋千!”男童直盯著秋千,使出渾身的力氣去拉母親的裙擺。
“別任性!”
母親的怒吼聲傳遍了黃昏的公園。幾名少男少女回頭望了望,但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裏。
大山正紀觀察著公園中眾人的一舉一動。
秋千上的小女孩不**了,下地站穩。那張臉很是可愛。她走近男童,指指秋千:“你去玩吧。”
男童的臉上瞬間綻出了光彩。
“謝謝你。”母親衝小女孩微微一笑,“你不玩了嗎?”
“……嗯,我已經玩膩了。”
男童衝到秋千邊,站上去晃悠起來。
母親趕過去:“幹什麽呢?太危險了,坐下再玩!”
男童嘟嘟囔囔地抱怨,但還是坐下了。母親在一邊看著他,他老老實實地**起秋千來。
大山正紀在草叢中一動也不動,視線卻跟著小女孩轉。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小女孩蹲在公園的一角,戳弄滿地落葉中開著的一朵白花。
大山正紀繼續盯著她看。眼前的草叢中有蜘蛛在爬動。他紋絲不動,蜘蛛從草葉轉到了他的臉上,他感覺到蜘蛛腿在皮膚上爬動。
蜘蛛在他的臉上來回爬了一陣子後,啪地掉到地上。大山正紀垂下視線,用手指撚碎蜘蛛。蜘蛛體液迸射,黏在指尖上。他搓著拇指和食指,目光又落回小女孩身上。
不多一會兒,公園裏的人漸漸少了。
母親帶著女童和男童回去後,小女孩又獨自坐到了秋千上。她**起秋千,生鏽的鏈條嘎吱作響。
到了下午四點半,公園裏已經隻剩下孩子們了。
大山正紀凝視著**秋千的小女孩。靠裏的沙坑裏,像是幼兒園年紀的女童和男童正其樂融融地堆著小山。
大山正紀長長地出了幾口氣,腐殖土般的臭味撲鼻而來。
不知是緊挨著身體的草隔絕了寒氣,還是身體本身就在發熱,他絲毫不覺得冷,反覺得有點熱,像發高燒了一樣。
這座公園坐落在幽靜的住宅區中,園中有片樹林,從一頭跑到另一頭不過十米,入口旁是座混凝土結構的公廁。
附近的居民彼此都臉熟,以往也風平浪靜,所以家長可以放心地讓孩子自己玩到天黑。因此,大山正紀才會挑中這裏。
大山正紀橫下心,從草叢中站起,撣落夾克和牛仔褲上的草葉。
他走近秋千,問小女孩:“你好啊,能和你聊聊嗎?”
小女孩越**越慢,停了下來。她晃著連衣裙下的雙腿,麵帶驚異地抬頭看向大山正紀。
“你自己在這裏玩嗎?”
大山正紀問後,小女孩微微點了點頭。
“你媽媽呢?”
“媽媽要上班,晚上才回來。”
“你沒有朋友嗎?”
“……學校裏有的。”
小女孩露出和傍晚的公園一樣寂寥的表情。大山正紀心想,機會來了。
“我帶你去看好玩的東西吧。”
要是明說了是什麽東西,被她拒絕就不好辦了。含糊其詞地引起她的興趣,她應該會上鉤。
小女孩果然探過身來:“什麽好玩的呀?”
“這可不能說。那東西啊,沒法帶到這兒來。”
“很大嗎?”
大山正紀張開雙臂,極力誇大其尺寸。事物越是神秘,往往越能激發人的想象力。
“是像魔法一樣神奇的東西。”
“魔法!”小女孩的雙眼亮了起來。
“對。其實呀,那東西不能給任何人看的,但你是例外。”
“它在哪裏?”
“就在那邊。”大山正紀指了指公廁的方向。公廁被四棵常青樹遮住,從公園中看過去正處於死角。
小女孩露出猶豫的神色。
“……你不想看,我就找其他小朋友了。”大山正紀佯裝要去找其他孩子,一副已對小女孩失去興趣的樣子。
他作勢要走後,小女孩從秋千上下來,用小手抓住大山正紀的褲腰。
“怎麽了?”大山正紀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她。
“……我想看。”
——上鉤了。
大山正紀嘴角上揚,向小女孩伸出手。
午間陣雨積起的水窪將夕陽吸進泥水裏,看起來宛如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