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梨樹葬魂

少女一聽何捕頭要挖樹,當時就愣住了,不解其意。倒是旁邊的那些衙役聽命,立即動起手來。

少女見何捕頭一直盯著那樹看,便把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那顆梨樹上。梨樹是很普通的梨樹,看上去有三四年的樹齡了,現在是春季,滿樹皆是剛抽出的嫩芽。

讓少女奇怪的是,這樹長得好好的,樹上的嫩芽卻都已經有些焉了,不過看上去並不明顯。主要是樹下剛翻過的新土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少女看像何捕頭,後者一臉平靜,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少女想他早就猜到了吧。

衙役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將梨樹連根拔起,隨後何捕頭上前查看,又命再往下挖。衙役得令,範逸招呼眾人繼續挖。

何捕頭看著正埋頭苦幹的範逸,想到什麽,就隨口問道:“範兄,不知家母可還好?”

範逸聞言,點頭道:“還好!”

何捕頭繼續道:“你這兩天好像有什麽心事,是不是家母病情加重了,要不要我幫忙?”

範逸揮動鐵鍁的手頓片刻,隻是瞬間又恢複如常,慢聲道:“家母的病前兩天加重了,不過還好,我已經給家母請了先生,現如今吃了藥,好多了。”

何捕頭點頭道:“那就好,以後家裏有什麽困難隻管說,我們這麽多年的兄弟,別不好意思!這幾天照顧家母是不是太累了,你看你這兩個黑眼圈,等這裏的事情一完,我給你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範逸道:“多謝頭兒關心,我沒事,以前你們幫了我,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好兄弟!”何捕頭說著安慰似的拍了範逸的肩膀,隨後道:“我來吧,你去歇著。”何捕頭的手觸摸到範逸肩膀的時候,後者微不可察的哆嗦了一下,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除了距離他最近的何捕頭。

範逸聞言,讓了幾下,見何捕頭堅持也就隨他了,自己坐到不遠處的井邊上休息。少女見何捕頭一直盯著範逸看,見範逸其坐下之後一直揉著膝蓋,何捕頭眼裏不可察覺的流露出一股擔憂。少女心道:“原來這何捕頭不像他表麵上看上去那麽淡漠!對自己的屬下如此關心。”

就在少女愣神的時候,忽聽人群中有人道:“何捕頭,快看,有死人!”這薛貴後院埋藏有屍體,那凶手已經呼之欲出了。

何捕頭聞言,快速向前兩步,對左右兩個衙役道:“你們兩個將屍體抬出來!”何捕頭說罷,對範逸道:“你去縣衙請仵作來!”這個時候的範逸剛坐下不久,聞言一驚,打翻了水井邊的水桶,水桶“撲通”一聲從井沿掉進了井裏。所有人具是一愣,聞聲看向範逸。

範逸慌忙站起身,對他們訕訕一笑道:“看我這笨手笨腳的,驚著你們了?我……我這就去請仵作。”

“慢著!”少女攔住範逸,在範逸的驚愕中道:“我會驗屍,讓我來!”

何捕頭看了少女一眼,揮手示意範逸退下,然後招呼少女到屍體旁邊道:“有勞姑娘了!”

少女沒有答話,對於何捕頭的話語充耳不聞,徑直蹲下身邊翻看屍體,邊道:“死者為男性,身高五尺左右,大約二十歲,身穿天藍緙絲長袍。四肢僵硬,胸腹平坦,皮膚下隱有斑點,初步推斷死亡時間大約在前天夜裏戌時三刻。死因是腦部受到重擊導致顱骨破碎引發死亡……”少女從頭至尾一路檢查下去,隻發現了一處傷口,然後又解開死者的衣服,將看見的都一一告訴何捕頭:“死者身上皮膚下麵有暗紫色的於痕,是被重物撞擊所致,除此之外,還有有多處抓痕。雙手五指曲張,指甲翻卷,內藏皮肉,暫時還不知是何原因所致!”

少女的話音剛落,何捕頭就看著少女笑道:“想不到姑娘讓檢驗的這麽仔細,真是讓在下刮目相看。原本隻是以為昨日公堂上姑娘能夠指出薛貴不是凶手,完全是湊巧,沒想到是在下眼拙,沒看出來姑娘還有這等本事。”

少女抬手道:“何捕頭過謙,何捕頭才是真正的此門中人,小女子不過是跟屍體打交道多了,所以略懂一些,不敢稱公子讚!”

何捕頭隨後命衙役將屍體和薛貴的工具箱抬回去,然後與少女一起再次去了案發現場。

少女看著麵前被鮮血染紅的枯草,微微一歎,念了一句往生咒,然後問何捕頭:“到這裏,做什麽?”

何捕頭道:“當然是來找線索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薛貴後院的梨樹下,埋的是什麽人麽?”

少女搖頭表示不解,“如果想要知道死者的身份,去張貼告示豈不是更好?在這裏能找什麽?”

何捕頭輕飄飄的看了少女一眼,眼神停留在少女麵前的那一片染血的枯草上,慢悠悠的道:“破案最關鍵的一是屍體,二是案發現場,無論將哪個弄明白,那麽我們就會得到線索,從中找出蛛絲馬跡,然後對線索進行抽絲剝繭,如此才能推斷出凶手是誰。這每一步都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我才會來這裏。”

少女聽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其實現場已經不剩什麽了,張生留下的東西都已經被衙役帶走,現場除了那一灘血跡就隻剩幾張詩稿,少女隨意拾起一張拿在眼前,看是:“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人生得意須盡歡……”

“想不到你對詩詞也有涉獵!”少女的話音剛落,何捕頭的話隨後就響了起來。

少女勾唇淺笑:“談不上什麽涉獵,隨便念的。讓何捕頭見笑了。”隨後少女轉移話題道:“我們在薛貴的後院裏發現了一具屍體,你認為那具屍體會是誰的?”

“李勝的!”何捕頭想也不想便道。

少女驚疑道:“你怎麽知道是李勝的,你又沒見過他!”

何捕頭聞言,漫不經心道:“我猜的!”

“猜的?我不信。”

“不信我也沒辦法!”

少女見問不出什麽,就跳過這個話題,道:“你看完了沒有,看完我們就回去吧。”

何捕頭一直盯著草地,聞言頭也不抬道:“你那麽急著回去做什麽?”

少女愕然,“當然是把這件案子結案啊!”

“結案?”何捕頭抬頭看向少女,“你知道凶手是誰了?”

少女道:“案子不是很明顯麽?凶手當然是薛貴呀!”

何捕頭道:“就算我們今天發現的屍體,是被薛貴所殺,那證據呢?”

“證據?”少女笑:“我們找到的血衣不就是證據麽?還有李勝的屍體,這不也是證據?難道你會認為有人殺了人,會把屍體埋在別人家的院子裏的麽?”

何捕頭嗤笑,兩手一攤,道:“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人家就有這癖好呢?不過你說的根本就沒有依據,有很多的疑點……”

“什麽疑點?”

何捕頭聞言,耐心的道:“第一,殺人動機,據我的調查,這薛貴跟李勝兩人根本就不認識,所以他沒有殺人動機;第二,凶器,你檢查屍體的時候,說死者是被鈍器擊中頭部致死,可是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凶器;第三,殺人過程,要知道這李勝是與張生一起趕路的,沒有道理,張生死在了荒野,而李勝死在了薛貴家裏。第四,如果殺死李勝的凶手是薛貴,那張生又是誰殺死的?你也說了,殺張生的不是薛貴,可是張生臨時的時候看見的隻有薛貴,而不是凶手,這你又作何解釋?所以,這件案子沒有我們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何捕頭說的頭頭是道,一時之間少女也犯迷糊了,這一切就像是一團迷霧,他們站在外麵卻始終無法看到裏麵的真相。

就在少女仔細思考何捕頭說的幾個疑點的時候,忽然瞥見何捕頭在一簇草叢中蹲下了身,好像是發現了什麽。少女見狀,連忙走過去相看,一看之下不由有些失望,因為麵前的地上,除了鞋印以外,什麽都沒有,那何捕頭到底在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