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夜

上次生病後心裏連帶著起的波瀾漸漸平息,但談謹自覺鬥不過自己這個厲害的舍友,也就漸漸自我放棄,不再掙紮著要跟他鬥出個勝負了,每次一回到宿舍他就直接兩眼一閉睡得跟個死人似的,因此過去的一周裏他也就不用對著那張自己討厭得不得了的臉,雖然心裏對他的厭惡不知為何正在慢慢減少。

然而,就算再怎麽隨它去,談謹卻開始感覺自己怪怪的,開始他以為是因為困擾了自己十多年的噩夢沒有再出現的緣故,但這兩三天來……真他媽的怪!

做的夢真的怪極了。

沒錯,幼年那個滿臉胡腮的惡心男不再出現在自己夢中。

最近這段時間,半夢半醒間談謹總感覺有誰陪伴在自己身邊,感覺有人溫柔地觸碰自己的臉頰、嘴唇、頭發,內心本該厭惡這種不知名人士的觸碰的,況且以前每一次夢見這些都會恐懼到全身發抖,但最近這段時間談謹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害怕。

最糟心的是,他還覺得……很好。

“那小子手勁可大著呢,但那個感覺是那種很輕柔的耶。”談謹邊想邊輕聲低喃道,心裏暗自猜測到底是夢還是真的,想著想著他不由轉了轉肩……看向那個正在衣櫃鏡子前穿衣打扮的家夥。

這小子……麽?

“想太多了,不過是個夢。”

“感冒好了,精神病又犯了麽?在這自言自語的。”也許是聲音有點大,也或許是房間實在小了點,施燃轉過身和談謹對上了眼神,他嘴角含笑詢問道,談謹聽著直想揍他一頓。

“老子就算神經病也是老子自己的事,關你屁事。”談謹語氣生硬地說道,施燃聽著不由得大笑起來。沒錯,另一件奇怪的事就是施燃這小子性格突然間變得好得不得了,以前總一副不近人情的冰山臉,最近卻老是動不動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你小子還不是也跟老子一樣,腦子有病。”

“我腦子有病?你哪看出來的?”正係著皮帶的施燃回過頭來對著他說道,談謹不得不看回去,施燃的眼睛閃爍光亮,看起來……心情很好。

這小子心情越好,老子心情就越差。

“嗬,老子幹嘛要和你講,忘了麽,老子可是討厭你小子的。”談謹不爽地說道,他率先挪開了視線,事實上最近他也不太敢跟對方開戰了,可能是因為對方在自己生病的時候照顧過自己吧。

“但老子可沒有討厭你小子。”

施燃不聲不響地就蹦出這麽句話,談謹驚得又轉過頭去看他,施燃又開始笑了起來,甚至開始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剛剛說過的話。

“老子……沒有……討厭……你。”

“但老子討厭你小子!”談謹還在這瞪著眼睛強調著,施燃愣了一下,細看不難發現他其實微微有些失望,他轉身回去又整理了下頭發。

“不管怎樣老子沒有討厭你小子。”說完,施燃一把拿起書包走出門準備上課去,談謹看著,瞪大的眼睛慢慢回複正常,他對施燃的印象正在好轉,但心裏卻還是忍不住在想。

“半夜的時候,你小子……對老子做了什麽沒?”

老子肯定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到底是不是這小子幹的?

這回反倒是施燃自己轉身回來看他了,沒一會,他嘴角兩邊漸漸帶上笑意,他的回答也讓談謹心裏更憋屈了。

“老子幹什麽事也是老子自己的事,關你鬼事。”

“嘿,你小子少在那學老子說話!”

談謹像個皮球似的跳了起來,但聽著的人卻毫不在意,施燃快步走出房間,談謹趕緊跟了上去,他一手抓在門上,與此同時大聲詢問前麵那已經走得有點遠的家夥。

“你小子給我回來,說清楚你小子到底做了些什麽先!”

那小子該不會大半夜不睡吧,光想著老子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施燃!!!施燃你個混蛋!”

“你小子叫得那麽大聲是要找你爸麽!”

他還在遲疑著要不要跟上去問個清楚先,畢竟憋在心裏總歸難受,但就在這時,房門自己打開了,正在屋子房門前的談謹轉過身去眼神剛好對上來人的,他開口問候這位意外來客。

“嘿,柯敘學長好。”

“你小子要是每天早上不要這麽吵我會更好的。”談謹看著這位住在隔壁的大二工程學院學長笑笑不說話,事實上早在搬到這裏的時候兩人就已經認識了,但還真沒見過學長這副不爽到想把自己趕離這裏的樣子。

“老子多嘴問一句,你倆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之前又是做噩夢搞得大家都睡不著覺,老子住你們隔壁,可是每天都聽到你小子跟施燃吵架,你小子是想搬走麽?

你小子都沒有一點自覺的麽,你小子再怎麽討厭施燃,也不應該這樣老是大吵大鬧的,每天早上這樣搞,老子淩晨4點才睡的,老是因為你們吵架被吵醒。”柯敘學長一連串地罵了下來,平時每次見麵都是笑嘻嘻地打著招呼,看來心裏不爽是積存已久了。

“對不起啊學長。”盡管心裏還記著那個僥幸沒被罵的家夥的仇,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道歉,因為自己是真的做錯了。

“呃,老子就想告訴你小子,這牆挺薄的,不隔音,你倆因為什麽事吵架老子不管,但勞駕您小點聲爾,可憐可憐我這個住在你們隔壁的家夥。”

嘿,難道還聽得見麽?!

談謹心裏一緊,想著要是同租一棟房的其他舍友知道自己和一個gay住,肯定會覺得自己是被盯上了的,越是看著對麵這學長一副要衝上來咬自己一口泄恨的樣子,談謹心裏越是不放心,擔心對方會把事情宣揚出去,鬧到所有人都知道施燃是個gay。

老子可沒有擔心那小子,隻不過擔心自己的名聲罷了。

“學長沒有聽到我倆因為什麽事吵架麽?”為了得到個確切答案好心安,談謹出聲問道,柯敘聽著臉上更難看了。

“不知道,就聽到你倆像老子家隔壁那些夫妻似的在那吵吵鬧鬧的,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吵,等會是不是還會像我家隔壁那對一樣年頭吵架年尾再生個大胖小子呢……”

“我和施燃那小子可什麽關係都沒有!”談謹隻能硬著聲音強調,尤其是被這樣一比喻,什麽老公老婆孩子的,這也太猛了,他一時有點接受不過來,柯敘看著不由得有點蒙。

“那你小子在這瞎嚷嚷什麽,幹嘛,難道你小子和他……”

“什麽都不是,對不起行了吧,以後我們會小聲點不打擾學長的。”

“額,那樣最好。”柯敘走回自己房間之後,談謹沿著原路返回,一起犯事的家夥早已逃之夭夭。談謹一臉頭疼的樣子走進房間裏,腦子裏還在想著學長說的內容。

“夫妻是什麽鬼?前世的仇人還差不多。”

但是,談謹真正不爽的是……就算被人拿去和一個gay拉郎配,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排斥到想吐了。

“這周六迎新表演,老子要解放了,又可以去練球了。”

今晚排練結束後,寧穆一臉好心情地轉過頭對著自己的好朋友說道,卻發現談謹這小子……並沒有在聽他講。

“哎喲,寧穆你小子!!!”一看他這副死樣子,寧穆的大手直直朝著他的頭拍了下去,剛剛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裏不知道想些什麽的家夥立馬回過神來一臉憤怒地看向他,寧穆嚇得立馬退了十步遠,與此同時還在那大叫著。

“你小子是又在想什麽損招逼施燃那小子搬走麽?你小子老這麽搞施燃那樣一個好人,老子看著都煩了。”寧穆以中立的立場說道,看著自己的好基友邊摸著頭邊朝自己走過來,他默默往後退了退,擔心對方會衝過來也敲自己頭一頓。

“你小子是他的朋友還是老子的朋友?”

現在你倆都是老子的朋友了。

寧穆心裏默默答道,他感覺最近談謹這小子動不動就不爽,要是將自己不站在他那邊說出來,他肯定一副男朋友選了自己的好基友不選自己的怨婦樣。

“跟老子講講唄,你小子又生他什麽氣啦?談謹你小子也該有點感恩之心,施燃他可是在你生病的時候照顧了你的。”

“嗬。”談謹鼻腔裏發出不屑的聲音,正語重心長跟他講道理的寧穆斜眼看了下,連忙擺擺手。

“呃,隨便你,就因為他喜歡的東西和大多數人不一樣,就算他是個好人,你也不想和他做朋友麽,但你別忘了,像我們這樣的直男裏也有很多人渣,老子可不會因為他和男人交往就不和他做朋友的。”今天寧穆突然話多的不行,說是在那教訓人也無不可,因此他自己也在那默默擔心對麵那家夥會突然給自己下巴來一拳。

“老子可沒說那小子是個壞人。”

“那你小子還要把人趕出去。”

“老子都沒講幾句話,你小子就一個人在那說個不停,老子不把他趕出去總行了吧。”

哎,寧穆還在那愣著,他還被談謹這個損友說的話震得回不過神來。

錯誤揣測了好基友心情的寧穆直到飯堂還是有點傻傻摸不著頭腦,雖說現在已經是晚上8點了,但食堂裏仍有許多剛排練完過來吃飯的學生,寧穆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所以你小子這是和他和好了?”

“還沒有!”

老子簡直要蒙死了,到底算是怎麽回事嘛,到底和好了沒有倒是給個確切答複啊。

談謹似乎知道寧穆要問什麽,因為他已經語氣生硬地給出了答案。

“老子也是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好不好!額,老子是討厭他,但他也幫了老子,老子像個智障一樣想方設法要把他趕走,看起來很沒良心吧,現在老子不想見到他,但兩個人也算是相安無事,他做他自己的事,老子忙老子自己的。”談謹說道,寧穆愣愣地看著他重重點了點頭。

“太好了!以後就不用再來煩老子了。”

談謹這小子要能不再挑起這些弱智的爭吵,老子就能安穩幾天了。

RRRRRrrrrrr

上天似乎並不打算就此讓寧穆這小子清閑下來,腦子裏的想法剛落,電話鈴聲就大聲響起,剛把包放在椅子上的寧穆不得不又拿起了包,從裏麵拿出手機來看了看,他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你小子的好舍友喲。”

“你小子怎麽會有他的號碼?”談謹這小子又斜著眼睛看他了。

“難道老子還不能有了?你小子生病那會老子就跟他要了號碼了,你等會哈。”

談謹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有施燃的號碼呢,那天傍晚他會回宿舍就是因為知道到底是誰照顧的自己,話說回來還是寧穆這小子出賣了談謹,偷偷打電話告訴施燃說談謹已經知道所有事情了的。但最終結果還是比想象的要好很多不是麽,至少現在談謹這小子也不再老想著要把施燃趕走了。

“什麽事呀?”

這麽想著,寧穆將注意力轉到電話那頭的人。

“你和談謹在一塊嗎?”

“在一塊啊,喂,別跟我說你倆沒有彼此的電話號碼……”談謹手上拿著手機不由回頭看向身邊的家夥,談謹撇了撇嘴,搖搖頭,然後無聲說道……

要電話號碼幹嘛。

“沒有,有想過跟他要,但還沒要就吵起來了……現在你們在哪?”

“食堂。”

“額,那正好,麻煩你讓談謹幫我帶個飯,我還在學院這邊,等會就沒飯吃了……”

“等會等會,你自己和他說吧。”寧穆率先打斷了施燃,看到損友雙手抱在胸前眼神凶殘地看向自己這邊,他要是隨口答應了,等會倒黴的是自己,但施燃可不管這些……一點也不,因為他說了……

“你跟他說就當是報答老子的恩情好了,隨便買什麽都行,老子不挑嘴……施燃你小子還要聊多久啊?”

就在這時,電話裏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應當是施燃的朋友在叫他,施燃不得不先掛斷電話去應付那邊了,寧穆撓撓頭,隻能無奈地看向自己的損友。

“他說什麽了?”

“你想知道?”

“嘿!少在那惹老子,老子還沒問你小子是怎麽和那小子成為好朋友的呢,別忘了你小子可是老子的朋友!”

你小子有時候還真像個孩子似的。

寧穆想著直接了當的就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說讓你小子給他打包點吃的等會上去的時候給他,他現在還在學院那邊,擔心等會就沒什麽吃的了……”

“麻煩!”額,損友隻簡簡單單回了個語氣詞,寧穆不得不接著把話說下去。

“反正是你小子的麻煩就對了,施燃那小子可說就當是你報答他的恩情……停,你小子要是想罵他,老子可不摻和,老子餓了,老子買飯去,你小子的任務是買飯給他,明白?額,明白就好,因為老子餓了。”

沒給談謹留回嘴的時間,寧穆迅速收拾好東西轉身找吃的去了,與此同時他在心裏暗自疑惑。

施燃這小子好不容易有這一個多月不用和談謹這小子糾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總感覺……他這是故意找借口和談謹搞關係,難不成他還真看上了談謹這小子?

“最近你小子簡直就像更年期的女人,上周還滿臉抑鬱,這周心情又變得這麽好了。”

想到好基友婁柯對自己的形容,施燃不由得笑出聲,像他這樣大大咧咧的人都發現了自己這幾天心情很好,無法否認的是最近他的心情的的確確是跟那個人緊密相連。

最近沒怎麽吵架……多……很多,盡管談謹嘴裏仍然說很討厭自己,但至少現在不用擔心每天回去會見到髒亂差的房間,不用擔心會有賊人入屋洗劫,也不用擔心會在自己**看到食物殘渣了,回去見到的隻有睡在對麵那家夥臭著的臉以及不時朝自己瞪過來的大眼睛,但至少……他不再找事。

這一切讓施燃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更近一步了。

因此,今天施燃才會請他幫忙帶飯,知道……要是直接和談謹說他肯定會直接拒絕的,但要是這樣轉告的話他可能會答應。

就算其他人會覺得這不過是件小事,但因著談謹可是討厭他討厭得不得了,哪有給討厭的人帶飯的道理是吧,因此,要是他願意幫他買飯的話,那也許就意味著……他對自己的厭惡已經有所減少了,而且兩人之間的關係差不多緩和到可以重新做朋友的程度了。

小事總可以變成裏程碑式的轉折點。

“你的飯,20銖,給錢。”一打開房門進去,心裏關於對方是否還討厭著自己的問題就有了答案。半坐半躺在**看漫畫的家夥語氣生硬地說出這些話,眼角也斜過來看了看自己,然而……打包好的飯正放在兩人床之間那張日式桌子上,顯眼的很。

還有……一瓶飲料。

“老子沒說要買……”

“喝吧你,寧穆那小子說既然飯都買了就順便買個飲料省得你要喝,老子可不想聽他一直念叨下去。”本躺著的家夥翻了翻身將後背背對著施燃,剛進來的施燃愣愣地看著那瓶飲料,然後默默笑了起來。

“謝啦。”

“幹嘛謝我,你小子不是要知恩圖報嗎,老子不這麽做可不行。”看著漫畫的家夥嘴上這麽說著,施燃聽著默默走到桌子那邊拿起上麵的飯和飲料,他拆開袋子把飯倒到盤子裏,眼睛看向那個正睡著背對著自己的家夥。沒一會,**那家夥大笑出了聲。

可能你是因為寧穆說了因為怕他念叨嫌煩?因為我用照顧你那件事為條件才這麽做了?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雖然可能是因為偷吃了我的東西才記得的,但你能記得……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這麽想著,今晚這頓飯似乎也莫名變得好吃起來。

今晚老子不睡了,老子要睜大眼睛看看,老子一定要看看施燃這小子到底有沒有對老子做了什麽!

談謹這麽告訴自己,努力與困意做著鬥爭,腦子裏還在想著沒看完的漫畫接下來的情節是怎樣的,妄想以此來抵製困意,但……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效果。

趕緊的,你小子想對老子做些什麽趕緊的呀。

談謹心裏催促道,幾乎又要睡過去的時候,他掙紮著拿起手機坐起來玩遊戲,可能上天注定他抓不到施燃吧。

或者他真的沒有對自己做什麽?老子可能自己想多……不對,每一次老子夢見有人抓著自己的時候,那種感覺可是十分舒服的。

此刻房間裏隻有風扇在呼呼作響,不時傳來的腳步聲說明其他房間還有很多人沒睡呢,但寂靜的氛圍以及外麵昏暗的天色卻一地一點加快了談謹與周公相會的速度。

施燃那小子可能已經睡著了。

最終,在堅挺了一個小時後,談謹這樣告訴自己,因為不僅沒有聽到隔壁床任何的動靜,他自己也早就困得不行了,因此一放鬆下來他幾乎是立馬就沉睡過去了。

房間裏依然隻有風扇轉動的聲音,涼風讓**睡著的家夥睡得無比舒服。談謹動了動身,想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腳也不安分地把蓋著的毯子踢開了,正要保持這姿勢繼續睡過去的時候,那種感覺……又來了。

額,怎麽這麽熱啊?

半夢半醒的家夥納悶著,感覺臉上有什麽煩人的東西,他不自覺的想要躲閃開,但那溫熱的觸感卻緊隨不放。要是以往在這種情況下他可能沒有什麽感覺,但因為心裏本來就想著到底有沒有被人怎麽了,談謹睡意漸漸散去。

然而,困意剛剛醒,再加上其實還是很困,身體還沒什麽力氣,眼皮都睜不開,想挪動下手腳卻感覺像是被人抓住一般,這種感覺就像大家說的鬼壓床似的。

難道老子被鬼壓床了?不要啊……

“老子可能瘋了才覺得你小子可愛。”

哪來的鬼還會說話,聲音還那麽像……

睡著的人身體一震,不知道是什麽溫熱的東西慢慢在後背輕拍著,聽聲音應該是那種比較沒攻擊力的鬼,談謹幾乎想一把把他扯過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麽鬼了,但是……談謹想知道這鬼會做些什麽。

老子肯定不會屈服的,隻不過要打蛇一定要打七寸,他要是敢再對老子多做些什麽,老子讓他走不出這個房間門。

正捏著他臉的家夥不用多說就是施燃了,談謹的鼻子應當離施燃兩頰挺近的,因為他一呼氣,溫熱的氣息夾雜著莫名的香氣就往談謹的鼻翼中闖了。

施燃這小子這麽香的嗎?

談謹有生以來第一次想這種問題,他邊想邊努力將自己假裝成熟睡的樣子,但他的一隻腳早已準備好了,要是坐在床邊的家夥敢再對自己做些什麽得寸進尺的事的話,他這隻腳可隨時準備給他來一腳的……·

靠!這小子坐到老子**了。

但還來得及做些什麽,談謹就感覺到之前被自己揣走的毯子又蓋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以為還會對自己做些什麽的家夥反倒隻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

輕輕撫摸仿佛是在哄自己睡覺一般,與此同時,另一隻手還留在自己臉上……談謹心口不知為何突然跳得飛快。

老子怎麽自己先心虛激動起來了,怎麽開始擔心他會發現自己在裝睡了,嘿,老子可沒做錯什麽,錯的是他這個饑不擇食的死基佬!

但是,盡管心裏這麽想著,本打算揣對方一腳的家夥反倒維持著原狀一動不動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道自己是要出聲還是不出聲為好,就在此時……

我靠!

談謹身子一僵,他感受到……溫軟的唇瓣印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願你今夜好夢。”

但就在他即將跳起來給那個正騷擾著自己臉頰的家夥一拳的時候,談謹反倒自己停下了動作,身體和大腦似乎都罷起了工,隻剩心髒還在那猛烈跳動著。

砰砰砰

這聲音似乎大得覆蓋了房間裏風扇呼呼轉動的聲音,心髒的主人還維持著那副僵硬的模樣,就連對方離開、上床蓋上毯子睡覺,談謹都沒聽到那聲音,他聽到的隻有那不知為何猛烈的跳動的心髒發出的砰砰聲。

他知道!

談謹腦子裏隻剩這麽個聲音,他可以感覺到自己滿臉的大汗,但這回不是因為惡心,而是……他看不起自己,竟然會對施燃所做的事感到溫暖。

他沒有去睡覺,他……在照顧自己。

談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他想到的也隻有這些了,原來每一晚總感覺有人在安撫自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做噩夢,是他把自己兒時的噩夢趕走了,帶來了每一晚的安眠。

自己生病的時候他應該是聽到了什麽了,但他不問也不說,他可能每晚都在照顧自己吧,畢竟自從生病以來自己就沒再夢見過這些了。

談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昏暗中他睜開了雙眼,看向在對麵正背對著自己睡的人,他握緊了雙手,一把拉過毯子蓋在身上,心裏隻剩一個疑問。

不是關於為什麽施燃要來安撫自己,而是為什麽……·自己沒有阻止他。

盡管覺得那晚自己可能睡不著了,但事實上對著死對頭那張臉談謹卻是一夜好夢。